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趕到的康延年,抬眼便見一抹黃光飛至,順手一接,身軀立時一震。


    “督查!?”


    這牌子隻有家主和那幾位大人才有權利頒發,乃是負責所有事項,任意監察堡內事務的身份證明,一般隻有季家聘任的絕對值得信任的高手才有可能持有。瞧這場麵,難道是這憨牛又惹出了什麽事端不成?


    康延年身軀矮小,葉清玄一眾大漢圍著,一時倒沒看清裏麵是什麽人,隻是一陣長笑,說道:“不知是哪位兄弟執勤,這憨牛剛到堡內沒幾天的光景,隻怕是還不認識這‘督查’的令牌呢……”


    康延年一路走來,四周徒眾紛紛讓路,露出了被圍在裏麵的葉清玄。


    康延年本來還在說笑,猛地看到人群中竟然是那個嚇得自己不敢動手的葉清玄,腳下立即一頓,臉色僵在了那裏。


    “怎麽……是你?”


    葉清玄淡淡笑道:“怎麽?不能是我麽?”


    康延年臉色頗不自然,看了看手裏的牌子,沉聲問道:“你這牌子是哪裏來的?”


    葉清玄打了哈哈,說道:“剛剛這位兄弟說是與你有舊,本來我還不信,今日一見,還真是如此啊,康兄見了這塊牌子竟然還能向葉某問出這句話來,看來康兄是不打算深究,而打算給我作對嘍?”


    康延年臉色數變。


    這憨牛乃是自己當年混跡黑道之時收下的小弟,一向忠心耿耿,當年自己入朝為官,當起了大內統領,職位所限,也幫不到這個小弟什麽忙。直到季家蒙難,康延年丟下官職前來投奔,季家招攬私軍,康延年方才想起這位當年的老弟兄,聯係了兩年多時間,方才找到這位早已成了一寨之主的憨牛,本以為對方成了一寨之主便不會投奔,沒想到隻說了幾句,憨牛便一口答應了下來,率領手下幾百個弟兄,一路投奔了季家的“雲嵐鄉”。


    憨牛初來乍到,康延年自然是多有照拂,但也知道這位老弟兄手腳不太幹淨,耳提麵點之下,尚算是安穩了一些。


    最近“雲嵐鄉”危機四伏,堡內所有高手幾乎都被抽調去了前線,本就人手不夠的季定師,同意了康延年的作保,讓其抽調憨牛跟一批手下入堡維持安全,沒想到這隻是第一天,這家夥就招惹了不該惹的人物。


    隻是這小道士才來堡裏幾天啊,竟然就搭上了這麽大的人物。


    康延年臉色陰晴不定,但也不敢懷疑這牌子是假的,唯有拱手說道:“延年不敢如此,既然是督查大人,不知有何指示……”


    原來那兩個字念“督查”啊,不是“叔查”……


    大胡子一縮脖,覺得自己惹了好大的禍事。


    都怪幾個小弟,說到了這裏都沒什麽油水,自己也是油蒙了心智,竟然敢在這堡裏公然勒索,隻是這小道士幾天前才來到堡裏,還在眾人麵前折了季大老板好大的麵子,怎麽現在一轉眼成了“雲嵐堡”的“督查”了呢,連著老康都小了人家一截,自己這不正撞到槍口上麽?


    憨牛心中害怕,不停地往人群裏退去。


    “喂,那個誰,你叫什麽名字?”


    眾人目光唰地盯在憨牛身上。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憨牛一咬牙,上前幾步,沉聲道:“屬下程憨牛,見過督查大人。”


    葉清玄嘿嘿一笑,“這裏沒什麽大人。你叫幾個人,去把那邊的四個人捆起來……”


    “啊?”


    程憨牛一愣,怎麽不是打擊報複啊?那幾個人不是你手下麽?


    “別愣著,快去!記得,小心那桶藍色的液體,那可能是劇毒‘碧砂藍影’……”


    “我地乖乖……”


    不但程憨牛倏然心驚,全場所有人都被震得驚呼出聲。


    康延年臉色大變,咻地奔了過去,看了看捅裏的藍色液體,再一看四個人的臉,駭然道:“混蛋,是馮毅的人——”


    葉清玄恍然大悟。


    原來是馮毅的人,怪不得有些印象,那天跟馮毅動手,這幾個人都曾經圍在馮毅的身邊,隻是自己對這種路人甲的手下沒太注意,所以一時竟然想不起來。


    馮毅動手了,莫不是敵人也在此時開始了行動?


    葉清玄心裏倏然一緊,同時猜到梅吟雪的離去,可能與此有關。


    她定然是去找馮毅了。


    不過他既然敢下手,自然也不會呆在原地了。


    葉清玄第一時間想到了馮毅與那名豔婦接頭的那處堡外的小院。


    葉清玄心中焦急,問道:“老康,堡裏還有多少人?”


    “八百人……”


    “動員起來,把所有跟馮毅有關的人等全都抓起來……”


    康延年一震,不能置信地說道:“這人太多了,堡內兩萬多人,近三分之一都是馮家的老班底,咱們這麽一做,‘馮家堡’的老人會以為我們要大清洗,會引起不必要的混亂的。”


    葉清玄訝異地看了一眼康延年,這個老江湖的確有一套,沉吟一下,說道:“這裏您老是統領,該怎麽做您老拿主意吧,馮毅肯定是反了,記得找人統治家主和老主人,我去找馮毅……找人好好看著那桶‘碧影藍砂’,這幫蠢貨,以為我們會喝藍色的水麽?”


    康延年臉色沉重,陰聲說道:“隻怕我們真的會喝……”


    “什麽意思?”葉清玄不懂。


    “如果這是‘碧影藍砂’,摻在水裏我們自然不敢喝,但如果這是‘孔雀翎藍’便不一樣了……”


    葉清玄感到一股寒氣襲上後背,“為什麽?”


    康延年臉色從未有過如此難看,說道:“‘孔雀翎藍’入水即溶,藍色會消失的無影無蹤,此毒無色無味,殺人於無形,死者全身血液變藍,中者無解……希望他們隻是準備倒入這一桶而已,若是其他地方下毒,我們根本看不出來,這種毒素連銀針都探不出來……”


    沒錯,敵人不會隻有這一個地方下毒的,隻是這裏碰巧被自己撞到而已。


    “康老,你組織人封閉所有井眼,再找人去找浣葉先生,也許他有辦法驗毒。全堡示警,暫時不能飲水,這處水井保護起來,如果別的地方都被投毒,那麽這裏短時間內會是我們唯一水源。”


    一旦劇毒滲透到地下水之中,這裏的水也就不能喝了……


    時間緊迫!


    “派人去找盛水的東西過來,有什麽用什麽……找來浣葉先生第一時間來這裏采樣,若是無毒,趕緊采水,然後才能放浣葉先生去別的地方驗水……季定師去了前線,立即尋到老主人,這裏的一切讓老主人安排……我去找馮毅……”


    葉清玄簡單吩咐了自己的想法,其他的事情康延年會比自己做的還要好,這裏有了季廣嵐做主,更不虞會出現太大的意外。


    真希望這些事情都還在季廣嵐的監視之下,葉清玄第一次如此盼望季廣嵐能夠再陰險一些,有這樣的陰險角色跟自己一個戰線,那可比同樣的人物站在對方一邊要心安的多。


    這是一雙極度好看的手。


    五指纖長白晰,連指甲也極幹淨而濕潤,好像塗過不帶顏色的指甲膏。


    若是這雙手長在女子身上,無疑是蔥蔥玉指,纖纖多情。


    但若是這樣好看的手,長在一個男人身上呢?


    男人,尤其是修習過武功的男人,極少有人的手能保持如此的纖長柔滑,特別他的指甲濕潤光澤,宛如塗油。


    朱雀常以這雙手自豪,這次檢視良久竟沒有絲毫老化變形。


    他十分注意保養自己的手,宛如女子般的白皙,十指修長有力,可以肯定的是,即便是前世世界上最有名的鋼琴家,也沒有這樣一雙充滿了美感,同時又如此靈活有力的手。


    朱雀此時便懶洋洋地仰躺在柔軟的大椅上,毫無威風可言,簡直神情委頓。


    隻是如此聚精會神地欣賞著自己的一雙手。


    跪在下邊的手下,說了些什麽,朱雀都沒有停在耳朵裏。


    被困“鎮魔塔”四十多年,沒想到一出來竟然就有了如此重要的任務,想一想真是讓人討厭。四十年的牢獄生涯,隻不過讓他變得有些懶散,什麽事情都不愛做。


    不過隻有一件事除外。


    那就是報仇……


    四十年前的武相,便已是鄭展堂了,可直到朱雀被俘之時,立刻便在這場圍捕當中聞到了季廣嵐的味道。


    那場騙局,是季廣嵐的風格。


    季廣嵐,鄭展堂,薛宮望,皇甫哲信,還有那個裝瘋賣傻的狗太監安忠信……


    你們全都得死……


    今夜便從季廣嵐開始。


    “夠了——”


    揮手打斷手下的贅言,朱雀強自振作精神,直接問道:“季廣嵐那條老狗上鉤了麽?”


    旁邊陰深的角落裏,一個說話帶著嘶嘶聲的男子聲音響起:“親稟禦主,季老狗一收到那件東西,便連夜奔了出來,身邊一個人都沒帶……”


    嘁——


    一聲冷嘁,朱雀攏了攏火紅色的頭發,笑道:“真是讓人無語,都這麽大歲數了,竟然還會為了一個女人搏命……真是荒唐、幼稚的可以……”


    朱雀終於坐直了身體,火光之下,英俊的臉龐上一雙如蛇般細長的眼睛中,終於開始有了一些興致,“禍鬥、計都兩位天君在哪裏?”


    “兩位天君一位去了前線,一位在‘雲嵐堡’……”


    “哦,也好,這裏就交給你吧,翼火蛇,我去會會那個季老狗,看他還記不記得我這個老朋友……”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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