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寧和春意盎然,雖不至於春暖花荷開柳綠花紅,但嚴冬那刺骨寒意已悄然消退,難覓蹤跡,匯集五所省重點高校的大學路,多數愛美小女生想方設法博取高回頭率,提前換掉冬裝,穿的花枝招展,搖曳身段招搖過市。


    想看美女來大學路,這是寧和男人的共識,人流熙攘的街道,一個灰頭土臉衣衫不整的男人緩慢前行,價值不菲的衣服沾染黑灰塵土,頭發淩亂,比那些為風流不懼寒流的女生更吸引路人眼球。


    路人眼光複雜,肖冰全然不顧,照直走向河西大學對麵的咖啡館,這家咖啡館他熟悉,零三年秋天與張倩正式分手的地點,曾是他銘記內心深處的傷心地,後來明白,兩小無猜與執子之手白頭偕老相距甚遠,兒時的山盟海誓,咖啡館留在他心底的印痕越來越淺。


    肖冰推門進入,空調暖風撲麵而來,穿白衫黑褲打領結的服務生看清來人灰頭土臉的樣子,職業性笑容頓時僵住,異常艱難地說了聲歡迎光臨,如臨大敵擋著不速之客,生怕這人是要杯廉價咖啡,一坐就是一整天的窮酸貨色。


    肖冰臉色陰鬱,無視刻意擋路的服務生,大步走向朝他招手的楊采薇,無形氣息湧來,服務生莫名心悸,不由自主挪步讓路。緊挨落地玻璃窗最後一排位置,楊采薇雙手捧著一杯卡布奇諾,優雅而孤傲,照舊戴著很煞風景的黑框眼鏡,衣著休閑,從頭到腳沒一件名牌東西,卻令周圍幾個花枝招展的小女生相形見拙,金錢名牌堆砌不出鶴立雞群的氣質,昂貴化妝品塗抹不出沉魚落雁的姿容。


    楊采薇凝視那張滄桑陰鬱透著哀傷怨毒的堅毅臉龐,心頭隱隱作痛,了解這男人從小到大承受的辛酸淒苦以及成年後向上攀爬的艱辛,正因如此才心疼他,見多了草根小民的掙紮,唯獨他的奮鬥曆程揪扯她的心,讓她期待,也讓她心疼。


    女人渴望了解一個男人,並且為對方擔心操心憂心,是越陷越深的跡象,不缺城府深諳人心險惡世事無常的楊采薇何嚐不懂,習慣掌握主動權的天之驕女,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動,有時候覺得自己快無法自拔。


    愛他?


    失眠的夜裏,楊采薇經常這麽問自己,每次想到他單膝下跪給那個淳樸女孩戴上戒指的情景,會搖頭否定這種難以割舍的情感是愛,自己騙自己也好,不想麵對現實也好,這次她徹底喪失快刀斬亂麻的魄力,麵色如常看著自己故意躲避好幾個月的男人,心裏翻江倒海,五味雜陳。


    楊采薇要給肖冰叫咖啡,肖冰搖頭製止,開門見山詢問到底發生什麽事,這節骨眼哪有心情品味咖啡體會浪漫,楊采薇無奈苦笑道出實情,十天前一場巨變令河西黑白道措手不及,公安部主導的打黑行動如疾風驟雨,無情衝擊河西黑道產業鏈,目標直指肖冰,趙武、馬飛、韓建等二十多個有頭有臉的江湖人物鋃鐺入獄。


    連累兄弟們受苦受難,肖冰心裏憋屈,咬牙忍耐,聽楊采薇說話,當得知黃浦江上突發車禍,歐陽思青生死不明,十有八九葬身魚腹,肖冰忍無可忍,最愛的女人都離開這肮髒世界,自己裝什麽八風不動,退一步海闊天空、忍一時風平浪靜全他娘是軟弱男人忽悠自己的扯淡言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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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冰拍桌子站起,轉身要離去,楊采薇方寸大亂,焦急道:“肖冰....你冷靜點,老一輩不想因小輩的爭鬥撕破臉,我...嘯吟...唐家祺保你一條命不容易,你不出事就有東山再起...報仇雪恨的機會,寧秀兒...歐陽思青不會白死,現在舍身拚命確實夠爺們,可值嗎?肖冰....求你了...別辜負我們的期望。”


    肖冰慢慢回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滿含淚水,凝視楊采薇,淒苦一笑,道:“采薇,答應我....盡量把我那些兄弟們從局子裏撈出來,秀兒走了....思青走了....我苟且偷生豬狗不如,這世上沒什麽再值得我留戀。”


    肖冰頭也不回走出咖啡館,楊采薇怔在原地,隔著玻璃窗凝望漸漸模糊的健碩背影,鏡片後的美眸隱現淚光,名動北京城的楊家女人失聲呢喃:“肖冰...我呢,我就不值得你留戀?”


    歐陽思青偏執認定英雄救美不狗血,楊采薇期待有個男人為她衝冠一怒。


    離開咖啡館,肖冰走入一條僻靜小街道,摸出手機給遠在北京的木狼打電話,幾聲忙音,電話接通,肖冰深深吸口氣,壓抑心中悲憤,認真道:“木狼答應姐夫,好好在部隊幹,老寧家一定要出個將軍,如果你沒做到...你就是寧家的罪人,對不起你姐姐,姐夫做鬼也看不起你。”


    電話那邊,木狼沉吟許久,輕輕嗯了一聲,肖冰點頭笑了,很欣慰,仿佛木狼已穿上筆挺的將軍裝出現他麵前,掛斷電話又打出幾個電話,很少開口求人的硬漢拜托老首長侯國慶盡心盡力照顧木狼。


    秀兒已經走了,衝冠一怒為紅顏的報複,是有死無生的最後抗爭,很快木狼會失去所有親人,孤兒所承受的淒苦,肖冰比誰都清楚,哪裏忍心木狼無依無靠孤苦伶仃的活著,安頓好木狼,又聯係劉大發幾人。


    傍晚時分,南城區一家兩層樓的小館子門可羅雀,這家門麵不大不小的館子處境很尷尬,對麵工地的民工囊中羞澀,賺的都是辛苦錢,花百十來塊吃頓飯,屬實太奢侈,壓根不敢進這家飯店的門,包工頭、有錢人、機關單位的公務員卻看不上這兒。


    三輛豪華小車破天荒停在飯店門前,兩輛穩重的銀灰色寶馬,一輛硬派黑色奔馳越野車,車門響動,三輛車隻下來三個男人,早已笑臉相迎的老板娘難免有點失望,可笑容依舊燦爛,這麽三輛好車停在門口,看著舒心呀。


    劉大發、陳剛、尚華沒心情理會老板娘的阿諛奉承,快步進門,上二樓,進了三合板隔成的雅間,雅間玻璃窗前,肖冰背對三人,望著馬路對麵連成一片的幾處工地,南城區五大胡同已成為曆史。


    懵懂歲月,十來歲的肖冰曾拍胸脯對張倩發誓要將五大胡同變成寧和市最漂亮的地方,熬過挫折,挺過艱辛,昔日大人們認為近乎荒誕的孩子夢想快要實現,肖冰卻憋著一腔子悲憤之情。


    兒時夢想實現了,給誰看,自己東山再起隻手遮天了,為誰跋扈,為誰雄,肖冰苦笑,流露催人淚下的辛酸和落寞,右手拇指食指捏著煙嘴,猛抽兩口,親眼目睹坤爺離世、李老九窮途末路,親送逼走王朝陽,如今輪到自己。


    佛家箴言,種什麽因,得什麽果,老江湖常說出來混的,遲早要還,自己得到很多,風光過、跋扈過,也曾呼風喚雨,該還了,英雄末路...梟雄末路....自己算什麽?肖冰仰臉吐出煙霧,暗道“就讓別人嘲笑自己是個為女人殉情的傻子吧!”


    “冰子,放寬心,公安廳經偵大隊雖然凍結咱們華天賬戶,我們幾個這兩年存了點錢,維持公司運作一年不成問題,浦誠的宋總也暗示過....隻要冰子你缺錢....他無條件幫忙,我老劉不信公安部整咱們一年。”劉大發安慰肖冰,華天被指涉黑,接踵而至的各項調查令脾氣隨和的老劉窩火不已。


    肖冰慢慢轉身,看著三人,華天集團是他們跟隨他一點一點拚出來的,他擠出一絲笑意,道:“我死了,華天就留給你們三個,今晚最後一次陪你們一醉方休。”


    “冰子,你要忍啊,大風大浪闖過來了,如今這點困難算什麽,秀兒是好姑娘...值得你付出一切,但你想想她要活著....會讓你幹傻事?我做半輩子小買賣,以前眼紅有錢人一擲千金,開好車住洋房,這兩年我劉大發也能一擲千金,也能開好車住豪宅,都是冰子你給我的,我感激你,你要作踐自己的小命,我不同意,除非我死在你前麵,很多人說我奸...說我利欲心重,可我劉發達的心也是肉長的,懂什麽是情義。”劉發達眼窩含淚勸說肖冰。


    肖冰心裏感動,沉默許久道:“老哥,我不可能回頭,別為難我....咱們痛痛快快喝酒...行嗎?”


    劉大發與肖冰對視,最終無奈歎息,老淚縱橫,高喊:“服務員,拿最烈的白酒。”


    ***PS:這章三千字,下一章晚上十點半,這個轉折使不少筒子鬧情緒,慢慢往下看,嗬嗬!(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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