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求醫


    貢老爺子的地址是W縣大安鎮澤明鄉雁鳴山村,除了W縣,再往下的地方我和老爸都聞所未聞。說起這W縣,倒真是挺有名的,它是全省的重點扶貧對象,可以說因窮而聞名,據說那裏山比地多,樹比人多,是個典型的山城,距離我們這裏大約有兩百公裏。


    第二天一早,我們就來到市汽車總站,買了前往W縣縣城的車票,這時離開車還有兩個多小時,我們三人就坐在侯車室等。


    振華!振華!忽然,我在雜亂的人聲中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其實振華是個濫大街的名字,走到那裏都會碰上一堆,但因為這聲音很是耳熟,所以才肯定是喊我的,我的眼睛連忙向著麻如浮萍的人群掃視,終於從中找到了一張熟臉。


    黃軒!好小子,是你!我笑著迎了上去。


    好久不見,好久不見!我和黃軒兩雙手緊緊握在了一起,但當我的手和黃軒的手接觸的一刹那,我馬上就感到有些異樣,黃軒的手很冷,大熱天人的手按理不應該這麽冷的,不僅冷,而且還有點木,感覺就象握住了一把柴。


    更可怕的是,我胸腔裏又開始有東西蠕動,我甚至感覺到它在興奮,不僅如此,我還隱約感覺到,除了我和黃軒之外,雙方的體內都還有一種不明物質,它們在產生共鳴!


    黃軒滿臉堆笑的看著我,很高興的樣子,我的腦海裏卻閃出了夢中所見的那條怪蛇,我不禁打了個哆嗦,手也有點顫抖起來。


    小杜同誌,怎麽回事啊,手抖成這樣,才二十出頭你就老年癡呆啦?


    你小子,這麽多年了,還是那麽喜歡捐血啊!我本能地作出還擊。


    捐血?


    找抽唄!


    哈哈......


    黃軒是我的高中同學,也曾是親密的球友。相互間毫無顧忌的挖苦諷刺,就是我倆最哥們的溝通方式。但畢業之後,彼此的聯係就日漸減少,現在距離上次見麵已經有三年多了。


    這短短的兩句“特殊問侯”,一下又把我倆拉回到那個青蔥爛漫的少年時代,其中有多少是屬於我倆的難忘歲月啊。


    老友不期而遇,本來想多聊兩句,問問近況什麽的。不遠處卻有人大聲提醒黃軒:黃大公子,車馬上就要開了!我這時才發現,有一大幫人在等著黃軒呢,青一色的青年男女,青一色的背著一個綠色背囊,粗看有個二十來人。


    好了,走了,以後多聯係!黃軒瀟灑的揮了揮手,轉身就朝著他的大部隊走去。


    你們要上那去啊?我對著黃軒的後背問。


    我們要去尋找生活的真諦!黃軒說著回了回頭,衝著我微微一笑,我的心卻撲通的猛跳了一下,是恐懼?莫名的恐懼?


    在此要提一下:尋找生活的真諦,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是黃軒的口頭禪,說白了,就是到處遊山玩水,他娘高官爹經商,打小要什麽有什麽,每年一到寒暑假,他就會到處旅遊,長途的短途的,國內的國外的,還美其名曰到不同的地方尋找生活真諦。有時這小子也會拉我同行,但絕大多數時候我都是堅決拒絕:我爹在工廠幹一輩子還夠不上他爹做一筆生意的,那有閑錢陪他去尋找什麽生活真諦?


    小華,你的臉色好象不太好啊,剛才那位是你朋友?於叔問。


    是,是的......我混沌的應著,心裏頭在猶豫,要不要把剛才和黃軒接觸時的奇怪感覺告訴於叔?想了一會,最後還是把話咽了回去,我擔心這樣會誤導於叔,令事情更加複雜。大白天的黃軒能有什麽問題?他不還是那個有點玩世不恭的陽光大男孩嗎?一定是我神經過敏了,是錯覺,一定是。


    想到這裏,我又懷著杯弓蛇影的心態掃視來來往往的人流,還別說,真是看誰誰都有點不正常。老天爺,看我這神經都過敏成啥樣了。


    到了W縣,感覺就象時光倒流了二十年,二十年,這是我記憶的極限,或許還應該更久遠一些,除了幾幢新建的小樓房還算比較現代之外,其餘的建築一律是七八十年代甚至更遠的產物——一看那風格和陳舊程度就知道。縣城的主幹,是一條年紀估計比我還大的柏油路,坑坑窪窪的就象麻子臉,不過也沒關係,平均一分鍾都見不到有一輛汽車從這裏碾過。再看看那些邊邊角角的地方,東一群西一拔的全是小販,賣菜的賣雞鴨的,更多是賣各種山貨的。這地方,說是縣城,卻處處充斥著小鄉村的味道。


    從地圖上看,縣城離我們的目的地雁鳴山村還有二三十公裏的路程,這就可以遙想當年,於叔坐車來到這裏,還要背著父親長途步行到目的地的艱辛。但時至今日,情況就大有好轉了,因為車站外頭有一排排的摩的在候著,隻要有錢,可以保證把你送到全縣的任何一個地方。


    師傅,大安鎮......


    行,行,知道!那位中年摩的佬沒等我講完,就迫不及待的拍胸脯:有什麽地方是我不知道的?


    他生怕到手的生意飛了,連忙擺出一副刀山火海都肯去的姿態,這小地方競爭激烈,混口飯真不容易啊。


    三輛摩托車載著我,老爸和於叔,在崎嶇蜿蜒的泥石路上顛簸行進,我們很快就走進了一個山的世界。


    大山都披著厚厚的綠衣,一座接一座,連綿起伏無邊無際,很多山高得看不到頂,因為在山腰處就有白霧遮蔽,顯得既雄渾又神秘。


    小哥,你是去找貢老爺子的吧?中年摩托佬冷不丁的問了我一句。我馬上就緊張了起來:怎麽,你認識他老人家?


    認識!當然認識!幾年前我大哥得了個怪病,連醫院都說沒救了,就是他老人家給治好的,大能耐啊!


    這樣說來.....老爺子他現在,還在囉?我的心不禁一通猛跳,以至說話都帶著皽音。


    這是什麽話?在,當然在了,老爺子硬朗著呢,再活一百年都沒問題!摩的佬語氣激動且帶著無比的崇敬。


    聽摩的佬這樣說,我本來陰沉沉的心情立刻明媚了不少,貢老爺子還健在,那我們的怪病就大有治好的希望了。


    前方出現了一條小村子,全是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青磚小瓦房,有個幾十間的樣子,毫無規律的四處分布著。來到村口,摩的佬們把車停住,中年摩的佬指著前方一座遠山的山腳,說:貢老爺子的家就在那山腳下,我們開著車進去怕打擾了他老人家,你們還是自已走過去吧。


    於是付了車費,步行進村。


    於叔,剛才那摩的佬認識貢老爺子,他說老爺子現在還健在呢。我說。


    真的?於叔頓時麵露喜色:那就太好了!


    我們延村中小道而過,一路見到都是老人,婦女和孩童,卻不見一個青壯男子,大概都出去謀生了吧,村中人對我們三個不速之客的闖入沒表現出絲毫關注,大多隻平靜的瞧一眼,然後又該幹啥幹啥。大概是習慣了經常有外人來找貢老爺子救助?


    一座大山的腳下建著兩間青磚瓦房,房前辟了一塊平整的地兒,上麵種了些菊蘭之類的花草,還養了幾隻雞,正你追我打鬧的歡,揚起滾滾泥塵。


    這一家離小村有個半裏多遠,可以說是孤零零的獨處一隅,它應該就是摩的佬所說的貢老爺子的家了。


    應該是這裏了,和三十年前幾乎一模一樣,沒變。於叔說。


    如果老爺子利用自已的本事來掙錢的話,現在都可以住大別墅了。我頗有感觸的嘮了一句。


    請問,貢老爺子在家嗎?於叔往裏屋子裏喊。


    來了!屋子裏有人應出來,是把清清嫩嫩的女聲,接著一位少女輕快地從屋子裏走了出來,她十六七歲的樣子,腦後束兩條小辨,穿著短袖花布衣裳,身材適中,眉目清秀,很漂亮的小姑娘,就是衣著土了點。


    小姑娘先向我們微一欠身,才問:三位叔叔,你們找我爺爺嗎?想不到,這位鄉下小姑娘竟如此懂得禮節。


    對!對!於叔和老爸都馬上點頭回禮。隻有我心裏有些許不痛快:我才比你大幾歲啊,怎麽也成叔叔了?


    奶奶病了,爺爺送她到鎮醫院看病了。小姑娘說。


    那他老人家大約什麽時候能回來?於叔問。


    可能要到晚上吧,要不請三位叔叔進裏麵喝口茶?小姑娘熱情大方的招呼著。


    屋裏的小廳陳設極簡陋,一張方桌兩條長凳,還有寥寥幾件生活用品。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麵牆,上麵貼著很多鮮豔的獎狀,麻擠擠的幾乎占滿了整麵牆。一看,獎狀上都是同一個名字:貢天生。


    是你吧,真厲害啊。我對小姑娘發出由衷的稱讚。說來慚愧,我杜振華讀了十多年的書,別說獎狀了,就連個口頭嘉獎都沒得過。


    是的。小姑娘略帶差澀的笑著點點頭。然後給我們端來三杯綠茶:這茶是山上釆的野茶,第一口有點苦,喝過幾口之後味兒就會好些了。


    試了試,果然沒錯,這茶乍喝是有點苦,但很快就能回味到一種獨特的甘香,令人口舌生冿,感覺甚妙。


    不錯!先苦後甘回味深長。是真正的好茶!喝了幾十年茶的老爸首先稱讚。


    三位叔叔,晚飯就在這吃吧,我現在去弄點菜回來。天生姑娘說著拿了個籃子就往外走,看來真不象是在說客套話。


    不!不!我們趕緊擺手:怎麽好意思麻煩你呢。


    不用客氣的,爺爺吩咐過我,對來訪的客人一定要招待好,你們先坐著,我一會就回來。天生姑娘說完就出去了,她走路輕快得象隻小燕子,真是個特招人喜歡的小姑娘。


    天生姑娘出去後,老爸和於叔閑聊,沒幾句又扯回到了那些老掉牙的年代去。我覺得無聊,便起身出去,想看看周圍的風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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