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秦低垂下頭,溫柔的觸碰她的雙唇,輕輕的像是羽毛擦過一樣,離開了不到一寸,他又輕輕的壓下她的唇瓣。溫柔的舔舐,一絲絲的情緒在心裏蔓延開來。青玉緩緩閉上眼睛,在他溫柔的親吻中,忍住快要溢出眼眶的淚水。


    為什麽還會那麽難受?悲涼的感覺幾乎將她淹沒。


    睜開眼睛時她卻看見夏秦正在一步步倒退著遠離她,青玉慌張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卻隻有抓著一個衣角,最終在風中化為虛無。


    “夏秦!夏秦!”青玉抬起雙腳想要追上去,雙腳卻被定在地上,動不了半分。焦急的掙紮著,抬起頭隻能無力的看著夏秦漸漸消失在自己的麵前,“不要走!回來!夏秦!”


    “夏秦……”


    叫喊聲變得微弱,她在原地緩緩蹲下,雙手緊緊捂住自己的雙眼。


    原本的霞光、庭院全部消失不見,隻剩下一片死寂的黑暗,她蹲在裏頭,任由眼淚滑落。


    “蘇辛!”


    “蘇辛!”


    是誰在叫她?青玉動了動僵硬的手指,不想聽到任何人的聲音,如果能在這兒一直待下去,什麽都不用麵對該有多好。醒來的時候她還是南楚無憂無慮受盡寵愛的公主,她也絕對不會出宮遊曆,這樣就不會有那麽傷心事,不會有那麽多的背叛。


    如果……如果這些都是夢一場該多好。


    “青玉!”


    青玉突然睜開眼睛,入眼的還是寺廟的廂房,剛才那是夢?


    夏秦!


    她從床上下去,雙腿像不是自己的,每走一步就鑽心的疼痛,跌跌倒倒的走到夏秦的屋子外,推開門,白蘇、龔常德、方丈都在裏麵。方丈最後一個歎息的聲音落進她的耳中,透過他們人影的間隙,青玉看著躺在床上的夏秦。


    怎麽可能?不是才隻有第二天而已嗎?


    白蘇轉過身,走到門口正要扶著青玉走過去,卻被她雙手猛地推開。幾乎是挪動的走到床邊,伸出手指一點點顫抖的觸摸他的手,冰涼的毫無溫度。青玉連忙用自己的雙手裹住他的手,放在心口的地方,“夏秦,夏秦,你醒醒?我是蘇辛……我是蘇辛啊,夏秦……”


    屋子裏隻有她一人無力的低泣聲,屋子外的烏鴉不斷的啼叫。


    一聲比一聲綿長、淒涼。


    傍晚紅霞遍天,青玉由白蘇扶著站在野外空曠的地方,她記得起,夢裏也是這樣的傍晚,夏秦溫柔的抱著她,吻著她。


    而如今――


    她隻能看著龔常德手持火把,火化夏秦的全部。


    火舌瞬間吞噬、竄上,直至青玉看不清隔著火焰的夏秦,連麵前的景象都是在模糊著。那些記憶的夏秦好像也在漸漸消失,心裏的恐懼一點點擴大,她不要忘記夏秦!“不要燒了!求求你們!不要這樣了!”


    青玉雙手死死的扣著白蘇的雙臂,搖著頭,眼淚順著臉頰流下:“為什麽要火葬?土葬……土葬不行嗎?不要這樣了……”


    白蘇沉默,但扶著她的雙手沒有半絲鬆動。


    青玉推開他的手,雙膝跪在地上,任由白蘇怎麽拉扯都不起來:“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這樣了……”


    “他不能建墓立碑,青玉。”白蘇鬆開扶著的她,聲音冷淡。


    “夏秦――”


    手握成拳頭重重的砸在地上,小石子劃破了她的手,隻是這些疼痛根本算不了什麽。


    跳動的火焰的像是也在燒盡她記憶裏的夏秦。


    眼淚成串,落進荒草地中,迅速消失不見。


    ……


    鶯歌坊初見,他斜倚在華貴、舒適的被褥床榻上,帷帳勾起掛金鉤,掃了青玉幾眼:“爺是北齊的夏小侯爺。”


    ……


    小巷子中,他站在青玉麵前,豪氣幹雲:“叫我一身大哥,我就幫你把人就出來。”


    ……


    “才那麽點路就累了?這麽嬌貴還出來闖?”城外趕路,他刀子嘴豆腐心,“隻能休息一會兒,天黑之前找不到驛站就隻能露宿野外了。”


    ……


    邢府門前,夏秦展開扇子擋住自己的笑,眉眼笑得幾乎都要斜飛入鬢,“你確定是美人計不是美男計麽?你就靠著你的會使美人計的二哥去。”轉而對白蘇拱手,一臉歎息,“蘇二弟,大哥從某些方麵真同情你的。”


    ……


    撫額略有些無奈:“蘇辛,你還真是脾氣一上來說話就沒個禁忌,專往人痛楚說。”


    ……


    夜闖南楚皇宮,被哭著、喊著的青玉嚇得有些手足無措,雙手輕輕摟住她的雙肩扣在自己的胸前,接而用力的環緊:“那就離開這個鬼地方,不甘心、不願意的話就不要去做。”


    ……


    鳳儀樓假山之後,“不要這樣笑,蘇辛,”他抱著她聲音悲涼而壓抑,“蘇辛,不要這樣笑。我,我認識的蘇辛,永遠是笑得沒心沒肺、大快朵頤的蘇辛。所以,不要這樣笑。”


    ……


    “不要再想了,”大雨滂沱,他淋得渾身濕透留下她,“我們可以走遍大江南北,可以忘記一切事情,可以做喜歡做的事情,青玉,就像我們剛遇見時那樣。”


    ……


    每一個夏秦,每一個細節,都變得錯亂、模糊起來。


    好像漸漸要消失的樣子,青玉伸出雙手,隔空手掌心緊緊握住,小心翼翼的收納在胸口之前。蜷曲的身子,一聲歇斯底裏的哭聲從纖瘦的身軀中傳出,回響在荒野的傍晚。


    殘陽如火如荼更似血,一滴滴自心頭低落的鮮血。


    站在身後的白蘇垂下眼睛,不出一聲。


    青玉失去了遊曆江山的意義,沒有她任何選擇的餘地,跟著白蘇一起回到皇宮,囚禁她的牢籠。手裏環抱著青花瓷器,不肯鬆開手。


    “還要去舊宅看看嗎?”


    青玉搖搖頭,聲音哭的都嘶啞,每說一個字喉嚨就會刀割一樣的疼,“不去。”


    兩人就這樣各自想著各自的事情,直到馬車駕到街上,青玉抬起頭,白蘇看了她一眼,掀開簾子叫停,轉過頭問:“要去哪兒?”


    青玉從馬車上跳下去,小跑進裁縫店。等到出來時手裏多了一個包袱,大紅色鮮豔的包袱。白蘇沒有問話,淡淡的吩咐龔常德繼續趕路。


    在宮門口,青玉乘上了一頂小轎,隻是她下轎的地方不是永壽宮。想起來前一段時間聽到的消息,永壽宮走水,抬起頭看著麵前的輝煌大殿。象征著皇家威儀的匾額高懸,題字:養心殿。


    隨著龔常德走進養心殿,“養心殿分東西暖閣,東暖閣是皇上召見朝中大臣的地方,而西暖閣東側是皇上的寢殿,東側則是後妃承恩的地方,玉主子的宮殿走水,皇上暫時讓玉主子住在這兒。”


    走進西暖閣東側的暖室,一股幽香撲鼻而來。


    青玉下意識的皺了皺鼻子,她從來不喜歡這種味道,顯然是代替她住在這兒的‘玉淑媛’喜歡的香料。龔常德瞧見了青玉嫌惡的神情,立刻眼神示意宮女把焚香拿出去。“玉主子若有什麽需要的,隻管讓宮人找奴才就是。”


    暖室布置的精細,不動聲色之中盡顯皇家的奢侈。


    這是在南楚的宮殿之中絕對看不到的,母後、父皇都是節儉的人,母後的椒房殿更是把前一朝皇後布置的所有貴重器具全部撤出。這兒隻是後妃承恩的地方,也就是皇後承恩並不住在這兒,即使這樣,這兒布置的還是如此奢侈。


    青玉掃了眼在此的宮女,“錦心呢?”


    龔常德吩咐宮人:“傳錦心姑娘進來。”


    宮女應聲而出。


    許久未見錦心,樣子似乎削瘦了,眼眶有些凹陷,“公主。”


    這個伺候了她好多年的婢女,在她的印象之中她一直是膽小而懦弱的,是一個比她更像女子的存在。北齊、命運奪走了她所有的一切,隻剩下她一個人要在這陌生的宮殿裏。


    ……


    白蘇處理完這幾天擱置下來的瑣事,穿過回廊來到西側殿時,錦心回稟說:“公主睡著了。”


    “太醫來過沒有?”


    “來過了,被公主趕了回去。”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錦心倒退著離開西側殿。


    掀起簾子走進,記憶裏的幽香消失不見,隻剩下淡淡的暖意。帷帳掛起,她就仰麵睡著,眉頭微蹙似乎睡的不是很安穩。原本一直抱著的青花瓷瓶被她放在了暖閣的書案上,如今他們已是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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