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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上還包紮著季禾就迫不及待的上班了, 做策劃和做記者完全是兩碼事,記者隻有一個目的, 就是找資料,而策劃卻需要綜合各方麵因素考慮, 從選題的把握到節目流程的設計,實在是沒半點輕鬆的。


    季禾中途去茶水間的時候才突然想起點事兒,又折身回來問了問策劃部的同事:“唐策劃人呢?怎麽沒見著她?”


    “都好幾天沒來了,這不,她的工作都平攤給我們幾個了,聽說是去國外度假了,有靠山就是不一樣啊……不過組長我不是說你啊, 你跟她可是兩碼事, 你靠山比她還牛都帶傷上班呢,她那充其量是公主病犯了。”


    季禾抿了抿嘴,隻道:“你先去工作吧,我待會兒打個電話問問。”


    既然做了組長, 即便是再不喜歡她, 也有責任關心關心組員的吧。


    電話撥通的時候,好半天才有人接,不知是信號原因還是別的,唐雲歌的聲音聽起來竟十分遙遠而飄渺:“季組長嗎?我生病了在住院,您有空過來幫我辦一下請假手續吧,因為病得急,都來不及辦理。”


    “怎麽好好的就生病了?在哪個醫院, 我這就過來。”季禾一邊清理桌上的文件一邊急急問道,怕她一時沒帶足夠的住院費,還查了查信用卡帶沒帶。


    “沒多大的事,真是麻煩組長了。”


    雖然季禾覺得話裏的語氣有些怪異,但她沒多想,提著包包交代了一聲就出門了。


    ……


    病房裏頭,床上的人虛弱得像紙片人似的,風一刮就能刮跑。


    習季然歎了口氣,攪了些蘋果泥慢慢喂她:“傻姑娘,我真的沒什麽好的,你何必這麽一根筋呢?”


    唐雲歌咽下之後蒼白的臉上是心甘情願的笑容:“季然,我知道我沒有季禾優秀,我們倆一直都很好強,念書的時候就明爭暗鬥著,那時候你總願意跟她待一塊兒,我跟皓程走在前麵,就能聽到你們不絕於耳的笑聲,那時候我就覺得,季禾是個很好的女孩兒。不像我,隻會安安靜靜在一旁看著,聽著。”


    “我記得有回是演講比賽吧,我跟季禾撞題了,都選的是高爾基的《海燕》。我的確是很喜歡那首詩歌的,卻也並非非它不可,放學的路上,卻無意間聽到你勸說季禾放棄,把題目讓給我。我那天心裏特別高興,以為你真的是像季禾說得那樣,暗戀我了。”


    “現在我知道了這不可能,那你能告訴我,為什麽讓你一直暗戀的季禾為我讓步嗎?”話一下子說得太多,唐雲歌顯得有些吃力,到最後喘息都變得有些急促了。


    習季然替她順了順才開口:“因為頭一天晚上我聽到我爸跟我媽在書房的曇花了,說是唐叔叔最近遇上點麻煩,估計會被停職調查。我想換個方式鼓勵你,讓你無論遇到什麽,都要像海燕一樣勇敢的高傲的張開翅膀去飛翔。”


    唐雲歌眼角隱隱有淚:“我爸就因為那次的調查,被關在漆黑潮濕的屋子裏很久,拉下了風濕的毛病。季然,如果那天晚上,你聽到的要被調查的是季禾的爸爸,你會怎麽辦?也希望她像海燕一樣堅強起來嗎?”


    他搖了搖頭,繼續喂著:“如果是這樣,我就自己做一隻強壯的海燕,把她護在翅膀底下,遮她一世風雨。”


    “你真殘忍。”


    “雲歌,我在美國的時候就跟你說過,我這一輩子的感情,就隻給了她一個人,她挺霸道的,所


    以,沒人分得走了。”


    “沒事,我知道,我也沒打算跟她搶走你,我也知道搶不走的。我這次給你擋那一槍不是為了讓你欠我人情,這算是我的一種本能吧,你別覺得心裏有負擔。”


    她越是這樣習季然心裏就越是難受,他寧願她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雲歌,你別這樣,你才二十幾歲,未來還有很多精彩等著你,皓程也一直苦守著你,你應該多看看身邊的人,誰才是真正把你放在心裏的。”


    唐雲歌小時候話少,所以聽覺很靈敏,注意到門外有動靜在靠近,開始緩慢開口,聲音有些悲涼,有些可憐:“這輩子我跟你是無緣了,那下輩子呢,下輩子你先許諾給我好不好?”


    習季然從來都不是迷信的人,也知道根本沒下輩子這回事。當然,他也不了解下輩子這個詞,對於女人的含義。此刻為了減少心底的愧疚,語氣溫柔了許多:“好,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許給你,到時候我去找你。”


    ……


    季禾以前常跑外勤,習慣了穿平底鞋上班,現在改回辦公室了卻還沒改掉這個習慣,喜歡穿著輕盈的平底鞋,走在地上幾乎聽不到腳步聲。


    然而這一刻,她不知對自己這悄無聲息是什麽感情,是該感激它讓她順利看到了自己的男人對別的女人許諾幾輩子的相親相愛場景,還是該怨恨它這麽毫無鋪墊毫無準備的就給了她這麽一迎頭痛擊。


    快十斤的果籃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她的腳上,可是季禾完全沒感受到疼痛,隻是她看到聽到響動猛地起身朝自己過來的習季然,卻覺得疼痛開始從心裏的某一點蔓延開來,發散到四肢百骸,銳不可當。


    習季然沒想到她會突然出現,更沒想到出現得這樣“恰當”,心裏急著想追出去解釋,袖子卻被堪堪拉住。


    他回頭一看,唐雲歌的眼睛已經閉上,而監測生命特征指數的機器,開始尖銳的鳴叫了起來。


    ……


    出了醫院看著眼前一片模糊的霓虹,季禾毫不猶豫,抬腳就踏入,卻被人一把拽了回來,那人麵目模糊,怒氣都在語氣裏:“沒長眼睛啊,這裏不是人行道,你是想死嗎?!”


    她僵硬的點頭,語氣飄忽:“對啊,我就是想死……”


    路皓程本是來醫院看唐雲歌的,但是剛到醫院門口就看到她失魂落魄的往車流裏走,匆忙之間拉住她才發現她神情渙散,模樣極為不對頭。


    “是發生什麽事了嗎?走,我先送你回家。”


    季禾就呆呆的被人拉著,塞進了車子裏,仿佛所有的感官都已經失靈,變成一具木偶,一動不動。


    路皓程大概猜出來什麽原因,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季禾,你放手吧,季然欠雲歌一條命,他還不起的。”


    季禾一直以為自己是在生氣,氣習季然的心有二用,前一刻把自己摟在懷裏耍盡流氓,下一刻就又對著別的女人海誓山盟。可是現在路皓程一開口,她才發現自己心裏的感覺不是生氣,而是無力。


    子彈的速度有多快是個人都知道,唐雲歌這樣的行為肯定是毫不猶豫抱著必死的心態的,相比起來,她為工作拚命,為生活拚命,卻從未曾為他們倆的愛情拚命過。


    她的愛,跟唐雲歌的比起來,真是膚淺得幾近可笑。


    習季然許她下輩子下下輩子是合情合理的,即便是他現下立刻跟她分手對唐雲歌負責,季禾發現自己竟沒有半點說不的資格。


    她終於抱著縮起的雙腿,在這個迷離的夜色裏,低低的哭了起來。


    ……


    季紫最近除了看書就是看書,從c市回來之後季弈城就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大摞考研複習資料,非逼著她看完。


    於是她每天的狀態就是季弈城開會,她在會議桌上攤開本書一會兒看著他發呆,一會兒握拳奮鬥三分鍾,季弈城辦公,她在邊上打個盹看三分鍾,季弈城出外勤,她就在辦公室裏上上網,再看三分鍾……於是季紫在市政府秘書室裏又有一個新外號,叫三分鍾姑娘。


    偏偏季弈城也不催她,就讓她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看下去,遇著不懂的也不說指導指導,隻是掃了一眼然後讓她跳過去。不光是季紫,就連覃秘書,都詫異不已,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不管怎麽說,這些資料對季紫的畢業論文是有極大的幫助的,人人都在學校圖書館擠破頭下載文獻資料的時候,她隻用優哉遊哉的吸啜根棒棒糖複製粘貼就成了。


    何蓉極為鄙視她這種仗著靠山就不動腦子的行為,當然,當季紫慷慨大方的資源共享了之後她立馬覺得既然占著茅坑,就肯定要拉點的啊……


    兩人約在一塊兒吃甜點,這家甜點價格不菲,味道上佳,兩人上學的時候路過總要口水一番,隻是無奈學生時期總是囊中羞澀,隻可遠觀。現在何蓉在實習,季紫也拿著某人的附屬卡,終於能夠一嚐夙願了。


    隻是沒吃兩口季紫就覺得反胃,還來不及跑洗手間就把剛才吃下肚的全吐出來了,周圍的人個個嫌惡的捂著鼻子,有些甜點還沒上的索性離開了。


    服務員很是不悅的過來提醒:“洗手間在後麵,請這位客人尊重我們,不要影響我們店裏的生意。”


    季紫還在那邊吐得昏天暗地,連中午吃的都吐了,肚子也慢慢開始發疼,臉色卡白卡白的。


    何蓉氣憤不已,一邊扶著她一邊衝著服務員發脾氣:“你這說的什麽話,我朋友在這吃東西吃的吐會不會是你們的甜品有問題?!態度還這麽惡劣,那你尊重過我們嗎?我們是顧客,顧客就是上帝,你這是不尊重上帝,是要被雷劈的!”


    動靜一大,更多的人圍觀進來了,有些人聽說甜品有問題,立刻放下刀叉起身離開,隨即主管聞訊也過來了。見她們倆都是學生打扮,便鬆了口氣。


    “剛剛是我們不對,但是我們的甜品一向有質量保證,有口皆碑,還請這麽小姐不要無憑無據誹謗。”


    何蓉頓時火冒三丈:“知道我身邊的是誰嗎?她可是咱們副市長的女人,要是因為吃了你們的甜品有什麽好歹,你們這家店就等著掛牌吊銷營業吧!”


    對方顯然不相信這倆黃毛丫頭,那主管甚至抿著嘴笑了起來:“她要是副市長的女人,那我就是國家主席的幹爹了。小陳,別搭理她們,算下今天店裏的損失,讓她們倆賠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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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蓉正要繼續鬥爭卻被季紫拉住了衣袖:“別把季弈城扯進來,對他聲譽不好。咱們沒理在前,就賠錢吧。”


    話剛落音,大門就再次被推開,門口站著偉岸倨傲的身影:“多少錢,我來賠。”


    當班主管朝門口一看,那人身姿峻廷,站姿標準,眉眼如雕的臉上表情清淡,並不是多凶惡,卻無端讓人覺得腿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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