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


    欠的債總是要還的。


    “你是我的恩人,自然不會了。”


    喬菱兒聽著他的話,俏臉微微一愣,卻很快就搖頭道。


    她以前做了那件事,隻是不想讓他知道那些,從而生了某種間隙。


    除了那事和最近魔帝之事,再未刻意隱瞞過什麽了。


    沒有那個必要,肇兒也再非當初的稚子。


    “那好,我問你。你真的知道‘屬於一個人’是什麽意思?”


    拓跋肇對她的性子一清二楚。


    就連記憶都看過那麽多遍,又怎麽可能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


    半闔著異眸,他幹脆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四目相對的追問。


    “知道呀。以後我都聽肇兒的,你說什麽就是什麽,讓我做什麽就做什麽。”


    喬菱兒抬著小臉,就那麽對著他的眼睛。


    沒有半點遲疑,一臉理所當然的道。


    她要報恩,自然就是這樣了。


    了卻仇恨後,她也再沒有別的牽掛了,有他也很好呢?


    “喬菱兒,你告訴我。你以前都是怎麽‘喜歡’上爹爹的?”


    真是,怎麽說都說不通!


    拓跋肇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看著她平靜自然的說著這些,還是有些無語。


    他微微挑起了異眸,不急不緩的問。


    隻是,那纖長的身體卻微微的僵硬,難得有些收不住情緒。


    “……燁哥哥很好啊!”


    喬菱兒聽到這話,微微的遲疑了下,似在思索著什麽。


    卻還是很快的回答了。


    “這就是你對著救命恩人的態度?敷衍了事?我要知道,你當初到底是怎麽喜歡上爹爹的。”


    這女人,真是笨死得了!


    真的想打開她的腦袋,看看她腦子裏到底裝著一些什麽!


    拓跋肇看著她情緒的微妙,異眸更沉了一些。


    就她這樣的腦回路,當初真的會‘喜歡’一個人?


    “……當初。”


    那已經是過去了很多很多年的事了。


    喬菱兒有些恍惚,小臉也更蒼白了些。


    她從未對著任何人袒露過內心,更不允許任何人刺探。


    但凡有人過了這條界,她要不冷若冰霜、要不直接出手滅之。


    她的過往,就像是擱在心裏最深處的疤痕。


    拓跋肇看著她額頭落了細汗,那張美麗的巴掌小臉,更多了某種難熬之感。


    他也清楚,這一步對她來說極其不容易。


    便伸出了手,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心。


    拓跋肇沒有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十分的耐心又默默等待著。


    “當初……燁哥哥是第一個和我說話之人。”


    不知是他的目光太沉靜。


    還是握著她手的掌心太溫暖。


    喬菱兒沉默了片刻,垂著小臉不再看他。纖瘦的肩膀,更多了某種不自覺的瑟縮之感。


    “……那一年,我雖然出手救了他,可是爹爹告訴我,救下此人對複仇有極大幫助,我才會出手的。更從未和他說過話。”


    她沉默了很長時間,這才慢慢的說了起來。


    每多說一句話,她纖細身體的顫抖便更多了些。


    “他總是對我說謝謝,哪怕我如何不理不睬,依舊會禮貌溫柔的對我說話,好似……毫不在意我會不會回應,篤定我一定會聽到。”


    那麽遙遠的事情,可想起來卻還像是昨天一樣的清清楚楚呢。


    她的確能聽能看能想。


    隻是,心底承載了太多的怨咒,仇恨灌滿了整顆心髒。


    那種刻骨壓抑之感,幾乎要將她摧毀。


    拓跋燁是第一個出現在身邊的同齡人。


    那是她第一次和別人說話。


    “燁哥哥花了六七年時間,才能一次和我說兩三句句話。爹爹對此十分高興,他為了我這個女兒,總是愁眉不展。”


    喬菱兒說著說著,就像是陷入了往事裏。


    妖冶的美眸,帶著淡淡的空洞和痛苦。


    可她卻……始終沒有停止。


    “他看我終於接觸了別人,便說如果我喜歡燁哥哥,他會盡力促成此事。”


    拓跋肇緊緊握著她軟若無骨的小手。


    力道很溫柔,薄唇彎起了好看的弧度。


    “嗯,之後呢?”


    看著她微微失神的的模樣,他心裏更多了心疼。


    可有些事情,他不會讓她繼續逃避下去。


    爹爹所說的‘喜歡’,是喬菱兒第一次聽到喜歡兩個字,第一次知道男女有別。


    “我問爹爹什麽叫喜歡。他卻說此事需要我自己去嚐試,他無法告訴我,也無法教會我。”


    喬菱兒感覺到他掌心的溫熱,情緒慢慢的平靜了些。


    “爹爹給了我很多書,讓我去翻閱。從那一年起,我才如別人一般,習得了人情世故。明白了一些以前從不知道之事。”


    “書上說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說了‘日日思君不見君’,說了‘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那段時間,我的確也會想見燁哥哥……”


    喬菱兒微微的笑了起來,那笑容純粹無暇。


    沒有半點旖旎,隻有平靜美好。


    獨孤的自閉,太過的寂寞,更何況她原本是一個花樣年華的少女。


    “所以,這便是你心裏的喜歡?”


    拓跋肇危險的眯著異眸,一字一字的道。


    要不是礙於她的情緒有異,腦子也的確不好使,他絕不會強壓著情緒、耐著性子來一點點的教導。


    早就看過她的記憶那麽多次,拓跋肇怎麽會不知道這些就是她心裏的所想所感。


    可每次看到,心裏都會無法言喻的難受紮心。


    就連他長到六七歲時,也知道人與人之間的親疏遠近。


    哪怕兒時再如何親近,懂事後便會明白為人處世的道理,怎麽可能對任何人都掏心掏肺?


    可這個女人,分明連一個七歲幼童還不如!


    竟然也敢口口聲聲說那是‘喜歡’?


    “不是的。那些字句雖然很美,可我卻始終無法體會那些情緒。直到那一年,我看到了……她。”


    喬菱兒毫不遲疑的搖搖頭。


    她雖然什麽都不明白,卻也能感覺到,那些優美字句裏的灼熱心意。


    絲毫不像是自己這般,冷漠空洞。


    她隻接觸過拓跋燁一個異性,雖然無從比較,卻也知道那個俊美溫柔的哥哥。


    他心裏的濃烈情緒,是對著另一個人的。


    而那樣的情緒,她從來都體會不到,也完全明白不了。


    這個‘她’,想來便是他的娘親了。


    “看著娘親和爹爹見麵,你就覺得自己身邊之人,被搶走了麽?”


    拓跋肇其實對一切清清楚楚,卻沒有露出半點情緒。他削薄的朱唇,勾起了淡淡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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