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靜謐, 再?無多餘的聲響。屋內打著空調,窗子上起了一?層薄薄的水霧,月色朦朧,有些瞧不清此時的夜色。


    陳路周中途醒過一?次, 因為睡著睡著懷裏滾進來一?個人。


    陳路周給?她?撥開, 結果沒一?會兒又滾進來,女?孩子臉頰酡紅, 睡得很安穩, 大約察覺到被人推開,閉著眼睛, 不滿地嘟囔了一?句, “幹嘛不讓抱。”


    明明這麽熱, 還?往他身上靠。牛皮糖精。


    人仰麵躺著, 無奈地拿胳膊肘掛在眼睛上,束手?無策, 無聲地在心裏叫了句,真是要瘋了,聲音悶悶:“你這樣?, 我怎麽睡啊?”


    “別吵, 陳路周。”她?渾然不覺,困得要死。


    於是他就沒再?動了, 後半宿幾?乎睡一?會兒,醒一?會兒。難熬得要命。


    早上一?醒,徐梔精神飽滿地要跟他繼續深入昨晚的話題,陳路周整個腦袋埋在枕頭裏,一?動不動,聲音發緊地從枕頭裏鑽出來, 帶著一?絲無可奈何的笑:“警告你啊,現在別碰我。”說完,又聲音懶散地,“幫我抽兩張紙。”


    徐梔抽完紙巾遞給?他,見他半天沒動,作勢要去掀他被子,“別扭什麽呢你,尿床了?”


    人躲了下,側頭趴著,再?次一?本正經地告誡,“你要不想抓魚,就別碰我。”


    徐梔終於後知後覺地明白他在別扭什麽,“我看看,是不是升旗了?”


    你他媽懂得還?真多。


    話音剛落,被人滿滿一?摟,壓在身下,呼吸急促也重,燙在她?耳邊,直鑽進她?的耳窩裏,攪得人耳熱眼花。


    心跳瞬間如鼓,在胸腔裏不上不下地躥著,手?驀然被人抓到身下。


    “別鬧,躺著就行,我自己來。”


    眼神顯然還?沒睡醒,惺忪又朦朧,整個人都倦意滿滿,但偏偏手?下動作嫻熟、遊刃有餘。


    ……


    徐梔乖乖地躺在底下,眼神直白、輕鬆地仰麵欣賞著男朋友自給?自足,還?好奇地問了句,“一?天一?次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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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路周一?手?撐在她?枕頭邊,低頭看著她?,眼裏火星子隱忍一?時難發,難得沒藏著那點燥熱,但被她?沒頭沒腦地一?悶棍問得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你別問行嗎?”


    “我是好奇行嗎?”


    “知道你好奇,有些事情保持點神秘感行嗎?”


    “那你快點行嗎?”


    “別催行嗎。”


    “行嗎。”索性學他說話。


    “不行。”少年意氣風發,相?當有原則。


    兩人左一?句行嗎,右一?句行嗎,陰陽怪氣,試圖去緩解麵對欲/望的手?足無措,彼此都不肯服軟,咬牙較著勁,反而將那股青澀勁袒露無疑。兩人耳朵都泛著紅,在雪白的床單下,映襯得格外明顯,宛如山林間穿過樹縫間隱隱露出晨曦的光,比花豔,比樹嬌,晦澀又美好。


    回到學校已經是下午,雪已經被人鏟完了,被人壓得嚴嚴實?實?堆成一?座小雪山,鏟在路旁,旁邊堆著幾?個形狀各異的小雪人。


    徐梔想起以前?高中的時候,有男生上課的時候把雪球塞女?生的衣服裏,那女?生膽子小不敢告訴老師,活生生濕了一?節課,第二天就感冒了。


    兩人站在寢室樓下,身旁有人陸陸續續出來,聽?她?講高中的事情,講到一?半,他低頭擰眉看她?說:“沒人塞你衣服裏吧?”


    “他們不敢,我是班長,塞了也會被我打,我以前?很暴力的。”徐梔說。


    陳路周笑了下,隨手?從花壇邊上撈起一?捧雪,在掌心裏慢條斯理?地捏成球狀,說: “看不出來,我就覺得你好像不會生氣,我認識你這麽久,還?沒見你生過氣,除了那次我不讓你親之外,我跟你吵架,你也是一?聲不吭就走了。你好像有點習慣性把情緒藏起來,或者?忽略掉。”


    徐梔看他在那捏,心想,男生手?真大,“你怎麽發現的?”


    “還?用發現嗎?”他笑了下,又捧了一?捧雪,繼續捏著, “咱倆認識也快小半年,我多少有點了解你,你還?記得咱倆第一?次見麵那天,當時你跟談胥站在我樓下,他考砸了,我能聽?出來,你當時拚命想安慰他,但你共情能力太低,安慰不到人點上。後來咱倆分手?……”


    “就電線杆那,”他清了清嗓子,糾正了一?下措辭,“你多理?智啊,就沒看出來你有多舍不得我,那時候我以為你是真會釣,現在想想,你很多時候可能習慣性把一?些不太好的情緒都忽略掉了。”


    寢室樓下,人來來往往,目光自然沒少往他倆身上掃。但兩人眼裏都隻有彼此,目不斜視地聽?著對方說話,徐梔沒想到他能發現這點,心裏有種說不出的異樣?,嗯了聲,說:“也不是忽略掉,我媽走之後,家裏發生了很多事,雖然我跟我媽老吵架,但她?是個很優秀的人,設計獎拿了無數,在外是個風風光光的建築師,在家裏也是我們家的頂梁柱。你知道我爸是個社恐,他別說跟人吵架,連跟人正常溝通都要做好久的心理?建設。但我媽不是,她?屬於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就打遍天下,反正不會讓自己憋屈。”


    “有她?在,我真的挺有安全?感的,我媽常說的一?句話,人活著就是底氣,沒必要看別人的臉色。也因為這樣?的性格得罪了不少人,後來她?走了,留下一?屁股爛攤子,天天有人上門騷擾我跟我爸,還?有人抱著孩子過來讓我爸養,說我媽死了,工程項目都停了,她?老公拿不到工資,孩子沒奶喝了,就因為我媽活著的時候接濟過他們幾?次,拿自己的錢給?他們預支工資。然後就纏上我跟我爸。就那時候,覺得人最沒用就是情緒,你共情他們,他們不一?定領情。生完氣我還?得寫作業,還?不如直接寫作業。”


    林秋蝶女?士有點個人英雄主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種事時有發生,也時常被人反插一?刀,可她?仍舊我行我素,該出手?時依舊會出手?,她?是一?個不太在乎回報的人,滿腔打不散的熱心腸。


    陳路周突然理?解,她?當初為什麽那麽想接近自己,也明白,為什麽見了他媽之後,徐梔就肯定他媽不是她?媽了。


    林秋蝶和連慧完全?是兩個人,除了聲音像之外,連慧小心謹慎,她?溫柔如水,但處處利己。就算整成另外一?個人,性格上也不可能改變這麽大。


    陳路周低著頭,麵色凝重地思忖片刻,反手?揉著雪球說:“這話說著可能有點難以理?解,但是我覺得你可能缺少的就是情緒,其實?設計師在作品上很大一?部?分是在消耗自己的情緒,多愁善感的人,在這方麵上可能就更能融會貫通一?點,也就是所謂的靈氣。這點,朱仰起很有發言權,他有時候看見兩棵樹,他都能替比較禿的那棵感到難過。”


    徐梔瞪著一?雙直白的眼睛,儼然無法理?解。


    他笑:“以後跟你講講他是怎麽找靈感的,但是,情緒壓久了,就跟這個雪球一?樣?,會越滾越大,總有一?天要出問題的,你不能一?直這麽忽略。”


    陳路周默默舉起手?上的雪球。


    超大,徐梔震驚:“你整了個地球儀?”


    陳路周笑著問她?:“打雪仗嗎?”


    “你想打死我?”


    “我舍得嗎我?”


    話是這麽說,那眼神直白瞅著就是有點不懷好意,徐梔莫名想起早上兩人在床上那幕,瞬間又熱了,心突突著。


    那感覺,挺難形容的。很漲。


    然而話音剛落,陳路周感覺脖子瞬間一?涼,一?個不知道從哪兒飛來的雪球,直衝衝從他耳旁刮過去,不偏不倚地砸在徐梔的腦門上,陳路周下意識護了下她?的頭,拿胳膊擋了下,球滾到徐梔的肩上,帶著樹葉茬兒的雪球在她?身上宛如炸彈碎裂,撲簌簌滾落一?身白色的雪籽。七零八碎沾了一?身。


    陳路周一?邊替她?撣身上的雪,一?邊不耐地回頭看了眼,果然看見罪魁禍首李科站在花壇邊上,臉上帶著歉意茫然地笑,生怕陳路周找他算賬:“……偏了,徐梔沒事吧?”


    陳路周嗯了聲,衝他勾勾手?:“沒事,你過來。”


    李科想著走過來問問他去不去圖書館,走半路,驀然看見陳路周手?上那個地球儀一?般的雪球,臥槽罵了句,轉頭就跑。


    陳路周那狗東西還?氣定神閑地站在那悠悠地指揮他的女?朋友:“打他。”


    李科:“你要不要臉啊,這玩意在體積上它?就犯規。”


    陳路周還?明火執仗地提了句:“你跑慢點,她?追不上。”


    李科邊跑邊回頭,兩條腿搗騰地賊快:“我有病。”


    陳路周優哉遊哉地靠在一?旁樹下,笑著神清氣爽,提醒他:“科科,慢點,後麵有雪堆。”


    李科看徐梔追不上他,還?故意倒退著走了兩步,“鬼他媽信你——”


    “砰——”一?聲巨響,腳下一?不留神,人猝不及防地摔進雪堆裏,“靠,陳路周你——”


    旁邊有相?熟的同學從寢室樓裏出來,紛紛忍俊不禁,笑著揶揄,“李大狀元,別找虐了!路草可是兩個人!”


    “路草還?挺護的。”


    “徐梔要是我女?朋友這他媽誰不護著。”


    “我也想和女?朋友打雪仗。”


    “別想了,你能和愛因斯坦打雪仗,都找不到女?朋友打雪仗。”


    “靠。”


    有人起了頭,樓下打雪仗的人慢慢越來越多,茸茸雪花在空中紛紛揚揚、舞做一?團,白茫茫一?片,已經瞧不清人臉,誰路過都得毫不留情地抓兩把,四處充斥著追逐笑鬧推搡聲,混沌聲一?片。


    外麵沸反盈天,寢室樓裏的人也按耐不住,提上褲子就衝下樓,“幹嘛呢。”


    “陳路周李科他們在外麵打雪仗,走,打雪仗去。”


    感染力超強。少年之所以為少年,是因為他們身上永遠有一?股“坐而論道不如起而行之”的行動力和感染力,想到便去做,管什麽對錯,是理?想主義的少年,也是詩酒趁年華的少年。


    陳路周是這樣?的少年,李科也是這樣?的少年,徐梔更是,在場的所有少年都是。


    十八、九的少年都應當是。


    徐梔心想,還?好有他在。


    陳路周歎了口氣,走過去把人拉起來,“我提醒你了。”


    李科摔了個坑,人陷在裏麵,放心地把手?遞給?他。


    陳路周:“徐梔,打他。”


    “……”


    李科下意識要甩,怎麽都甩不脫,狗東西力氣真大,“……操,陳路周你是不是人?”


    陳路周這人就是這樣?,自己受點委屈沒事,要是身邊的人跟著吃了虧,他就必定以牙還?牙,李科是見識過他以前?怎麽護他弟的。


    但預想中雪球巨無霸攻擊沒有落下來。


    李科茫然地看著一?旁抱著大雪球的徐梔,陳路周牢牢拽著他的手?,忍無可忍,正想說,靠,你倆口子能不能給?我個幹脆。


    徐梔一?動不動,一?本正經地看著陳路周說:“你為什麽叫他科科,叫我徐梔?”


    陳路周:“……”


    李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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