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沈雲棠還歎了口氣。


    穿到這鬼地方就是累人,放到從前,找最寵她的人來解決就行了,現在竟然還要自己動手。


    沈雲棠不太高興,她的心情就得有人承受。


    紀良的臉色千變萬化,管家看上去也精彩紛呈,沈雲棠就知道肯定不止是個例。


    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在原主的做法下能夠沒有怨言的能有幾個,她也沒辦法揪出所有對”她“不滿的人。


    但卻可以揪出管不住嘴的。


    連嘴都管不住,其他的也很難管住。


    她懶得花那個精力等這部分人對自己改觀,沈雲棠的思路很簡單,不滿就離開,不要在這裏一邊抱怨一邊舍不得高薪,你好我也好。


    紀良沉默了,管家卻開始膽戰心驚。


    整個霍宅裏真心尊重沈雲棠的怕是一個都沒有,要是真處理的話,估計全都得開。


    他也隻是聽從霍先生的命令把她好好養著,心裏有不滿也從不表現出來。


    但那些定力沒有他這麽好的人,私底下說什麽難聽的都有。


    直到沈雲棠這麽一提,管家才反應過來——對啊,真的接受不了她可以辭職啊!


    一邊罵一邊留下來的,不還是舍不得霍宅開出的高待遇麽。


    在霍宅的工作除了沈雲棠難伺候一點,其他可以說是又輕鬆又富餘,本來就拿到了遠高於付出的薪資,卻還咒罵雇主讓他們不夠輕鬆。


    管家心驚膽戰地想了想自己的十萬月薪,覺得沈雲棠的脾氣算什麽,他能招呼十個。


    況且沈小姐看上去……不是開始改變了嗎?


    不要鮮牛奶了,也定下長期廚師了,還去掉了以前那些亂七八糟的規矩,未來簡直一片光明啊。


    管家想通了這一點,立馬嚴肅地道:“我這就去列出這一部分名單來。”


    紀良想說什麽,想了想副廚的嘴臉,又沉默了,最後點點頭,跟沈雲棠告辭。


    不把他抖出來已經是他最後的仁慈了,何況在他的伯樂麵前幫那個傻逼說話。


    人總要學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他回到廚房後,副廚臉上都掩不住幸災樂禍,擠著奶油問他:“紀主廚,她跟你說什麽了?送你回家的路費了嗎?”


    紀良看了他一眼,扯扯嘴角冷笑一聲,回到流理台邊開始準備午餐的原料。


    副廚被他忽視,一腔得意發泄不出來,繼續擠兌了幾句,“這馬上都要走了,活兒就不必做了吧?交給我吧,我來幫你。”


    話音未落,管家就帶著幾個人進來了。


    對副廚道:“跟我去結算工資,明天不必來了。”


    副廚的嘴還沒合攏,瞪大了眼睛。


    “為什麽?憑什麽?我怎麽了?我在這個位置做得好好的,憑什麽開我?”


    “霍宅不歡迎沒有職業道德的人。”管家道,“哦對了,紀主廚以後就是霍宅的長期廚師了。”


    副廚不敢置信地轉過頭,隻見紀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現在被看笑話的變成他了。


    ……


    副廚被請走後,紀良想到一件事,對管家道:“他可能有家暴的傾向,能不能麻煩你們後續注意一下。”


    管家摸了摸腦袋,“他也沒有老婆啊。”


    紀良:“……?”


    都沒人看得上他就開始幻想怎麽揚一家之主的威風了?


    真是普卻信。


    沈小姐開了他做得對。


    沈雲棠收到管家的匯報之後粗略看了一眼,就放在一旁。


    一共揪出了五個經常私底下咒罵她的,以後霍宅裏至少會清靜一點了。


    接下來她還要操心環境改造的事。


    真煩人。


    沈雲棠又歎了口氣。


    好想念前世的家人。


    如果哥哥在,他肯定不會讓她自己動手,早就把什麽都準備好了。


    而她現在連過個舒服的日子都辦不到。


    沈雲棠覺得委屈。


    霍宅到處都是複古港式的裝修,唯獨主臥裏是騷裏騷氣的純金宮廷風。


    這要改造下來,不知道花費她多少做保養的時間。


    太累了皮膚會變差的。


    說起皮膚,她想起定製精油的事。沒有好的精油,她泡澡都泡不了。


    沈雲棠愛惜地摸了摸自己滑膩無比的臉蛋,打內線問管家:“精油怎麽還沒送來?”


    管家:“……”這才剛過兩個小時。


    管家:“您稍等,我已經預約了製作精油的大師,在最快的時間內就會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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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好,我對精油比較挑,先拿幾個樣品過來我看看過不過關。”


    “……好的,好的。”


    在上午的想法轉變之後,管家的效率變得非常高,很快就找了一批這位大師曾經的作品來給沈雲棠。


    他以為沈雲棠的挑剔隻是如往常一般,非要擺個排場,可沒想到沈雲棠真的很挑。


    “原料產地是哪?”她看著瓶身,蹙眉道,“這個花南美洲和東南亞都有,怎麽沒標產地經緯度?”


    “采摘時間呢?是上午還是下午?”


    “萃取時的火候和秒數是多少?”


    最後甚至問到大師製作精油時的心情,還有他一天洗幾次手。


    管家:“……”臣妾答不出來。


    沒想到沈雲棠這麽細致專業,管家招架不住,隻好給大師的助手撥去了一通電話。


    “喂?李管家,怎麽又來電話了?”


    助手壓低聲音道,“我陪查爾斯大師在參加一個品香會,大師的弟子裏已經很久沒有人出過讓他滿意的作品了,現在大師心情很不好,有什麽事跟我說吧。”


    管家心想那可真是太巧了,我的雇主心情也很不好。


    他苦笑道:“你知道送來的那些精油的原料采摘地嗎?”


    助手愣了愣,“南美吧,怎麽了?”


    “能具體到經緯度嗎?”


    助手:“……”


    助手:“李管家,你是不是故意挑刺。”


    李管家冤死了,硬著頭皮說:“不是我挑,我一點都不了解這些東西,是沈小姐要問啊!”


    助手狐疑:“她還問了什麽?”


    李管家複述道:“采摘時間是上午還是下午?”


    “……”


    “萃取的火候和秒數是多少?”


    “……”


    “大師做精油的時候心情好嗎?洗了幾次手?”


    “……”助手忍不住了,“這我實在沒法回答,請她另尋高手吧。”


    李管家就知道是這個結果,無可奈何地等著他掛電話,然而,一道年邁卻充滿活力的聲音打斷了助手。


    “怎麽了,是誰在和你通話?”


    助手轉頭看見查爾斯大師來了,連忙換上尷尬的笑臉,“大師,是一個客戶。”


    查爾斯饒有興趣地背著手,“是誰能讓你說出另尋高手的話?難道這位客人對我們的精油不滿意?”


    助手和李管家都無比尷尬,隻有查爾斯還興致勃勃,他繼續道:“客人提出了什麽意見?”


    助手默了默,小心地把沈雲棠的問題重複了一遍。


    查爾斯卻越聽越感興趣,最後哈哈大笑。


    “沒能讓客人滿意是我的過失,客人還有什麽要求?我來為她親自製作一瓶全新的精油。”


    助手:“……好的,好的,這就把聯係方式給您。”


    李管家也沒想到是這個展開,一下子愣住了。


    查爾斯大師的作品可是千金難求的,甚至他的一些弟子都可以稱為新一代大師了。他所說的預定大師作品,也不過是從查爾斯的後輩中找人定製。


    但他怎麽也沒想到,查爾斯竟然會親自動手。


    掛了電話之後,他聽到沈雲棠在裏麵問:“查爾斯是誰?這有個人加我,是售後客服嗎?”


    李管家一個激靈,趕緊進去說:“這是世界頂級精油品牌的創始人,已經收山的查爾斯大師,他聽說您對精油感興趣,想問一問您想要什麽樣的產品。”


    沈雲棠捧著手機打完字,才抬眼看他,一言難盡:“晚了。”


    李管家:“?”


    沈雲棠:“我已經喊他客服了。”


    “……”


    然而,查爾斯大師好像對此並不在意,甚至十分的新奇。


    【沈小姐,請問你對預定的產品有什麽設想?】


    既然要這麽問,沈雲棠就有話說了。她眼也沒眨,一口氣把自己的要求寫了出來,整整四千字,劃一下兩下都劃不到頭。


    在現實世界裏,能夠達到她要求的也隻不過一個人而已,其他大師聲稱能夠滿足所有人的想象,但看到她的要求後無不連夜跑路。


    她沒想到的是,這位查爾斯大師真的用翻譯器一字一句地看完了,半小時後才給了她回複。


    “沈小姐的要求,我可以製作出來。”


    這下沒想到的變成沈雲棠了。


    她眨了眨眼睛,接著又看見這位大師說:“不知道沈小姐有沒有興趣來參加我們的品香會?”


    這她倒是沒意見,告訴他:“可以。”


    等到和查爾斯交流完之後,她才抬頭看向緊張的管家。


    “沈小姐,您和大師聊好了嗎?”


    李管家緊張極了,他唯恐沈雲棠又說出什麽惹毛大師的話來。


    然而,沈雲棠點了點頭,道:“他說可以做出來。對了,他邀請我去參加什麽品香會,記得準備一下。”


    “好的,品香會是吧……”李管家應承,隨即一愣,什麽,品香會?


    查爾斯大師家族的品香會?


    那不是……多少名流都一票難求的嗎?


    李管家錯愕。


    他看著不為所動,十分淡定的沈雲棠,不過是和大師聊了一下,就獲得了大師的邀請?


    李管家突然覺得,沈小姐實在是和以前不一樣了。


    而他並不知道這種變化是因為什麽。


    隻是他忽然覺得,這件事必須要告訴先生了。


    趁著周圍沒人,李管家給霍聿言撥通了電話。


    “喂,先生?”


    那頭的人淡淡應了一聲。


    李管家斟酌了一下措辭,“太太最近……好像變了?”


    霍聿言眉頭也沒動一下,將電話擱到一旁,繼續簽著文件,字跡淩厲大氣,“嗯。”


    很顯然,這個開頭聽了無數遍,他並不關心沈雲棠又怎麽了。


    反正他和沈雲棠也不是正常夫妻,相安無事就是最大的好事。


    李管家頓時口幹舌燥,不知道怎麽才能說清楚,“太太這次確實真的和以前都不一樣了,像是變了個人似的,還……還不喜歡鮮牛奶了。”


    “那她是喜歡花瓣還是精油了?”霍聿言麵不改色,冷冷淡淡,對她的喜怒無常非常習以為常。


    “……確實是喜歡精油了,不過!先生,這次真的不一樣了,太太她和查——”


    辦公室門被敲響,有人來了,霍聿言打斷了他,掛了電話。


    李管家:“……”


    無可奈何地放下電話,管家一抬眼,就看見了站在走廊角落處的霍溪淮。


    這個神出鬼沒的少年,正幽然的,如同魂靈一般靜靜看著他,不知道聽去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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