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複本就一頭霧水,這下一聽陸離的話,更疑惑了些,“將軍莫不是糊塗了?”


    陸離笑道,“沈校尉,我且問你,若我軍按照原定戰策與景明國對陣,我們有幾成勝算?”


    沈複思忖片刻,方道,“兵力懸殊,我們的勝算不到四成。”


    陸離道,“四成的勝算,就算是僥幸贏了景明國,我們定然也會損失慘重。倘若是步兵有陣,騎兵無陣,我們便能有五成勝算。”


    沈複不解:“這話怎麽說?”


    陸離眸光清亮,笑著問,“沈校尉不妨換個角度想一想,若是大戰那日,景明國騎兵出陣毫無章法,步兵有陣,你會先注意到騎兵還是步兵?”


    “自然是騎兵。”沈複答得極快,語罷恍然明白過來,“難不成將軍的意思是讓騎兵吸引景明國注意力,而後步兵出陣,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陸離點頭,“沒錯,所以將軍才會調騎兵營中五百人進入步兵營,此刻步兵營內的將士隻需好好演練陣法,等待開戰那日便好。”


    沈複又問,“那騎兵營呢?”


    陸離道:“將軍說了,讓他們多穿幾層護甲,平日裏多多鍛煉,提高自保能力。到時候上了戰場,自身行動還需更加敏銳些。”


    解釋清楚之後,沈複便回去繼續演練陣法,而陸離則打算去尋找晏南風。


    天氣正暖,晏南風背著陽光,立在小土坡上。


    陸離喚道,“將軍。”


    晏南風輕聲道,“沈複回去了?”


    陸離點頭,“回了。”


    將軍似乎在小土坡上發呆。


    陸離走到晏南風身旁,不禁問道,“將軍,你在看什麽?”


    晏南風平靜道,“看她。”


    “她?”


    陸離心底暗暗歎氣,將軍口中的她,想必便是景明國那位天微帝師了。


    隻是此處離景明國軍營甚遠,他站在這小土坡上,隻能模模糊糊在黃沙之中找到一丁點景明國營帳的痕跡。


    將軍又怎能看得到她?


    天微帝師在將軍心底竟然已經這般重要了,居然能讓將軍出現幻覺。


    得想個法子勸勸將軍。


    “將軍,其實......”


    要不然,把天微帝師說得壞一點?


    陸離堅定了心裏的想法,便繼續道,“其實天微帝師她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好!”


    晏南風不語。


    緊接著,陸離的聲音更大了一些,“將軍,你想一想啊,天微帝師她身為一個女子,卻終日奔赴朝堂,這等才貌雙全,錯了錯了,這等......”


    聽聞天微帝師素日裏為人正直,常做一些懲惡揚善的好事。


    這樣一位德才兼備的女子,他實在是挑不出來半點缺點。


    陸離絞盡腦汁,終於想出來了一句話,“將軍,你想想,你若是娶了一個這麽要強的女子,以後的日子你可怎麽招架得住?”


    晏南風側過眸,緩緩開口,“你的意思是,本將軍不如她?”


    陸離暗道不好,連忙補救,“將軍,我不是這意思,我哪能覺得您不好。我們將軍風神俊朗,氣宇軒昂。馳騁沙場,武力超強。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陸離還沒說完,便被晏南風的話驚掉了下巴。


    “我不如她,確實如此。”


    晏南風淡漠的眉眼漸漸浮現出一抹溫柔,語氣也平和了許多。


    “陸離,她是一個極好的女子。宛若天上月,又宛若冬日陽,這世上沒人比她更好了。”


    陸離抬手掐了掐自己的臉,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後,再次陷入了難以置信。


    這還是他家那位殺人不眨眼的戰神將軍嗎?


    “將,將軍,你這是怎麽了?”


    “沒怎麽,隻是在想,什麽樣的男子才能與她相配。”


    陸離脫口而出,“像天微帝師那般足智多謀又武略非凡,想必能夠娶她的,一定是一位極其彪悍的男子。”


    “彪悍的男子?”


    晏南風垂眸打量著自己堅實的手臂,道了一句,“陸離,我彪悍嗎?”


    陸離差點沒被驚得吐出血來,愕然道:“將軍,你,你不會是著了魔吧。你若是副彪悍模樣,從前又怎能引得城內大半女兒郎芳心暗許?”


    “我若不是彪悍模樣,當日又如何將她娶回家?”晏南風這一句話,更像是在問他自己。


    陸離在心中歎惋,想不到將軍,竟真的是一位癡情人。


    算時間,將軍與那位帝師見麵應該不到一次,將軍現在竟然就想要娶她。


    那位帝師究竟是有什麽魔力?


    陸離越來越好奇,到底是什麽讓將軍如此著迷。


    那些前世今生,陸離當然不會知道,歲月往事隻有晏南風心裏記得清清楚楚。


    “隻是可惜天上月我摘不到,冬日陽我亦是無法觸及。”


    一陣暖風輕襲,粒粒黃沙隨風揚起。


    他的聲音被風兒吹散,被黃沙淹沒。


    晏南風這一句話,隻有他能夠自己聽到。


    ————


    景明國軍營,江文樂帳內。


    介不二弓著腰,u看書uasu 用手指不停地扣著那顆刺入桌沿的水藍珠。


    “帝師,帝師!這珠子是你丟進去的嗎?


    “不是。”江文樂搖頭。


    介不二扣了半天,也沒能將那顆珠子扣出來,幹脆放棄了。


    “那會是誰?足足刺入了這麽深的厚度,依我看,定是一個狠人!”


    江文樂瞥了一眼被水藍珠損壞的桌沿,略帶惋惜地輕歎口氣,“不知道。”


    介不二瞬間站直了身,瞪大了眼睛對著江文樂問道,“你怎麽會不知道?這可是你的桌子,你的營帳!難不成這裏是有誰闖進過!”


    若真是如此,那帝師豈不是會有危險!


    江文樂倒了一杯熱茶,毫不在意介不二的愕然,而是淡淡開口問道,“介不二,你什麽時候走?”


    介不二撲通一下坐到了地上,甩頭道,“我不走,我得在這保護你的安全。”


    無賴。


    江文樂要是早些知道這位愛丟飛鏢的小士兵這麽難纏,她絕不會選擇帶她回來。


    “你就打算賴在我這兒?”


    江文樂把剛剛端起的茶又放回桌子上,站起身,緩步走近介不二。


    不等介不二回答,江文樂便蹲下身,抬起手掐住了介不二瘦削的下巴。


    她的手極其纖細,看起來不像是那般力氣十足。介不二雖是沒有感覺到疼痛,但她此刻卻也無法掙脫。


    介不二麵露懼色,“帝,帝師,你要做甚?”


    江文樂的眸光在她臉上打轉,“我隻是在想,若是把你臉上這些黃土洗幹淨之後,你會是什麽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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