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塑料廠,張平也是心情複雜。


    他現在是終於理解了幾十年後很多人為什麽那麽懷舊,尤其是懷念80年代和以前的生活。


    除了很多東西是國家補貼和免費之外,更重要的是大家的生活沒有太大的差別,可比性很小。


    加上因為交通和通訊的限製,大家的見識就那麽一點圈子,大家都窮,老鴉不笑家豬黑,誰也不笑話誰。


    沒有對比性,精神壓力就小,自然活的開心。


    但幾十年後貧富差距太大,每個人見識的東西太多,收入無法支撐起自己的野心,無法跟人攀比,這就造成了相互比較和嘲諷,以及各種人情冷暖。


    這就是幾十年後人活的都不開心的原因,以至於出現了很多陌生人聚集的網絡社區,找陌生人互訴苦楚,以此來減壓。


    反正收起手機,誰也不知道對方是誰,甚至不知道網絡另一頭是一條狗。


    神秘和距離產生安全感!


    聽起來是個笑話,反而卻是事實!


    曾今有一個段子:一個妙齡姑娘在網上談了一個男朋友,兩人愛得死去活來的,終於約好現實見麵。


    結果,現實很打臉,兩人約好男人捧著99朵玫瑰作為標識在風景區見麵,誰知道,姑娘最終見到的是一個比她爺爺還老的邋遢老頭子,那畫麵真叫一個精彩!


    張平對這個時代沒有多少懷念,他隻是想要改變家人的困境,不再重複曾今的悲慘命運而已。


    見張平沉默不語,張貴忍不住說道:“老三,這些人怎麽能這樣啊?


    那個李廠長看著挺正直的,沒想到竟然會想出這麽個辦法,雖然是為了廠子好,可也太過分了!”


    張平歎口氣道:“二哥,你真覺得他隻是為了廠裏著想?”


    張貴一愣:“啊?難道還有別的目的?”


    張平點點頭:“肯定有,雖然我不知道他的真實目的,可他敢擅自拿出5000元給做謝禮,這些錢他從哪裏來?


    他讓我定10完份貨,按照015元的單價,那就是一萬五千元的貨款,材料費咱們按照最低的50%計算,也有7500元,還有工人工資呢,水電費呢?這可都是國家來填坑的。


    那最終這麽多錢最終誰得到了?”


    張貴答不出來了,一臉震驚。


    他實在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麽多的彎彎繞。


    張平說道:“二哥,你今後估計就得跟著我這麽幹下去了,遲早要獨擋一麵的,你記住,任何事情不要隻看表麵,遇事多想想再做決定。


    任何事情背後都是有利益關係的,不然沒人會幹!


    你讓傻子幹點活也至少得給他點吃的東西吧,沒好處的事情誰會幹!


    用這一條去看待事情,一定會看到很多東西!


    咱們是為了賺錢,但有些錢能賺,有些錢不能賺,不然後患無窮。


    你一定要記住,這很重要!”


    張貴點點頭,老三肯定是對的,這話好有道理,跟老爹以前說的一樣一樣的。


    “那你剛才給小虎的錢是不是真給多了?我也覺得有些多!你到底怎麽想的?”張貴再次問道。


    張平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二哥你聽過千金買馬骨這句話嗎?”


    “千金買馬骨?啥意思?”張貴一臉懵。


    張平也不嫌煩,直接說道:“有這麽一個故事。


    從前,有個玩馬的國君,想用千金重價征求千裏馬。過了三年,仍無一點收獲。


    這時,宮裏一個職位低下的小侍臣,竟然自告奮勇地站出來說:“請您把這個差使交給我吧!”


    國君點頭同意。不到三個月,這人果然找到了一匹日行千裏的良馬,可是當他要買馬時,這匹千裏馬卻死了。


    他思慮了一會兒,仍然花費500金,將死馬的屍骨買了回來。


    他帶著千裏馬的屍骨回宮向國君複命時,國君見是馬的屍骨,非常生氣,怒斥道:“


    我要的


    是活馬,你買這死馬回來有什麽用?不是白費了500金嗎!”


    侍臣笑道:“請國君息怒,金不是白費的。一匹死馬您都願意高價買了,這消息傳開,人們都會相信您是真心實意喜愛良馬的國君,而且識貨,說話算話。這樣,一定有人自己上門獻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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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不出一年,國君果真得到了三匹別人主動獻來的千裏馬。


    小虎應得的工資當然沒這麽多,不過他工作做的很不錯,人很機靈,態度也很好,換成另外一個人,能不能比他做的好,真不好說。


    而我給他發這麽多錢的目的也不光是獎勵他,而是要讓人知道,但凡跟著我張平好好幹的人,隻要忠心,能把工作幹好,我就能給他更多的報酬。


    二哥你說,以後我找人幹活,別人會不會給我好好幹?”


    張貴眼睛瞪大:“老三你這就是在釣魚啊,這100元就是釣餌!”


    張平一愣,自己二哥這比喻還真有些形象,隨即笑笑道:“這麽理解……也行!”


    不管如何,二哥能理解就好。


    這可是自家日後的重要幫手,能多懂得一些道理自然更好!


    說話間,兩人就到了大路上,剛剛上路,一輛吉普車就“嘎吱”一聲停在了兩人麵前。


    兩人都被嚇了一跳,抬頭一看,竟然是一名警察,張平倒是記得,這是李立群身邊的一個人。


    “張同誌,終於找到你了,上車!”


    警察打開車門對張平喊道。


    “同誌,去哪兒啊?李局長找我?”


    警察點頭:“上車說吧!”


    張平跟張貴對視一眼,隻好上車。


    吉普車很快回到警局,張貴被留在了外麵喝水,張平則是被直接帶進了李立群的辦公室。


    一進門,張平也是愣,不但李立群在,趙剛和市長鄧恩銘也在。


    “鄧市長,趙局長,李局長,你們找我?”


    張平心裏猜測對方找自己的目的,臉上趕緊笑著問好。


    李立群連忙起身笑道:“小張啊,案子已經結束了,鄧市長和趙局長也要回去了,回去之前鄧市長很想跟你談談,就請你過來一趟!”


    張平瞬間猜到了一些東西,心裏也多了幾分計較。


    李立群說完,跟趙剛對視一眼,直接走了出去。


    然後很快有一個女警員送進來兩杯白開水,對張平特意看了兩眼才出去。


    等門關上,張平趕忙笑著問道:“鄧市長,案子結束了,還順利吧?”


    他也是案子的參與者,不算外人,問這話也不算突兀。


    鄧恩銘笑笑:“還好,看看你的精神頭,我真是覺得有些老了,真是有些懷念年輕的時候啊!”


    張平連忙賠笑道:“市長說哪裏話,您現在看著也就三十來歲,在幹部中連中年人都算不上,怎麽能說老呢,您要這樣,隻怕京都那些大領導和魏老這樣的人要直接提著棍子追著你打了!”


    “哈哈哈!你小子,這張嘴就是會說!”


    鄧恩銘頓時大笑。兩人說笑一陣,鄧恩銘忽然半開玩笑的問道:“看來你這生意做的很不錯啊,不但給你爸付清了醫藥費,還幫你爸還清了你賭輸的1200元,又買了這麽一個大院子,賺了不少錢啊!”


    張平頓時感覺頭皮發麻,這完全是將他的老底查的一清二楚啊。


    手上微微一抖,水杯都差點掉下去。


    這特麽的,問這話是什麽意思?要挾?


    張平幹笑道:“市長見笑了,我這也就是被逼的沒辦法了,正好國家放開了個體戶的政策,這不是響應國家政策,為公有經濟做補充嘛!”


    鄧恩銘臉上露出驚訝之色:“喲,不錯啊,看來沒少關注國家大事啊,還知道是為公有經濟做補充,是薑鵬告訴你的?”


    張平心裏發緊,這家夥到底要幹嘛,總感覺現在就是一個貓玩老鼠的遊戲,鄧恩銘很享受的樣子。


    “鄧市長,薑廠長跟我交往也不多,他哪有時間跟我說這些啊,我跟他總共也就見過兩次,一次是第一次去市裏的時候,意外遇到了他,第二次就是昨天了!”


    鄧恩銘笑笑,喝口水道:“不對吧,我聽說他前天就來過鳳山縣一趟,好像還跟你鬧得不愉快,聽說你還打了他女兒一巴掌?”


    張平心裏真的發毛,這特麽的誰說出去的?


    自己家人應該不會,難道是吳廣才?還是薑鵬父女?或者是馮彬?


    鄧恩銘竟然知道的這麽詳細,這讓他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他腦袋裏快速運轉,猜測著鄧恩銘費這麽大勁到底是想幹嘛。


    之前鄧恩銘的確對他有招攬之意,可他總覺得事情不簡單,他就算再有能力和本事,人家一個堂堂市長什麽人沒見過,找個漂亮女大學生很難嗎?花瓶更是多的招手就有,找他有什麽用。


    此刻更是說出這些半帶威脅的話語,讓他更加狐疑。


    “鄧市長,是我記錯了,這兩天事情太多,腦袋難免糊塗,您有什麽事情直接吩咐就是,我能辦的一定盡力辦!”張平隻能先放低姿態,等搞清對方目的再說。


    “嗬嗬,你也不用多心,說這些就是希望你能夠誠實一些。”鄧恩銘滿臉微笑,可卻讓張平後背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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