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屍體身前,沉默不語。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是歎息一聲,道:“原來人都是會變的。”


    一道女聲在門外響起,道:“這是自然,隻是我沒想到,大名鼎鼎的‘流劍’居然今天才明白這個道理。”


    房門被推開,夕瑤走了進來。


    她盯著黑衣人,道:“你究竟還要隱瞞到什麽時候?”


    黑衣似是笑了笑,他轉過身子,摘下頭上的鬥笠,正是“流劍”慕容流光!


    慕容流光盯著夕瑤看了半天,忽然出聲道:“這般說來,你是下定決心要置我於死地了?”


    夕瑤冷冷道:“這話應該我對你說才是。”


    慕容流光卻搖了搖頭,他笑了笑,坐到桌前為兩人各倒了被茶水,道:“我可沒有要殺你的意思。


    我每次選派的人手,雖功夫都已登堂入室,但與名震江湖的‘瑤天指’比起來,卻是大大的不如,你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危險——就當是幫老朋友一個忙,都不願嗎?”


    夕瑤愣住了,她從未想到慕容流光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好在,她一直都有一個習慣,一個很好的習慣。


    既然說不過你,那就動手打你。


    忽然,夕瑤笑了起來,她笑的很柔弱,卻也嬌豔。


    慕容流光卻眼神一凝,因為他感覺到了一股淩厲逼人的殺氣。


    武林高手未必會有如此殺氣,但菜市口的劊子手卻是一定有的。


    夕瑤不是劊子手,但死在她手上的人,卻一點也不會比劊子手的少。


    無論何人在此,都會被這股殺氣震懾。


    慕容流光眼睛盯著她,這是他第一次變了臉色。


    他站起身子,緩緩退到窗邊。


    他並不想後退,但卻被一股看不見的殺氣,逼著退到了這裏。


    慕容流光從未想到,夕瑤竟會給他帶來這般大的壓力。


    這一戰可說是當今武林的最高水準,但卻並無一人觀戰。


    慕容流光脫去身上的夜行衣,緩緩抽出腰間的舊劍。


    他的動作很細致,因為這樣會很慢,讓他細細思考該如何應對。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想法。


    記得上次,還是在落花山莊的時候,當時的對手也是眼前的這個女人。


    慕容流光已經知道,自己終究還是小瞧了這個女人。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高手相爭,若是不能謹慎對待,就是與找死無異,尤其是明知自己不如對手的時候。


    冷風自窗上的破洞吹進來,讓慕容流光感到一絲寒意。


    隻聽“錚”的一響,舊劍便已出現在慕容流光手中。他輕輕一抖,便發出一陣“呼呼”之音!


    夕瑤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幾分,輕聲攢道:“不錯,你的劍法照之當年,不知又精進了多少。”


    慕容流光卻是搖了搖頭,道:“你當真認為,當年我盡了全力?”


    夕瑤微笑道:“是否盡了全力都不重要,因為今天你必定死在這裏。”


    慕容流光冷笑不語。


    夕瑤悠悠道:“怎麽?你不相信?”


    慕容流光冷冷道:“你若是想以此擾亂我的心神,卻是打錯了注意。


    我慕容流光身經百戰數十場,一身本事都在刀鋒劍刃上磨練出來的,絕不會被你這三言兩語就嚇倒。”


    夕瑤卻是笑了笑,道:“你總該清楚,我又練成了哪套功夫。”


    慕容流光眼睛一縮,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動容道:“‘天沐決’?”


    夕瑤眼睛眯了眯,心中暗道:果然,雖明麵上與老掌櫃不合,但暗地裏卻還是互通了消息。


    這樣說來,倒是雲誌先那老鬼被這兩人蒙在鼓裏?


    慕容流光盯著夕瑤,身上的氣勢已然弱了幾分。


    就在他心中思索,是否就此退去之時,一道蒼老聲音卻忽然傳來,道:“我勸你還是莫要有此想法,否則你將必死無疑。”


    聽到這個聲音,慕容流光原本不安的情緒卻又忽然冷靜了下來。


    這句話說的並不客氣,也不文雅,甚至有些像長輩嗬斥晚輩的話語。


    但現在這句話從這人口中說出,分量卻變得大不相同,就連夕瑤與慕容流光都無法說出半分不是,因為說話之人乃是位江湖前輩,此人當年在江湖中的地位,便如同今日的兩人一樣!


    她便是“霜天劍指”——程眉!


    程老夫人無論年齡、身份、亦或是江湖地位,都已到了可以隨便說話的程度。


    能夠被她教訓的人,麵上非但不會覺得難堪,反而會覺得很是光榮。因為並不是什麽人,都有資格被她老人家教訓。


    這道理她老人家一直都懂,所以才會在此時出聲。


    她的眼睛已不像年輕時那般銳利,耳朵也已聽到那般多的聲音,但卻無人敢忽視這個老人。


    夕瑤眼睛緊緊地盯著她,嘴角上翹的也更加明顯。


    程老夫人站在慕容流光身前,眼角帶笑的看著他,道:“數年不見,你的劍法果然又精進了不少。uu看書 .uuashu 這天下雖大,卻已無一人能與你相提並論,這‘天下第一劍’的名頭果然不假!”


    慕容流光笑了笑,拱手道:“晚輩不知前輩到此,未能遠迎,還請前輩恕罪。”


    程老夫人擺了擺手,顯得並不在意,道:“不用這般拘束,老婆子此行也是無奈之舉,你我趕緊了結了此事,快些回去就是。”


    她看向夕瑤,笑眯眯的說道:“如今老婆子也要插上一腳,你還想對我等出手?”


    夕瑤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道:“若是往日,說不得我還不得不給老夫人個麵子,但是今日,卻是有些不同。”


    程老夫人笑道:“哦?今日有何不同?”


    夕瑤擠了擠眼睛,故意大聲說道:“不知老夫人身上的功夫還剩幾成?或者說,是否還能動手?”


    程老夫人心中猶如驚濤駭浪,麵上卻絲毫不變臉色。


    她盯著夕瑤說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夕瑤輕輕道:“澹台衍那一掌,打的不輕吧。”


    程老夫人默然半晌,忽然歎了口氣,道:“原來那人就是山東第一高手,果然是有幾分真本事!中了老婆子一指,居然還能撐到見你一麵。隻可惜......”


    夕瑤道:“可惜什麽?”


    程老夫人搖了搖頭,道:“可惜了這麽個少年俊才,就這麽死在了我的手上。”


    夕瑤卻是哈哈大笑,道:“你這人倒也有趣,居然這般自信。我告訴你,那小子命硬得很,縱然是你死了,他也絕不會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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