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白茯苓知道這事並非自己一個人能解決的,再要隱瞞,父母日後可能因為不知情而卷入更大的漩渦之中。


    她咬了咬嘴唇,把事情始末理了一番,然後從自己找海浮石到魔教去找鬼麵蠱蠱母,海浮石失蹤,濟困堂把小禰送來開始,一直講到小禰半夜出現在她的房間,以及今日白天忽然出手弄暈了拉車的太監等等。


    木佩蘭越聽神情越是凝重。白茯苓說完後,心情忐忑地打量著娘親的神色,難得地有了犯錯小孩的心虛感覺,她從小到大做下的膽大妄為的事情比人家吃的飯還多,一直以來父母都從不曾責怪過她什麽,不過這次實在有些太嚴重了,牽扯到謀刺皇子的事情中來。


    按照常理,這已經可以跟謀逆劃上等號,絕對是炒家滅族的大罪了,就算她家父母很有本事也極難擺得平吧。


    木佩蘭沉默了很久,久到白茯苓已經開始考慮是不是要馬上傳訊所有白家明麵上的人統統包袱收一收撤退到海外小島上去的時候,忽然問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你就那麽喜歡海浮石那小子?”


    “啊?”白茯苓傻眼,娘親這時候就算不責怪她一時濫好心自作主張惹下個大麻煩,也該跟她商議說明一番應對策略吧?怎麽會問這種無厘頭的問題?


    木佩蘭難得見到女兒露出這麽傻乎乎的可愛表情,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臉,笑道:“傻丫頭,你如果不是對那海家小子有意思,又怎麽會主動招攬上小禰這個大麻煩?”


    白茯苓滿頭黑線,她是挺喜歡海浮石那類型的帥哥,可是她會留下小禰,主要是因為同病相憐,不過這卻很不好解釋,畢竟發生在她身上的那些悲慘難過的事情,都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好了,沒事了,乖乖睡吧。”木佩蘭半點不體諒女兒糾結的心情,隨手撫拍著她的肩背,像她小時候那樣哄她睡覺。


    “娘親……”白茯苓帶著委屈鑽到母親懷裏撒嬌,心知母親大人這是故意吊她胃口。


    “嗯,怎麽了?”


    “明天見皇帝要怎麽說?”


    “就按你跟你蘊眉阿姨說的就好。”


    “那個……這事不要緊嗎?”


    木佩蘭撫拍她的手一頓,微帶諷刺道:“不要緊,誰是殺死二皇子的人,皇帝比你更清楚。”


    “啊?”白茯苓把這句話在心裏轉了一圈,娘親的意思不會是……就是皇帝派人做掉了自己的兒子吧?!


    除了這個理由,沒有其他可以解釋清楚為什麽娘親聽到二皇子遇刺與她有關時,還表現得這麽淡定,毫不擔心皇帝為了兒子被殺的深仇大恨遷怒於她們這類相關人等。


    然後,一個更狗血的結論誕生了……


    “二皇子他……不是皇上的骨肉?!”白茯苓說話的聲音近乎微不可聞。


    木佩蘭隻是微微歎了口氣,沒有否認。


    不會吧!竟然真的這麽狗血!!!


    木佩蘭沉吟一陣,輕聲道:“這事你不要再提了,就算是親生的……也不見得就下不了這個手……”


    白茯苓用力點點頭,是啊!中國古代為了坐穩皇位,父殺子、子弑父、兄弟至親相殘的事情也不是什麽絕無僅有的稀罕事。還是生在普通人家好,例如自家爹娘,那是寧願身受千刀萬剮,也不舍得傷害她的,更不要說殺她了。


    白茯苓閉起眼睛往娘親香香軟軟的懷裏蹭了蹭,忽然想到娘親提起海浮石與小禰的時候,神情有些古怪,是不是還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內幕呢?


    距離她們住處不遠的寧儀宮內,皇後神情恍惚地坐在軟榻上,聽著匆匆入宮求見的父親夏閣老不斷反複強調眼前形勢如何嚴峻,如果不能馬上做出應對,恐怕他們一家的富貴榮顯就要到此為止。


    她一雙眼睛澀澀地流不出半滴眼淚,心裏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至今她仍然不願相信自己唯一的兒子竟然已經死了,她這一生的希望就這樣被一下子毀掉了。


    “父親覺得,我現在該怎麽做呢?”皇後呆呆看著麵前桌子上跳動的燭火,聲音平板沒有一絲起伏。她的兒子死了,可似乎除了她,沒有人感到傷心難過。


    在她麵前信誓旦旦一定要找出真凶,不管對方是什麽身份都會嚴懲不貸的皇帝陛下不怎麽傷心。


    趕到宮裏來勸她盡快做出應對,絕不能給毛貴妃、大皇子可趁之機的父親也不怎麽傷心。


    甚至平日對她兒子百般討好奉承的宮女太監們,也隻有懼怕擔憂,而沒有一絲傷心。


    怎麽會這樣呢?那是她的兒子!也是皇帝陛下的兒子,自己父親的親外孫!為什麽他們都不傷心不難過?!


    是啊!他們母子在這些人心目中由始至終不過是件工具罷了,皇帝利用他們母子牽製毛貴妃母子,父親利用他們母子獲得權勢、鞏固夏家的榮顯地位,宮女太監們依靠他們母子飛黃騰達獲取權位利益。當這件工具死了、不能再用了,趕緊另找一件新的就是了,為什麽要浪費時間去傷心呢?


    皇後嘴角扯起一絲冷笑,原來她所認為的尊榮顯貴不過是如此而已,這一切一切都是假的!


    夏閣老也知道女兒心裏不好過,但是情勢危急也顧不上這麽許多,他一咬牙道:“必須盡快從皇子之中選出一人過繼到你膝下,我們才有爭奪太子之位的資本!”


    皇後忽然咯咯笑起來,越笑越大聲,笑聲如同夜梟,在夜裏聽來簡直讓人毛骨悚然。皇後一直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了,才勉強停下來,輕聲道:“父親,難道你還不明白?皇帝他壓根不打算把皇位交到我又或是毛貴妃的兒子手上。我再過繼一百個兒子都沒用!都是一場空!”


    夏閣老臉色蒼白,渾身發顫,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急的,過了一陣才回過氣來道:“爭,我們還有一絲希望,不爭……我們夏氏滿門就隻有死路一條了!隻要退一步,就是粉身碎骨!你好好想想吧,明日一早我讓你母親進宮來看你,到時就把過繼人選定下,這事絕對不能拖延。”


    皇後不吭聲了,父親已經把一切都決定了,她又能說什麽呢?


    目送父親蒼老的身影顫巍巍地出了宮門消失在茫茫雪夜之中,她忽然神經質地抬頭看向殿頂,尖聲笑道:“可憐我的兒,你屍骨都未寒哪……”笑聲比哭聲更要刺耳悲愴。


    次日一早,皇帝退朝後在寢宮偏殿召見了木佩蘭母女二人,安泰公主本想相陪,皇帝淡淡說了句:“放心!朕不會把你的佩蘭姐姐如何,安心去辦你的事吧。”說著就把她打發了去處理後宮的事宜。


    安泰公主臨走前還有些擔憂地看了木佩蘭母女一眼,留下何公公在皇帝寢宮外候著,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偏殿上靜悄悄地,皇帝沉默了一陣忽然開口道:“多年不見,朕老了,佩蘭你倒是容顏如舊。”說話間似有許多感慨。


    “皇上春秋正盛,民婦愧不敢當。”木佩蘭語氣淡然,顯然沒興趣陪皇帝懷舊。白茯苓在旁邊聽著暗自好笑,老爹真是白吃那麽多幹醋了,剛才她行過了禮就在偷偷打量皇帝,年紀明顯比她家爹爹大了一截,已經不是大叔,早就奔著老伯級別去了,眼尾的皺紋可以夾死蒼蠅。


    這皇帝應該說也是個帥帥的老伯,不過跟自家英俊無敵的爹爹比,還差了老大一截,果然娘親有眼光!


    皇帝比娘親大十歲左右,可看他這個折舊率,說是娘親的老爹都有人信。那一張臉分明就是酒色過度,真該讓老爹來見一見,保證他一見就徹底放心了。


    白茯苓滿肚子轉著大不敬的念頭,忽然聽上麵的滄桑老伯點名道:“這就是你的女兒?”


    木佩蘭道:“是,正是小女。”


    皇帝的眼光在白茯苓臉上轉了一圈,還好並不色咪咪,也不算讓人討厭。


    “容光更勝你當年,難怪老大、老二與陸英都動了心。”這話說著就有點往危險方向發展了。


    白茯苓麵上垂頭不語作嬌弱懼怕狀,肚子裏大罵道:“別把你兩個不入流的兒子跟我大哥比啊!我跟大哥純潔的兄妹情誼哪是那兩隻有如禽獸、權欲熏心的色狼能比的?!更不要說我大哥長得比你的兩個兒子帥多了!哼!”


    “或者……還有老六跟小禰。”皇帝的下一句更加勁爆。


    他知道楊珩對她有意就罷了,怎麽連小禰都知道?白茯苓這次是真的震驚了。


    木佩蘭握住女兒的手,以作安慰,抬頭直視皇帝道:“民婦還未多謝皇上送來鬼麵蠱蠱母,解了民婦夫妻身上的蠱毒。”


    白茯苓這下子已經顧不上吃驚了,腦子裏飛快轉了起來,鬼麵蠱蠱母明明是小禰送來的,怎麽又說是皇帝送的?是了!皇帝跟小禰就是一夥的!皇帝指使小禰設局殺死了自己名義上的次子,不遲不早,這個時候動手必有緣故。最重要的是,小禰那個混賬,竟然拿本該給她爹娘的鬼麵蠱蠱母來騙婚!那個死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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