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日。


    離日軍春季大掃蕩旳結束、西村和張家莊的慘敗,不過兩日。


    日軍方麵,大掃蕩部隊撤軍之後,暫時進入休整狀態,不見動作。


    倒是中國軍隊各方紛紛表態。


    上午九時,先是第二戰區長官部的閻老西親自向八路軍通報嘉獎,大力肯定了太行根據地的八路軍此次反掃蕩所取得的卓越戰績。


    另外重點表彰了八路軍晉西北鐵三角,在此次作戰中的傑出表現。


    尤其是獨立團在反掃蕩中的大放異彩。


    “振奮三軍……鼓舞了整個二戰區的抗日士氣……當為楷模與表率……”雲雲。


    接著上午十一時,誰也沒能想到,此次八路軍的反掃蕩,竟然直接驚動了重慶方麵的國民政府。


    光頭委員長在通報嘉獎八路軍的時候,不吝讚賞。


    弄起弄墨的水平,更是比二戰區的閻老西要技高一籌,洋洋灑灑之中,硬是說了幾百字的嘉獎正文。


    可實際上什麽情況呢?


    在旅部會議上,就連沒什麽文化的,泥腿子出生的將領李雲龍,都忍不住拍了桌子罵道:“這老蔣是一點兒都不實在,說這麽一通廢話有啥用?他娘的,真要是有這心,別整啥虛頭巴腦的口頭表揚,來點實實在在的現金嘉獎,那才像回事兒嘛!”


    坐在李雲龍右手旁的丁偉樂道:“我說老李,人家委員長除了嘉獎咱們八路軍全體之外,通篇基本上都是在表達對獨立團的讚賞,老孔都沒說話,你小子在這兒著什麽急?這不是典型的皇上不急太監急?”


    哈哈哈哈哈——


    參與會議的眾團長,頓時笑作一團。


    政委這時開口說道:“口頭嘉獎就口頭嘉獎吧!倒也難得,自去年咱們的正太戰役結束之後,不止是日軍,就連國軍方麵也將咱們八路軍視為心腹大患。


    雖然統一戰線大體上還在,實際上早已不如前些年的穩固,甚至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這次反掃蕩,我們取得了耀眼的戰績。


    鬧的動靜太大,重慶方麵估計也坐不住了,隻能順勢而為,提出嘉獎,以安撫民心,這是老蔣一貫的手段。


    就這件事情而言,拋去私底下的暗流湧動不說,大體上還是好的。


    至少重慶方麵主動的主動通報嘉獎,足以在大麵上向全國各方部隊表示,我們的統一戰線還在,依舊是要團結一致,共同對付日寇。”


    旅長接著說道:“政委說的不錯,這次反掃蕩所取得的成功,無論是軍事上的,還是政治上的,於我們八路軍而言,都是一次巨大的勝利。”


    說到這裏,旅長的話語頓了頓,目光在李雲龍、丁偉、孔捷三人身上停留了片刻,接著衝著眾人笑道:


    “同誌們,這次反掃蕩,諸位幹得漂亮。


    能夠取得這麽大的勝利,與諸位的指揮有方脫不了幹係。


    重慶方麵,蔣委員長喜歡玩虛的,但旅部和總部可從來不會忘記諸位同誌的功勞和奉獻。


    重慶方麵的通報嘉獎結束了,接下來總部和旅部還要開表彰大會呢!”


    李雲龍一聽這話,眼睛頓時就亮了,“旅長,表彰啥的咱老李就不要了,能來點兒實際的不?”


    旅長憋著笑,撇了李雲龍一眼,“李雲龍,你想要點兒什麽實際的?”


    李雲龍搓了搓手,道:“旅長,我要的不多,這次反掃蕩為了對付小鬼子,支援老孔的獨立團,我新二團可是連家底兒都快賠進去了。”


    “彈藥方麵要是再得不到補充,下次戰士們該拿著刺刀和鬼子拚命了。”


    “嘿嘿,旅長,表彰啥的咱也不要,升官發財什麽的,咱老李更不稀罕,您就給我弄個十萬八發子彈,也就差不多了。”


    李雲龍話音一落,會議室裏突然安靜下來,旅長再環視過去,隻見在座的的團長們,一個個的眸子裏無不冒著綠光。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還有這好事兒?


    如此一幕,旅長心中暗責李雲龍這小子沒點眼力勁。


    這口子能瞎開嗎?


    一個團十萬八萬發子彈,咱整個旅現在已經有多少個團了?


    你就是把旅部的家底兒掀了,也湊不出來這麽多子彈。


    想到這裏,旅長輕咳了一聲,麵不改色地瞪了李雲龍一眼,說道:“李雲龍,這老話說得好,冤有頭,債有主,你新二團的彈藥在哪兒消耗的,你就上哪兒找去。”


    “問我要子彈?你看看我這顆腦袋值多少錢,能換多少顆子彈,夠不夠數,你隻管拿去就是了。”


    李雲龍:“……”


    耍賴的旅長,老李是萬萬招架不住的。


    孔捷:“……”


    心裏咯噔了一聲,暗道不好,老李這小子不會奉旨討債吧?


    回到眼前,眼前旅長臉色不悅,李雲龍連忙賠了笑臉說道:“老旅長,這哪兒能呢?”


    “您說的對,冤有頭,債有主,咱老李可不是那糊塗人。”


    “既然老旅長您下了命令,我李雲龍堅決完成任務!”


    孔捷:“……”


    眼見一旁的孔捷臉色鬱悶,李雲龍在心底樂壞了:


    他娘的,咱老李又不傻,想從旅長這兒占便宜,除非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可這次打了這麽大勝仗,裝備物資沒少繳獲,你要是不主動開口叫窮,回頭旅長一上門,一句“恭喜發財”,得,半天白忙活了!


    所以咱老李這叫先下手為強。


    眼下還得了法旨,老孔啊老孔,我看這次支援你獨立團的工錢,你還能有啥話說?


    旅長則是臉色一黑,知道自己被李雲龍這小子利用了,當即道:“命令,我下什麽命令了嗎?”


    孔捷:“報告旅長,您什麽命令也沒下,我們啥也沒聽到。”


    李雲龍:“……”


    眼見情況不妙,老李正要繼續開口,在老李不遠處落座的七七二團的程團長,嘩啦一下站了起來。


    “報告旅長,我有事匯報!”


    旅長道:“說!”


    程團長應道:“旅長,日軍發起大掃蕩的第十七日,我率領全團主力伏擊了一支日軍部隊,順利地繳獲了兩門步兵炮。


    後麵打掃戰場的時候,鬼子其他方向的主力突然包圍了過來。


    這兩門步兵炮我來不及轉移,就臨時下令埋在了無名溝附近。


    可戰後我帶人到處搜尋,幾乎是掘地三尺,愣是找不到這兩門步兵炮了。”


    “還有這稀奇事兒?”丁偉問道。


    一旁原本急巴巴地想要開口的李雲龍,突然老實下來,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就那麽偷瞄著不遠處的程團長,一言不發。


    新編第五團的馮團長也一臉鬱悶地說道:“老程,你別說,咱倆還真是倒黴到一塊兒去了。


    我們第五團剛組建,團裏裝備差,彈藥稀缺,情況大家都知道。


    鬼子大隊去圍剿之後,我們險些就栽在駐地裏。


    後來還是老孔派去的警衛連和騎兵連的一些同誌,及時支援,這才聯手幹掉了日軍中隊。


    後來又擊敗了支援過來的鬼子大隊,為此繳獲了八挺重機槍,還有兩門步兵炮。


    這些槍和炮可都是好東西,雖然被炮火炸損,我也舍不得丟。


    後來鬼子其他方向的掃蕩部隊包圍過來,莪們來不及帶走這些重武器,就埋在了西坡附近。


    結果戰鬥結束之後再回去找,還真是說什麽都找不著了,真是活見鬼了。”


    作為難兄難弟,程團長深表同情,緊接著分析道:“老馮,你說咱埋的炮還有武器,會不會被人先一步給挖走了?”


    話音剛落,一旁有些做賊心虛的李雲龍幹咳了一聲,說道:“我說程瞎子,這在戰鬥中消滅了鬼子,來不及把重武器帶走,就地掩埋,回過頭再找不到也是經常有的事情,你怎麽就知道是被人給挖走了?”


    程團長急道:“炮埋在什麽地方,我是提前讓戰士們做了標記的,怎麽可能會錯?


    可再回頭說啥也挖不著了,那肯定是讓人給挖走了。”


    李雲龍一瞪眼,直接從凳子上彈了屁股,罵道:“程瞎子,你小子什麽意思?當年參軍那會兒,誰手把手教你打槍來著?你的意思還是老子挖的不成?”


    一旁的孔捷有些傻眼,老李今天這發的是什麽瘋?


    從一旁拽了拽老李,孔捷說道:“老李,你瞎急什麽眼呀?人家老程又沒說是你挖的。”


    恍然回神的老李愣了下,原本還呲牙咧嘴的神情,立馬轉成一臉歡笑,“哦哦——”,重新在凳子上落座。


    馮團長打了個哈哈,道:“老程,你也別著急,說起來我還比你多丟了八挺重機槍呢!


    老李說的倒是也有可能,會不會是當時情況緊急,的確是埋錯地方了,所以回來之後就挖不著了?


    如果真是被人挖走的話,會不會是鬼子和偽軍挖的?


    我們也知道,鬼子手上有探雷器,那東西探測金屬很敏銳,咱們埋在地下的槍炮,很容易就會被探測出來。”


    “這……”程團長也有些遲疑起來,“倒是真有這可能,算了,回頭再找周邊的村民好好問問,看看咱們戰鬥結束之後,還有哪些部隊去過先前的戰場上。”


    李雲龍:“……”


    得,完犢子了……


    “老李,你咋了這是,臉色這麽難看?”一旁洞察力敏銳的孔捷,似笑非笑地問道。


    先前程團長和馮團長抱怨埋的火炮被挖的時候,孔捷還沒有多想,但現在靜下心來仔細一琢磨。


    能幹出這種損事兒的,大概也就隻有老李了。


    再看老李先前急眼的樣子,還有現在的神情,這事兒八九不離十。


    孔捷頓時心裏有譜了。


    李雲龍扭頭看了孔捷一眼,轉憂為樂道:“我正愁到了獨立團之後,怎麽和你老孔算工錢呢?”


    孔捷壞笑了下,往李雲龍的耳邊湊近了幾分,低聲說道:“你老李挖出來的八挺重機槍,還有四門步兵炮,這還不夠工錢?”


    聞言,李雲龍頓時傻眼,“他娘的,老孔,你……”


    ……


    這次反掃蕩的巨大勝利,從很大程度上改善了自正太戰役作戰以來,八路軍方麵越發艱難的處境。


    此次的會議又是表彰大會,整場會議的氛圍相當的融洽,時不時的傳來一眾將領們的哄笑聲。


    會議一直開了一個多小時,旅長和政委分別表揚了各位團長,並肯定了各團在此次凡掃蕩中的功績。


    最後政委更是笑著說道:“同誌們,除了對各位提出表彰之外,另外,我和旅長還有一件事情要宣布,這也是總部傳達的最新指示。


    自即日起,我們旅,由獨立團、新一團、新二團組成,由孔捷、丁偉、李雲龍三位同誌率領的晉西北鐵三角三個團,聯合防禦根據地正式成立。


    大家鼓掌!”


    雷鳴般的掌聲瞬間響起,歡快的笑容洋溢在孔捷、李雲龍、丁偉這三位老戰友的臉上。


    晉西北鐵三角,從此刻起,就算是被八路軍官方正式認可了。


    參謀長笑道:“晉西北鐵三角的組成,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情,此次反掃蕩作戰中,由孔捷、李雲龍、丁偉三位同誌率領的鐵三角三個團,聯合的進攻與防禦之中驚人的表現,大家也都看在眼裏。”


    “我想這次戰役過後,晉西北鐵三角的名號,不止會在咱們八路軍內部傳開,日軍、偽軍、國軍、晉綏軍方麵,那也是能夠掛上號兒的。”


    “我想說的是什麽呢?孔捷、李雲龍、丁偉三位同誌,為咱們做了很好的表率。”


    “再往後,發展根據地,加強防禦建設的過程中,大家都是做團長的人,不妨多動動腦筋,也可以學著孔捷他們三個人的模式,考慮考慮彼此之間的駐地防禦,是否可以協同起來,以達到更加穩固的狀態。”


    “在這方麵,總部以及旅部,對大家的態度是持鼓勵和肯定的。”


    而實際上,就算參謀長不說。


    此次反掃蕩中鐵三角的大放異彩,早就讓其他團長們意識到聯合作戰與防禦的厲害之處。


    回去之後,估計也得琢磨著,聯合周邊的哪支兄弟部隊,組成一體的防禦工事了。


    就這樣,直到此次在旅部召開的表彰會議結束。


    其中被點名表揚最多的自然是孔捷和獨立團,然後是鐵三角的另外兩個團,新一團和新二團。


    以至於整場會議,老李昂起的大腦袋,那基本上就沒有垂下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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