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勢巍峨的建築群,漫漫灑灑地占據了一整座山。


    這座山不在野外,而是在雲州州城靖南城的正中心處。


    壯麗華美的正門堪比皇宮,兩隻近十米高的辟邪石像分立在大門的兩側……


    大紅色的正門,上方一塊碩大的橫匾,上書五個鎏金大字:“鎮南將軍府”。


    議事廳中,數個身穿甲胄的武將跪滿了一地,即便其中身形剽悍之人,此時也是一臉的惶恐之色,戰戰兢兢,冷汗直冒……


    砰——


    一聲悶響,一個身形騰空而起,半空中一股黑焰撲來,銜住空中之人,迅猛地竄回角落之中……


    驚人的慘叫聲隻響了片刻,便寂靜無聲……


    角落中,隻傳來一陣陣瘮人的哢哧哢哧聲,顯然剛剛被擊飛之人,成了某物的口中之食……


    正台之上,一張黃金澆鑄的巨大靠背椅子上,鋪著整張的白虎皮,那白虎的頭部完整地保存著,上麵詭異地有著一支獨角,竟然是風係異獸“獨角白虎”。


    白虎椅上端坐著一位昂揚大漢,隻是坐在那裏便有常人般的身高。麵色紅中透紫,臉色不怒而威;一雙眼,亮如明鏡;兩道眉,豔似紅霓。


    頭上戴一頂黑焰虎獸盔,身上貫一副貔貅吞天甲,足下踏一雙玄鐵麂皮靴,腰間束一條攢絲三股獅蠻帶。


    一身純黑色的甲胄盡為千年玄鐵打鑄,甲厚逾寸,重逾千斤,穿了整副甲胄的昂揚大漢猶如精鋼巨人一般,分外的威武不凡、殺氣騰騰。


    此時那大漢正專心對付一整條烤熟的紅牛,抱著一隻牛腿,大啖不已,千多斤重的厚甲,穿在大漢身上,宛如內衣般的輕便,未對大漢產生一絲一毫的影響。那紅牛烤得半生不熟,油汙血漬弄得大漢一頭一臉。


    抱起一壇水酒,仰首牛飲半壇有餘,猛然一砸,嘭——酒壇在青石構造的地板上砸出一個臉盆大小的深坑。


    “哼——”一聲如同悶雷一般的冷哼驟起,議事廳中數名武將匍匐在地,顫抖不已。


    “一群沒用的廢物——數日已過,你們竟然連幾個人都找不到,留你們何用?”


    “將……將……將軍息怒——那些人乃朝廷三司成員,慣於隱蹤藏匿,還請將軍再寬限我等幾日,我等定然不負將軍所托……”


    “狡辯——”


    橫空飛來一掌,啪的一聲脆響,那回話的偏將便被打得飛了出去,在地板上滑行數丈距離。


    那偏將腦袋一時暈暈沉沉,正待起身之際,一隻足有偏將胸腹一般大小的巨爪落下,踏在了偏將的身上,一張血盆大口襲來,那偏將慘叫還未發出,便被一口咬去了半個身子,那偏將身上的厚重的玄鐵甲,沒起到絲毫的防禦作用,在怪獸的爪牙之下,如同紙糊的一般,被撕裂了開來。


    仔細看來,那隻食人怪獸,卻是一隻巨型黑虎,混身的毛發猶如燃燒的黑焰一般,幽綠的雙目透著一股瘮人的凶狠,看待跪伏在廳堂上的眾人,便如看著自己的食物一般,滿是貪婪的神情,隻是懼於**那大漢才不敢貿然捕食。


    議事廳上眾人抖如篩糠,惶惶不堪……


    瞥了一眼堂上的眾人,大漢心煩意亂,揮手喝道:“限你們三日內找到那幾人的行蹤,否則老子把你們都給喂黑虎……滾蛋——”


    眾將慌忙退卻,不敢停留分毫——


    這堂上的大漢,正是“皇甫王朝”四大鎮邊將軍之一的“鎮南將軍”崇玄虎。


    “皇甫王朝”四大鎮邊將軍,權力極大,執掌邊區軍政兩項大權,宛如一個獨立的小朝廷。


    四大將軍分別為“鎮東將軍”於破海,“鎮西將軍”展雄飛,“鎮南將軍”崇玄虎,“鎮北將軍”鍾離尚賢。俱都是先帝景宗的托孤大臣,頗受重用,本來一路保舉太子登基,誰知五十年前先帝駕崩之際,七子靖王得到了鳳儀閣為首的白道大派支持,襲殺先太子,篡位成功,四大鎮邊將軍地位一時尷尬。


    “鎮西將軍”展雄飛,首先發難,不服朝廷號令,脫離朝廷管轄,在駐地涼州毅然成立“十二飛鷹堡”,如今被尊為“鷹王”的展雄飛,已然是西北三十六郡綠林道的總瓢把子,“鷹王”本人更是在不停地挑戰當中晉升“天絕榜”三十三位,成為天下有數的高手,一時為朝廷眼中之釘。


    “鎮東將軍”於破海,急流勇退,放棄兵權,成立“龍江會”,自號“龍王”。朝廷有感於破海的識時務,多有照拂,如今揚州地麵上的所有的漕運,基本都掌握在“龍江會”的手中,於破海已是富甲一方。


    “鎮北將軍”鍾離尚賢,亦是上交了兵權,不過其人向來淡於名利,在燕州隻是做著自己的富家翁,每日美女、美食、美酒,好不逍遙。


    唯獨“鎮南將軍”崇玄虎,貪戀權貴,投效了靖安皇帝皇帝。靖安皇帝皇帝初期對於這個主動投效的名將頗為重視,想展現一出君明臣賢的戲碼,第一時間將其“鎮南將軍府”從荊南調到了雲州,以其為收複雲州八郡之主力。未料到這崇玄虎自恃身份,兼又野心極大,處處不尊朝廷號令,三十年來,朝廷不但不能動其分毫,連帶原本收複雲州失落郡縣的大計都一拖三十年。雲州如今亂成一團,崇玄虎付有不可推卸之責任。朝廷一直對崇玄虎安撫有加,直到最近,朝廷突然加大對雲州的注意力,崇玄虎更是得到消息,朝廷要對自己動手,一時倍感壓力。心懷惴惴之下,自是心有不甘,在有心人的幫助下,才做下勾結魔門,有了自立為王的心思。


    隻是崇玄虎沒想到,自己自覺高妙的手段,竟然在盟約成立之後的幾天內,便出了這麽大的事情。


    崇玄虎第一時間便覺得是魔門在其中搗鬼。故意泄露自己要造反的證據,逼迫自己立即造反與中央對抗。崇玄虎雖然在雲州有三十年的根底,但一直都隻是地方割據,對於同整個朝廷對抗,依然顯得準備不足。匆忙對抗,隻能便宜第三方。這也是崇玄虎為何沒有第一時間扯旗造反,而是給自己留了一絲餘地的原因。


    雲州的水路交通完全掌握在自己手裏,朝廷三司的勢力更是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隻要此次將知曉事情真相的幾人除掉,依然還有時間從容布置,而不是匆忙舉事。


    所以崇玄虎幾日來,一直是封鎖水陸交通,以清剿綠林山賊為名,四處尋找偵巡團數人,隻是想不到,自己一向認為熟的不能再熟的雲州地界,竟然還是讓這幾人藏了起來,難以尋覓分毫。


    魔門已傳來消息,正有高手處理此事,而自己正好有了緩衝之機,看看最終結果到底如何,若是真攔不住那幾人的逃脫,到時再扯旗造反不遲。


    崇玄虎心中惱怒不堪,想不到自己一番算計,卻是如此的結果。越想越氣,暴怒下,一腳蹬翻麵前案牘,巨大的烤紅牛丟落廳堂之上,崇玄虎站起身來,踱步不停。


    “大將軍何必如此動怒?”


    一個沙啞如同老鴰的聲音驟起,循聲辨位,議事廳中不知何時出現一位混身都藏在黑色蓑衣裏麵的神秘人,頭罩鬥笠,看不見麵容。


    崇玄虎冷哼出聲,頭也不回,仿佛早已知曉對方行蹤一般,狠聲說道:“本將軍真是瞎了眼,竟然聽信了你們的意見,跟那首鼠兩端的魔門聯手,如今進退兩難,困頓不堪,不知你們何以教我?”


    神秘人嗤然冷笑,沙啞嗓音再次響起:“說道‘首鼠兩端’,我看大將軍更當得其名吧?”


    “你——”


    崇玄虎暴怒,從來沒有人可以這麽跟他說話,一股狂暴的氣勁猛衝向對方。而這股氣勁衝進神秘人身前三尺距離之時,寂然消失不見,仿佛從未有過一般。


    崇玄虎眼睛一縮,神色顯出一份凝重。


    “大將軍切莫動氣,此事近日內便會有所轉機……魔門之人雖然不足以取信,但正可借助其力量,抵禦朝廷方麵的壓力……”


    神秘人走到落地的烤紅牛跟前,撕了一條前腿,一邊吃,一邊悠然地說道:


    “隻是鄙人不明,與朝廷對抗,這條路也是大將軍自己選的,何故此時不進不退,猶疑不定呢?須知‘用兵之害,猶豫最大,三軍之災,生於孤疑。’大將軍一代名將,這兵法上的道理不用鄙人來教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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