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商討玄武莊滅門案、追查凶手為目的的江湖大會開了兩天後,因為領袖武林的蓬萊上清教在歐陽淵民一怒之下,帶人率先離開了大會,緊跟著,與上清教關係匪淺的少林和武當也離開了,最後,引起歐陽淵民發怒的明月堡和峨嵋派也離開了。


    大會不歡而散。


    原本大會開始時,各門各派還都是在有好和睦的氛圍中商談討論著,但隨著話題深入,漸漸出現了分歧。


    引起歐陽淵民衝冠一怒的原因是,江湖中許多門派在明月堡堡主柳宗函的分析下,竟然懷疑凶手是蓬萊上清教聯手蛇仙宮製造了這起震驚武林的慘案,並且,一貫嫉惡如仇公正嚴明的峨眉定性師太也持相同觀點。


    而偏偏是歐陽淵民麵對這種懷疑,卻是拿不出有說服力的證據,他不暴走,難道等著被漸漸義憤填膺的“英雄英雌們”亂劍砍死?


    金陵玄武莊雖然在江湖四大派中實力最弱,但在江湖中,西門嘯天的武功卻是被公認為僅次於武林盟主子鬱非,早有人預測,三年後,下一任的武林盟主非西門嘯天莫屬。


    玄武莊在一夜之間不留下一個活口被滅門,關鍵是西門嘯天也被殺其中,這不得不讓人懷疑是具有超強實力的門派所為。


    但江湖中人誰都清楚,天下沒有哪家具備如此實力,即便是領袖武林多年的蓬萊上清教。


    關鍵的問題來了。


    輕舞飛龍為兄弟家滅門案可謂盡心盡力,在化為灰燼的玄武莊殘垣斷壁內找到了幾塊未燒盡的骨頭,經過化驗,竟然發現有中毒的跡象。


    這個發現,自然解開了西門嘯天也被當場滅殺的謎團。


    如果不用毒,即便是子鬱非也不能擊殺西門嘯天。


    而用毒,幾乎所有人第一想到的便是蛇仙宮。


    並且,骨中發現的毒是一種未知之毒,這就更讓人想到以毒聞名於江湖的蛇仙宮。


    但僅憑蛇仙宮一家之力,毒再厲害,也是不能一夜間滅了玄武莊。


    兩家合夥?


    另一家是誰?


    十個江湖人有九個會說是上清教。


    上清教,蛇仙宮,雖然是一正一邪,卻因為上清教教主子鬱非和蛇仙宮宮主(上一任)賴秋玲,而關係曖昧。(如何曖昧,為何曖昧,後文再敘。)


    上清教這麽做有什麽目的呢?


    柳宗函分析的很有幾分道理:


    製造如此慘案,目的無非為名,或為利,或為仇。


    關於為仇,可以直接過濾掉。


    不光光是西門嘯天俠名遠播,連玄武莊也是武林中正義的化身,極少與江湖門派結仇。當然不排除一些江湖屑小,而這些人豈具備“滅門”之能耐?


    與會的各門各派對不是為仇而滅殺玄武莊皆表示讚同。


    不是為仇,那就是為名或為利。


    而單單“為利”的話,金陵城“福林鏢局”比玄武莊有錢多了,並且實力弱更易得手。


    這“為利”之說也是站不住腳。


    而江湖中人大多重名不重利,這起慘案極大地可能是為名!


    那又有什麽“名”能讓人做出如此血腥慘案呢?


    武林盟主之位!


    西門嘯天三年後威脅了子鬱非的武林盟主之位,讓領袖武林多年的上清教萌了殺機。


    這樣分析下來,玄武莊滅門案的凶手就呼之欲出了:上清教與蛇仙宮兩家聯手滅了玄武莊。


    讓歐陽淵民氣結的是,這次規模空前的江湖大會,恰好子鬱非沒能來參加,而蛇仙宮更是沒有一人參加。


    這其中的巧合就透著那麽一股子的玄機,雖然作為東道主的輕舞飛龍沒有坐實凶手,但心裏的懷疑卻是在臉上表露無疑。


    江湖大會無果而終,但輕舞飛龍和唯一留下的華山派掌門賀欽揚商量決定,從兩方麵入手追查真凶:一,當然是從毒入手,查出是什麽毒,是不是出自蛇仙宮;二,從劍入手,查出西門嘯天那把武林中三大名劍之一的玄武劍下落。


    兩天後,賀欽揚懷著一小塊有毒的骨頭,帶著賀維楓、費宇清和宇文鳳離開了天機閣。


    他們沒回華山,而是取道趕往了位於湘南的蝴蝶穀。


    要查出骨中是什麽毒,或許隻有蝴蝶穀穀主獨孤羽才能知曉。


    蝴蝶穀從不問江湖事,穀中弟子很少在江湖走動,而自從上一代穀主,“神醫”獨孤傲去世後,其女獨孤羽性情淡泊,更是極少出走江湖。


    就拿這次江湖大會來說,雖然輕舞飛龍給獨孤羽發出的邀請函特別客氣和懇切,但不要說獨孤羽,連蝴蝶穀一隻蝴蝶也沒來。


    倒不是獨孤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沒有俠義之心,恰好相反,江湖中凡是傷病者,不論正邪,隻要到蝴蝶穀求醫,一律救治,但有一條,絕不“出診”!


    賀欽揚趕往蝴蝶穀,而輕舞飛龍卻是趕往上清教,他雖然不信是上清教幹的,也知道子鬱非這次不能參加大會的原因,但心中的疑團必須當著子鬱非的麵問問清楚。


    西門町雖然得到救治清醒過來,但胸口肋骨斷了三根,髒腑破裂內出血嚴重,又被湖水浸泡過久,導致濕氣攻心,這傷不在床上靜養幾個月休想康複。


    而讓於樹風在江湖大會結束後,馬上租了一輛馬車帶著西門町趕往蝴蝶穀的原因,卻是他發現西門町脈象紊亂,氣息微弱,貌似師傅給的那幾粒治療內傷的藥丸不但沒用,還讓西門町傷情嚴重了,西門町隨時要斷氣似的。


    其實是西門町天生脈象錯亂,跟服用藥丸卻是無關。說起來那幾粒藥丸對治愈西門町內傷來說的確沒用,不過,聊勝於無,滋補一下還是可以的,不然的話,西門町的氣色哪能越來越好?


    至於氣息微弱,那就是經脈所創所致了,要不是西門町從小在一堆藥罐、營養罐裏泡大,養成了還算變態的體質,那青年人的一腳,絕對讓他見爹娘去了。


    於樹風當然不知道,還以為用錯藥了,心裏自責的不行,火急火燎地就上路了。


    由於西門町胸口骨折,馬車行走頗慢,直到三日後才進入湘南境內。


    而在這一日,西門町終於可以“奮力”睜開眼睛。


    “哎,師兄,他醒了醒了……”坐在馬車內看護西門町的魏大有看他睜開眼睛,馬上探頭窗外朝師兄喊道。


    於樹風一聽,臉露欣喜,趕緊從馬背上跳了下來,一邊登上馬車,一邊嘴裏說道:“噓,小聲點……”


    進了車內,於樹風快步走到西門町榻前,將頭湊到西門町眼前,輕聲道:“兄弟,感覺怎麽樣?”


    “謝謝……我……我還好……”西門町努力擠出一絲笑容道。


    這些天西門町雖然不能睜開眼睛,卻是清醒著的,對這嶗山派師兄弟的談話都聽在耳裏。


    俗話說,要想識人心,聽其背後言。


    閱人無數的西門町對這師兄弟三人可以說是早已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於樹風為人正直,也有一副俠義心腸,表麵上大大咧咧,其實心很細,作為師兄,對兩個師弟雖然打打罵罵,卻是照顧的很。


    魏大有是二師弟,性格活潑,是個話癆,對啥都好奇,雖然話裏話外透著猥瑣,卻有一顆正直的心。


    而盧友權性格內向,很少說話,屬於規規矩矩的老實人。


    這樣三個人,西門町當然是很有好感,並且人家救了自己,這活命之恩,就是一輩子也報答不清的。


    “兄弟,看你也不是江湖中人,是個讀書人,是什麽人對你下此毒手?真他媽~的沒人性。”


    自己沒死已是萬幸,西門町對那青年人下的狠手雖然心裏有些記恨,卻也不想多說,輕咳兩聲,忍住胸口的裂痛道:“這位兄台……”


    “你剛剛醒來少說話……”話沒說完卻被於樹風伸手輕按肩頭打斷道,“我叫於樹風,看樣子我比你多吃了幾年飯,不見外的話,就叫我風哥……”說著,於樹風忽然想起什麽,接著道:“對了,你是杭州人麽?你一直沒醒,我也不知道你家在哪兒,你家人可能著急死了,你醒了正好,我想辦法聯係你家裏……”


    “風……風哥,不……不用了……我……我父母雙亡,世上也沒有親人……”這次是西門町打斷道。


    “啊?對不起對不起,想不到你身世如此坎坷。”看西門町說著說著神色暗淡,眼中也是閃過一抹悲哀,於樹風趕緊歉聲道。


    “風哥,我沒事……大恩不言謝……這救命之恩,我以後……”


    “哎,說這種話幹啥,見死不救豈是我江湖兒女所為?你就安心養傷,不要多想了,你這次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嗬嗬……”


    “風哥,你們……咳咳……也是去參加江湖大會的?”


    “嗬嗬,我們師兄弟三個是嶗山派的,說是去參加江湖大會,但說實話,我們這些無名小輩就是湊湊熱鬧……呃,你也知道江湖大會?”


    “我……是聽別人說的……難道真是……真是上清教和……”


    “啊——你一直都醒著?聽到了我們的談話?”


    “我……我五天前就醒了……”西門町輕輕點了點頭,想了片刻道:“風哥……我告訴你一件事……希望你們師兄弟能替我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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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樹風一愣,看西門町說的鄭重,抬頭撇了一眼魏大有道:“你下去。”


    魏大有卻是一梗脖子,翻眼道:“幹嘛?他的意思也是告訴我的……”


    “你下不下?”於樹風一抬腳對準了魏大有的屁股道。


    “哼,下就下,這一腳也記下了……”魏大有說著,已是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看於樹風笑了笑,探身過來,西門町看著他道:“風哥,我就是西門町,被滅了全家的西門町……”


    於樹風愣了有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張開嘴“啊——”的一聲驚叫剛發出,趕緊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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