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但你們要小心,情況不對便馬上離開。”塔布仁吉告誡道。


    “好的,師兄放心,我們絕不添亂。”段正嚴道。


    桑吉的家住在多瑪城外,四人步行前往,一路上塔布仁吉為段正嚴幾人講解著弱郎的情況。


    “弱郎”是指人死後再起來到處亂闖,危害活人的屍體。


    所謂“弱郎”既非複活也不是詐屍,吐蕃地區所言“弱郎”,是指心中存有遺憾,或是死於非命之人故去後,其怨氣未消,心存憾意,以致死後起屍去完成未盡的心願或尋找生前所求不得的東西。


    桑吉的父親,本是貧苦之人,一生所珍惜的東西便是他的妻子,桑吉的母親。


    他一家本是維護城外聖湖的貧農,每日的工作就是在湖邊巡查,以防有人私自下湖捕魚,那一日黃昏,父子兩人像往常一樣正在湖邊行走,桑吉父親卻突然指著聖湖中心大罵道:“你快出來,混蛋,別汙了聖湖。”邊說邊向湖裏走去,桑吉卻是什麽都沒看到,拚命地拉著父親,卻是怎麽也拉不住,就這樣桑吉父親慢慢地沉了下去,待桑吉將他撈上來後,他早已沒了呼吸。


    桑吉瘦弱,但他父親魁梧,背著父親的屍體走了一會兒,天便黑了,他也已經脫了力,滿頭大汗,於是便將屍體放在路邊藏好,準備找人來幫忙。


    等到他找人回來之時,隻見幾隻野狼圍在藏父親屍體的地方,他瘋也似的大叫著跑過去,待眾人趕走野狼後,大家才發現,他父親的臉頰已經被野狼啃得麵目全非整張臉皮已經被撕開,一雙被水泡大的眼睛向外瞪著,很是駭人,要是再晚來一會兒,恐怕連這頭顱都沒了。


    桑吉母親抱著桑吉背回來的屍體嚎啕大哭。


    第二日桑吉請來了素爾釋迦仁傑法王為父親超度,法王看了一眼屍體,其麵部膨脹,皮色呈紫黑,毛發上豎,身上大大小小的起了一些水泡,便說道:“你父親橫死,極其不安心,恐難登極樂,我為他誦經超度後,你們要盡快將他葬了,以便他來世找個好人家,天葬也好,土葬也罷,必須盡快。”


    法王早已發覺屍體異變,於是再三交待,桑吉一家卻是沒聽進去,就這麽,桑吉父親變成了弱郎,隻是讓人不解的是,桑吉父親身體健康,從來沒有什麽異常,怎麽會突然對著聖湖發了瘋,在那聖湖中到底發生了什麽。


    聽著塔布仁吉的講解,毛羽說道:“那聖湖怕是有些古怪,怎麽桑吉的父親會突然發了瘋。”


    毛羽剛說完,塔布仁吉和桑吉皆是回頭瞪著他。


    塔布仁吉冷冷說道:“漢家卓波,你不懂我就不怪你了,但以後可千萬別再說些對聖湖神山大不敬的話。”


    毛羽愣了一愣。


    段正嚴連忙道歉:“師兄,他們從來沒到過吐蕃,對吐蕃的風土人情不了解,別怪他們,我在這裏賠不是了。”


    “對不起,對不起。”毛羽連連彎腰道歉。


    塔布仁吉臉色這才緩和下來。


    幾人繼續前行,段正嚴悄悄拉了一下毛羽小聲說道:“小羽,慶之,你們不知,在這吐蕃地區,大山大湖,甚至是古樹白狼,都是十分神聖的,吐蕃人認為萬物有靈,越是古老的自然幻化之物,越是神聖,對於細節我也不是那麽了解,反正對於大自然要心存敬畏就行了,那多瑪聖湖,相傳是月之女神的化身,是容不得半點玷汙的。”


    毛羽擦了擦頭上的汗珠,說道:“我記下了,謝謝你,玉哥兒。”


    一路疾走,等到中午,幾人便來到了桑吉家。


    在這方圓一裏地就隻有桑吉一家,他家中就隻有他與父母二人,現在更是隻剩下了他與母親。


    一間羊毛氈房,兩間木製廂房,桑吉家倒也不是那麽貧困。


    羊毛氈房已經垮塌,一間木製廂房門窗已經毀壞,剩下的一間還算完好,但外牆和門上也出現了很多抓打的痕跡。


    站在廂房外,毛羽幾人感到十分的稀奇,這廂房的門十分的矮,個高的人都必須彎著腰才能進入,而且門是由兩扇小木門組成的,一上一下,每道門還不足兩尺,用後世的話來說這道門也就隻有一米二左右。


    幾人彎著腰進了房間,隻見房間內一片狼藉,桑吉母親麵色鐵青的躺在羊毛氈上,看到幾人進來,她有氣無力地說道:“桑吉,你這是幹什麽,帶塔布仁波切來幹什麽。”


    桑吉還沒講話,塔布仁吉便說道:“老阿媽,不是說桑吉他阿爸變成了弱郎了嗎?”


    “胡說,我丈夫怎麽可能變成弱郎,桑吉你過來。”桑吉母親大叫道。


    桑吉低著頭走了過去。


    “啪!”一聲脆響,桑吉母親一個大嘴巴扇在了桑吉臉上,“你這個不孝的東西,你這是要害了你阿爸嗎!”說完,她竟然嗚嗚地哭了起來。


    幾人頓時手無足措。


    “桑吉到底怎麽回事。”塔布仁吉問道。


    桑吉跪在母親身前哭道:“阿媽,你別這樣,阿爸他已經走了,你要想開些啊,現在他真的已經變成弱郎了。”


    桑吉母親哭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阿爸,他是放不下我啊!”說完她又哭了起來。


    她斷斷續續地說了半天,眾人這才聽明白了。


    原來,昨天下午,桑吉出門辦事,母親正在家守著父親的遺體,那屍體瞪著眼睛竟突然坐了起來,緊接著抬起雙手直直的向她衝來,她知道,這是起屍了,她丈夫變成弱郎了,可她心中非但不怕,相反還有些高興,丈夫變成弱郎也就意味著不生不死了,她下意識的想去抱丈夫,那弱郎衝向她抬手便拍去,弱郎手臂如鐵一般,堅硬無比且力大無窮,隻一下,她便倒栽出去,噴出了一大口鮮血。


    她這時才想起,弱郎雖然不生不死,但卻毫無人性,隻為心中的執念而行動,丈夫變成弱郎就再也不可能像從前一樣陪在她身邊了,而且要是讓別人知曉了,那就會惹來大麻煩,一旦驚動了城裏的活佛法王,那她丈夫就隻有被毀滅一途了,無奈之下,她便想跑出屋外,將丈夫引出去,放了他,讓他能獲得自由,但她想得太簡單了,她丈夫心中的執念便是她,變成弱郎也隻為來尋她,又怎麽可能輕而易舉離開。


    正當弱郎在屋裏亂竄時,桑吉回來了,看到這一幕,桑吉頓時被嚇得手足無措,母子倆廢了好大功夫才逃了出去,兩人跑到旁邊的屋裏躲了起來,那弱郎便在外衝撞了一夜,在天亮前一會兒才離開。


    天亮後,桑吉將母親安頓睡下,便連忙跑去雪山寺尋求法王幫助。


    桑吉母親是真的不願意丈夫被毀滅,這才出現先前一幕。


    塔布仁吉和桑吉勸說了半天,桑吉母親才哭著同意他們處理弱郎。


    “桑吉,你今晚便好好照顧著你阿媽,在房間裏躲好,其他的交給我就行了。”塔布仁吉說道。


    “太謝謝你了塔布仁波切。”桑吉說道。


    塔布仁吉走向段正嚴三人,說道:“幾位卓波,你們是在這兒和我一起,還是就此離開。”


    “當然是和師兄你一起,要是有什麽意外,我們也可搭把手。”段正嚴說道。


    “那好吧,但你們要聽我的安排。”


    毛羽連忙點頭答道:“當然,我們都聽大師你的安排。”


    “那好。”塔布仁吉點了點頭。


    “師兄,要怎麽降服那弱郎。”


    “弱郎全身堅硬無比,普通兵刃無法對它造成傷害,但弱郎都有破綻,有五種,皮肉血骨痣,皮肉血最簡單,uu看書ww.uukansh.cm 隻需用加持過的法器刺破皮肉,放出血液便可。”塔布仁吉說著從僧袍裏拿出一對金剛杵,“這對金剛杵被師傅親自加持過,蘊藏極深的法力,用它便可破了弱郎的皮肉血之破綻。”


    收好金剛杵,塔布仁吉又道:“若是骨之破綻,那麽就需斬斷弱郎的四肢,若四肢可斷,則證明便是骨之破綻,若是斬不斷,那就是痣之破綻,所謂痣之破綻,便是說破綻存在於痣上,但人身體上大大小小的痣沒有幾千也有幾百,要找到破綻談何容易,所以隻能以暴力破之,這是極難的,要將弱郎頭顱徹底毀壞才能降服。”


    幾人說著話,天色也慢慢地暗了下來。


    看了看快要落山的太陽,塔布仁吉說道:“桑吉,你快與你阿媽躲到箱子裏,等一會兒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出來,直到天亮或是我叫你們,你們才可出來。”


    桑吉連忙點頭,攙扶著母親躲到了房子裏最大的一個箱子裏。


    塔布仁吉將門窗關好,隻開著房門下麵的那扇小木門。


    “卓波,隨我趴在地上。”說完塔布仁吉便趴在了地上,眼睛向外看著。


    段正嚴三人也像塔布仁吉一樣趴在地上。


    “師兄,為什麽要趴在地上?”段正嚴問道。


    “弱郎不會彎腰,也不會轉彎,眼睛隻會向前看,身子隻會往前衝,所以,等會兒若是要躲避他,就繞著他轉圈,他是沒法抓到你的。”


    幾人又說了會話,前方突然傳來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


    “噓,別出聲,來了!”塔布仁吉死死盯著外麵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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