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哥,幫忙收拾東西,我要搬出去住了。”鄭姚壓根不跟其他人商量,自己就拿定了主意。


    小李欲言又止:“這……”她不是來真的吧?


    下一秒,鄭姚肯定了他的想法:“放心跟我一起去收拾吧。”


    小李躊躇片刻,然後一咬牙,決定按她說的去做。


    其實他也覺得秀秀應該搬出來住,不然整天待在這樣一個環境裏,不抑鬱才怪。


    鄭建設先是一怔,繼而大怒:“翅膀硬了,長本事了,有種你出去了就不要再回來!”


    鄭姚輕笑:“如果是你,待在這種地方,你們還會再回來嗎?”


    老爺子將手裏的拐杖敲的砰砰響,大聲罵道:“我們是有哪點對不起你了,我們供你吃供你穿,結果到頭來讓你這麽恨我們!討債鬼,真是生了個討債鬼!”


    老太太:“你媽是白眼狼,生出來的孩子也是白眼狼,養不熟的混賬東西!早知道是這樣,我們就該在你出生的時候溺死你!”


    鄭姚在幾人的謾罵聲中泰然處之,老頭老太太幾次三番想要過來對她動手,但均被鄭姚躲開了。


    氣得兩人嘴唇發紫,兩隻手直哆嗦。


    房間門關閉,鄭姚順手將門反鎖,不出所料,外麵的叫罵聲越發凶狠了,也越發的…不堪入耳。


    對比起咬牙切齒的小李,鄭姚的耳朵已經自動將那些沒有意義的聲音給過濾掉了。


    真沒想到,外表如此華麗的別墅,內裏竟然還有這樣簡陋的房間。


    不是說這個房間的裝修不好,反正比普通家庭還是要強上許多,但卻連保姆房的環境都不如。


    鄭姚甚至能夠想象的到,老頭老太太跟原主父親說,一個女孩子沒必要住那麽大房間的場麵了。


    原主的東西也很少,稀稀拉拉,這麽多年積攢下來,竟然連一個大衣櫃都裝不滿,其中還有好多,是原主賺了錢以後,自己添置的。


    原主是一個細心的女孩子,存放重要物品的箱子,她在上麵都寫有標簽。


    床頭上擺著的是原主和母親的合照。


    三四歲大的孩子,被母親抱在懷裏,大概就是她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了。


    “祝囡囡生日快樂,05年6月1日留。”


    原來原主喜歡事事都用筆記錄的習慣,是從母親那裏學來的。


    隻是這個時候,母親的精神狀態已經不是太好了,臉上的憔悴連化妝品遮蓋不住。


    角落裏還擺放這一個家裏淘汰下來的舊密碼箱,裏麵裝著的,應該是不想讓堂哥爺奶以及父親看到的東西。


    六位數的密碼,趁小李收拾東西的空當,鄭姚先是試了一下照片上的那組數字,發現不對後,她想起來手機備忘錄裏原主留下的信息。


    11月15日,備注是小小的“祭奠”二字。


    051115……


    “哢嚓”一聲,保險箱果然打開了。


    鄭姚心頭跟著沉了沉,下一秒,輕輕呼出一口氣,她伸手飛快拉開麵前的箱門。


    裏麵什麽貴重物品都沒有,隻有一個寫滿了小女孩心事的本子。


    原主在這個家裏連基本的隱私權都沒有。


    翻開日記本細細察看,饒是鄭姚這種見慣了大風大浪、人情冷暖的人,很快臉色也都變了。


    上麵密密麻麻,全部都是小孩兒被欺負後的哭訴。


    求助無門,她就隻能這樣一個人在房間裏,偷偷用筆來宣泄自己的情緒。


    原主的母親是因為鄭建設突然發跡、老頭老太太覺得一個農村媳婦配不上自己當了老板的兒子,加上她又生不出男孩,最後被兩人用語言暴力逼著喝藥死的。


    那個時候剛好鄭建設出軌的一個小三懷孕了,鄭建設想讓家裏的黃臉婆給新人騰地方,同時也想讓自己的寶貝兒子有個名正言順的身份,於是就放任了自己父母的這種行為。


    男人有時候狠起來連自己的孩子都殺,更別說是妻子了。


    然而讓人想不到的是,家裏的黃臉婆死了,小三的孩子也沒能保住,甚至以後十幾年裏,無論鄭建設跟多少女人好過,也再沒生出過一子半女。


    不知道是原主的母親在天有靈,還是說是報應。


    至於鄭建設為什麽會這麽看重自己的侄子嘛,其實一開始鄭建設並沒有讓他繼承公司的打算。


    比起侄子,他自然更想讓自己兒子接管這一切。


    鄭建設隻在原主五歲的時候肝硬化晚期出現嚴重的內髒衰竭,弟弟給他捐了一個肝之後,才逐漸對自己的侄子好了起來。


    後來弟弟因肝癌無肝可保而去世,鄭建設更是愧疚不已,這才徹底將鄭博遠接到身邊來養著。


    自此之後,就是原主噩夢的開始。


    全家人統一覺得女兒都是外人,鄭建設寧願把侄子從弟弟那裏過繼過來,當成是自己兒子來養,都不願意考慮自己親生女兒一星半點。


    鄭建設總是嫌棄女兒膽小畏縮不爭氣,卻從不想女兒為什麽會是這個樣子。


    連年的動輒打罵、語言羞辱,已經讓原本的鄭秀耗盡了全部的心力。


    鄭博遠在察覺到大伯的心思後,更是將原主當成是唯一的勁敵。


    隻要原主活著一天,大伯就隨時都有反悔的機會,隻有她死了或者瘋了,才能一勞永逸。


    甚至原主之所以會以602分的高分進入一個三流的專科,也是鄭博遠動的手腳。


    十八歲那年,鄭博遠私自篡改了原主的高考誌願,偷走了這個女孩唯一的夢想和希望。


    鄭博遠永遠不會允許堂妹變得優秀,他怕堂妹身上的光會被大伯看到。


    篡改原主的誌願這也就罷了,他還特意給堂妹選了學校的金融專業。


    公司的員工最差都是二本,關鍵崗位基本都是985、211高校出來的高材生,你讓一個三流專科的去管,誰能服她?


    光這一點,就徹底斷送了原主畢業以後進公司的可能。


    讓她學,卻又不給她管,讓她眼睜睜看著,卻永遠也得不到,甚至連放都不肯放過她。


    如此手段,堪稱陰毒。


    鄭博遠個人能力不怎麽樣,折磨人的手段卻是多的很。


    樁樁件件,觸目驚心,哪怕原主好不容易逃到了娛樂圈,他也要想辦法把原主的名聲給毀了。


    從一開始,他就是衝著將自己堂妹逼死或者逼瘋去的。


    鄭博遠就像是一個密不透風的囚籠,十幾年如一日的將原主禁錮其中,你能想象無論你做什麽背後的影子永遠如影隨形的恐懼感嗎?


    而在不久前原主也終於如他所願,精神徹底崩潰了。


    鄭姚再一次確定,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也不再有任何顧忌。


    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統統逃不掉。


    就這一點東西,他們兩個半個小時就收拾完了,用了兩個行李箱都還有富裕。


    “你走可以,把屬於家裏的東西留下。”鄭姚一開門,就聽到鄭建設說了這樣一句話。


    到現在為止,他竟然還以為自己的威脅能夠湊效。


    就那點破玩意兒,你塞給我我都不要!


    就在小李以為旁邊終於硬氣了一回的女孩會繼續強硬下去的時候,誰知道她竟然莫名其妙就軟了。


    “我的東西,我憑什麽不要?”


    小李:“???”


    臥槽姑娘你爭點氣,那些破爛有什麽好爭的!


    鄭姚像是看不見經紀人的暗示一樣,繼續道:“我是你女兒,難道連拿家裏點東西的權力都沒有?”


    怎麽她今天跟變了個人一樣?


    還不等鄭建設發火,鄭姚又說:“不光是眼前這一切,就算是你的財產、股份,甚至是公司,也該有我一份!”


    鄭建設“騰”的一下就火了:“你做夢!”


    鄭姚不以為意:“你說了不算,法律就是這麽規定的,你難道想跟國家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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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千多年前,她還在大欽的時候,平民王侯的子女尚且享有繼承權,她不信兩千多年後反而會取消。


    上網一搜,果然能搜到。


    老爺子立馬坐不住了:“好哇,你果然是惦記著你爸手裏的東西,公司和股份也是你配提的?”


    然而老太太卻是慌了,她不認字所以不懂,隻有一個勁兒的問自己的孫子:“是真的嗎?她說的都是真的嗎?你大伯的錢以後真的要分她一半嗎?”


    一提起財產要被一個外人瓜分,兩個老人的心就像是被挖走了一樣痛。


    這事兒也是鄭博遠一直耿耿於懷的。


    他已經將大伯的所有視為囊中之物,現在鄭姚花的每一分錢,都是他在買單。


    死丫頭,怪不得突然變臉呢,原來是自認為拿捏住自己這個做老子的啊!


    “媽你別聽她的。”鄭博遠冷笑:“法律還規定了有遺囑就先按照遺囑來。”


    死丫頭想分錢,你還嫩了點!


    “實話告訴你,在股份和公司的繼承名單上,我早就寫上了你哥的名字,我活著你撈不著錢,我死後你更是想都別想!”


    鄭博遠愣了愣,隨後大喜過望。


    他怎麽也想不到,堂妹離家出走,後續竟然還有這麽大一個驚喜等著他。


    鄭姚心中冷笑,麵上卻是一臉不可置信:“我是你親生女兒,你不能這麽對我!”


    自覺拿捏住了死丫頭的軟肋,鄭建設難免有些得意,於是嘴上越發不留情麵:“你不是要走嗎?現在、馬上,拿著你的東西,滾!”


    狗養大了竟然敢噬主了,這一次自己一定要叫她明白,離了自己這個當大老板的爹,她狗屁不是!


    看她在外麵能撐多久!


    鄭建設仿佛已經能看到死丫頭搖尾乞憐,衝自己搖尾巴的畫麵了,這極大的滿足了鄭建設內心視女兒猶如牲畜的變態的愉悅感。


    越是打壓,他就越是痛快。


    “走就走!你別後悔!”


    “咚”的一聲,別墅的大門被狠狠關上。


    “死丫頭死丫頭,反了天了!”從沒被這麽忤逆過的老頭老太太氣急,跌坐在沙發上捂著心口一個勁兒的喊疼,仿佛下一秒就要閉過氣去一樣。


    家裏頓時亂成一團。


    另一邊。


    小李欲言又止,準備安慰幾句。


    要他說這又是何苦,鄭家人平日裏就對她非打即罵,日後怎麽可能會留財產給她?


    誰知道小李還來不及張嘴,鄭姚就以一種常人難以企及的速度,及時調整了過來:“好了我沒事了。”


    準備出聲安慰的小李:“……”


    這、這是不是太快了一點???


    “其實早就應該知道的,不是麽?”鄭姚自嘲一笑。


    女孩眼眶微紅卻故作堅強的樣子,讓小李的心狠狠被蹂了一下,酸疼酸疼的:“你也別太難過了,大不了以後再也不回來了。”


    “你自己一個人會過的更好。”


    “…嗯。”鄭姚將抱枕抱在懷裏,悶悶應答。


    小李以為她還在傷心,越發心疼了。


    然而在無人注意的角落,鄭姚滿目譏誚的樣子,哪兒有半分傷心的意思?


    殺人而已,何須自己動手?


    從前的時候,享有繼承權的堂妹是鄭博遠最大的障礙,那麽如今,遺囑已經確立的情況下,最大的障礙,又變成了誰?


    多等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險,等待,有時候就意味著變故。


    凡是要速戰速決才好。


    鄭博遠啊鄭博遠,你父親救了鄭建設的命,鄭建設的東西本身就該是你的。


    離這潑天富貴隻有一步之遙了,如今,你還在等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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