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爾斯一咬牙,似乎極其猶豫,顯然他心中也拿不定主意。


    他身後黑發少年動聽的聲音卻十分冷靜:“你是8號?那個人死了你就要去跟戰甲對決?”


    菲爾斯沒有回答,似乎終於在少年問話的時候下定了決心。他刷地從小腿處抽出一把長長的尖刀交給身後的少年:“待在這不要離開,如果有人走近十步之內就直接攻擊,如果,”他有些焦急地說到:“如果是那個唱歌的人過來,你就大聲叫我,聽懂沒?”


    <李曜此時反而出乎意料地冷靜,他點點頭道:“我會保護好自己。”


    再說,他身上可沒有那個什麽白簽還是白票的,他的前麵那個人也沒有參賽,這種為對戰資格而變動排序,從而引來殺戮的事情,暫時還不會發生在他身上。


    而很快,李曜就會知道他錯得有多離譜。鬥台組絕不是一個你認為身上沒有某個東西就可以擺脫危險的地方。在鬥台組,你隻要站這裏本身就是種危險。


    菲爾斯有些詫異地看了李曜一眼,這小子倒是比自己想像中要冷靜啊。此時情況緊急,他再不過去,萊特怕是真的扛不住派拉蒙了,菲爾斯連忙飛快朝前麵那兩人搏殺的地點跑去,生怕自己晚一步就要麵臨不得不與戰甲正麵對決的命運。


    那邊不遠處,萊特手持一把尖刺和派拉蒙再次廝殺了起來,派拉蒙也不見得能占多大的優勢,畢竟一開始他能擊中萊特也是因為趁對方不備偷襲而得手。


    而萊特開始根本沒想到,已經到了他們這種排名,竟然派拉蒙還會如此瘋狂,打著殺掉自己改變排序的主意。所以他才一時不防被對方偷襲成功。


    萊特一開始逃跑也是因為派拉蒙氣勢太過駭人,仿佛寧可和他同歸於盡也不願意去對戰。


    其實人人都知道,和戰甲那種怪物同台對戰,最後的命運都是一樣,十死無生,也難怪派拉蒙這樣孤注一擲地要幹掉萊特,反正都是死,倒不如就此放手一搏,興許還能拚出條活命來!所以他根本完全不防守,任由萊特的長刺在他身上捅出一個一個的血洞,他手中的匕首卻是直接奔著萊特的要害而去!


    萊特現在也已經反應過來,畢竟是排名第六的人,他知道這種情況下他必須應戰,這不是被動不被動、逃脫不逃脫的問題,對方已經將自己置之死地,你自己如果沒有同樣赴死的覺悟,再像剛剛一樣恐懼害怕,那麽也許你真的會倒在這裏流幹淨身體裏的最後一滴血。


    萊特手中的長刺看似單薄,其實鋒利無比,連堅硬的骨骼都可以刺穿,隨著萊特手上動作,這長刺在派拉蒙身上紮出一個個的血窟窿,他自己的身體則拚命閃避著對方的匕首,卻還是感覺到肋下第一道傷口大概已經傷到了內髒,疼痛無比,血液在不停外流。


    雙方都通紅著雙眼,咬緊牙關,此時誰先倒下就是誰死,沒有第二種可能。


    兩個少年渾身浴血竭力地搏殺著,隻為了一個可以活下去的機會,旁邊那古怪癲狂的聲音又在唱到:“6號~6號~誰是幸運的6號~哦~6號隻能有一個,活下來的那個就是6號~”


    然而萊特畢竟受傷在先,傷口的疼痛限製了他此時的動作,大量失血也讓他渾身發冷,他手中的長刺微不可察地動作一滯,派拉蒙的瞳孔緊縮,像隻陰狠守在一側的毒蛇,隻等獵物露出自己軟肋的一刹那他就會躍起攻擊,咬住獵物噴出毒液!


    果然,萊特顯然也清楚這一點,此時他全身都冷得有些發抖,心髒也跳得快極了,卻根本沒有停下來止血的機會。但他隻有咬牙堅持下去,手中長刺動作越發狠厲起來,他必須要在自己體力極限之前幹掉派拉蒙。


    然而萊特或許太操之過急,他手中長刺一個橫掃的時候,大概因為動作太大,牽動了傷勢,他痛得動作一慢,長刺一時沒能及時收回來,胸口徹底暴露了出來,而派拉蒙卻知道機會就在眼前!他手中的匕首狠狠往萊特胸膛紮去!


    眾人皆以為此時勝負已分,所有人都做好了準備去搶萊特的通訊儀,想到萊特排名第六的功勞點,無數雙眼睛悄悄地通紅起來。


    要知道鬥台組裏功勞點越多,排名越高,對戰的機會就越少、越安全,誰不想功勞點越多越好。可惜的是,排名越高的人一般戰鬥力也越高,沒一個好招惹的,不然也不能在眾人眼前守住那些功勞點了。


    而像眼前這種排名前十的人即將倒下的情形簡直罕見到稀有,更讓所有人垂涎欲滴,那麽多功勞點!哪怕通訊儀隻在自己手中停留一瞬間也足夠轉移幾萬點了!相比鬥台之上生死搏殺贏來的點數,這種方式奪來的功勞點簡直輕鬆得令人不惜一切也要鋌而走險!


    然而一把憑空橫過來的長刀打破了眾人的妄想,那把刀長且薄,鬼魅一般地往派拉蒙身上一挑,令派拉蒙不得不側身閃避,萊特趁機避開了這致命一擊,但派拉蒙這一匕首紮得即快且狠,匕首去勢未消,依然在萊特胸前拖出一道長長的血口,看起來差點破膛,卻隻是皮外傷。


    一時間,他們三人站成了三角形,菲爾斯還好,派拉蒙和萊特都是渾身鮮血,像從血池子中撈起來的一般,十分嚇人,但他們卻站得十分緊崩,互相提防打量著,絲毫不敢放鬆。


    外圍的少年們並沒有圍上來,看似鬆散的站位,其實都在彼此打量提防,腳下悄悄挪動著,時刻準備搶占一個有利的位置衝上前分一杯羹,要知道,圈裏的三個人,排名分別是六、七、八,加起來就是好幾十萬的功勞點,誰能不眼紅。


    派拉蒙雙目通紅狠狠地盯著菲爾斯,他全身上下都是萊特紮出來的血洞,失血量並不遜於萊特,隻是胸中一口氣強撐著,他知道自己已經完全沒有了退路,不得不就此行險,進行最後一搏,誰知道眼看要成功了卻半途殺出個菲爾斯。


    菲爾斯加入鬥台組時間並不長,但卻不是個善茬,連“瘋子李”那樣的人物都敢招惹,瘋子李沒別的特點,就是砍起人跟瘋子一樣,所過之處血肉橫飛,此人長年在鬥台組積分第一,也是唯一一個從戰甲手中生還的人,鬥台組無人敢惹,那些古怪的歌謠也都是他唱的,根本沒人敢搭理,生怕不知怎麽刺激到他就會被砍成碎肉,搶救都救不回來。


    菲爾斯臉上那道疤是瘋子李砍的,但他也是第一個卸下了瘋子李胳膊的人。你看他短短時間內能爬到第八名就知道是個什麽樣的角色了。


    派拉蒙也知道他不可能說服菲爾斯少管閑事,畢竟自己要是遞補到第六名,菲爾斯就變成了第七,和戰甲對戰的命運就會落到他頭上,誰在這種時候能袖手旁觀?


    然而,如果要以一敵二,派拉蒙也著實沒有把握,他此時體力消耗得厲害,又全身都是傷口,就此作罷?派拉蒙心中極其恐懼又極其不甘心,難道自己就要去和那個鋼鐵怪物決戰?然後像之前那些人一樣在台上被撕成碎片?


    菲爾斯卻仿佛看穿了派拉蒙心中的恐懼和即將動手的衝動:“你要敢現在動手,我現在就讓你死!”


    言下之意,如果他不動手,起碼要三天之後才會和戰甲對決,如果現在動手,菲爾斯一定會讓他死在當場?


    派拉蒙不甘心地看了菲爾斯一眼,心中剛剛那股不惜一切、同歸於盡的念頭卻又淡了一些,畢竟還有三天,什麽有可能,犯不著現在和這家夥正麵對上,搭上自己。


    就在派拉蒙心中思索遲疑的一刹那,他旁邊的萊特卻突然狠狠將長刺擲向派拉蒙,既然自己要被這個人三天內時時刻刻惦念著,倒不如幹脆徹底解決掉這個麻煩!


    心神不定的派拉蒙隻顧著防備剛剛出現的菲爾斯,居然沒留意已是強弩之末的萊特,眼看那把長刺就要穿透他的腦袋,直接在他的顱骨上開個窟窿。


    菲爾斯急速上前一步,薄薄的長刀一卷一揮,那把長刺就從派拉蒙的頭側飛過,狠狠紮進了一旁的地下。


    而派拉蒙回頭一看,那把貼著自己臉頰斜飛出去的長刺深深紮進地板,甚至去勢未消,露出地麵的半截還急速地擺動著,也不知道萊特是用了多大的力道。不難想像,如果這要是紮在他腦門上,一定會直接洞穿,不會再有第二個結果!


    派拉蒙雙目血紅看向萊特,手中匕首一握,隨時準備再次撲上去,此時他已經不是為了排序問題,而是生死問題,顯然萊特也沒打算再放過他。


    萊特陰沉著臉吐了口血水:“媽的,菲爾斯你到底哪邊的?”


    菲爾斯卻陰惻惻地看了萊特一眼,他臉上那道長長的傷疤似乎因為內心的怒火變得通紅:“你再敢耍花樣試試?”


    居然敢趁機出手,媽的,要是剛剛派拉蒙死了,他還是順補成第七,三天後依舊要去和戰甲對抗!這個萊特真tmd時刻都得提防著才行,媽的!


    萊特卻放緩了聲音說道:“我一時沒想到,並不是有意的。如果你替我殺掉他,我的功勞點分一半給你,加上派拉蒙的,你的排名會在我之上,絕對不用去和戰甲對抗,怎麽樣?”


    派拉蒙雙目此時紅得要滴出血來:“你這個賤.人!”居然想出這麽陰損的招數來對付自己:“菲爾斯,我願意出三分之二!幹掉萊特!”


    此時周圍的少年們有些躁動,這種情形在之前爭奪排序的過程中從未發生過,所有人在拚命計算著如果菲爾斯答應其中一方之後排序又會發生怎麽樣的變動,到底誰會是那個和戰甲對戰的可憐蟲,每個人都在拚命思考著自己該怎麽應對才能分一杯羹、又不讓自己陷入險境。


    菲爾斯卻根本不為雙方所動,這種時候他們說的話根本不能作數,就算自己收了功勞點幹掉了一個,誰知道剩下那個會在三天內想什麽法子來對付自己,所以他隻冷冷道:“哼,我隻給你們兩個選擇,要麽都活下來,要麽都去死,你們自己決定。”


    派拉蒙和萊特同時瞪了菲爾斯一眼,又彼此惡狠狠地對視了一陣,此時再怎麽不甘心,他們兩人也隻能接受這個結果,各自防備著周邊隨時可能撲上的人,緩緩撤離了大廳。反正還有幾天,要報仇也好、要改變排序也好,他們有的是機會,不一定非要在菲爾斯這個狠人麵前搞鬼,不然真把自己搭進去就太不劃算了。


    菲爾斯卻又說了一句:“其他人也一樣,如果你們動了其中一個人,沒動另一個,別怪我大開殺戒,反正我要死,你們也別想好過,我說到做到。”


    他聲音不高不低,語氣不鹹不淡,但那語氣之下的堅決冷酷還是讓所有人成功感受到了。


    此時派拉蒙和萊特心中卻十分複雜,菲爾斯這番話固然是從他自己的角度說的,畢竟隻要他們中隻少一個人,菲爾斯自己就會陷入巨大的麻煩之中。


    但這番利己的話順便的也利了人,至少,周圍的人想直接衝上來找派拉蒙和萊特特搶功勞點時,也要掂量一下菲爾斯的話,這樣一來,這種搶奪冒的風險不隻是對上兩個精疲力竭的前十進化者,還有一個體力充沛的前十進化者。


    風險和收益如何抉擇一時讓眾人十分遲疑,而這點遲疑也足夠了,派拉蒙和萊特都是身經百戰,不然也不能爬到這個位置,在眾人因為菲爾斯放話而遲疑的瞬間,他們已經迅速安全地分頭撤離了大廳。


    眾人反應過來的時候,都狠狠地在心中咒罵了一番,那是第六和第七,鬥台組什麽時候有這麽高排名的人兩敗俱傷、可以撿便宜的時候,那麽多功勞點居然就白白錯過了!


    然而,菲爾斯雖然排名隻是第八,卻極其不好惹,眾人心中因為一筆橫財飛走的憤怒自然不敢直接衝著他去。


    倒是瘋子李那標誌性的癲狂笑聲又響起:“哦~~偉大的菲爾斯~~善良的菲爾斯~~~”此時聽到,倒似是種強烈的諷刺,明明菲爾斯隻是為了保護自己,卻偏偏順道還保護了排名在自己之前的兩個人。


    在這古怪的調子中,大廳裏眾人胸中的不平之氣簡直要滿溢出來,你如果不想對戰,幹脆同時幹掉他們兩個,這樣大家都能分一杯羹,卻偏偏放出那樣的話,讓大家一個猶豫間放跑了人,現在什麽也分不到了!


    這股子隱隱約約的懊悔在大廳各自飄蕩起來,然而,更多的人,根本沒有時間懊悔,剛剛隻是前十的人因為排序而發生的爭端,尚未完全落下帷幕,排名略靠後的人也有收到紅簽的,連前十的人都那樣懼怕戰甲,後麵的人更是。


    前十的局勢還算明朗的,因為他們之前再不會有人來改變排序了,他們自己戰鬥的結果就是最終的結果。而後麵那些排序靠後的人,很可能辛辛苦戰到最後一刻卻發現自己白戰鬥了。


    而唯一永遠正確的應對方法隻有一個:搶功勞點,搶更多的功勞點,排序越靠前對戰越少,意味著越安全,隻有你的功勞點越多,你能活下去的日子才會越長。


    功勞點少意味著更多的殺戮,而為了避免殺戮隻能讓自己排序更高,為了排序更高需要更多的功勞點,而功勞點不會那麽輕易從天而降,要想不勞而獲意味著你需要主動去挑起殺戮。


    這看似荒謬的邏輯裏卻包含鬥台組最殘酷最真實的生存狀態,你隻一直不停地主動殺戮才能活下去。


    也正是因為如此,場上許多的人悄悄掏出武器,隱晦地打量著四周,既然已經錯過了剛剛那麽一大筆功勞點,現在就不能錯過剩下的。這周圍每個人都可能成為自己的對手和自己掠奪的對象,大家都在觀察,誰才是最好下手的那隻肥羊,隨時準備趁機搶奪功勞點。


    站在牆角的李曜這才發現,派拉蒙和萊特的離開,不是血腥的結束,隻是血腥的開始。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麽這個地方的血腥味如此之濃。菲爾斯又為什麽會叫他站在這個地方。


    許多人懾於菲爾斯的實力不敢得罪他,卻並不意味著所有沒動手的人都不敢得罪他,有的人隻是在尋找一個恰當的機會,正麵對抗多費勁,還有風險,倒不如一個恰好能讓自己撈點小便宜、又容易對付的、就在牆角那裏的機會。


    李曜在牆角很快感覺到了周圍那些若有若無的打量與掃視,此時菲爾斯依然在遠處,而四周的新手中,隻有李曜孤身一人在牆角,身邊沒有保護人。


    少年也慢慢崩緊了身體,屏住了呼吸,手上牢牢握住菲爾斯給的長刀,他黑色的眼睛冷冷地對上每一道掃來的視線,這種場景,他一點也不陌生。回收站裏,人人都缺東西,缺水、缺食物、缺衣服,你手上有的一切別人都想要,少年曾經遇到過的眼神和這些人的一模一樣,他完全知道應該要怎麽應付。


    尖銳的風聲響起時,李曜知道,重要的一刻已經來臨,他沒有立即叫菲爾斯的名字,因為他知道,“臨時保護人”中的“臨時”兩個字足以說明一切,那個高壯少年最多不過早他幾天來鬥台組,已經是孤身一個,他自己離獨自一人那天也不遠了,如果此時不能依靠自己活下來,那他將永遠不可能在這個凶險的鬥台組活下去。


    少年隻是鎮定地判斷清楚了那個尖銳風聲中的東西和來勢,然後他眼皮都沒眨,原地站好,腳步也沒挪動,這支飛鏢根本不是衝著他躺在的要害來的,或許是種威嚇,或許是想將他嚇得離開這個易守難攻的角落,無論是什麽原因,少年沒理會。


    “奪”地一聲,那支飛鏢如李曜所料地釘在他左邊的牆上,離他本人至少還有十公分的距離,如果他閃避之中驚慌失措反而有可能被會誤傷。


    或許每一隻獨自在野外過活、沒有父母庇護的幼獸都知道如何麵對這種挑釁與恫嚇,不要讓敵人看見你的惶恐,也不要讓敵人看見你的害怕,鎮定冷靜,要讓敵人看見你的爪牙!如有必要,狠狠撕咬回去是個很不錯的做法。


    少年黑色的眼睛銳利地盯著飛鏢射來的方向,然後他伸手看也不看牆邊就拔下了飛鏢,他一揚手,這支飛鏢以更快的速度朝著來向飛回去!


    然後李曜也終於看清楚了偷襲他的人是誰,就是那個一開始站在牆角,結果被菲爾斯趕走的年輕人,李曜心中一動,他說他隻比菲爾斯少了“一千”,是說的功勞點?菲爾斯排名第八,不出意外,這個人應該第九嘍?


    九號年輕人見李曜的反應居然這樣鎮定,還擊得這樣果斷,就“哈哈”一笑,順手收回了自己的飛鏢上前道:“小朋友,不要緊張,我和菲爾斯是好朋友,你看,你現在這個位置還是我讓出來的呢。”


    李曜並不搭話,隻是看著這個人越走越近,他的神情漸漸嚴肅起來:“你不要過來。”


    九號年輕人一邊撥弄著自己手中的匕首一邊笑著說:“你說什麽?我沒聽清?”他好像一副真的沒聽清的樣子,作勢又上前了幾步,眼看就要到菲爾斯告訴李曜的“十步距離”警戒線,李曜心中的警惕也升到了最高點。


    黑發少年一字一詞地朗聲說道:“我叫你停下來。”


    九號卻仿佛完全不在意似的,一副我們交情好以為李曜在開玩笑的樣子:“啊呀呀,小朋友不要這麽緊張嘛。”


    李曜臉色一沉,這個人試探完畢之後居然還不肯收手,黑發少年慢慢眯起眼睛,舉起自己手中的刀子。這都是你逼我的。


    九號看著李曜的刀子嘻嘻笑道:“哎,我好害怕呀,那不是菲爾斯的刀子嗎?”周圍一片跟著起哄的笑聲,這些人或許還沒把李曜的一兩千點看在眼裏,但現在隻是戲弄一下他,如果能幹掉這個黑小子打打菲爾斯的臉,很多人是不介意順手摻上一腳的。


    李曜穩穩地舉著自己手中的刀子,再次嚴肅地說道:“停下。”


    九號真的停了下來,然後笑眯眯地說道:“其實我完全不想停下來,你想怎麽辦呢小朋友?”說著,他上前一步,明晃晃地踩過了這大廳裏人與人之間嚴格保持的“十步距離”,在這裏,一旦踏入這個距離就意味著雙方將以命相搏,再沒第二種可能!


    黑發少年神情冰冷,大廳裏或明或暗許多饒富意味的眼神打量著這個黑小子,而少年竟然慢慢放下了刀子。


    圍觀眾人的嗤笑聲中,九號的縱聲長笑特別明顯:“這才對嘛,小朋友真是識實務,哈哈――”下一瞬間,九號仿佛被人掐住脖子一般,笑聲戛然而止。


    因為少年左手放下了刀子,但右手卻平平地舉了起來,那裏一把黑色的陳舊能量槍穩穩地瞄準著九號,少年隻要一個動念,十步之外,九號的腦袋就會被能量槍打穿。


    而黑發少年則在心中默默點讚,十步這個距離真是太妙了,這麽近,對方根本不可能避開自己的射擊,又這麽遠,就算對方是進化者也根本不可能在臨死之前來個反撲,更沒可能在自己射擊之前近身襲擊。


    周圍一片死寂。


    九號看著少年神情不動如山,心中十分懊悔,他整個人僵立原地,這真是陰溝裏翻船,在他威嚇誘騙各種手段下,被劫殺掉的新手沒有一千也有幾百,哪想到這個黑小子看起來毫不起眼,竟然這麽難對付!怕一個應對不好,他就要栽在這兒了!


    九號心中念頭飛速轉動起來,口上也認真說道:“別這樣嘛小朋友,我開個玩笑而已,你不知道吧,能量槍現在在鬥台組是禁用的,你要是用了能量槍,會被抓走的,那種下場生不如死,你一定不想遇上的。”


    九號見黑發少年完全不為所動,暗暗有些著急,口中卻更仔細地解釋起來:“我說的可是真話,你沒發現鬥台組現在人很少嗎?狂歡節來了,上麵怕咱們人手不夠,所以禁用了能量槍,你看你們這些新手不也是因為人手不夠才填埋進來的嗎?”


    黑發少年手中的能量槍穩穩地舉著,九號腳下微不可察地後退一點,李曜卻開口道:“別動。”少年悅耳的聲音慢條斯理地補充清楚了自己的意思:“別往前動,也別往後動。”


    九號不得不陪笑解釋道:“小朋友,你看,這就是場誤會,這裏真的不能用能量槍的,我沒說謊,不信你問問他們。”九號說著轉過頭去找周圍的人。


    九號也是一轉頭才發現,他周圍原本隱隱在圍觀、打量、隨意準備出手解決李曜的人都悄悄後退了許多,九號自己周圍起碼空出了上百步的距離,他這根本沒法問旁邊任何一個人,就算想閃避到人群中找個替死鬼都沒辦法!


    九號心中暗暗罵娘,真是的,太邪門了!他之前對付了那麽多新手,那些手段都無往不利,今天居然遇上這些個硬茬,你說他好欺負,不聲不響就掏了把能量槍出來,你說他是個硬點子,可tmd全大廳那麽多好手,沒一個會這麽不講規矩,不用冷兵器直接上熱兵器的,要可以有能量槍,這大廳裏根本不會流那麽多血,有流血的時間早不知道死多少人了。


    而李曜隨著九號轉頭也調轉了視線,自然也看到了周圍人閃避的樣子,黑色的眼睛中隱隱透出一種嘲諷來,少年的槍口點了點九號好像在說:你讓我問“他們”,“他們”人呢?


    九號是真急了,他額頭隱隱見汗:“我沒說謊,你看剛剛和現在,那些動手的沒一個用能量槍的,這周圍也沒一個人帶能量槍的。”


    李曜卻淡定地點頭道:“恩,我知道你說的是實話。”


    九號一口老血憋在心裏,吐又吐不出來,差點憋死,敢情他解釋這麽多,這小子全明白,但隻是不吱聲?媽的,等你落在我手裏,看我整不死你!


    九號好像又恢複了一點“高手風範”,淡淡地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了規矩,還不把槍放下!”


    李曜卻也用同樣淡淡的口氣回答道:“我為什麽要放?放下來等你過來動手?反正都是要死,那我寧可先用能量槍幹掉你,再被抓走。”


    一時間,周圍氣氛凝固下來。


    九號:……


    媽的,這小子tmd真的是第一天來鬥台組?這冷靜淡定的神情之下,豁出命來的無賴氣勢,太有覺悟,也太tmd難搞了……


    李曜掃視了一眼人群,很好,剛剛那種露骨的目光已經沒有了,人群此時看著李曜的目光都透著種忌憚。鬥台組裏有一種人最難招惹,所有人遇到他們都十分忌憚,寧可繞道,寧可麻煩,隻要能不正麵衝突,就絕不起衝突,這種人都有一個特點,沒顧忌、不怕死。


    李曜剛剛寥寥幾句話,生死間搏殺活下來的眾人已經可以判斷出來,這小子又是這種人!


    如果你敢要我死,我死之前也一定會拖上你!


    這句話說來簡單,但真的做起來太難。原因很簡單,誰不想活下去,敢這麽做的人都是抱著置之死地的決心。決心往往都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你看萊特,他已經排名第六了,你敢說他不理解這點嗎?他太清楚了,但派拉蒙一偷襲他,他的第一反應依然不是立即拚死反擊,而是調頭就跑。人在麵臨死亡威脅時,你的本能就是會告訴你,快逃、快跑,這是人求生的本能和天性,再怎麽強大的人都難免。


    這不是什麽可恥的事情,隻是在鬥台組這種地方,永遠是狹路相逢勇者勝,你的猶豫、你的逃避、你的膽怯,最後都可能成為你的死因。


    所以在鬥台組,隻有沒顧忌不怕死的人活得最長久,代表人物:瘋子李。他一旦發瘋砍起人來六親不認,所過之處屍橫遍地,連他自己的生死不在他考量的範圍,更何況別人的死活?所以沒什麽人會不長眼去招惹他,連菲爾斯都會告誡李曜,如果瘋子李來了就喊他的名字求救。


    這也是為什麽瘋子李這樣的人會在鬥台組牢牢地把持第一的原因。


    而在圍觀眾人的眼中,這個黑小子不過是一個半大少年,看起來瘦瘦小小,第一天來到鬥台組,也許還是第一次見識這種大麵積血腥的場麵,這樣鎮定冷靜,還tmd這麽有悟性,這種人,天生適應鬥台組的生存法則,隻要活下來,遲早會成為瘋子李那種頂端的人物。


    然而,對於李曜來說,這種情況他根本沒想那麽多,這隻是他在回收站生活那麽多年的生存直覺,如果周圍有很多人覬覦你手上的東西,甚至覬覦你的生命,你能做的不多,但一定不要害怕、不能露怯,因為這些會讓人更想要你的命!


    這種時候,你隻需要亮出牙齒撕咬敵人,再惡狠狠地告訴他,你如果不想活了,可以試試看來要我的命!


    李曜的印象裏,他這樣幹過之後,還沒幾個人敢再上前的。而眼下也一樣,眾人打量著他的目光已經完全不同,不少有內部消息的人想到“這好像是軍師點名送來的人”,頓時就更明白了些什麽,腳步又離得遠了一些。


    李曜舉著能量槍,眼神更加穩定,稚嫩的嘴角隱隱可見堅毅的弧度,這個傳說中可怕的鬥台組,也和回收站的法則沒什麽兩樣,無非弱肉強食,勇者能勝而已。


    九號卻一時進退兩難,他此時無法閃避,也沒辦法對李曜形成有效進攻,心中早就懊悔不迭,不該心中一時不憤想要找菲爾斯保護對象的麻煩,誰能想到一個還在保護期的新人居然硬得像塊鐵板呢?不小心踢到的人,隻能好自為之。


    一時間,兩人相持不下,主要是李曜不肯這麽輕易放九號離開,遠遠圍觀的眾人也一陣沉默。


    菲爾斯剛剛本來在九號逼近李曜的時候就可以上前出手,但不知道怎麽的,他心中一動想看看李曜的應對,就隱在一邊沒出手,如果李曜有危險他自然會出現,隻是心中對李曜難免會低看幾分。


    而此時,他不在旁邊,李曜居然已經知道怎麽處理鬥台組的麻煩了,菲爾斯暗中點了點頭,這樣也好,未來幾天,狂歡節要來了,他要應付對戰,麻煩很多,他不一定有什麽心思再花在保護對象身上,李曜有自保能力當然再好不過。


    菲爾斯越眾而出,對九號說道:“一萬點,放你走。”


    九號臉上一陣肉痛:“媽的,你這是敲詐。”


    菲爾斯冷笑出聲,臉上的長疤也抽動著:“一萬點買你一條命你嫌貴?”


    九號自然也不甘心就這麽被訛:“你tmd搞錯了吧,這小子要是動手,他也會被抓走!”


    菲爾斯神情不動:“你不信自己問問他,他會就這麽放你走嗎?”


    李曜根本不用九號問,清澈如流水般的聲音就說道:“不會,是你先動手的!”是你先動手想要我的命,在這次恩怨沒了之前,他絕不會放九號離開,如果九號敢跑,哪怕被抓走,他也一定會先幹掉九號。若有所欠,必要償還!想要他的命還想輕鬆地逃掉,哪有這麽好的事情。


    九號隻覺得今天實在太晦氣,他看了一眼那個黑小子的表情,那小子神情認真、眼神專注,沒半點試探的意思,媽的!這小子居然是認真的!如果自己敢跑,這小子隻怕真的會開槍!


    菲爾斯隻抱臂在一邊看著,九號“呸”地吐了口唾沫,眼睛一轉,又想出了個餿主意:“一萬就一萬,老子今天倒黴認栽!是給你還是給小子?”


    菲爾斯皺眉,這小子真tmd不是個省油的燈,李曜手中有能量槍,又是個沒什麽顧忌的性子,如果一個不好,自己可能都被涉及。


    不過,菲爾斯冷冷一笑,九號要打的這個主意可就大錯特錯,再怎麽說菲爾斯也沒下作到會去貪圖新手的功勞點,他要是這種人,剛剛就會趁機動手把派拉蒙和萊特全都解決掉了,加起來好幾萬的功勞點他都沒放在心上,更何況眼前這一萬點。


    菲爾斯還沒開口,李曜悅耳的聲音卻已經淡淡道:“一人一萬。”


    九號瞪著李曜,被反噎得說不出話來,他直接幹脆地說道:“兩萬?你開槍吧!”


    菲爾斯一萬點的數目並不是亂叫的,他們前十之前的距離拉得比較開,次序比較穩定,所以萊特才對派拉蒙的襲擊那麽驚訝,而他們身後幾十名的名次變動卻非常劇烈,好多次在抽簽導致的襲擊劫殺之後,他們身後那些人都徹底地換了一批。


    菲爾斯這一萬點,正好是一個讓九號依舊保持在前十不會落到混亂區域去的安全點數,這個數目大到讓九號肉痛,卻又不至於讓他顧忌太多拿不出來,或者勉強拿出來也結下解不開的大仇的地步。


    九號估計也正是因為看穿了菲爾斯這個要價的“合理性”,才會這麽光棍無賴地拒絕了李曜的“加價”,不管再怎麽說,李曜也是第一天來鬥台組的新手,菲爾斯依舊是他的“臨時保護人”,要是菲爾斯已經下了決定,李曜不太可能反駁的。這也正是九號果斷拒絕“加價”的信心所在。


    李曜的獅子大開口讓菲爾斯也側目了一瞬,但李曜好像渾然不覺得周圍那些詭異的目光有什麽不對,他淡定地點了點頭:“那就一人五千,”他對菲爾斯點頭道:“保護費。”


    菲爾斯有些無語,卻也沒有反駁李曜的提議。


    周圍幾處地方傳來隱隱的嗤笑,不過又很快沉寂下去。但在更多的人心中,這個新來的黑小子好像是個不太一樣的家夥,說他像瘋子李那樣不怕死吧,他的確是的,但他又能把功勞點分出去一半而毫不皺眉,真是個怪家夥。


    九號此時已經沒力氣再糾結些什麽,如果一萬點能讓他早點擺脫眼前這個讓人蛋疼的家夥,他覺得肉痛就肉痛吧,早了解麻煩早好。


    李曜收到通訊儀上的到賬通知之後,慢慢地收起了能量槍,站到了菲爾斯之後,好像又是那個需要保護人庇佑的新手,剛剛那個讓排名第九的家夥吃鱉的完全不是他一樣。


    此時,瘋子李古怪的聲音突然間又哈哈大笑著響起:“以為是小雞~~結果是老鷹~~想撿便宜的瞎了眼~~哦哦~~”


    隻聽得九號一陣氣悶,媽蛋的,開始說是小雞肉又鮮又嫩唱著有便宜快來的人是他,現在是說想撿便宜瞎了眼的還是他,如果他不是瘋子李,九號一定要把揍出他翔來,再削成一片一片的。


    瘋子李古怪的歌聲中,他們這片的區域爭鬥似乎已經結束,但其他的角落裏,流血還在進行,越來越多的少年或主動或被動卷進了這所謂“狂歡節”之前的殘酷屠戮,空氣中的血腥味越來越濃……


    底下的少年們為了能參加稍微安全一些的對戰、為了爭奪微薄的活命希望而互相搏殺時,大廳穹頂的隱蔽空間裏,三三兩兩衣飾華麗的人們邊觀看著底下的影像邊享用著精致的食物低低說笑著。


    如果不是邊緣的視窗、中間投影上那一幕幕少年們血腥殘酷的爭鬥,還有那些華美器皿旁邊投影出的賭桌與投注儀器,幾乎要讓以為這是在某個一等宜居星上舉行的名流夜宴了。


    軍師走到中央,輕輕彈了彈自己手中的水晶杯,優雅地向周圍的名流淑媛們欠身一禮:“女士們先生們,歡迎參加‘狂歡節’,怎麽樣,你們對底下那些小家夥們的表現還滿意嗎?”


    這些人非富即貴,也隻有這樣一批人才能讓朱門開放“提前驗貨”的特權,讓他們在‘狂歡節’正式到來之前就能欣賞到底下少年的傾情演出,好方便他們下注甚至是購買。


    軍師的調侃之後,周圍的人發出一陣笑聲,倒是有人趁機問道:“那個黑小子挺有趣的,什麽來曆?他要上台我就壓他勝!”


    底下還有不少人跟著應和,想看李曜“演出”的,看起來,自己的眼光依舊一如既往的不錯啊,軍師有些自得。


    軍師隻淡淡一笑:“諸位皆是我朱門的頂級貴賓,隻要是諸位的要求,我們當然竭力辦到,底下的小家夥們都有可能登台表演,諸位不必擔心。那個小孩子隻是個普通人,不過,卻擊敗過一個c等進化者。”


    底下果然嗡嗡一片討論李曜實力的,有的人說再怎麽厲害也不過是個半大的普通少年,有的人說能幹掉c等進化者也許就能幹掉b等,男人們觀點不一,討論得十分熱烈,他們衣著華麗,輕描淡寫談笑風聲的優雅儀態,仿佛口中討論的隻是今日的天氣,名貴的光帆星船之類的東西。


    然而旁邊那些血腥的影像卻仿佛生生剝掉了那層優雅華貴的外衣,露出了這些衣冠人類內心深處最見不得人的黑暗陰影,他們似乎越討論越興高采烈,雙頰通紅,對血腥的興奮推崇讓他們看起來不似人類,更似野獸,哪怕他們現在衣冠楚楚。


    軍師果然深諳勾起賭客興致的要領,幾句話就搔得人心裏癢癢的,撩得這些人興奮起來,但他卻立即又轉移了話題:“大家不妨先給您最看好的隊員下個注,越早下注,賠率越高,希望這個助興的小節目能讓大家‘狂歡節’愉快!”


    雷歐?加亞見李曜居然被點名要求參加對戰,心中有些著急,一場對戰下來,誰還能保證李曜的“安全”?他不禁排開人群,上前找到軍師開口問道:“我倒是對那個小子挺有興趣的,不知道朱門可否割愛?”


    軍師暗暗得意,果然有人對李曜那小子感興趣啊,但他麵上隻掛著得體的微笑:“加亞先生,朱門中可提供的選擇還很多,您不妨看看之後再決定,玩得愉快!”


    軍師舉了舉手中的水晶杯,風度翩翩地示意了一下才飲了杯中的酒水。然後他隻淡淡一笑,向雷歐?加亞點了點頭沒給對方更多的說話機會就轉身離開了這裏。


    好的貨物總要多展示一下,讓出得起價的賣家看清了各個方麵的優點長處之後才能叫得起價啊。加亞家族不過是個三流家族罷了,那個雷歐?加亞隻是個二世祖能出得了多少價。更何況,以他的眼光來看,李曜這樣的貨物,就算攢在手裏,也隻會升值,不會跌價的。所以,他一點也不著急。


    軍師鏡片後的眼睛微微眯了眯,鏡片上折射出淡淡光芒。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的花花好少/(tot)/~~你們都不愛我了咩/(tot)/~~


    慢慢地後麵幾章就是朱門副本的高潮了,哥哥雖然還沒出場,但你們會發現他無處不在的,握拳!


    快給我花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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