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你小子……”


    孟天正一時啞口無言,又氣又樂,突然覺得,這小子沒事來他這裏看看也挺好。


    至少能在他枯燥的日子裏,添加一點樂趣。


    世人都隻知道他孟天正道法通天,卻不知,離開這一身的修為,他隻是一個孤寡的老人罷了。


    從仙古末年活到了現在,他已經經曆了太多的孤獨,在漫長的歲月之中,能真正讓他發自內心笑的人,寥寥無幾。


    可以說,在這一點上,葉秋做的很好,他越發的看好這小子。


    不枉費他當年一手瞞天過海,將他送下人間,偷天換日一場。


    “好了……臭小子,每次你一來,準沒好事。”


    孟天正難得的埋怨一句,隨後目光看向憐風,緩了緩,最終歎了一口氣。


    “唉……”


    “罷了,罷了……”


    像是接受了現實一般,孟天正苦笑一聲,又道:“孩子,既然你已經想好了,那我也不再強求你什麽了。”


    說著,他又看向葉秋,又道:“這小子有一句話說的挺對的,路是自己選的,別人強加給你的,終究不是你的。”


    “或許我也該醒了!這一場本就不應該存在的夢,壓垮了一代又一代所謂的天之驕女,因為我的自私,讓她們終究無法在這漫長的曆史長河之中,留下色彩斑斕的一筆。”


    “是我害了她們,她們本該有屬於自己的人生,體驗到世間所有的美好,經曆,卻因為這一道枷鎖,困其一生,鬱鬱不得誌……”


    這一刻,孟天正想了很多,他的頭發,似乎變得更加的蒼白了許多。


    突然間……一股強烈的仙氣驟然提升,整個虛幻世界變得仙氣繚亂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在場所有人臉色一變,葉秋驚奇道:“大道之花!”


    那一刻,他恍若看到了孟天正頭頂上那一朵璀璨綻放的大道之花。


    猶如黑暗的黎明之中,於渾濁與執迷不悟之中,大夢初醒的一朵大道之花。


    他醒悟了!


    放下了心中的執念,竟意外順利的結出了第一朵道花。


    這一刻,葉秋驚了,他根本沒有想到,這件事到最後,竟然還有這樣的反轉。


    不僅僅是葉秋,憐風,連帶著天封道長都頭來了震驚的目光。


    “大長老……”


    天封道長眼神一閃而過的驚喜,卻又很快藏拙了下去。


    道花灌頂,這是不是意味著,孟天正成功邁出了那一步?


    不朽仙王啊!


    時至萬古歲月,人族茫茫,都已經多少年沒有出現過一位不朽仙王了?


    算不清了!


    從亂古黑暗的那一場大動蕩之後,不僅僅是人族,九天十地的萬族之間,都沒有出過一位不朽仙王。


    原因是這一片天地,本身就殘破不堪,乃是當年被打碎的仙域的一塊小版圖。


    拚接而成的九天十地,終究是道法殘缺的,天地間的氣運,很難支撐起一位不朽仙王的誕生。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在時隔這麽多年過後,孟天正這位曾經的傳奇人物,竟然真的問道成功了。


    一切都源自於一個執念,在他心中的那個執念放下的那一刻,他於混沌之中醒悟了過來。


    仿佛得到了一次新的生命。


    夢醒了!


    突破的喜悅,卻沒能讓孟天正開心起來,他心中很明白,自己的這一次突破,其最大的因果,來源於憐風。


    也來源於葉秋的那一句話!


    看著麵前這個冷若冰霜,不食煙火的小女孩,他眼神中滿是慈愛之意。


    曾幾何時,他心裏早已經把憐風當做補天神女了,從當初她選擇補天的那一刻開始,孟天正已經為她鋪好了一切道路。


    那些所謂的神女繼承人,最終隻不過是他挑選的陪跑者,一切都隻是為了給憐風鋪路罷了。


    但是他沒有想到,事與願違,算計一生的他,最終沒有算到憐風的決心,更沒有算到,她對葉秋的感情羈絆。


    他釋懷了,心中沒有恨,隻有感激,是憐風的絕情,讓他徹底從這個美夢之中醒來。


    “嗬嗬……如大夢初醒,今日方知我是我……”


    孟天正嘴裏念叨著,他一生都在為補天神女而活,卻從來沒有想過,為自己而活。


    他所努力的一切,都是在為複活補天神女而努力,然而卻忘了,那些個堅守著他心中信仰的女孩,都是一個個活生生的生命。


    在本該綻放的年紀,散發著本該屬於她們的光彩,卻最終抑鬱終生。


    他心中有罪,是葉秋點醒了他。


    他醒悟了,真正邁出了那傳說的一步,可是……他卻沒有選擇原地突破,而是在努力壓製著自己的修為。


    因為他想贖罪,過去的罪孽既然已經無法洗清,但現在為時未晚。


    在他離開之前,他想替這些孩子做些什麽,至少……能確保在他離開之後,她們不會因此而落得一個悲慘的下場。


    這就是他最後唯一能做的。


    至於補天聖地!這一個延續了他萬古歲月的神山,寄托著他一生信仰的地方。


    今後會是怎樣的一個模樣,他已經不想去揣摩了。


    因為他心裏很清楚,一旦自己離開,所有的信仰都會崩塌,他一生都在維持的局麵,將會被徹底推倒重來。


    所謂,不破不立!


    也許補天神山的存在,不應該隻是為了補天神女而存在,它應該被重新賦予一個新的生命,一個嶄新的血液。


    至於會是什麽,他已經不想去猜了,因為這沒有任何意義。


    最終的結果,他希望會在葉秋身上看到,或者是明月,或者是憐風,又或者,他們都會離開。


    最後這寄托著他萬萬年的信仰之地,會落入天封道長的手中,他會帶著自己的信仰,繼續走下去。


    一切皆有可能!到底未來會怎樣,他已經看不透了,視線變得越發模糊起來。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雙眼迷離間,孟天正目光看向憐風,嘴裏突然念著一句詩。


    此詩一出,站在憐風身旁的葉秋心中頓時驚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著孟天正。


    “大長老,這句詩的含義是什麽?”


    憐風則是一臉茫然,緊張的詢問道。


    孟天正如此修為之人,他嘴裏的每句話,都可以蘊含著深意,她很想讀懂孟天正想表達著什麽,可是卻理解不同。


    這是一句讚美的詩嗎?


    或許放在其他時候,這肯定是一句讚美的詩,可是在此時此刻,卻顯得格外的沉重,似乎被賦予了其他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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