不出張允文所料,宴會結束之後,李恪果然過來,說是看望一下張允文。然而他見到的卻是衣衫不整的張允文躺在床榻上,四周散發這一股濃濃的酒氣。


    見得這種情形,李恪眼中頓時閃過濃濃的失望之色。


    至於那三名樂工,最後還是沒有跟李世民進宮。李世民最終表現出了應有的氣魄,不僅沒讓三女入貢,反而詔令有司脫三女奴籍,贈其黃金百兩,任其遨遊天地去了。


    待一眾賓客被李宇和梅香送出了門,張允文也倏地爬起來,開始洗漱換衣。而這時,劉氏兄弟和兩名老頭子也回到府中,報告了一下天然居和醉雲樓那邊的情況。


    雖然張允文沒有親自去這兩處,但是,劉氏兄弟作為張允文之兄,已是人盡皆知,也算是盡了地主之誼。而那些賓客也知道張允文陪的是誰,除了當朝中高官,還有皇帝陛下,所以張允文沒過來,也倒是不是那般失禮。


    據兩位老頭子講述,二處酒樓的情況還算不錯,雖說賓客眾多,卻是有條不紊,加之酒美菜香,又有漂亮的樂工在一旁伴樂,所以也倒吃得盡心。


    聽了他們這樣說,張允文放心下來。


    接著,眾人便開始統計今日收到的禮物了。


    先是一大疊禮單。張允文急急的翻著這些禮單,雙眼發光,不時的冒出“荷荷”的笑聲。看得旁邊的李宇直翻白眼:“相公啊,有什麽好東西讓你這般興奮?”


    張允文一指禮單:“唔,這個!”眾人一看,隻見禮單上寫著:寶馬“掣電”一匹、大紅蜀錦十匹、玉璧一雙、三寶玉如意一支。


    “嘖嘖,這是哪家送的,這份禮可夠重啊!”李宇看了後,也笑著說道。


    “唔,我看看!呃,代國公,是李靖李大將軍送來的!”


    再接著往下看,隻見這些禮物皆是不輕,大至寶馬雕車,小到筆墨紙硯,皆有人送來,且都是身價不菲的珍品。看到這些東西,張允文頓時笑道:“辦一次宴席就可賺這般多的好東西,可是將辦宴席支出的錢給賺回來了,若是以後我們再多辦幾次,豈不是發大財了?”


    聽得張允文這般說法頓時惹起眾人白眼一片。


    辦了滿月宴之後,張允文開始恢複正常的生活了。但是,宴會上李恪的話卻是讓張允文有了一絲危機感。所以,張允文無論是朝會還是平時公務,皆是小心翼翼,甚至隱匿蹤跡,就是不想讓李恪撞見。


    這種謹慎的態度的確讓他沒有再碰見過李恪,偶爾李恪到家中時,他也總能在梅香的暗示之下不進家門,一直拖到李恪自覺離開。


    這樣下來,也倒是沒什麽情況發生。然而,調查院送過來的情報卻是又讓張允文有些糾結了。


    二月的時候,吐穀渾伏允可汗為其子尊王向李世民求親,李世民采納長孫無忌的意見,允諾了這樁親事,但是卻要尊王親自來長安迎親。然而,一個多月過去了,尊王卻沒有出發的跡象。使臣詰問,伏允則要求大唐送親過來。


    得到這消息的李世民並沒有發怒,隻是淡淡冷笑一聲,在朝堂中說道:“吐穀渾伏允毫無誠意,既是如此,那朕便絕其婚姻,不再下嫁公主於吐穀渾!”


    眾大臣頓時齊聲道:“陛下英明!”


    然而事情並未結束,求親未成的伏允在李世民旨意傳達道吐穀渾的第二日,便遣兵入寇蘭、廓二州。雖然最後被當地守兵擊退,可是,這種態度無疑是在向大唐宣戰。這對高傲的李世民而言,是不可容忍的。


    沒過兩日,又是一封加急的情報傳到調查院,隻見上麵寫著:“使者趙德楷為伏允所執!”


    當張允文將這份情報傳遞到李世民處時,李世民猛地一拍麵前的幾案,厲聲說道:“朕當提兵百萬,親自滅了吐穀渾!”


    張允文連忙勸道:“吐穀渾雖號稱雄兵二十萬,然地處西域,國力薄弱,遣一上將將兵十萬,即可滅之,何須百萬天兵,何須陛下親至?”


    聽了張允文的話,李世民的臉色這才好轉一點。


    張允文接著道:“若是即刻出兵,定會落得個以強淩若之名,且定會為朝中老臣所阻!”說道這裏,張允文目視李世民,卻見後者麵無表情的點點頭,想必已是明曉張允文口中的“老臣”是誰。


    “伏允入寇蘭、廓二州,此為其一;今執大唐使臣,此為其二。若是陛下召得吐穀渾使者,陳說禍福,而伏允怙惡不悛,此為其三。三數已到,恐怕就是那些老臣,也不能再阻出兵了吧!”張允文半眯著眼睛笑言道,那神情,極像傳說中的狗頭軍師。


    聽完張允文的話語,李世民拍拍張允文的肩膀:“允文此言大善!嗬嗬,朕即刻召那吐穀渾使者過來,不,朕要親自前去,對那使者曉以利害,讓他帶話給伏允!”


    張允文頓作激動之狀:“陛下事必躬親,實乃一代明君!”


    聽得張允文如此**裸的馬屁,李世民雖然麵色沒有什麽變化,但嘴角的笑意卻是怎麽也化不開。


    第二日在朝會之上,李世民慷慨陳詞,曆數吐穀渾的罪狀,末了,卻是說道:“朕以德報怨,同意下嫁公主與他吐穀渾,可那伏允竟入寇蘭、廓二州在先,執使者在後,擺明了要和我大唐為敵。但是,想我中原自古乃是禮儀之邦,朕亦是宅心仁厚,所以決定最後給吐穀渾伏允可汗一次機會,朕將親臨吐穀渾使團之處,對其使者曉以利害,若是伏允聞後,入朝請罪,那朕便既往不咎,若是伏允依舊執迷不悟,休怪朕不念情麵!”


    眾大臣頓時齊聲道:“陛下聖明!”就連那以孔穎達為代表的老儒生,也是滿臉激動之色,口中喃喃念道:“聖人以德服人,教化天下,聖君亦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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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日下午,李世民便親自來到番館,召見那吐穀渾使臣,對其曉以利害。吐穀渾使者一直垂著腦袋,不敢正視李世民。


    離開番館時,李世民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來。


    半個月後,使者回到吐穀渾,將李世民的話語對慕容伏允重新說了一遍。伏允可汗聽罷,微微有些猶豫。倒是旁邊一人“哈哈”笑道:“大汗不必擔心,這唐皇雖然嘴上說得厲害,可是未必敢派兵來伐!我吐穀渾擁兵五十萬,大唐若是欲興兵來討,至少需要調集三十萬軍隊過來,光是其輜重糧秣便足夠讓其為難。況且吐穀渾離大唐千裏之遙,其間沙磧,難見人煙,冬日寒冰如刀,夏日驕陽似火,那**如何敢來?”


    慕容伏允一看,此人卻是吐穀渾國相天柱王。此人乃是伏允最為信任之人。自慕容伏允年老體衰之後,吐穀渾政務,皆又天柱王把持。如今聽到天柱王這般說,慕容伏允嘶聲笑道:“相國之言,便是本汗之意,一切便聽相國的吧!”


    天柱王淡淡一笑,右手放於胸前,行了一禮,便離開大帳。


    於是,自使者返回吐穀渾之後,慕容伏允並未按照李世民的意思,入朝請罪,卻是沉默下來。


    此消息一傳回長安,李世民在朝會上淡淡的說道:“諸位愛卿,前者朕曾那慕容伏允曉以利害,令其入長安請罪,朕便既往不咎!可是如今,伏允不聽詔令,依舊坐守西陲!眾位愛卿你等且說說,朕當如何處置吐穀渾?”


    李世民此言一落,兵部尚書侯君集便出列道:“吐穀渾不服王道,難以教化,且寇我城池,實當討之!”


    侯君集話語剛落,另一人也出言道:“微臣亦讚同出兵討之!”此人卻是任城王李道宗。


    有這二位帶頭,其餘諸多武將也齊齊要求出兵討伐。


    這時候,卻見蕭瑀出列,站在大殿之中。一見他出列,張允文和諸多武將皆以為這老頭要出言反對,卻聽見他用沙啞的聲音道:“前朝大業年間,隋皇兩征吐穀渾,直搗伏俟城,慕容伏允竄逃黨項。漢軍盡占其地,設河源、西海、鄯善、且末四郡,發天下輕罪徒居之,大興屯田。然隋末離亂,中原自顧不暇,慕容伏允趁機搶占我四郡,投靠突厥。如今又對我大唐不敬,老臣以為,此為必征之國,理當討之!”


    聽了蕭瑀這話,眾武將心頭同時出了一口氣,這老頭總算沒有出來攪局。


    蕭瑀說罷,卻見魏征站出來道:“陛下,臣有言上奏!”


    李世民笑道:“卿有話直言就是!”


    魏征道:“自我大唐盡滅東突厥,漠南遂空,然漠北薛延陀坐大,陛下乃於漠南設立軍府,廣遷內附諸部以實漠南,於我大唐與薛延陀之間,形成緩衝。如今這吐穀渾亦是如此,陛下若發兵滅之,則我大唐西疆將少一緩衝,故臣請將吐穀渾打得國力盡失,卻不滅之,以為我大唐西域之藩屏!”


    李世民聽了魏征的話,頓時點點頭:“魏卿此言,老成謀國,實乃大善!”沉默半晌,他倏地起身,在大殿之中來回踱著步子。終於,站定之後,他朗聲道:“諸將聽旨!”


    一眾武將霎時間齊刷刷的半跪下來。


    “令左驍衛大將軍段誌玄為西海道行軍總管,左驍衛將軍樊興為赤水道行軍總管,將邊兵及契苾、黨項之眾,以擊吐穀渾!”


    二將領命後,李世民接著道:“爾等切忌,吐穀渾弓馬嫻熟,極易遠遁,若是其遠遁,追擊之時,切要謹慎!”


    二將同時抱拳道:“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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