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很怪異,像是打開了喬慕蘭的新世界,她深深地凝望著還在不斷對小左惡語相向夏晚,直到李嫂上樓。


    “你去用冰敷下臉。”


    “謝謝夫人關心,我沒事。”


    “以前她也會這樣嗎?”


    “這個……”


    李嫂原本是喬家的傭人,跟喬慕蘭合得來,喬慕蘭嫁進溫家的時候,就帶了過來,兩人幾十年的交情。


    李嫂為人謹慎,平日裏勤勤懇懇,從不多言,她是這次換傭人大潮中,幾個幸存下來的傭人之一。


    喬慕蘭以前對夏晚極其滿意和護短,從不喜歡別人說她一句不好,李嫂看出這一點,從未與喬慕蘭說過什麽。


    眼下喬慕蘭詢問李嫂,李嫂怕惹禍上身,想要獨善其身,又因跟喬慕蘭多年的主仆情,沒辦法說一些違心的話,讓夏晚嫁進溫家敗壞溫家的門風。


    李嫂支支吾吾。


    “有話你直說,我們認識那麽多年,我相信你的為人。”


    “我之前看到過夏小姐居住的吊腳樓裏的傭人,躲起來哭。”李嫂一直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她並沒有上前詢問,她想了下補充說:“不止一次看到過,我無意中聽到傭人談起,夏小姐近來脾氣不好,總是摔東西,傭人打掃不幹淨的話,她會讓傭人赤腳走在殘留著碎渣的地上。”


    “還有這事?”


    “興許是她們亂嚼舌根。”


    很多事情並不是空穴來風,喬慕蘭望了眼門前一直恪盡職守的小左,“把吊腳樓裏的傭人全部叫過來。”


    “夫人,夏小姐還在門口,現在把她們叫過來,恐怕……”


    “此事,稍後再說。”喬慕蘭抬腳想要出去,一想到她坎坷的人生路,她硬生生頓住步子,或許一切都是誤會,她不能讓夏晚也走她的老路,“你帶人過去,把宅門關上。”


    喬慕蘭若有所思的立在原地,等大門口漸漸安靜下來,她突然覺得,等婚禮結束,願望達成,她竟沒了目標,心裏空落落的。


    這種感覺很糟心,就像當年失去溫朗一樣。


    不期然,喬慕蘭的麵前閃過一個消瘦的孩童身影,那雙明亮的大眼睛,讓她帶著些許負罪感。


    那個孩子失蹤三年,事發後,喬慕蘭認為那是因果報應,她堆積著仇恨的心裏,暢快大於那一丟丟,少的似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擔心。


    可隨著宋顏的消失和時間的推移,那種蝕骨的恨意,已慢慢被時光打磨的所剩無幾,對於那個孩子的記憶去卻愈發深刻。


    喬慕蘭想要忘記,可越是這樣,他的臉與那雙眼睛就好似如影隨影樣,讓她避無可避,她煩躁卻無濟於事。


    今日再次想起,她從身旁的抽屜中拿出陽陽來老宅,老爺子讓傭人拍下的照片。


    這些東西本該在陽陽失蹤,老爺子葬禮後就該燒掉,是梁伯偷偷留下來的。


    梁伯這些日子沒有任何消息,為了尋找線索,梁伯房間中的東西,被翻了一遍又一遍,這張被梁伯放在枕頭下的照片被翻了出去。


    照片的塑封膠上有磨損的痕跡,由此推斷,梁伯經常會翻看照片。


    一個沒有血緣關係,僅見過陽陽一麵的外人都如此惦念他,喬慕蘭那一刻心裏竟有些酸楚,她本想讓人把照片燒掉,最後還是要了回來。


    照片上,小家夥仰著頭,好奇的望著花架上的蘭花,小家夥的長相隨了溫璟,正麵與他有七八分的相似,可側臉卻像極了故去的溫朗,而且是越看越像的那種。


    喬慕蘭眼睛有些難受,她快速把照片塞回原處,去了吊腳樓。


    ……


    市中心,一處三層別墅內。


    吃過晚飯,溫璟有文件處理,宋顏被溫璟拎到書房的沙發上的,丟給她兩本厚厚的跟詞典樣的名著,讓她翻看。


    宋顏拿起來看了下,《茶花女》和《史記》中西合璧啊。


    可惜她現在沒有那麽好的情操與閑心去看這個,她把書丟在一旁,跟喬安聊天。


    --你在哪?


    --在休息。


    --宋宋……


    信息剛發到宋顏這,喬安快速撤回。


    --你現在跟溫璟在一起?


    宋顏掃了眼手機屏幕,她眉梢輕挑,喬安現在挺厲害啊,一猜一個準,宋顏沒有繼續瞞喬安。


    --溫璟明天就要結婚了。


    溫璟不結婚,她是不會在這的,宋顏琢磨下,給喬安回了條微信。


    --明天給我接個活,容易出危險的那種。


    --你要做什麽?!


    --照我說的做,如果現場有意外發生,想辦法在第一時間傳到溫璟的耳中。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這事太冒險。


    喬安已經失去宋顏一次,再來一次,她怕自己無法承受,喬安堅決反對。


    --喬安,這場婚禮是麵向全s市的,隻有這樣才能刺激到夏晚,讓她跟溫璟反目成仇,暴露出她真實的一麵。喬安,這是最好的機會,我們不能錯過。


    電話那頭的喬安沉默了。


    過了半個小時,才給宋顏回微信。


    --好。


    --我之前讓你找一個可以信賴,身手敏捷,機靈的人,找到了嗎?


    --找到了。


    --等下我給你發點東西,你看著辦。


    喬安已經可以獨擋一麵,有些事情,不用她手把手教了,宋顏現在要專心應付溫璟,她把郵箱中的東西,轉發給喬安後,刪除聊天記錄。


    她趴在沙發扶手上,下巴擱在手臂上,眼巴巴的望著正坐在辦公桌後,埋頭處理文件的溫璟。


    宋顏不言不語,可她的那雙自帶水光的眸子好似會說話,被她這樣的看著,溫璟翻看文件的速度越來越慢,他表情略有些無奈抬頭,與宋顏四目相對。


    宋顏似不知道羞樣,不閃不避,還對著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明晃晃的白牙,那沒心沒肺的明媚模樣,就像是一束光照進了溫璟的世界中,穿透他心上的層層陰霾,撥動他的心弦。


    溫璟喉頭微動,“別這樣看我。”


    宋顏跟他對著幹,輕動著唇,無聲說:“我偏不!”


    溫璟剛欲起身,宋顏快速翻過身子。


    溫璟不由失笑,坐回原處。


    宋顏仰頭望著頭頂潔白的天花板,她突然十分期待明日早些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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