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住手!”


    一聲斷喝出自“天鉤”左少白,“貴客麵前,怎容爾等胡鬧!?”


    左少白一聲喝令,鎮嶽山城諸人都是齊齊震懾,不敢再出言分毫,連著申屠嬌嬌和申屠霸天二人也是乖乖聽話,足見其人在山城中的地位何等重要。


    燕絕翎臉色一冷,還要辯駁,卻被盧巧珍從背後一指點在穴道上,身子一僵,頓時沒了脾氣。


    小輩的幾人住了聲色,剩下的高手風度自然還是有幾分的。


    一行人免除了一見麵便動武的尷尬局麵,左少白輕輕一笑,側身一伸手,道:“諸位貴客,我家城主擺開酒宴,正等著諸位到來,諸位,請——”


    沈江平與徐正弈對視一眼,邁步率眾而去。


    申屠鎮嶽是個足夠霸氣的人,他也是個不講理的人,因為他有足夠的實力不用去跟別人費盡心力地講道理,他的刀,就是他的道理。


    的確,暴力不是解決所有問題的辦法,不過在申屠鎮嶽的眼中,絕大部分的問題,是可以靠暴力解決的。


    他最擅長的就是暴力,他也喜歡用刀去完成自己的心願,這樣最直接、最幹脆,也最沒有後遺症。


    但當一個最不喜歡講道理的人,突然坐在那裏跟人講道理的時候,要麽就是他已經完全承認了自己的失敗,要麽就是他心底已經完全有了決定,不過就是耍著人玩或是給某人幾分麵子而已。


    沈江平和徐正弈被左少白引領著步入一座巍峨大廳的時候,抬頭望去,一頭雄獅一樣強壯的雄壯老者正捧著一個酒壇豪飲不止。、


    其下方左右兩側,也是坐滿了形象各異的大漢,正自暢飲不止,隻是看這群人的打扮便可以確定,這裏沒有一個善類存在,都是刀頭舔血數十載的黑道凶徒,盡管知道邁入大廳中沈江平和徐正弈二人的身份,這群無法無天的惡徒,依然斜楞著眼睛,梗楞著脖子,一副沒事找事,沒茬找茬的模樣,分外不把這些正道人士放在眼裏。


    沈江平和徐正弈是何等人物,哪裏把這些凶徒放在眼裏,冷哼一聲,視而不見,隻是同時看向了台上的申屠鎮嶽。


    客人未曾入座,主人便已大啖紛紛,這顯然不是什麽待客之道,申屠鎮嶽這是在向自己二人表示不滿,表示他根本不在乎二人的聯手之力。


    左少白避過幾名上前敬酒的豪客,直接到了申屠鎮嶽身前,低聲附耳說了幾句。


    申屠鎮嶽抬眼望了大廳前的二人一眼,一道如同刀芒一樣的目光掃過二人心頭,二人不由得暗讚申屠鎮嶽的功力和煞氣果然深厚。


    申屠鎮嶽一擺手,大廳中喧鬧的聲音立時停了下來,一聲冷哼,申屠鎮嶽粗豪的嗓音立即在眾人耳邊響起:“沈江平、徐正弈!你們兩個混蛋收了呂易風多少好處,大老遠跑到老子這來當說客,好大的膽子!”


    話音一落,酒壇子嘭地一聲砸在了地板之上,足見申屠鎮嶽此時的怒氣之深。


    大廳中頓時寂寂無聲,而突然間一人放佛拍馬屁一樣地拍案而起,指著沈江平和徐正弈二人破口大罵道:“對,城主說得對。你們倆好大的膽子,竟然招惹我們城主,還不快快跪地求饒!”


    眾人同時露出不耐的神色。


    徐正弈上下打量了一下此人,笑道:“這不是人送綽號‘香菜根’的yin賊蔡金倫麽?聽說你不是投靠了摩天嶺,混得風生水起了麽?怎麽現在揚州混不下去了,改投申屠城主了呢……”


    “嗯?”


    申屠鎮嶽聞言一聽,立即轉頭看向那人,道:“你小子是摩天嶺的人!?”


    那蔡金倫一愣,連忙解釋道:“回城主,小人是大威天德王派來相談結盟事宜的使者……”


    申屠鎮嶽臉上不悅之色立即冒起。


    一旁左少白連忙出言道:“城主,此時我方進攻洞仙穀與黑龍穀聯軍,若有摩天嶺與我結盟,足以牽製朝廷大軍不敢輕舉妄動,所以屬下……”


    “夠了!”申屠鎮嶽猛地打斷左少白的話語,怒聲道:“少白,你知道老夫的為人,平生最討厭吃裏扒外的奸賊,他霍爾惇在家稱王稱霸老子不去管他,但他敢引大西蕃國的外族入侵華族領地,就他媽的萬惡不赦,你還敢讓他的人來我的宴會!?”


    左少白一驚,頓時跪倒在地,沉聲道:“屬下辦事不力,請城主懲罰!”


    “滾下去,自領三百脊杖,不許用真氣護體,知道了麽?哼,快快下去領罰,打完回來記得陪我喝酒……”


    “屬下遵命!”左少白不敢抗命,立即下去領罰。


    沈江平和徐正弈等人都是不明所以,這申屠鎮嶽竟然當著外人的麵就如此不給左少白麵子,真是讓人大吃了一驚。


    眾人還未說話,旁邊那蔡金倫惶急出言道:“申屠城主,我家王爺可是真心誠意要與……”


    嘭——


    “聒噪!”


    話未說完,申屠鎮嶽已經是橫揮了一掌,那也是先天高手級別的蔡金倫上半身登時化為一片血霧,倏然向後噴灑了整整一麵牆壁……


    申屠鎮嶽像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朝著廳內的眾人說道:“tmd,這年頭連霍爾惇那個死娘炮都敢稱王爺,那老子豈不是可以稱帝了?”


    大廳中的群雄登時轟然大笑。


    申屠鎮嶽高聲喝道:“來人,去把那什麽蔡香根兒的那話兒割下來,用好酒泡上一壇,給霍爾惇送回去。讓那個死娘炮好好補補,知道一下純爺們該如何爭天下。賣屁股給外族人,有個蛋的出息……”


    轟,哈哈哈……


    申屠鎮嶽越是囂張放肆的喊話,這群黑道人士就越是崇拜非常。


    沈江平和徐正弈終於領略了這位黑道第一人物的風采,囂張、狂妄、不可一世,但卻是奇異地受到了黑道群雄的崇拜,如此狂放不羈的人物,的確有他個性鮮明的魅力存在。


    有了申屠鎮嶽這一次的表演,沈江平和徐正弈竟然莫名其妙地感到這位申屠鎮嶽並不是那麽難以接近,最起碼他與武林正道一樣,同樣討厭引外敵入侵的摩天嶺。


    申屠鎮嶽動手殺了摩天嶺的使者,絕對跟他們交惡,最起碼在這個時候,沈江平發現了與對方利益一致的相同一點了。


    “你們兩個好,很好,老夫盼望見到你們這樣的英雄許久了……江湖寂寞,高處不勝寒啊,有你們這樣的人物出現,這個江湖,還他娘的變得有點意思!”


    申屠鎮嶽咆哮了兩句之後,一伸手,喝道:“來人,看座!”


    話音一落,立即有手下搬來了兩套桌椅,二人剛剛落座,宴席流水一樣的擺了上來,頃刻間二人麵前已經是一座子的酒池肉林。


    沈江平拱手為禮,說道:“城主,這外麵還有素裳宮幾位師太未曾進來……”


    “唉,”申屠鎮嶽一揮手,不屑說道:“咱們爺們說話,讓些娘們進來攙和有個蛋的意思,還是些吃齋念佛的娘們,不爽利,不爽利,如果沈大俠想要娘們,我山城有絕色的女子無數,回頭我送一對沒**的原封貨給大俠嚐嚐……哈哈哈……”


    眾黑道人士同時報以男人最理解的笑聲。


    沈江平暗歎了一口氣,在個性上自己與這些黑道狂徒實在難有話題可談,要不是身負平靖江湖的使命,自己絕不願在此地多停留片刻。


    沈江平為人正派,不喜黑道行徑,但一旁的徐正弈卻是適應的很,坐在那裏,早已經拎起一隻巨大的鹿腿,大口地撕咬起來,同時嘴裏不停地嘀咕著“不錯,不錯”。


    申屠鎮嶽看得極為開心,大笑問道:“徐胖子,我這裏的鹿肉不錯吧……”


    徐正弈一抹嘴巴,點頭答道:“申屠城主調製的鹿肉一如既往的鮮嫩、醇香,比之四十年前猶有過之啊……”


    沈江平不由得一愣,怎麽這徐正弈四十年前還認識申屠鎮嶽啊?


    申屠鎮嶽拍腿大笑,道:“哈哈哈,果然我一雙慧眼不差,四十年前老子沒有一刀砍了你,就是看中你小子這股子不拘泥與一格的性子,否則你們青衣樓早就被老夫一人一刀給挑翻了……”


    群雄聞言大嘩出聲。


    徐正弈也不辯駁,對著一臉驚咦的沈江平淡淡解釋道:“四十年前,家師‘羅天掌’戚宮明位列天絕榜第七位,申屠城主前來挑戰,雙方秘密比鬥,嘿嘿,說是秘密比鬥,其實時下也有幾位武林高手作為見證,而我作為家師唯一徒弟,也參與其中。家師不敵,亡於刀下,申屠城主見我年輕,放了我一馬,至今,四十餘年了……”


    眾人聽到這段武林秘辛,不由得暗暗吃驚,原來當年的“羅天掌”戚宮明不是自動退下“天絕榜”,而是被人挑戰身死才丟掉的排名啊……


    想不到四十年前的申屠鎮嶽就有如此凶悍的實力。


    但斬草未除根,這可不是申屠鎮嶽的行事準則。


    申屠鎮嶽笑道:“當年不殺你,不過因為別的,隻是因為你的‘大天羅掌’練得極其不對……”


    徐正弈奇道:“當年先師也曾這麽說過,但我的掌法練得不對,為什麽城主還肯放我一命?”


    “因為你的掌法是你為自己創出來的,不是學的他人掌法!”


    徐正弈一臉驚奇。


    申屠鎮嶽繼續說道:“武學之流,每個人的特點不同,就算同樣學習一套功法,即便是最相像的雙胞胎,進境和威力也不盡相同,這就是因為每個人的身體條件和行為習慣不同造成的……哼,你師父的‘大羅天掌’我已經領教過,雖然傳承完整,應用得當,但終究是前人的玩意,沒有任何變化,用起來一代不如一代,後世弟子沒有一個能夠超過創出這套絕世武學的先祖!但是你不同,你小子懂得變通,知道了拳理之後,能夠根據自身的身體條件變化拳招,當年我就相信,有朝一日,你定能超越你的師父‘羅天掌’戚宮明。今日一見,哈哈,果然如此了吧,你小子的真實實力,應該足以邁入‘天絕前五’,絕對有資格向我挑戰,嘿嘿,不過你現在想贏我,卻是早了十年啊……哈哈哈……”


    申屠鎮嶽一席話,若得眾人又是驚呼連連。想不到一向神秘的青衣樓主,竟然武功提升到了如此境界,真是讓人驚駭意外的很。


    不過對此,徐正弈卻是沒有一丁點的興奮之情,搖頭苦笑道:“城主這一席話,委實給在下惹來了無窮麻煩啊……”


    申屠鎮嶽狂笑不已。


    徐正弈見氣氛不錯,就直接說道:“其實我等這次前來,所為何事,我相信城主已經心中有數,但不知……”


    “唉——”申屠鎮嶽伸手製止,眼中一縷精芒閃過,笑道:“今天晚上,我們隻敘舊,不談其他……呂易風有什麽想法,讓他親自來談!”


    沈江平和徐正弈互看一眼,齊齊歎了一口氣,看來這兩方人馬之間的矛盾,不是這麽容易就能化開的。


    **********


    大廳之內,歡聲雷動。


    大廳之外,劍拔弩張……


    申屠霸天混身破破爛爛,手中的大刀早已丟到了十幾米開外,而在他麵前,燕絕翎倒提寶劍,冷眼盯著對方。


    “我說過,讓我出手,你隻是自取其辱!”燕絕翎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傲。


    旁邊徐希羽、申屠嬌嬌等人,則都是一臉的不快。


    對於燕絕翎和申屠霸天二人,實在沒有人能組織得了他們,果然在一陣言語擠兌之後,二人選擇了公平比武。


    燕絕翎再次用自己超群的劍技,贏下了一場比武,而一向自大的申屠霸天,也再一次發現了自己的沒用。


    畢竟是寄人籬下,所以燕絕翎沒有殺死申屠霸天,不過是小小地懲罰了對方一下,算是教訓。


    不過這個在燕絕翎看來已經是輕的不能再輕的懲罰,卻是對鎮嶽山城諸人最嚴重的挑釁。


    畢竟申屠霸天是申屠鎮嶽的兒子,再不濟,也是少城主,如此被人羞辱,他們豈能善罷甘休。


    “好個狂妄的小子,讓我來教訓你!”申屠嬌嬌咬牙切齒,拔出鴛鴦刀就要上場。


    燕絕翎冷哼一聲,道:“我不與女子比試……”


    “你——”


    申屠嬌嬌瞬間想起當初第一次見到此人時他說過的話語,看來他一向是歧視女子之人,這一點倒是跟他的父親有些相似,也更讓一向好強的申屠嬌嬌氣得不輕。


    雙刀一提,就要上場。


    這時,旁邊悠悠傳來一個聲音,道:“大小姐,你千金之軀豈能與這種身份之人動手,不如還是讓在下來領教一二吧……”


    隨著輕柔的話語,場麵轉出一個身影來,正是自領了懲罰的左少白,隻是他此時後背被鮮血沁透,臉色變得蒼白了許多。


    “左大哥,你這是……”


    申屠霸天驚訝出聲,申屠嬌嬌更是驚呼一聲,撲了過來,伸手就要觸碰他的後背,卻被左少白微笑著打斷,道:“大小姐放心,不過是皮外之傷。少白魯莽,做了錯事,被城主小小懲戒,也是自作自受!”


    “可是……”


    “沒有關係!”


    左少白微笑著步入場地,淡淡一笑,道:“這位燕兄弟,請吧……”


    燕絕翎看了對方背後一眼,道:“我不跟傷者比試!”


    左少白哈哈一笑,接著銀白色的護身罡氣一震,嗡的一聲,左少白上半身被鮮血染紅的衣衫盡數飛碎,露出精壯的上身,而他原本皮開肉綻、鮮血淋淋的後背,在眾人肉眼可見的情況下,緩緩愈合,瞬間變得正常起來,原來的傷痕已經完全看不見了,隻是皮膚稍稍有些通紅發燙而已。


    “好厲害的【生】係真氣啊……”


    素裳宮幾位師太慨歎道。


    這種武學,世上罕見,每一個【生】係功法的所有者,無一不是最難纏的武者,想不到今日在鎮嶽山城的手下中見到了這麽一位。


    燕絕翎眼中精光一閃,也是一副大感興趣的表情,長劍一指左少白,傲然道:“既然如此,拔劍吧……”


    左少白輕聲笑道:“隻有死人才見過我出劍,你確定要讓我拔劍麽?”


    燕絕翎倏然一怒,對這種狂妄的對手他更是分外不能容忍。


    大喝一聲!


    燕絕翎的“千翎劍”斜裏揮閃,蕩起一片銀芒。


    左少白往後急退五步,雙眼異彩灼灼,嘴角輕撇出一絲冷笑。


    他已經動了殺機,不是因為燕絕翎與鎮嶽山城有著滅掉分舵的大仇,而是因為對方侮辱了申屠嬌嬌……


    沒人能侮辱他看上的女人。


    他很早以前,在申屠嬌嬌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已經喜歡上了她,這是左少白深藏在心中的秘密,世上沒有人知道這件事。


    燕絕翎千不該萬不該,當著他的麵侮辱申屠嬌嬌,所以他,應該死!


    瞬息間,他就地翻躍,而就像魔法一樣,他這身形翻躍的同時,“霍”的一響,“天鉤”出鞘,頓時寒電裹體,看上去就如同一股光虹,一條並射著冷芒星輝的光龍,飛騰九天般,嗤聲響著,破空掠奔燕絕翎!


    一招之間,便已是殺招!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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