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的六月已經非常熱了。知了在柳樹上嘶鳴,樹葉打著卷兒,懨懨無力的垂下。


    張允文坐在天然居二樓臨窗的桌子上,一手搖著蒲扇,一手端著茶杯往嘴裏送。這大熱天的,喝著涼茶還是嫌熱。


    在桌子的另外兩方,坐著李宇和支柔,她們手中也各自搖著一把團扇,羅衫半解,露出一抹雪膩的抹胸。張允文一邊喝著茶,一邊往那兒盯。


    這裏被單獨隔開,不虞有外人能看見。


    “登徒子,看什麽看!”李宇翻個白眼嬌嗔道。


    “看娘子啊!”張允文嘻嘻一笑,那神情,像極了街上調戲姑娘閨女的流氓。


    注意到一旁的支柔眼神微微有些黯淡,李宇嬉笑道:“那邊還有一位娘子,你怎的不瞧?”


    張允文正要說話,忽然門外傳來敲門之聲:“大人,你要求小人做的事已經做好了,不過那家人好像出了一點問題!”


    一聽這聲音,張允文頓時知道這人是自己派去給趙毅家中送口信的那位小廝,聽他的言語,趙毅家中似乎出了什麽事。當下也無調笑之意,站起身來,對二女道:“你們先回去,我要去三原縣那邊看看去!”


    李宇和支柔站起身來,眼中皆帶有不舍之意,怔忪了半天,支柔忽然咬唇道:“要不我和你一道去吧!”


    那李宇也道:“對啊,我也要喝允文哥哥一起去!”說著小聲嘟囔道,“上次一走便是兩個月,萬一你這次一走又是很久,我們豈不是太過孤單了麽?”


    聽到這話,張允文心頭不禁一怔,隨即溫柔笑道:“好吧,我們坐車過去!”


    眾人整理好衣衫,出了天然居,在那名小廝的帶領下,找了一輛車,然後想到番館找到趙毅,跟趙毅將這事一說,趙毅麵色一變,翻身上馬,跟著張允文的馬車往北走去。


    三原縣位於長安北麵,直屬於長安府管轄。趙毅的家便在三原縣的縣城之中。從長安城到三原縣的距離不遠,眾人花了一個多的時辰到達了三原縣縣城。


    一入三原城,趙毅便是默默不言,目光隨著馬蹄的走動而移動。當到達一處圍牆斑駁,大門緊掩的院子外時,趙毅在也忍不住,急衝衝的下了馬,對著那扇大門便吼道:“娘、秀雲,我回來了!”


    吼了一聲,卻沒有人應答。趙毅著急的來到門邊,抬起大腳一腳踢在大門上。隻聽“咯吱”一聲,大門內的門閂斷裂,接著大門轟然往兩邊排開,撞擊在牆上,發出巨大的響聲。


    屋內頓時發出兩聲尖叫。趙毅一個著急,兩步衝入院中,再次大聲吼道:“娘、秀雲,你們在哪兒?我回來了!”


    片刻之後,隻聽見一間破敗的屋子裏麵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真的是我兒回來了?”趙毅一聽見這個聲音,如同雷擊,膝蓋一軟,當場朝著屋子的方向跪下:“毅兒不孝,如今回來了!”說道後麵,已是聲音哽咽,虎目含淚。


    聽到這句話,張允文隻覺得心頭一陣揪疼,而李宇和支柔二人慢慢的靠近張允文,目光中淚光閃動。


    “咯吱”一聲,那破舊的柴門發出一聲難聽摩擦聲,慢慢打開。一名麵容清秀而身材曼妙的女子扶著一位佝僂著身體,頭發花白的老年婦人慢慢走出屋子。而在他們身後,一位不過四五歲的小男孩探頭探腦的望著院子中的趙毅。


    趙毅一看見這老年婦人,哽咽的大吼一聲:“娘!”然後膝行上前,直到老婦人麵前,“啪啪啪”的磕了三個響頭。


    老年婦人忙扶起趙毅:“我兒快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哪能這樣跪著啊!”


    趙毅不好忤了母親的意思,站起身來。高壯的趙毅本就比起他母親高了一頭,如今他母親又佝僂著,看起來剛及趙毅胸口。


    “娘,你的頭發怎白了這麽多!我記得兩年前你的頭發還隻有幾根白的!”扶著母親坐下,趙毅又找來長凳招呼張允文三人坐下,抓著母親粗糙的手問道。


    母親笑著歎了一聲:“唉,自從那年你雖陛下出征沒有回來,有人便說你投了突厥,老身一直不信,便天天坐在街頭望著南邊,就是希望你能從長安城裏回來!可是一直等了兩年,還是沒有看到你回來啊!心頭就擔心啦,一直這樣擔心,這頭發也就白了!”


    聽得這話,趙毅哽咽的叫了一聲“娘”。


    張允文的腦海中則閃過這樣一幅場景。年邁的母親坐在街頭,目光中滿是期待的望著南邊。從早晨一直到黃昏,就這樣望著。看到太陽將要落下,這才輕聲歎了一口氣,慢慢的邁動著腳步,一步步的往回走。走上幾步還回頭望上一望,希望黃昏中能出現兒子的背影。然而每一次的回望都是失望的轉過頭,繼續前行。無論是刮風下雨,無論是春夏秋冬,她總是每天準時的來到那棵大樹下,望著南方。就這樣,頭發花白了,身子佝僂了。


    回頭一望,隻見李宇和支柔二女眼睛通紅,下麵隱有淚痕,想必已經哭過了。拍拍他們的肩膀,張允文向趙毅的母親和妻子笑道:“老人家、趙家嫂子,趙大哥不是回來了麽?這兩年可是辛苦你們了!”


    那老婦人一看見張允文,也是笑道:“原來我兒的張將軍也來了!嘖嘖,後麵的兩位丫頭是張將軍的妻室吧,真是貌美如花啊!對了,張將軍,我兒既然也在這裏,我倒是想問問,他是不是真的投了突厥?”說到後麵,聲音已經變得嚴厲起來。


    張允文又笑道:“若是他投了突厥,那我還會陪他回來麽?”


    老年婦人這才喜笑顏開:“我就是說嘛,我兒怎會投了突厥!若是他敢去投突厥,老身第一個不放過他!”


    張允文繼續道:“老人家多慮了!這兩年趙大哥雖然身在突厥,可是那是奉了陛下之令。前些日子,突厥的二可汗來降我大唐,趙大哥居功至偉,功不可沒啊!嗬嗬,你們還不知道吧,趙大哥已經是正五品的將軍了,管著上千人呢!就連你們三原縣的縣老爺見了趙大哥也得行禮自稱下官了!”


    此言一出,趙毅母親和妻子頓時喜形於色,齊齊向張允文說感謝。張允文笑道:“趙大哥得以升成將軍,一則是他甘在突厥帶上兩年,受苦無數,二則是陛下聖明,論功行賞。與小子又有何幹!”


    趙毅母親有忙著感謝李世民和慰問趙毅,問問他有沒有受傷,關切之心,溢於言表。


    這時候,張允文瞧見了趙毅妻子身邊的小孩子,向他招招手,小孩卻是不好意思的躲在母親身後。趙毅見狀,“哈哈”大笑著抱起自己孩子,到張允文麵前,指著張允文喊道:“叫張叔叔!”


    那小孩看著張允文,目光中滿是羞意,怯生生的叫了一聲:“張叔叔!”


    張允文“哈哈”一笑:“老趙,你兒子的性子可是一點也不像你啊!”說著從腿上拔出一把軍刀來,連鞘遞給那小孩子,“叔叔也沒有什麽東西送給你,這把軍刀陪了我幾年了,今日便送與你!”


    然而匕首還未遞出去,李宇便嬌嗔道:“允文哥哥你也真是的,你這把刀不知殺了多少人,怎麽能送給小孩子呢!”


    張允文頓時連連稱是。收回匕首,檢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東西,卻發現沒什麽東西可以送出去,頓時尷尬的說道:“這次沒帶什麽東西來,下次再給帶東西給你!”


    接著趙毅又抱起孩子站在李宇身邊:“叫……嗯……”忽然想起李宇的身份,趙毅也不知讓自家的小孩子如何稱呼這位公主。


    “既然他叫允文哥哥叔叔,叫我嬸嬸便是!”李宇像是知道趙毅心中所想,頓時笑道。待孩子叫了聲“嬸嬸”之後,李宇遞上一把小巧的梳子:“來,拿著,以後多多幫你娘梳梳頭!”


    接著小孩子又喊了支柔一聲“嬸嬸”,支柔眉開眼笑的遞上禮物,一支突厥牛角號。


    一旁的老婦人和趙毅妻子看到這一幕,頓時露出笑容來。


    接著趙毅又和自己的母親妻子敘了一番話,趙毅吩咐道:“秀雲,你去街上買些吃食酒肉回來,我要和頭兒喝上幾杯!”


    那秀雲的臉色頓時一變,腳下卻未移動半分。趙毅母親也是臉色蒼白,一臉擔憂的看著自家兒媳。


    趙毅粗心大意,不知道有什麽不妥,但張允文卻看了出來。聯係到剛開始進門的時候,那緊閉的大門還有躲在屋子裏的情形,心中頓時有所計較。


    當下對趙毅的妻子說道:“趙家嫂嫂,你臉色蒼白,難道有什麽難言之事?”


    聽到張允文的話,趙毅這才反應過來,看看自己母親和妻兒的神情,沉聲道:“娘、秀雲,到底出了什麽事?”


    二人頓時艾艾期期,互相看了一眼,猶猶豫豫,卻沒有回答。


    張允文見狀,沉聲說道:“老人家、趙家嫂子,趙大哥可是正五品的將軍,有什麽事解決不了的!你們盡管說出來就是!若是老趙做不了主,小子乃是從三品將軍,應該能幫你們做主的吧!”


    聽得張允文此言,趙毅的母親頓時眼睛一亮,沉默片刻,將趙毅離家之後發生的事一一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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