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米吉走在稀疏的林地裏。


    她依然拖著兩具屍體,三截斷肢已經不知去向。不,看她現在的樣子,那三截斷肢去了哪裏,已經很容易想到。


    她的五指變化成尖刺,像伯勞鳥刺穿獵物一樣將屍體拖著走。從被紮穿的地方開始,屍體的血肉還始萎縮、幹枯。這樣的動作,讓人聯想到“吃”這一行為。


    而隨著她吃下別人的血肉,她的身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補完整。慢慢地恢複那美豔的身軀。由於衣服已經在爆炸中燒盡,她就這麽不著寸縷地走著,似乎全不在乎一般。慢慢地,當兩具屍體已經完全消失的時候,她的身體也已修補完整,而且……變得完全不同。


    除了一頭暗褐色的長發之外,她全身已經沒有毛發。細密的鱗片如同盔甲做成的緊身衣一般將她的身體包裹起來,雖不失優美線條,卻更加森然可怖。


    如果從近處看,就會發現,那鱗片是從毛孔中生出的無數尖刺,以交叉相疊的方式形成細密如織的構造。


    就連那張美麗的臉也被這刺甲遮起。嘴唇沒有防護,但顴骨、鼻梁作斜向下生出長刺、下巴和頜骨則斜向上生出長刺,就像交錯的尖牙構成的利齒大嘴,將她臉的下半部分完全含在裏麵。隨後,手腳的指甲和指尖融為一體,變成短短的尖刺,以此形成爪子。手背上向前、手肘上向後、膝蓋向上,分別生出短粗的刺來,脊梁的每一節都向外長出刺,看似魚鰭。而腳跟則長出像距一樣尖利而短小的刺來。


    現在的米吉,與其說像長滿刺的人,不如說是變**形的荊棘妖怪。


    “沒想到,你能把尖刺果實的能力應用到這種程度。”


    她身邊的白衣男人說道。


    這個男人是伴隨著他說的那句話一同出現的,就好像一錯眼珠的功夫,他已經走在那裏,像是一開始就在一樣。他是個高大、黝黑的男人,但並不是黑人,反而像是埃及人——是古書上記載的那些前王朝時代的埃及人。他穿著一套潔白的西裝,隻有臉和雙手露在外麵。


    “我也沒想到,你說的是真的。”


    米吉很自然和向男人搭話,她反複地端詳著自己的雙手,但腳步沒有慢下來。


    “若不是你幫忙,我頂多能通過自殺,為查理找一些榮譽負擔而已。而多虧有你,我變成了他的一個長久的包袱。”


    “是你通過自己的努力而將自己轉變為‘新恐’,我所做的,隻不過是調整任務的順序,讓你們進入擁有‘新恐’這一劇情設定的任務世界罷了。”


    男人說得輕描淡寫,似乎影響主神、改變一支隊伍的任務,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米吉也淡淡地說道:


    “那麽,我們的報酬就按之前說的。”


    “沒錯。如果我有需要,我會叫你們來幫忙。其餘的時候,你就盡情地在這個世界享受人生吧。”


    “我現在的身體,可享受的項目已經不多了……咦,已經走了嗎。”


    又一錯眼珠的功夫,男人已經不見了。


    這男人自稱是主神的一片碎片。真實性姑且不論,他的確有穿梭在別的隊伍的任務這中、幹涉主神設定的強大力量。單是這一點,就足以讓米吉聽他的。


    而同時,他還給了米吉一個機會,讓米吉能夠報複控製她和她的女伴的那個男人——查理。


    米吉便聽從了。現在,她正在把同樣的機會帶給她的同伴。


    不過處的一座教堂前,六個女人正據守著大門。其中一個人懸在半空,麵前張開半球形的、藍色透明的護罩,擋住了所有人,敵人的子彈打在上麵,叮當作響。這是由念動力構成的力場護盾。


    有兩個女人已經倒在地上,但她們身上沒有任何傷口。導致這種結果的唯一原因是,她們的靈魂以半透明的人形的型式漂在旁邊


    另一個女人顫抖著看著手裏的漢堡,想要咬下去,卻下不定決心。她眼淚汪汪地看著將漢堡遞給她的那兩個女人,也就是這支隊伍的四名“老玩家”其中兩名:


    “不、不死、不死行不行?我……我還年輕,不想死啊……”


    “那就是說,你希望白天出來打生打死被主神操,晚上回去綁在床上被男人和**的日子?”


    老玩家中一個亞州姑娘不屑地說。雖然從長相不好分辨她具體是哪國人,但她身上那華貴的十二單的確是正統精確地日本華族服裝。不過,她粗魯的言辭並不是華族應有的口吻。她在本質上是一個不良少女,而衣服隻是上線玩家“查理”的個人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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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你是女人,我們才會特別照顧你。你現在死了也有機會做鬼跟我們在一起。你也看到剛才我們怎麽處理那幾個男人了。”


    另一個老玩家笑道。她是一個很適合穿軍裝的金發美女,而她身上穿的正是天下聞名的以色列快速反應部隊“7298部隊”的軍裝。她一邊說話,一邊隨手揮動,憑空投出大片燃燒的焦油,如雨點般落在自己陣前。正是由於她的能力,敵方部隊才無法衝上前來。


    敵人就在百米之外的森林裏。從槍聲判斷,有四把突擊步槍在連番射擊。至少兩個爆破手正在被按捺著,等待能出手的時機,因為如果現在出手的話,反而會立刻被亞州姑娘反壓製。強大的冰係阻礙魔法正在後陣準備著,隻要這邊的焦油攻勢一弱,立刻一口氣壓上,完全壓製住這邊的火焰優勢。到時候,爆破手清路,如肉搏碾壓機一樣的近戰戰士就可以突擊而出,將失去了遠程攻擊能力的女孩子們完全消滅。


    完善的軍事配置和戰術,穩步推進,兵不行險,這就是“戰鬼”的方針。的確,現在霹靂天使的隊長不在,戰力大減。然而,現在如果發動強攻,雖然能贏,卻必然會減損人手。而隻要穩紮穩打,勝利就一定會屬於自己這方。


    戰鬼的指揮者這麽想著,保持著高密集槍火的牽製射擊。而這時,霹靂嬌娃的新人女孩哭著咬下漢堡,隨意嚼了下,咽下肚去。


    她的身體和漢堡一起跌在地上。一個半透明的身影從她身體上站了起來——正是她的靈魂形態。


    “隊長也太慢了。”女兵不再理會靈魂化的少女,抱怨道。


    “是啊,那麽屁大點兒事,她也能磨那麽半天。”日本公主哼了一聲,手上扇子一揮,幾道風刃出去,將戰鬼投出來的手榴彈在半空中切爆。


    “我不是一直告訴你嗎……說話要像個女人。”


    “咦,隊長你回來了。”


    插話的正是米吉,她之前從窗戶進入教堂,現在正開門從裏麵出來。見到大家,她露出微笑——隻是大家已經看不到了。


    “隊長你變得好酷。我們也會變成這樣嗎?”


    “不好說呢……戰鬼先生們攻得真是猛烈,若認真地打,想必很辛苦呢。”


    “唉,反正打不打就這樣了。不如我們現在就開始?”


    “什麽?我已經開始了。”


    米吉輕描淡寫地這麽說道。日本公主和女兵循聲看去,隻見米吉右手五指化出五條長刺,從背後將浮在空中那女人釘穿,依舊挑在半空。那女人張嘴想要說話,無奈嘴裏冒出血沫來,一個字也說不出。


    下一瞬間,藍色的護罩消失了。“戰鬼”那四把突擊步槍的齊射彈幕傾泄在這些漂亮姑娘們的身上。


    同一時間內,銀鑰和有形無神的營地裏,卻是一片悲恐之聲。銀鑰隊一死兩重傷,有形無神隊死了兩人,重傷兩人。另外,基本所有人身上都帶了輕傷。於曉晴手肘斷處幹淨利落,還比較好處理,隻是用繃帶紮緊斷處不使失血,然後用噴劑止血消毒,再詳細包紮。少了一隻手這種事,隻好去主神空間再作計較。程門的腿傷撕裂嚴重,就比較麻煩,隻好草草用噴劑噴過之後,用傷口縫合器大略縫上。那傷口縫合器其實是一種類似釘書機的東西,對傷口的處理帶著一種急就章式的粗糙,處理傷口的好處全取決於縫合針。但無可否認,未來科技的確行之有效。沒要多久,程門就可以勉強站著了。至於其他人,基本上就隻是用噴劑噴一下,再大致綁一綁繃帶,就算處理過了。


    發出了這麽大的響動,這地方自然中待不得了,要立刻轉移。之前樹上的狙擊手也走了下來,收了圖騰柱,與眾人相見。以俄羅斯人來說,狙擊手身材削瘦,他穿著一件迷彩鬥蓬,提著一杆單動式的、巨大,全金屬外殼、槍管粗得異常的50年代科幻電影風格步槍。他稱自己為“西摩_海亞”,這讓大家有些錯愕——畢竟這名字屬於一個殺死近千俄羅斯人的死神。不過在這種時候,大家也沒有心思去追究這種事情。


    “她究竟為什麽要這樣做?”唐霖問海燕道。他指的自然是米吉。


    若是來戰,米吉是排名七十八名的強隊的隊長,自身武力怕是遠勝過自爆威力。若隻是想殺幾個新人,以她剛才所展現出的機動力,要當麵動手,戰果怕是也勝現在兩倍。若隻是要自爆,又為何又複活?


    無論怎麽講,米吉做的事情與情理不通。


    海燕回憶一陣,低聲說道:


    “我聽說過一件事,可能與此有關。”


    “什麽?”


    “如果死了以後,在不依靠主神幫助的情況下,借助任務世界的力量複活,就可以脫離輪回遊戲,在劇情世界生活下去。不過……”


    “……是啊。大逃殺世界基本上是沒有超自然因素的……”


    而且他們來這裏也不過一天,又怎麽可能從大逃殺世界借到什麽力量。


    “不過,如果是真的……”


    不依靠主神幫助,而借助任務世界的力量複活……


    那是什麽樣的複活?


    米吉的樣子,與其說是複活,倒不如說是某種新品種的喪屍,還要更貼切一些。、


    “那海燕君,米吉的複活是哪個世界、什麽來源的能力,你能看出來嗎?”


    “怎麽可能看得出來,某種食屍鬼吧。能確定的隻是,她剛才引爆的不是這次埋在我們心髒裏的炸彈,而是埋設在肌肉下麵的。這種東西不是那麽快就能完成的,也就是說,她從任務一開始,或者更早,就在計劃這件事了。”


    僅僅為了殺人而存在的炸彈,隻需要能將心髒破壞的威力就足夠了。而作為主神任務,更不可能將足以成為恐怖主義凶器的炸彈平白安在他們身上。用於判斷的依據,也僅僅就是這樣而已。然而,在沒有更多證據的情況下,也隻能這樣判斷。


    另幾名老玩家在意的,更多的是米吉之前說過的一句話:“可以報複上線的,像bug一樣的係統”。


    如果說主神有bug存在,大概每個隊伍都會多少信那麽一些。雖然主神的確神通廣大,但某些跡像表明,主神在本質上還是一個類似超級電腦軟件的係統。因此,它的行事規則有bug存在,也是可以相像的事。然而,如果有人公開說自己找到了一個主神的bug,那與其說會讓人趨之若騖,倒不如說大家都會退避三舍。因為沒有人能保證,在主神這個係統的背後,沒有管理員的存在。


    現實中玩網絡遊戲隨意利用bug,基本上是會被刪號的。那麽,這個用自己的生命來玩的遊戲,又會如何?


    米吉似乎本來就打算用自己的命去報複自己的上線“查理”,倒也無妨。其他人可是深知好奇心害死貓的道理。


    說話間,大家已經準備好了。兩隊並在一起,新人們相互攙扶走在中間,老玩家們則走在外圍。走了一陣,天色漸漸變暗了,原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傍晚。兩隊的營地紮在一處,主要靠著西摩動手,將營地搭得似模似樣。曆史上的西摩海亞在參加戰爭之前是個獵人,參加戰爭之後則長期孤身在樹林中潛伏,這人既然以他為自己的“遊戲身份”,在這方麵自然也要下過一番苦功。


    各人的旅行包裏都有糧食,雖然不外乎麵包、壓縮餅幹之類,大家還是就這麽拿出來吃了。老玩家們我多少少都帶著主神空間提供的特種幹糧,但那些東西既然保存性和占地都比任務劇情的幹糧要優秀,自然就要留著當作不時之需。


    飯後天已經黑了,但大家似乎都不想睡,也有一些人是睡不著。於曉晴和程門屬於是睡不著的。雖然主神提供的近未來外傷藥效果遠遠好於現實中的藥物,但畢竟不是抹上就好的仙丹符水。不知是因為本能還是因為什麽,新人們都聚在一起,離老玩家們稍有一小段距離,不會遠得互相看不到,但也沒有近到可以相親相愛地聊天的程度。


    吃過飯後不久,柳風淩就來把於曉晴叫走了。其他人並沒有覺得太奇怪,畢竟銀鑰裏隻有這兩個女人,一起去解決一些私密的事情,讓柳風淩關照於曉晴一把,也沒什麽不妥,何況於曉晴受著傷。而在空檔裏,唐霖跑到新人的這個圈子裏來了。


    “我隻是問來作個參考。你們進來遊戲之前,都在幹什麽?”


    “上網啊。”劉玉廷理所當然地回答道,然後他猶豫了一下,大概是想起眼前這個“資深者”沒有看過原著,於是補充道:“我當時在上一個無限恐怖同人站,主頁上當然就寫著‘你想知道生命的意義嗎’,本來點‘yes’是進入論壇的,但我點了yes之後……”


    他就此收住,似乎說不下去了。


    “我當時……在798.”程門想要笑一下,但表情呲牙咧嘴的,“正在參觀,看到牆上有個牌子,寫著‘你想看到世界的真相嗎?你有冒險精神嗎?如果兩者皆是,請按下按鈕’,然後牌子中間有個老式電鈴那樣的紅按鈕。我以為是798的行為藝術,就手欠按了一下……本以為頂多被電一下,或者手粘在上麵之類的,沒想到還真……”


    他側著身子坐著,搖搖頭,想要挪動一下身體時,牽動傷口,立刻痛哼兩聲。


    “我是接到一個電話。”馬駕軒冷靜地說,“號碼是我一個已經去世的朋友的,我當時以為有人在惡作劇,很生氣地罵了他們兩句,大概收不住嘴,說了‘你有本事說你在哪,我現在去找你們’之類的,就被送來了。”


    “大家都不一樣嗎……但是,好像都有一個提問確認的過程?”


    唐霖皺起眉頭。


    “那前輩,你呢?”


    程門問道。


    “我也在上網,在淘寶上買東西……”


    “然後對話框彈出來,你點錯了鍵?”


    “差不多吧……”


    唐霖答得很含糊。事實上,他現在開始察覺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他在進入遊戲之前,的確是在上淘寶沒錯。但他並不記得有什麽奇怪的對話框,也不記得自己按錯過什麽按鈕。


    準確得說,他根本不記得自己是怎麽進來的。


    從自己買下那本仿古羊皮紙裝禎書皮,到自己被主神的白光籠罩而失去意識,中間應該隔了幾分鍾的時間。他模糊得記得,自己當時似乎幹了什麽……但具體當時發生了什麽,雖然明明記得有這個時間間隔,間隔裏究竟是怎麽回事,卻一點也記不清楚了。


    他正想著,劉玉廷小心地打斷了他:


    “唐霖……前輩。問你件事情可以麽?”


    他似乎很猶豫應該怎麽稱呼唐霖,但最後決定像程門一樣稱他為前輩,至少這個稱謂唐霖明顯並不討厭。


    “嗯?什麽?我是說,你要問什麽事?”


    “劉宇前輩之前說,這個‘輪回遊戲’裏沒有‘基因鎖’,是嗎?”


    “基因鎖?啊,你說的是那個。”唐霖想起路上劉宇向他普及的《無限恐怖》豆知識,“至少到目前為止我們沒聽過有這種東西。如果要相信海燕他們做的盟約的話,那麽他們顯然也不知道。也許就是沒有吧。”


    習慣使然,唐霖沒有把話說死。


    “那麽,‘主神’究竟是想讓我們變成什麽樣?隻是在不停地訓練我們嗎?剛才說,就連最高等的小隊也在想辦法找出主神的目的,那麽主神難道就隻是不停地訓練我們,不停地把我們扔進各種世界,而沒有一點提示?這和一本寫得很拙劣的無限流有什麽區別?”


    劉玉廷問得很激憤。朋友新死使他恢複了對這超日常的輪回遊戲世界的正常感覺,而得知自己將無法看到任何有意義的前景,更讓他覺得恐懼。


    但唐霖沒有說話,沒有立即說話。相反,他覺得劉玉廷問得很有道理——這使他也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主神的目的什麽的——他本來認為,隻要時候到了,護門者小隊就會告訴他們,因為自己作為護門者正在測試的棋子和工具而存在,如果自己能夠合格,成為護門者的稱手的工具,那麽護門者就會告訴他們這把工具是用來做什麽的。


    但是,從海燕處得到的情報表明,哪怕是護門者的上級的上級,也正在為這個問題焦頭爛額。


    不過,這並不表明他們在遊戲中的輪回就是沒有目的的。正相反,“找出主神的目的”這本身就成了一個目的。隻是,與那本叫《無限恐怖》的比起來,這一點也不豪快罷了。


    沒看過那本的唐霖並不知道,在的前半段,中的角色們也正體會著這種辛苦。


    “也許,我們真的就是一本寫得很拙劣的無限流。”


    唐霖苦笑著,說出這個一點也不有趣的玩笑。


    “不過,主神還是給了我們一些提示。”


    “哦?”


    劉玉廷迫不及待地用懇求的音調說著。


    “你看過喬喬奇妙冒險、死神bleach、青春期的帕拉貝倫這些東西嗎?”


    “我看過死神。”


    “也行。在主神那裏,是買不到‘斬魄刀’的,一把都沒有,包括影打。你知道這是為什麽?”


    劉玉廷搖搖頭。


    “如果你看過喬喬或帕拉貝倫就好辦了……雖然死神比較有爭議,但一般來說,死神裏的斬魄刀,它的本體是一種與死神共生,從死神的靈魂和本性中誕生的東西,你明白嗎?”


    “所以在主神那裏買不到?”


    “不,與期說是因此而買不到,倒不如說,主神在對我們暗示……‘想要的話,就自己去得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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