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之後, 如萍就再也清閑不得。上海幾所大學聯合舉辦了一場交流會,各各學校的代表團相互訪問交流,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看住她,經教授給她安排了一份助理的工作, 每天把她看在眼皮下,以免她再有多餘的時間去逃課。現在別說逃課,就連悠閑地泡圖書館的福利都沒有了,如萍一邊忙得腳不沾地,一邊有些恨恨地想,真是一失足成古恨呐。


    老經開始也是本著套住愛徒的想法,才讓她加入進來, 隨後驚喜地發現她做事的效率出奇的高。當然, 如萍當年再怎麽養尊處優,她的眼光和經曆放在那,辦事能力怎麽都會比這些‘嬌嫩’的學生強。


    所以經教授漸漸地把相對重要的工作都移交到如萍手上,他一點都沒有壓榨了徒弟的心裏負擔。畢竟他是個學術派的人, 要是別人隻跟他討論學問, 他能口若懸河地說上三天三夜,涉及到社交的煩瑣事件,他就不耐煩了。如今有個人能把他解放出來,他哪還有自己去忍受的道理,總之,有事弟子服其勞啊。


    放學時間過了半個小時候,如萍弄好了文件交上去回家, 學校已經沒什麽人了,剛出校門,就見一輛頗為眼熟的汽車停要校門口,裏麵走下來的人卻不在意料之內,“威廉?”


    威廉管家迎上來,紳士地鞠了一躬,說明來意:“小姐,少爺病了幾天,一個人悶在家裏,你能不能跟我去看看他?”


    如萍恍然大悟,她總覺得最近好像少了點什麽,時間又排得太緊,容不得她多想,原來,是少了蔣修文跟前跟後啊,那個家夥看起來很強壯的樣子,沒想到也會生病啊。隻是,生病不是要看醫生嗎?她能有什麽用,心裏這樣想著,如萍還是有些不放心,說:“好,我跟你去一趟。”管家給她打開車門,隨著司機一個漂亮的轉彎汽車揚長而去。


    來到蔣府,如萍直接在管家的帶領下上了二樓,威廉為如萍開了臥室的門後,就靜靜地退了出去。


    如萍輕輕地走進房間,映入眼簾的這幕讓她經久不忘。時間仿佛靜止了,英俊的男子一身銀灰的絲綢睡袍,椅靠在深灰的沙發裏,眼睛微微闔著,看不出是睡著了還是在閉目養神,上帝傑作般的俊俏麵容看起來有種寧靜的寂寥,他隻是坐在那,卻散發著與生俱來的尊貴與優雅。


    門裏的溫度讓她狠狠皺皺眉頭,外麵現在已經很冷了,她的校服外麵已經穿上的棉外套,家裏的壁爐也在傍晚時燃了起來。這房間裏竟有一扇窗子是敞開著的,壁爐裏雖然燃著火,和外麵的空氣交匯後也夠冷的。如萍輕輕地走過去關上窗子,回到沙發邊彎下身,把滑落的駝絨毛毯蓋在它主人的膝上。


    沒想到收回手時,手腕卻被人一把握住。如萍掙動了一下,發現他握得更緊了,以為他還沒清醒,就不再亂動,輕聲說:“是我,你還好嗎?”


    蔣修文在門開的時候已經醒了,他知道她怎麽輕手輕腳地關了窗子,又細心地給他蓋上毛毯。見到她出現,他無疑是驚喜的,明明知道她的靠近,卻忽然想握著她的手,而他也真的那麽做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用久不說話,帶上了輕啞的嗓音說:“我沒事,你怎麽來的?”


    現在的時間,她應該已經回到她溫馨的家,吃上精致的晚餐了吧,怎麽會突然出現在他的住處他的房間?難道,思念一個人真的會把人感召來嗎?蔣修文現在一腦袋問號,他昏沉了幾天的腦子還不足以支持理智的思考。


    如萍一隻手被他握在手裏,一隻手探上他的額頭,觸手的溫度卻是冰涼的,想也知道,生病了還開著窗戶吹冷風,這種行為是不該被原諒的。這種倔強憔悴的樣子下說他沒事,如萍會信就怪了,“聽說,你這一天都沒怎麽吃東西。”


    額上傳來的柔軟觸覺使蔣修文回過神,強忍住貼上去蹭蹭的衝動。聽到問話,他慣用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就知道威廉管家是個大嘴巴。“真好多了,昨天還在床上躺著,”至於沒吃飯,“沒什麽食欲而已。”


    如萍看到他從袖口露出的白色繃帶,詫異道:“這麽說,你不是生病而是受傷了?”


    蔣修文沉默了。如萍輕輕說:“我沒有打探你隱私的意思,若有什麽為難,大可不必回答我。”


    蔣修文卻露出淡淡的溫情神色,“我沒什麽事是需要隱瞞你的。三天前我被人襲擊受了傷,不過並不嚴重。動手的人偽裝成學生,我大意了。他們隻是被推出來的炮灰角色,真正的幕後黑手還不能確定是哪波人。”


    如萍一愣,還是問出了自己的疑問:“為什麽會有幾波人都要對付你?”相處得久了,他的為人她也算了解,雖然性格冷淡,卻不會得罪人到這種程度,這其中想必還有別的因素。


    蔣修文組織了一下言語,第一次說起了他的身世,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麵前說起自己的事,卻不覺得滯澀。就似剛才他說的,他沒有什麽事,是需要對她隱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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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父親少年時就去了美國留學,因為對外國那種開放的環境更喜歡些,就在那邊結婚生子,紮根在那裏,除了每年回國看望老人,日常的生活重心完全的留在了美國。直至家裏的老人們相繼去逝,隻剩下幾個兄弟。卻因為長年不相見,並不太親近,回來的次數更少了,全心全意地在那邊發展。


    蔣修文從小在他的熏陶下長大,對中國這半個祖國也一向憧憬,所以他來了,研究生在讀其間,這段在學校的最後時光裏,他申請了交換生,來看一看這片讓他父親魂牽夢縈的土地,這也成為他這一生中最重要的決定,遇到了他一生的摯愛。當然,最後這一句話他隻在心裏說的。


    現在國內的局勢沒有想像中那麽安定,特別是他的伯父,在政界成了一方掌權人的情況下,政敵傾軋,理念不和,處處都是機關陷井。蔣修文在這種敏感的局勢下回國,沒人相信他真的隻是單純地回來看看。


    各種猜測中的陰謀論已經滿天飛了,所以,有人忍不住向他動了手,而且以後隻要他在中國一天,怕是都會有人緊緊地盯著他。就算他真的什麽也不做,單單憑他的這個姓氏,已經足夠代表他的陣營了。


    他平時進出都有保鏢暗中跟著,那天,要不是沒帶保鏢,他又放鬆輕敵,不至於會受傷。不過企圖襲擊的人已經抓了起來,被帶走審問。


    蔣修文有些歉意地說:“你那天在趙家跟我一起出現,有心人怕是已經把你歸類為我的人,所以,以後我會派人在暗中保護你,希望你能答應。”


    如萍還能說什麽呢,她好不容易又活了一次,第一次交朋友們就交了個有來頭的,不過,這種陣仗在她眼裏真的不算什麽,她經曆過比這艱險十倍百倍的。反到安慰起他來:“別自責了,這又不是什麽大事,隻要他們不打擾我的生活,讓他們跟著就是了。”


    不知道她說的是保鏢還是暗中窺探的人,不過聽到她這麽說,蔣修文連日來陰霾的心情,已經多雲轉情了。


    如萍知道為了安全起見,最明智的選擇就是接受那些保鏢,她不是打腫臉充胖子的人,而且現在的世道真的很亂,至少蔣修文的人不會害她,也不用她發工錢。


    雜事解決完,如萍開始算帳:“生病的人,竟然整天的不吃東西,你到底想怎麽樣啊?”


    蔣修文麵上是淡淡的笑意,定定地盯著她,竟如雨後初霽的日光那麽晶瑩瑰麗,如萍被看得臉頰一點點地紅透,他才慢悠悠地一字一頓地說:“我隻想吃你包的餃子,牛肉餡的。”


    威廉管家一直沒走遠,借著虛掩的房門在聽裏麵傳出的談話聲,直到此處,他一臉功成身退的笑意,吩咐廚房準備牛肉去了,順便打遠洋電報回去報告夫人,一向不開竅的冰山少爺終於有望被收走了,聽說中國人規矩很多,他們最好先準備發聘禮,以免用到的時候手忙腳亂。


    威廉本來私自去接如萍過來,是因為少爺這兩天真的不愛吃東西,受傷生病的人這樣下去怎麽能行。他心急如焚,想到那天如萍來做客時,少爺吃掉的食物是平時近兩倍的量,他才病急亂投醫去試試,沒想到效果竟然出奇的好。


    正如蔣修文所言,他的傷並不重,隻是劃破了一個口子,多出了點血,不過,前兩天有發炎的症狀,現在已經穩定下來。如萍依言去包了餃子,還煮了一鍋香氣撲鼻的小米粥,配上幾個清爽小菜,讓人胃口大開。她可不認為他空了很久的胃能接受太多肉食,吃些著開胃清香的小米粥再合適不過了。


    有廚師幫忙,餃子包了很多個,本來想著,剩下的讓他存起來慢慢吃,沒想到趙旭那幾個不請自來的來探病了,所有餃子自然是被幾個大胃王一掃而空,還有人意猶未盡。直說,要把他家的廚子借走用幾天。


    如萍撇撇嘴,她可不是什麽人都請得動的,再說蔣修文那黑黑的臉已經說明了他極度地不願意,貪吃的人也識相地不敢再提。不過,他們對於在蔣宅能遇到如萍到是表達了很大的驚喜。


    如萍從教授那裏接手的工作,有些要和學生會有所接觸,她和他們幾個已經很熟了,而且有熟人行事真的很方便,學生會的人一路給她開綠燈,給她省了好些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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