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顏料和密集的黑洞交錯覆蓋。


    紅月館附近所有的人身上都濕噠噠的流滿了紅藍相間的液體,仿佛從泥漿裏剛剛走出來。


    然後又在平滑的顏料表麵上陷落出一片細密的黑洞。


    猶如此起彼伏的潮水,你漲上去,我退下來。


    “……嗬嗬嗬嗬嗬嗬嗬……


    而此時的翟楠則站在原地,像是骨節被打斷了一樣,彎著腰,垂著手,發出嘻嘻的笑聲。


    他身上依然不斷在長出腐爛發臭的黑洞。


    不過這時候,這些黑洞在他身上蔓延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逐漸趕不上狂笑因子的覆蓋速度。


    翟楠就孤孤單單的站在那裏。


    站在廢墟之上。


    側耳細聽。


    狂笑著欣賞每一個人心底最洶湧的恐懼。


    ……


    此時在翟楠的感官裏。


    世界被分成了奇妙的色塊,而每一個人的恐懼或狂笑,都仿佛一圈圈雷達一樣,在他的官能世界裏傳播。


    他能跟著這些雷達在人群裏穿梭,無限貼近每一個人。


    某一刻,翟楠保持了很久靜止的身形,忽然晃了晃。


    而後就像一根折斷的樹枝,詭異的歪斜下來。


    轉向了另一邊。


    他收起了狂笑因子之瓶。


    嘿,找到你了。


    ……


    此起彼伏的狂笑因子驟然倒流回去。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倒放鍵,濃厚如湖泊一般的顏料從人們的身體裏,從地麵上,從黑洞中憑空流向了低空,隨後收回到瓶子中。


    源霧織睫毛輕輕顫了顫。


    慢慢睜開。


    看向麵前同樣一臉驚恐表情的父親大人,還有警視總監。


    他們臉上的恐懼還未褪去。


    不過,他們能感覺到,那種攜帶著詭異恐懼的汙染消失了。


    “翟楠君……找到解決辦法了嗎?”


    幾人慢慢往場中央看去……


    ……


    翟楠空洞的眼神直直盯著被汙染的那群人。


    緊接著,他身上的紫色長款西服一點點被撐起,然後撕裂。


    一群灰白幹瘦而扭曲的手臂從他的肋骨兩側還有背部,如同惡魔的翅膀一般,延伸了出來。


    這些手臂如同粗壯的蟒蛇,在半空中緩緩漂浮,盤旋,並不斷生長出新的分支。


    猶如一顆怪異至極的鬼樹。


    月光透過手臂之間的縫隙射進來,勾勒出那異樣怪異的輪廓……看起來仿佛一尊活在地獄裏的阿修羅。


    ……


    “他要幹什麽?”


    芹澤雄清眼神微微一凝,“這家夥不會是想把這群被汙染的人全部殺掉吧……”


    “翟楠君現在很不正常。”


    源霧織說道,“總感覺他好像已經失去正常人的意識了……在這種狀態下,他把待在這裏的所有人殺掉都不奇怪。”


    北條真嗣沉默的看著場中央的人形小醜怪物。


    總覺得現在的翟楠,在他眼裏,和一隻憎惡人類的汙濁物沒有任何區別……


    天皇沉吟片刻,說道:


    “所有人準備警戒吧……”


    源霧織一愣,不可思議的回頭看看自己的父親大人。


    後者迎著她的目光,道:


    “你這位大都會來的朋友,現在恐怕已經失控了……”


    “他狀態很奇怪……按理說大都會的超凡者是根本不可能出現失控或者反噬問題的,但這位翟楠君,有些特殊啊,他給我的感覺,就像是他現在所有一切能力,也是通過像我們一樣的式神附身獲得的……”


    “翟楠君現在這幅尊容,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和大都會的那位無冕之王,小醜十分相像……包括所展現出來的能力,所以我們不能排除他之所以會獲得如此強大的能力,是因為借到了那位小醜的力量……那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小醜就是他的式神,而他就是封印小醜的容器。”


    “也就是說……”


    天皇的語氣有些凝滯,他反複的停頓了幾次才說出口:


    “我們要隨時做好準備……在麵對黑洞汙濁物的同時,抵禦來自大都會最強汙濁物……小醜的暴動!”


    “……”


    眾人目光重新轉向了翟楠。


    場麵有些安靜。


    大家心裏都很沉重。


    甚至伴隨著這清涼的月光,微微泛起了涼意。


    平安京外麵本來就有傳說汙濁物八岐在虎視眈眈,此時還發生了大型汙染事件。


    現在,還要再加上一個和八岐同等……甚至可能更強的大都會之王……


    “嘶……”


    有人忍不住輕輕的吸了口涼氣。


    也就在這一刻,眾人的眼神同時發生了變化。


    翟楠活動了……


    ……


    “嗡——”


    空氣中驟然爆發出沉重的低音,一圈氣浪緩緩擴散出去。


    那身後如同變戲法一般,長滿了怪異手臂的翟楠忽然身體前傾,而他身後蔓延出無數分支數也數不清的手臂,更是猶如一排排炮彈一般同時彈射了出去!


    之前的低音和氣浪,就是因為這手臂彈射爆發出來的。


    “這家夥……果然開始攻擊被汙染的無辜民眾了嗎?”


    芹澤雄清身形鼓動,皮膚下的詭異之龍再次帶著他的人頭和脊椎慢慢揚起。


    不過很快,他就又尷尬的停在了半空中。


    然後默默的收回來。


    再一次白白的撒出了一地血。


    ——梅開二度。


    芹澤雄清之所以動手,是因為看到那猶如無數條蟒蛇一樣在空中遊動狂舞的手臂,朝那些被汙染的民眾彈射出去。


    大有直接洞穿對汙染者身體的趨勢。


    而他之所以又一次停下,是因為,那些手臂彈射到民眾身前時,猶如真正的蟒蛇一般,詭異的繞開了民眾的身體,將他們一個個拎著後頸抓了起來。


    “他似乎沒打算傷人……”


    在場的人們心情隨著翟楠的一舉一動不斷起伏,此時倒是稍微鬆了口氣,繼續看下去。


    隻見空中無數柔軟如蛇的手臂舞動著,每一隻手裏麵都抓著一隻因為疼痛而呻吟的滿身黑洞的人。


    手臂蒼白,人群可怕。


    仿佛黑暗神話裏麵的人參果樹。


    這場景怪異無比。


    而翟楠,則在抬起了這些人之後,鬼魅般的出現在那群人們原本站著的地方。


    舉起右手


    ……


    源霧織表情一變,一邊快速後退,一邊大聲說道:“快快快快躲開!”


    “怎麽——”


    砰——


    源霧織的提醒還是晚了。


    翟楠右拳砸在地麵的瞬間,uu看書ww.uukanu 猶如一枚炸彈當場爆炸。


    濃烈的塵土飛揚,形成一圈土黃色的空氣波。


    而在這一圈空氣波最中央,一具長在地麵裏的女體,慢慢顯露出來……


    她,渾身是洞。


    目光空洞的望著天空。


    “……洞……洞……”


    ……


    “……”


    與此同時,更加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被翟楠小醜之手抓在空中的,所有遭受了汙染的人們,同時將頭扭向了露出那個女體的方向。


    跟隨著那個女人的頻率。


    空洞而痛苦的一同喊道:


    “洞……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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