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城市另一個角落, 章懷遠麵無表情的坐在沙發一角, 而心情好像並不在此處。確切來說,他還在回想那張隱忍怒意的臉。


    商瑗低著頭坐在另一端,心情如同這陰冷的天氣。她有想過哭鬧, 但也清楚,章懷遠最膩煩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 她隻會做他喜歡的事,所以再委屈她也可以忍受。


    這一次比起上一次不知好多少, 初聽他要娶盛今夏, 她萬念俱灰。商瑗告訴自己,最難熬的日子都挺過來了,也就不怕這一關。


    她把頭靠過去, 雙手環上他均稱的腰, 然後慢慢收攏,想要貼上他的唇。章懷遠毫不猶豫的掰開她的手, 避開她的觸摸, 往後靠。


    商瑗微微一怔,好像意識到了什麽,排山的絞痛令她窒息。


    章懷遠側頭看著她,這個跟了他幾年,把最好青春搭給他的女子, 對她,他既抱歉又愧疚。他想盡最大能力補償她,給她最好的。他想盡量拖延時間, 至少要在她全部想明白前。甚至他也想,盛今夏早一點懷孕,而她又不提出複合的話,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是不是就可以迎刃而解?現在,商瑗中途跑回來打亂他計劃,而他,也不能放任事態這樣不明不白下去。


    “懷遠,北歐真美,你答應我會陪我一起去,你什麽時候有時間呢。”


    “我一直記著。”章懷遠推開一點距離,斂著眼簾去看她,“有機會在一點點還給你。”


    商瑗大概也是清楚的,這個機會,怕是永遠也不會有了。但她還是裝著懵懂,重重點頭,她知道隻要自己把姿態放到最低,就算贏不了盛今夏,也不會讓她輕鬆。因為,她要的是章懷遠對自己的愧疚。


    是的,愧疚,她如今所求的,不多了。


    這一次,她不提不問,好像沒有發生一樣。雖然夜深人靜時,她比任何時候都難過,總是幻想著他們在做什麽,想著他們做那事,她就不堪忍受。即便如此,她也得忍,隻要他不離開,他們就還有希望。


    章懷遠秘書打電話來提醒說下午要參加一個重要應酬。商瑗問:“晚上過來嗎。”


    章懷遠搖頭,不急不緩道:“對不起,有些事,我們都清楚。商瑗,別固執了好嗎。”


    商瑗怔了怔,宛如沒有聽到,勉強笑道:“最近還喝酒嗎,少喝一點。”


    章懷遠看時間,起身說:“有事聯係秘書,好好休息。”


    離開商瑗住處,想起自己一夜未歸,也不知盛今夏有什麽想法,電話撥回去,一直沒人接。


    去公司路上,盛今夏回電話來:“你什麽事。”


    聲音永遠無波無瀾,似乎他的存在無關痛癢。章懷遠有些火,還想著要怎麽解釋昨夜未歸,她呢,一點也不在意吧。


    “你把我書房的筆記本送我公司去,下午我要用。”


    “你不是有秘書嗎。”今夏有氣無力。


    “不舒服?”


    “今天一定要用?”今夏沒有回答,認為沒什麽好答的,她好不好於他無關。


    “嗯,有重要文件在電腦裏,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停頓了片刻,聽到她無奈一歎:“我這就過去。”


    一個小時後,今夏出現在章懷遠公司辦公大樓下,保安攔住她問找誰?今夏說找章總,保安打量她,“抱歉,沒預約不能見,我們章總很忙,不是誰想見就能見到。”


    今夏點頭,“那好,麻煩你給他秘書打個電話,讓她下樓取東西。”


    “什麽東西放傳達室,會有人送上去。”保安用筆頭敲著桌子,目光一直停留在今夏的臉上,總覺得這人眼熟,可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不用了。”她本來想送來就走人,不想打他號碼,現在這情況,她心裏歎了口氣。


    撥通他號碼,她拎著電腦包在樓外等著。章懷遠出來時,保安恭敬行禮,心裏嘀咕,今天大老板臉色不對,也不知誰犯了他。這樣盤算,就見他朝著剛才那位女子疾步走去,那女子看到他,把拎著的電腦包往他手中一扔就要走,卻被他一手拉住。


    保安當時就懵了,第一反應是他是不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今夏鼻子凍紅了,“晚上回家,你媽媽會帶朝朝過來。”靜靜的說完,轉身要走。章懷遠一把握住她的手臂,他手心灼熱,像一塊燒紅了的烙鐵。隔著衣服,今夏仍感覺幾乎被燙到,她想要甩開,他握得更緊。


    又來了。今夏心裏一陣氣惱,嗓音一再的壓低:“章懷遠這是在你公司,你看清楚了,我是盛今夏,請你注意一下。”


    “我知道你是盛今夏。你不想討好我了嗎,這是最好的機會,為什麽不稀罕?”


    今夏惱,狠狠甩開他的手。


    她告訴自己,要忍。她知道自己越氣惱,形勢對自己越不利,可仍舊被他氣得微微發抖。


    這裏,她是一刻也不想呆下去。轉身快步走下階梯,正好有一輛空車駛來,她招手車子停下,她坐上去。車子離開時,章懷遠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那雙眼,也不知寫著什麽,譏諷吧,今夏想。


    那團黑影,漸漸被甩遠去。想著章懷遠剛才的話,自己怒不可謁又想笑。中途接到念安的電話,問她可不可以去看看她,還一再保證不會碰到李澤昊,他今天出差。今夏並不是怕看到李澤昊,而是見了不知要說什麽,兩個曾熟悉到談婚論嫁的人,一朝覆不似昔,連見麵也變成負擔。


    一座城市,如果刻意回避,也是見不著的,兩個人的生活圈子本就不一樣。當初若不是向晚,他們也不會認識。向晚恨她吧,今夏想。是該恨她,如果不是她橫插一腳,也許他們就走到一起了,而不是眼下這局麵。不過,向晚很會把握機遇不是嗎,在他感情最脆弱時走進他生活,這才是真愛吧。


    今夏過去,這是一家安靜的療診所,有保安攔她,今夏報出念安的名字,保安狐疑打量她片刻才放行,徑直踏進念安所在的病房。


    “還擔心你不肯來。”念安臥床,看到今夏,她咧嘴笑。


    “比我想的好。”


    “那是,算命先生都說了我福大命大,誰娶了我誰幸福。”她不忘自我讚美。


    今夏瞥了她一眼,“看來腦子沒撞傻,很好。”


    “盛今夏你心真狠。”念安笑罵,扯到傷口,笑聲立馬止住,咧著嘴:“你真沒良心,也不安慰我盡看我笑話。”


    “也得你願意撕給我看不是?”今夏笑,平靜打量念安,總覺得哪裏不對,可又說不上來,“有和我二哥聯係了?”


    念安苦著臉,“我哪敢啊,你二哥那火爆脾氣,不活活把我打死才怪。”


    今夏臉上浮上古怪,附和:“還別說,真有這可能。不過我二哥那脾氣,也是看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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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安含糊的應了一聲。


    “你還忘不了我大哥?”今夏小心的問。心裏是明白的,盛時今於念安就是全部,於是她覺得自己這問題很多餘。然而,她又覺得哪裏不對,依念安的固執和不怕死的狠勁,怎麽會輕易認輸?她很想知道在這一年裏,不對,這兩年來他們發生了什麽。今夏問過幾次,念安四兩拔千斤一語帶過,她總不能死纏爛打。現在看著念安,這種不對勁的感覺愈發強烈。隻是隨即安撫自己不要多想,不要在生事,如果這是盛時今的選擇,念安也沒說什麽不是嗎。


    “誰去記得那混蛋,我早當他不存在了。”念安說。恨恨的,又補了一句,“我是他什麽人,他又是我什麽人呢?”


    今夏聽了,沉默片刻,撲哧一聲笑出來。


    “你笑什麽?”念安瞪眼。


    “這不像你,念安,這不是你。”今夏斂著眉,平靜的看著她。


    “不然要怎麽做,去搶還是去偷?你知道,你大哥嚴於律己,偷肯定不成,搶、你覺得我搶得過李雙雙嗎,搶得過李家嗎。今夏,你比我清楚,你們家不可能接納我,他也不可能為我放棄家庭責任,還有他的事業。”她垂下眼簾,似乎有些悲哀。


    今夏聽了這話,呆了呆。


    “你不是發誓說非他不嫁嗎。”


    “他不會娶我。”念安悶聲道。


    今夏喉嚨緊了,“因為我的家庭?”


    “不。”念安打斷。


    “那是……”今夏看著她。


    “他不愛我。”她幾乎是拚盡力氣吼出這句話,哀傷地望了今夏一眼,然後低下頭,眼睛紅了,她用沒受傷的一隻手掩著麵,重複道:“他不愛我,今夏,他不愛我,為什麽就不愛我呢。”


    今夏渾身冰冷,人人都知道盛時今愛念安,她怎麽可以說他不愛她?如果是愛,他又怎麽會和李雙雙在一起?為什麽會忘記她,忘記自己所愛?


    她心裏疑慮重重,一時間消化不了。


    念安抹了一把臉,哼笑:“不要驚訝,他告訴我時,我一點也不意外,早猜到了。”


    “念安,你,他失憶了。”


    “是啊,失憶了,失得好,可以忘得一幹二淨,可以心安理得娶對他事業有幫助的人,毫無負擔的和別人白頭偕老。我算什麽呢,今夏我算什麽?”


    “別這樣念安。”


    念安嗬嗬笑:“你不知道吧,我有多羨慕你。”


    “羨慕我?”今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這失敗的人生還有什麽值得念安來羨慕?


    “是,羨慕你盛今夏,即便是最壞最糟糕的時候,你也不是一個人。”


    “念安,你知道嗎,我更羨慕你,恣意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而我一直在妥協生活。”


    念安笑:“看,我們就這樣,總是羨慕別人。今夏,從今天起,我要忘記盛時今,你給我作見證好不好?”


    今夏太陽穴隱隱作痛,看著念安認真的表情,重重點頭。


    伴到下午,章夫人電話催過來,念安笑:“你前婆婆還挺不錯,知道追蹤你,好好把握機會,學學老毛農村包圍城市,我就不信拿不下章懷遠這座城。”


    今夏想,拿下他?她可沒有自虐症。


    下樓時,好像看到盛今生,她定眼看去人已不見,她搖頭,覺得自己神經質,他怎麽可能在這裏出現。


    定了定神,徑直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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