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著姝姝進了宮。


    “娘,為什麽這些人走路都這麽慢,好像怕踩到什麽東西似的?”姝姝把腦袋探到了外麵,嘟囔著說道。


    我拉回姝姝的腦袋,這小丫頭一路上七嘴八舌的嚷嚷已經夠引人注意了。


    下了車輦,步入長樂宮。


    前殿,王太後正襟而坐。略施薄粉,卻掩飾不住蒼白。手臂側放在暗紅色的衣裙處,深衣處,鎖骨突兀的突出。顯得消瘦。如今的她,也不再年輕了。


    冬季,大殿內添置了許多的爐火,卻依舊冰冷徹骨。冰冷的氣氛凝結,凍在一起,寒冷而無暖意,我含笑牽著姝姝的手一步一步的走進去。


    長樂宮,曾經作為皇帝的宮殿,而後來成為太後的居所,有多少個後宮受寵的妃子渴望坐上這個位置,比椒房宮更讓人渴望。能入住這個宮殿的,哪一個是軟柿子?她在害怕麽?我靜靜的看著王太後的眸子。不肯退讓,以前我退讓過,可惜,隻讓人得寸進尺,我凝視著她,一動不動,到最後,我終於看到了她的閃躲。


    “陳阿嬌”


    終於,她開了口。喊出了我的名字。我輕輕回報以一笑,側身施禮:“阿嬌見過太後。”


    我是陳阿嬌,不是當朝皇後娘娘。她不承認我,我亦不稀罕。


    “你回來做什麽?”王太後微微顫了顫身子,正色道:“你不該回來,若你為了陳家好,你就不該回來。”


    為了陳家好?我冷冷一笑,讓姝姝退了下去,坐了下來:“太後的意思真是怪了,阿嬌為了陳家好,就不該回來?太後難道不記得了,五年錢,皇後病重,寢居椒房。五年來不曾見人。皇上說的,太後,不記得了?當朝皇後一直都避居椒房麽?”


    “阿嬌你依舊如此伶牙俐齒,可惜,用的不是地方?”王太後斂眉厲聲道:“你縱火燒宮,逃宮而去,五年未歸。不守婦道。你有何資格立於後宮之中。母儀天下!”


    母儀天下?我覺得好笑,帶著笑意看這有些失態的王太後:“太後,您說,不守婦道?阿嬌請問太後,金王孫家,有一女名為金俗,何人是她的母親?如今這金俗雖然有了封號,可惜了,這金俗並非先皇骨血。天下人雖口不能言,可心中又是做何感想?太後,您說看看,誰不守婦道,母儀天下?太後是在和阿嬌說笑話嗎?”


    字字句句,讓王太後的臉色煞白。指著我的氣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不顧威儀的跑到我麵前,指這我的鼻子。不一會,一手高高的舉起。


    “你敢打!”我冷笑的看著王太後:“如今,陳家並不具威脅,可惜漸漸權大的可是田家。太後,可是想同阿嬌鬥上一鬥?”說出這番惡毒而□□裸的話,心中的鬱結並不見舒緩。我看著她,一動不動。


    那手,停頓在空中。


    許久之後。


    “混蛋,你放開我,放開我”。


    我回過頭,愕然的看見劉徹把姝姝夾在手下,好象夾東西一樣把姝姝圈住,姝姝奮力的掙紮著,一邊罵人一邊手腳並用的踢打,試圖掙脫劉徹的束縛。姝姝衣裳淩亂,高高的馬尾也鬆掉了,樣子很是狼狽。


    “這是在做什麽?”劉徹一臉的怒火,又看到王太後高舉的手,臉色頓時黑了。“一個皇後,一個太後,成什麽樣子了?”


    “你又在做什麽?”我憂心的看這姝姝,把目光轉向劉徹:“你把姝姝給我放開。”


    劉徹臉色很不好看,盯著我道:“好啊,楊得意,你就給皇後說看看,這丫頭,究竟給我捅了什麽簍子?”


    楊得意臉色發白,身形有些顫抖:“娘娘,小公主和夷安公主起了口角,在花園打起來了,小公主把夷安公主的臉給抓傷了。傷口見了血。極深,怕是。。。。”


    我愣住了,看著依舊奮力掙紮的姝姝,有些不敢相信,雖然姝姝平日裏任性,但也不曾傷過人。何以會抓傷夷安公主?聽了楊得意的話,姝姝並不見愧疚,依舊奮力的要擺脫劉徹。


    我咬牙看著劉徹:“我現在隻要你把姝姝放了。”


    猛然,一個利落的巴掌蓋了下來。臉上火辣辣的痛。


    “好個心狠手辣的小丫頭,上梁不正下梁歪。夷安若是破了相貌,看你如何擔待?”


    王太後的巴掌落了下來。我捂著臉,沒有任何的不可思議。隻是盯著劉徹看。


    劉徹眼中,有些驚恐般,不一會,下意識的鬆開了姝姝。直直的看著我。有詫異,有憤怒。


    姝姝落到了地上,看著我被打了巴掌,呆了呆,飛快奔到我的麵前。


    “娘,娘,你疼不疼,娘,”姝姝說完,猛然轉過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撲到了王太後的身上。大嘴一張,啃著王太後的胳膊狠狠的咬了上去。


    “啊!”


    “快把她拉開,徹兒,快,快拉開她。”王太後驚恐的拽著姝姝的腦袋。試圖把姝姝拉下來。姝姝咬著牙並不肯放棄。八爪魚一樣的貼在王太後的身上。


    聽了王太後的呼喊,幾個小太監立刻跑了過來。


    “誰敢動我女兒!”我回過頭,喝住了正要上前的太監。蹲下來,看著狼狽的姝姝道:“姝姝,鬆開她,娘有點疼,姝姝給娘呼呼好不好?”


    那是第一次,我看到姝姝倔強的咬著牙,淚水卻潺潺而下,象是下雨一般哭的不成樣子,像個普通的小孩子一樣哭,可惜沒有發出聲音。


    我回到了甘泉宮,沒人阻攔。


    暫時不能回堂邑侯府,那麽,就先回甘泉吧。姝姝有些倔強,回去的路上愣是不說話。怎麽逗弄都不說話。我有些無奈,王太後的巴掌確實下手很重,可是,姝姝替我咬回來了,我也算占了便宜。我這麽和姝姝說,可惜,小丫頭就是不理睬我。


    我得罪她了嗎?


    好像沒有吧!


    就在我差點哭著求姝姝和我說兩句話的時候,姝姝回過頭對著我狠狠的瞪了一眼:“娘,為什麽不打回去?”


    我扯了扯嘴巴。笑不出來了。


    至於為什麽抓傷了夷安公主,姝姝就是不肯把理由告訴我。又恢複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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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敢動我女兒?”那無意識的喊出聲來,許多可以去忘記的過往浮出了水麵。


    那一年,王夫人刻意的摔倒。


    那一天,我步入長樂宮,跪於殿前。


    那一刻,館陶娘親也曾說過這樣的話。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一恍間,如今的我成了母親。知道了身為人母的擔心和憂慮。這樣的擔心象是堵塞在心口的石頭壓抑的我不能呼吸。


    若有一天,姝姝重蹈我的覆轍呢?有些懼怕那樣的姝姝,她該活生生的活在陽光底下,而不是,和後宮中的女子一樣去算計,去揣度人心,步步為營。


    紅塵多煩囂,後宮的日子更是難過,何必讓姝姝也走上這條路呢?


    甘泉宮。


    夜晚。


    確定了姝姝安睡以後,為她掖了掖被子,小心的退出了房門。


    不無意外的,我看到了孤身一人的劉徹。


    水亭中的劉徹背影孤寂,寂寥滄桑。


    我邁步走到他的身邊,看著波光粼粼的水麵,沉默不語。劉徹忽然拉住了我的手臂。


    身子陡然一驚,輕微的一顫,感覺有些冷。試圖掙脫,卻無用,隻得轉過頭不去注意。直接忽略。


    許久,劉徹歎了口氣,慢慢的放下手。神情寂然的獨自走到一邊。為自己斟上滿滿的一杯酒。飲盡。


    “太後已經病重了,太醫診斷已是油盡燈枯。怕是過不了這兩年。”劉徹開口說道:“今日,你一走,人就昏厥過去。長樂宮內亂成一團。阿嬌,你恨她?”


    油斤燈枯?我低頭仔細想了想,王太後卻真是這兩年的日子了,可是,我抬起頭,對著劉徹說道:“我不恨她,從來都不恨。”


    劉徹回過頭看著我。


    “她如何對待我,總該有人是默許的。這樣的傷害,不是她給我的。”我冷冷道:“所以,我從不恨她。我隻是知道了,當我我一昧退讓的時候,隻會讓我身邊的人,一再的受到傷害。所以我不想再退讓了,已經是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了。與其縮頭縮尾的等著,倒不如出去搏一搏。


    是的,我不恨她,因為真正傷我的人,不是王太後。


    劉徹放下酒杯,杯滿灑落,飛濺到地上。


    他憤怒了,還是疼痛了,傷心了?我心中竟是很歡喜看到他難過的樣子。就象當初失去的那個孩子,我讓那胎死腹中的孩子,讓那血液流到了劉徹的身上,讓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孩子流失在他麵前一樣。那我第一次帶著慘烈的笑容看著他傷心難過。更是我對他的報複。唯一的報複。


    “我們說說正事吧?”我微微一笑,坐到了劉徹的對麵:“你來這裏,該不會就為了說這些有的沒的吧?有些事情,扭捏在這裏總歸還是要說的。”


    “那個傷口很深。”劉徹麵無表情的說道:“就算大好,還是無法完全複員。太後那邊不依不饒,甘泉這邊的守衛已經加強了。姝姝還是少出去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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