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營負責的區域,戰鬥結束之後,沈泉便按照孔捷的交代,讓戰士們準備了兩百多條步槍。


    當然,大部分都是不能用的,或者缺了某些重要零部件的槍支。


    隻是表麵上看著還像個樣子。


    然後沈泉帶了一個排的戰士,將這些槍支親自送往晉綏軍三五八團。


    三五八團。


    團長楚雲飛此刻正滿肚子火氣。


    敵占區的日偽軍突然發起大反撲之後,晉綏軍與許多國軍部隊紛紛遭殃。


    八路軍那邊收到了情況,楚雲飛這邊同樣收到了情況。


    就在上午,楚雲飛還親率一個營的隊伍,配屬炮連,趕到敵占區縣城周邊,以火炮直接擊退了追擊過來的日偽軍,掩護了兄弟部隊——另一支晉綏軍的撤離。


    “楚團長,大恩不言謝,這份人情兄弟記下來!”


    那被日軍擊潰的隊伍,最高指揮官同樣是一位團長。


    千恩萬謝的話語,可楚雲飛卻是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憋著一肚子火的楚雲飛,壓抑著怒火,隻問了一句話:“方才擊潰追擊的日偽軍時,我方已經偵查到具體的情況,追擊的日軍隻有一個中隊的兵力,外加上一些偽軍部隊而已。


    秦團長,你部至少也有千餘人,何至於潰敗如此?”


    秦團長苦笑道:“說來慚愧,鬼子在縣城裏提前設了埋伏,我們團也是一不小心中了計,這才吃了大虧,匆忙撤退,導致眼前的情形。”


    楚雲飛道:“既然是撤退,應該有後衛部隊,應該是有序撤離,可為何我看到的,卻是丟盔棄甲,慌不擇路,秦團長,這又怎麽說?”


    這話一針見血,秦團長是麵色一滯,無話可說。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還是三五八團的參謀長方立功,連忙堆著笑臉,打了圓場,說道:“秦團長,我們團座也是關心兄弟部隊心切,所以說起話來直白了些,還請不要介意。”


    “眼前日偽軍既然已經被我部擊退,秦團長,你就趕緊聚攏部隊,返回駐地,整頓兵馬吧!”


    “好!”


    秦團長應了一聲,有些不敢直視楚雲飛的目光,連忙掉頭就走,隻是隱隱約約的有抱怨聲傳來:


    “神氣什麽,不就是閻長官看重幾分,才有了你三五八團兵強馬壯,裝備精良的今日,要是沒有那些火炮,你楚雲飛未必是這些鬼子的對手。”


    “我們團不說有個炮營,哪怕有個炮連,也不至於會敗得這麽慘。”


    ……


    聲音並不大,卻不知道是不是那秦團長有意為之,偏偏就一字不差地落在了楚雲飛和方立功的耳中。


    楚雲飛的臉色沉的有些可怕,怒火在眸子裏翻騰著。


    方立功輕咳了兩聲,連忙勸道:“團座,何必和這種人計較,咱們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這姓秦的在長官部有些關係。


    咱們今日救了他,不求落份人情,總不能讓人記恨於心。”


    楚雲飛長舒了一口氣,心態調整過來,的確沒必要和這種庸人計較。


    也幸好這種庸人的團沒有炮營,否則,此刻這炮營的火炮,怕是就要拱手相讓給小鬼子了。


    “當真是一將無能,累死三軍,隻有不到一個中隊的鬼子,竟然能追著他一個團跑,團裏犧牲了三百多位弟兄,也不見這姓秦的臉上有什麽悲戚之色,立功兄,方才他說他慚愧,此刻想來,我更慚愧,竟是與這等人為伍了。”


    方立功沉默,他還能說什麽呢?隻能苦笑。


    楚雲飛又眺望著遠方,說道:“立功兄,眼前一處,我們晉綏軍已經潰敗如此,真不知道這次日軍突然發起的大反撲,咱們晉綏軍部隊會有多少遭殃的。”


    “團座,還是您有先見之明,提前將部隊收縮了回來,才避開了日軍的這次大反撲。”


    方立功感慨道。


    接著勸慰道:


    “至於那些來不及撤離,被日偽軍咬住,遭了殃的晉綏軍部隊,團座,您已經是竭力相救了,實在是救不了的,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楚雲飛點了點頭,下令道:“回駐地吧!”


    “是!”


    楚雲飛返回駐地之後,沒過多久,通訊兵趕到團部,匯報道:“報告團座,八路軍獨立團來人了,帶頭的自稱是八路軍獨立團二營長沈泉,按照他們團長孔捷的命令,來見團座。”


    方立功詫異道:“八路軍?他們來做什麽?”


    通訊兵回答道:“報告參謀長,這沈泉還拉了一批裝備過來,說是咱們晉綏軍的裝備,按照他們團長的命令,特意給團座送過來。”


    “我們晉綏軍的裝備,怎麽會在他們八路軍的手上?”方立功疑惑。


    這次通訊兵沒有回答,很明顯,他也不知道情況。


    楚雲飛推測道:“這很好理解,八路軍對外的遊擊區,麵臨的日軍方麵,比我們三五八團更廣。


    或許是日偽軍發起反撲之後,他們救了我們晉綏軍的一些隊伍,繳獲的一些槍支。”


    方立功回過神來,又狐疑道:“團座,這我就更不能理解了,他們八路軍裝備稀缺,不趁火打劫就算不錯了,拿了咱們晉綏軍的裝備,這回過頭來,居然又給咱們送過來了?”


    楚雲飛道:“具體的情況誰知道呢?立功兄,與其我們在這裏胡亂猜測,不如去和那沈泉見上一麵,也就清楚了。”


    說到這裏,楚雲飛下令道:“讓這支八路軍進來吧……不,我親自去迎!”


    方立功道:“就來了一名八路軍營長,這級別根本不對等,團座,您沒必要這麽興師動眾吧?”


    楚雲飛道:“特殊時期,軍人何必拘泥於虛禮?不管怎樣,人家八路軍既然是來還裝備的,我們該禮遇才是。”


    “是!”方立功應道。


    兩人便聯袂趕到三五八團的駐地入口,見到了沈泉一行。


    雙方打了照麵,沈泉朝著楚雲飛敬了長官禮。


    楚雲飛回禮。


    完畢,楚雲飛道:“沈營長遠來是客,我和你們孔團長也頗有交情,這天寒地凍的,咱們還是先進了屋再說吧!”


    沈泉則是踢正了腳步,挺直了身子,不卑不亢道:“楚團長,您不用客氣,進屋就不用了,我們團長常說,這人呢,吃苦吃習慣了,享福起來容易,可享福要是享習慣了,再讓他吃苦,那可就難了。”


    “眼前的天寒地凍,在我們八路軍看來也就是常態,反倒更加自在。”


    楚雲飛笑了笑,說道:“也罷,你們八路軍的意誌堅強,這點風雪自然不在話下。”


    “隻是不知道沈營長這次過來,究竟是什麽意思?”


    沈泉回答道:“按照我們團長的交代,我們是來向楚團長還裝備的。”


    說到這裏,沈泉看向自己身後的隊伍,說道:“同誌們,放槍吧,把槍支擺好,也方便三五八團的弟兄們收拾。”


    命令下達,沈泉身後,三十多位戰士立馬行動起來,戰士們每人背了四五條槍,然後將槍支全部取下來,整整齊齊地堆放在一起,足有兩百多條槍,倒是堆出不小的體積來。


    清一色的晉造六五式步槍,的確是晉綏軍的裝備。


    “楚團長,這是我們團長讓我們先送過來的兩百多條步槍。”


    沈泉這話說完,方立功是徹底困惑了。


    啥意思?


    太陽打西邊出來,這些八路軍還真是拾金不昧,專門兒跑過來還裝備來了?


    話鋒一轉,沈泉接著說道,“哦,楚團長,還有方參謀長,二位可不要誤會。”


    “眼前你們晉綏軍的這些裝備,有些是我們撿的,這可不是說瞎話,日偽軍突然反撲之後,不少晉綏軍部隊或許是猝不及防吧,直接就潰敗了,路上武器彈藥丟了一地。


    我們團長看的那叫一個心疼,就讓我們給撿了起來,總不能留著讓小鬼子撿了去吧?


    還有一些,則是我們從小鬼子和偽軍手上搶過來的。


    我們團長一看,這不都是晉綏軍的裝備嗎?


    可是在晉綏軍裏邊,我們團長也不認識別人,更不放心其他晉綏軍軍官的人品,我們團長他就信楚團長,所以讓我把這些裝備給楚團長送過來。”


    原來如此,這麽一說,這批裝備的來源也就合理了。


    方立功倒是無所謂,臉上沒什麽神情。


    楚雲飛的臉色卻是不怎麽好看。


    裝備是還回來了,可人家八路軍話裏話外的意思,難道還不明顯嗎?


    是你們晉綏軍部隊無能,打了敗仗,一路潰逃。


    連軍人最重要的武器裝備都給丟了一路。


    這才讓人家八路軍給撿了去。


    丟臉啊!


    沈泉繼續道:“對了,楚團長,眼前這兩百多條步槍,隻是你們晉綏軍士兵在路上所丟的,還有被鬼子繳獲的裝備的一部分。


    我們獨立團那邊還有不少,隻是我們八路軍的規矩,繳獲了裝備是要上繳的。


    所以隻能送到總部去。


    但是請楚團長放心,我們團長已經跟總部方麵都說清楚了,這些裝備是你們晉綏軍的。


    到時候隻要楚團長這邊和閻長官帶個話,由閻長官親自出麵索要的話,我們八路軍總部方麵,肯定會把剩下的裝備也都還給你們晉綏軍的。”


    “……”


    楚雲飛沉默著。


    這時,就連方立功也覺得沈泉這話有些變相打臉的意思。


    閻長官什麽人?


    能為了這點裝備,承認自己的隊伍不行,隻會打敗仗,武器裝備丟了一地,還得靠著你們八路軍才能把裝備拿回來?


    可方立功又無話可說,人家八路軍隻是在闡述事實罷了。


    上午三五八團趕去支援那秦團長的時候,秦團長的隊伍,就有不少潰敗的士兵,慌不擇路之中,把武器都丟了的。


    楚雲飛和方立功完全可以想象,八路軍方麵繳獲這些晉綏軍裝備時的情形。


    一群丟盔棄甲的晉綏軍潰兵。


    武器裝備丟了一地,八路軍撿都撿不過來。


    並沒有多少的鬼子偽軍在後麵追著。


    兵力遠超過日偽軍的晉綏軍,卻像是喪家之犬一般亂竄。


    那般情形,大概隻有兩個字可以用來描述——“恥辱”。


    楚雲飛的臉上沉鬱的可怕,“請沈營長放心,這些話我會向長官部說清楚的。”


    “多謝楚團長,另外,我們團長讓我轉告楚團長,說我們八路軍這次主動出擊,從日偽軍的反撲中救了不少的晉綏軍部隊。


    這份人情楚團長就不用記了,倒是閻長官那邊,還麻煩楚團長幫忙說說好話。


    要是口頭嘉獎什麽的就算了,有實際好處的話,最好不過。”


    方立功:“……”


    這姓孔的真不要臉。


    楚雲飛點了點頭,“好,我會轉告的。”


    沈泉道:“最後就是我們團長,讓我給楚團長您帶的話。


    我怕錯會了其中的意思,所以一個字沒敢落下,都背了下來。


    我們團長的原話是這麽說的:


    楚兄啊楚兄,我縱觀整個晉綏軍部隊,特別是這次突然遭受日偽軍反撲時,晉綏軍部隊所做出的應對和表現。


    不得不說,楚兄能夠在這樣的隊伍之中,養就一身軍人的傲骨,的確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令人敬佩萬分呀!”


    最後一段話,沈泉學的是微妙微笑,恍惚之間,在楚雲飛麵前站著的,好像就是孔捷似的。


    “楚團長,就這麽多,我們團長交給我的任務我算是全部完成了,楚團長,若是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們這就告辭了。”


    楚雲飛沉默了片刻,抬頭,目光之中說不出的複雜,最終說道:“沈營長,麻煩你轉告孔兄,這次還裝備的情誼,雖然孔兄一再強調楚某不必多心,但楚某還是會銘記於心。”


    “另外,我想告訴孔兄的是,我們晉綏軍中,有草包和蠢貨,可同樣不乏精忠報國的棟梁,希望孔兄客觀看待,不要笑話才是。”


    沈泉道:“楚團長放心,這些話我一定會一字不落的轉告給我們團長。”


    “多謝了!”


    “楚團長太客氣了,這天寒地凍的,楚團長還是快些回屋子裏去吧!”


    楚雲飛道:“酒逢知己千杯少,既然是朋友的部下,我楚某當以禮待之,就讓楚某目送沈營長一行吧!”


    “多謝,告辭!”


    雙方作別,沈泉帶著隊伍逐漸走遠。


    楚雲飛一直立在駐地口,目送著沈泉一行離開,算作送別。


    冷冽的寒風呼呼地刮著,矗立在駐地口的楚雲飛,卻像是雕塑一般徹底凝固了,目光放在已經徹底遠去的沈泉一行的方向,臉上看不出任何的神情。


    “這些八路可真有意思,我真以為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呢!好家夥,團座,我看了半天,他們送過來的這些步槍裏邊,竟是沒有一條囫圇的。”


    直到方立功的聲音響起,似乎這才將楚雲飛驚醒。


    楚雲飛望著遠處蒼涼的大山,一直麵無表情的國字大臉,這才湧現出怒火。


    大罵道:“這些混蛋!”


    對,混蛋,這些八路軍太混蛋,竟然拿這些破槍來忽悠咱們!


    方立功深表讚同,覺得自家團座罵的一點兒不錯。


    “在其位而不謀其政,*****,該死!”


    “阿諛奉承,曲意奉迎,昏庸無能,致使士兵受累受害者,該死!”


    “目光短淺,自私自利,將個人利益放諸於國家利益之前者,該死!”


    “避敵怯戰,懦弱投降,竊賊賣國者,該死!”


    “這些混蛋或許都該死掉,這個國家才能重新得見光明!”


    天地間似乎都回蕩著楚雲飛的話語。


    參謀長方立功還忙不迭的應和道:“對,該死!”


    隨即又回過神來:“???”


    望著背影偉岸,一臉正氣,滿是憤慨的楚雲飛。


    方立功心底忍不住震撼。


    團座……這一口氣是罵了多少人啊?


    可唯獨沒有罵人家八路軍的意思。


    他好像是把情況弄錯了。


    至於八路軍送過來的這兩百多條槍,從始至終楚雲飛都沒看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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