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唾沫紛飛地說了好一會兒。


    花椒才聽明白。


    王氏的意思是讓她出麵,去跟許由說,讓許家來提親。


    “娘,這事我去說算怎麽回事?”花椒一回來就給孩子喂奶,不可思議道,“提親應該是男方主動,哪有女方先提的?”


    再不濟裴鶯自己說唄!


    她一個娘家嫂子摻和這些事幹嘛?


    “所以我讓你去跟許由說,讓他們家來提親的嘛!”王氏見花椒不明白她的意思,壓低聲音道,“鶯子臉皮薄,不好意思呢!”


    張氏見婆媳倆談起家事。


    知趣地回了屋。


    “那就等著唄!”花椒覺得許由這個人挺靠譜的,他不說讓家裏人來提親,說明時機未到,她作為女方嫂子一出麵,隻會讓人家被動,而且他們家也會沒麵子,王氏是愛女心切,太著急了些而已,她可不能被王氏牽著鼻子走。


    “她比你還大一個月,還等嗎?”王氏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小手,又望了望裴鶯的房間,“我瞧出來了,這次裴鶯是真的心定了,她中意許由。”


    “正因為她中意許由,所以咱們才應該沉住氣。”花椒淡淡道,“再說了,您不能老是拿她跟我比,我要是待嫁女,肯定不會這麽早成親生子的,我還羨慕鶯子呢!”


    單身生活她不香嗎?


    為什麽要早早成親生子?


    何況,她現在跟單身也沒什麽區別……早知道會這樣,當初裴澤追她的時候,她就不應該輕易答應他,唉,如今上了賊船就是一輩子了。


    王氏一時語塞。


    頓了頓,花椒看了看她,坦然道:“娘,以後您不要在外人說我的不是,我是您的兒媳婦,我要是這不好,那不好的,您也不光彩不是?”


    當她沒聽見王氏跟張氏編排她的那些話嗎?


    “我哪說了,我沒說……”王氏心虛。


    “之前說了就說了,以後不準再說了。”花椒動容道,“娘,從我懷孕生孩子,這十個月當中,您的確對我挺好的,即便是親娘,也不過如此,這份恩情,我心裏記著,所以我不想因為這些瑣事,鬧得咱們婆媳不睦,就算為了三哥,您就消停點吧!”


    “你這是什麽話?”王氏聽得老臉微紅,“我怎麽不消停了?我對你如何,你自己心裏清楚,即便我跟別人說起你,我也是隨便提了提,你出去打聽打聽,哪個婆婆像我這般待你好,從你懷孕就開始照顧你,還千裏迢迢地跟著你去豫城伺候你的?”


    “所以我才說我感恩的嘛!”花椒正色道,“我出門是因為我有我的事要做,您若是不願意帶孩子,就讓奶娘帶,就是不能背後詆毀我。”


    王氏變了臉色,恨恨地盯著屋裏看。


    花椒會意:“不是她說的,是我自己聽見的。”


    王氏麵上尷尬,起身就走。


    裴春山不在屋裏,王氏被花椒搶白了一番,心情不好,鋪了被褥,又起身去了小胡同找裴春山,裴春山跟老林頭很談得來,兩人就喜歡在小胡同說話聊天,天色已晚,裴春山站在胡同口跟人說話,但不是老林頭,王氏悄然走過去,裴滿帶著哭腔道:“爹,您得幫我,賭場的人說,要是明天,我不把銀子湊齊,他們就打斷我的腿,爹,我求您了。”


    “你,你個不肖子!”裴春山氣得抬手打了他兩下,氣急敗壞地指著裴滿的鼻子罵道,“哪怕你比不上老三,你跟你大哥一樣,安安分分地種地出海也能養家糊口,你好的不學,學著去賭錢,你個敗家子,你就是把老子賣了,老子也拿不出一百五十兩銀子啊!”


    “爹,您去求求老三吧!”裴滿撲騰一聲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我不想成瘸子啊爹,就當我借老三的還不行嘛,我借他的……”


    裴春山氣得一腳把裴滿踹倒在地。


    抱頭蹲下來痛哭。


    父子倆哭成一團。


    寂靜的夜裏,父子倆的哭聲格外刺耳。


    王氏氣炸了肺,剛要上前讓他們閉嘴,卻被裴鶯一把拉住,裴鶯衝她搖搖頭,拉著王氏回屋,低聲道:“娘,這事您不要摻和,除非您打算給我二哥還債。”


    “呸,我哪有銀子給他還債!”王氏恨恨道,“要我說,幹脆兩條腿都打斷得了。”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看樣子,是鐵定了要賴上老三了。


    “娘,我二哥就是打斷腿也得還人家銀子啊!”裴鶯摳著指甲道,“我,我這裏還有二十兩,大家再湊湊,說不定能夠。”


    “湊什麽湊?這事你不要摻和。”王氏咬牙切齒道,“讓你爹想辦法去。”


    裴鶯隻是歎氣。


    待王氏回了屋,她便披衣去了正房那邊。


    張氏出來開的門,說花椒和孩子都睡了,讓她有事明天再說。


    裴鶯隻得悻悻地回了屋。


    早早歇下的裴潤聽見他爹跟他弟的哭聲,也坐不住了。


    一骨碌爬起來,問柳氏:“家裏還有多少銀子?”


    “怎麽?你要拿出來給裴滿還債?”柳氏警惕道,u看書ww.“我告訴你哈,一個字都沒有,你少多管閑事。”


    他們要是出錢給裴滿還債。


    那婆婆肯定就會讓他們把裴澤給他們墊的房錢和船錢付了。


    何況,他們壓根就沒有幾個積蓄。


    “家裏的房子,船,總能抵幾個銀子。”裴潤麵無表情地起床穿衣,“我得出去看看去。”


    柳氏一把抓住他,低聲道:“我告訴你裴潤,你要是敢把家裏的房子和船抵了出去,你就跟你爹跟你弟過去吧,反正我們娘仨是不會跟你的。”


    裴潤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出去。


    父子三人坐在胡同口哭一陣,說一陣,商量賣房賣船的事。


    花椒壓根也沒睡。


    待宣哥兒睡了以後,便取出隨身帶的小銀匣子,數出二百兩的銀票,塞進了荷包裏,外麵的哭嚎聲她早就聽見了,她還真的恨她自己,做不到視若無睹,她安慰自己,就當是給宣哥兒積福了。


    但即便是她要幫裴滿還債,她也不能讓裴滿覺得,這銀子來得太容易,隻有先讓他絕望,悔恨,懊惱,他才能長記性,看以後還敢不敢賭了。


    正想著,房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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