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黑的雲像一團團破絮,倒懸在城市的上空,冷風呼啦啦掃動著滿地的枯葉紙屑,更顯出景象格外的淒冷。每到冬天,大地上一片荒涼的時候,遠遠近近隻有那些鬆柏樹綠森森的,特別惹眼。曾經綠油油的稻田如今隻剩下滿目的瘡痍,緊了緊大衣的領口,摸了摸被凍得發紅的鼻子,鄭秀妍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卻不禁回想起夏日的那份綠意,然而此刻和那時完全不同,似乎那曾經美好的景物都已經成為記憶中的碎片。


    “這個時候不應該來這裏。”許蘊明是第一次使勁踩著油門,即使這樣會讓他產生難以遏製地惡心感。


    鄭秀妍眼睛盯著眼前的這一切,寒風讓她的眼睛睜不開:“你說是不是就像這景物一樣,人也會變得誰都認不出來,原本是那麽美好,可是現在卻成了這一幅樣子。”


    “物是死的,即使現在如此荒涼,可是在特定的時間它又會那樣美好,人不一樣。”許蘊明的臉色有些蒼白,剛剛的感覺讓他還沒有緩過來。


    鄭秀妍緊了緊自己的領口:“我有點冷了。”


    許蘊明剛要脫掉自己的外套卻被鄭秀妍阻止了,卻見她撲到許蘊明的懷裏,緊緊地抱著他。許蘊明被她的動作弄得愣了一下,可是卻感覺到了自己胸口的顫抖,用手環抱著鄭秀妍,拍著她的後背。“有什麽就說出來吧,說出來會好受些。”


    “為什麽?為什麽他們要那麽說我?我花了那麽長的時間才能夠出道,難道就是為了被他們罵的嗎?”許蘊明聽著鄭秀妍的話,“我知道既然走著條路肯定會有人反對的,可是別人不了解我我都無所謂,但是為什麽,為什麽連我從小到大的朋友也那麽說我,我自問以前絕對沒有得罪過她。”


    “哭吧,哭出來就會好受一些。”感受著懷中的顫抖,還有胸口的溫潤,並不擅長安慰別人的許蘊明這個時候能做的隻是靜靜地當一個傾聽者。


    也許是累了,鄭秀妍抬起頭擦了擦眼睛,然後看著許蘊明:“對不起,把你的衣服弄髒了。我隻是覺得有些累,嗬嗬,我是我們就個人裏麵ANTI最多的一個。”


    雖然鄭秀妍在笑,可是她臉上的那種失落卻逃不過許蘊明的眼睛:“遇到一件事,如果你:喜歡它,那麽享受它;不喜歡,那麽避開它;避不開,那麽改變它;改不了,那麽接受它;接受不下,那麽處理它;難以處理,那麽就放下它。其實,人最難的是“放下”。放下了,就釋然了。”


    “你說起道理來總是一套一套的,可是有時候知道卻做不到。”鄭秀妍捋了捋因為強風而變得淩亂的頭發。


    許蘊明歎了口氣,撿起地上的石頭,用盡力氣朝著遠方扔去。“看到了嗎?就像那塊石子,隻要你想,它就會飛得很遠,可是雖然石子很小,一直不管它可能會讓你拌一個跟頭。”


    “我不知道,我也做不到,石子雖然小可是對我來說卻很重。”


    許蘊明看著鄭秀妍,拉起她的手:“我可以當那個幫你扔石子的人,就像現在這樣,你的身邊還有我在。”


    鄭秀妍看著許蘊明,就這樣讓他握著,感覺著他手上的溫度,臉上有些發燙。


    “你的手很冷,到車裏去吧,外麵太冷了。”首爾的冬天總是讓人難以承受,就像現在,刺骨的寒風似乎想把人們的皮膚割裂。


    鄭秀妍點了點頭,坐到了副駕駛座上,許蘊明幫她把門關好,忽然感覺一種難以言喻的惡心感襲來,強自忍了下來,然後走到駕駛座上。靠在方向盤上,深深地喘著氣。


    “你怎麽了?臉色好難看。”鄭秀妍探頭看著許蘊明。


    擺了擺手:“沒什麽,可能是有點累了吧,休息一下就好。”靠在方向盤上的許蘊明過了很久才覺得好了一些。抬起頭準備開車,感覺旁邊鄭秀妍的目光一直盯著自己。


    “怎麽了?你怎麽又哭了?”許蘊明發現鄭秀妍的眼眶裏滿是眼淚。


    鄭秀妍擦了擦眼睛:“對不起,明知道你這麽累還把你叫出來,以後不會這樣了。”


    許蘊明搖了搖頭:“反而是這樣我才會開心,至少有人在脆弱的時候會想起我,這樣我才覺得自己有存在感。”


    鄭秀妍低著頭沒有說話,許蘊明笑了笑:“誰都會有脆弱的時候,也許會選擇默默承受,可是我更希望我的朋友們在這個時候可以想起我,記得以後不開心給我打電話。”


    鄭秀妍看著笑著的許蘊明,然後點了點頭。


    許蘊明揉了揉鄭秀妍的頭發:“這就對了,等下有行程嗎?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沒有,我不想回去。”鄭秀妍把頭轉到一邊,看著窗外滿目的瘡痍。


    許蘊明打開儲物櫃,拿出其中的一隻口琴:“我剛剛想到一些旋律,你想不想聽?”


    “你寫的新歌?”鄭秀妍轉過頭,盯著許蘊明看。“要聽,我當你的第一個聽眾。”


    許蘊明笑了笑,把口琴放到嘴邊,剛剛的旋律在許蘊明的腦海中回蕩著。口琴其實並不是一個可以用來創作的樂器,它屬於一種配飾,可是口琴的演奏可以有很高的藝術性,技藝精湛的演奏家可以通過改變舌片的發音和氣流的壓力來製造多種效果。口琴多用於民間音樂中,偶爾也在流行音樂如搖滾樂中使用。慢慢從口琴中傳出的旋律讓鄭秀妍沉浸在那溫馨當中,清脆嘹亮的聲音,是那麽具有穿透力,總會讓人不自覺沉迷其中。


    “很好聽,可是沒有歌詞。”鄭秀妍聽完之後給這首歌給予了肯定。


    “去我的錄音室怎麽樣,我想把這首歌寫完。”現在許蘊明很有感覺,整首歌的樣子已經在他腦海中行程,可是手邊沒有東西可以記錄下來,他迫不及待地想把這首歌寫下來。


    鄭秀妍點點頭,似乎剛剛的陰霾在見到許蘊明之後就煙消雲散,這個時候的她是快樂的,尤其對於許蘊明的創作十分感興趣。


    雖然很想馬上就完成這首歌,可是現在的許蘊明不敢再猛踩油門,那種感覺不想再承受一次,慢慢地把車開到JYP的停車場,拉著鄭秀妍往自己的錄音室走去。四周的一切對於鄭秀妍來說很陌生,可是又很熟悉,許蘊明的錄音室就在公司的後門附近,不需要穿過那些人多的地方,所以也沒有人注意到兩人。


    打開錄音室的門,許蘊明直接走到旁邊的鋼琴旁邊,把剛剛的旋律整理了一下,手指在鋼琴上飛舞著。大多數歌手喜歡用吉他創作,可是許蘊明卻偏愛鋼琴,所以每一次許蘊明完成的歌曲都會給人一種氣質,一種高貴的氣質。


    “累了不要見外,把我挖起來,吐個痛快,看不慣朋友有難,誰還冷冷的圍觀,我的手心為你握起來。”歌詞從許蘊明的口中慢慢流出,正是剛剛發生過的事情,在鄭秀妍感覺累,感覺悲傷的時候許蘊明隨時都在她身邊,並不是安慰,而就是簡單的陪在身邊,正是這樣反而會讓人更加覺得溫馨。


    “就算你我在熱鬧喧嘩中走散,友情會第一時間趕來,讓跳亂的心情平躺下來,重新的呼吸簡單,深深的,滿滿的,朋友隻要你被孤單壓的叫不出來,我第一時間送出關懷,熱熱的眼神陪你看開,找回那片大自然,圍著你抱緊你相信你。”簡單的歌詞,直白的意思,誰聽了都會覺得很溫馨。整首歌並沒有特別的高音,依舊延續了許蘊明平民的唱法,誰都可以輕易唱上去,正是因為簡單才會對歌曲的詮釋者有更高的要求,如何讓這首歌出彩才是最重要的。


    工作中的許蘊明是不能用常理判斷的,隻要一開始自己的創作他就會忘記周圍的一切,偶爾會因為某一個音符達不到自己的要求而發狂似的敲著胸口,而若是哪一段歌曲讓他滿意,會想一個小孩子般手舞足蹈。


    鄭秀妍是第一次看到許蘊明創作的樣子,這時候的許蘊明不帶意思裝飾,就如嬰兒一樣,喜怒哀樂都流露在外。在稿紙上塗塗改改,然後又用鋼琴演奏起來,雖然大概的框架已經完成,但是細節上還答不到許蘊明自己的要求。


    許蘊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創作當中,完全忘記了時間,終於他笑了笑拿起手上的稿紙滿意的點了點頭。


    “寫完了嗎?”鄭秀妍的聲音讓許蘊明回過神來,他現在才記起來旁邊一直都有一個人。


    許蘊明站起來,坐到鄭秀妍旁邊笑了笑:“不好意思,把你一個人放在一旁,這是我剛剛完成的,你看看,這可是你給我的靈感。”把手上的稿紙遞給鄭秀妍。


    “歌詞我是用中文寫的,一直都不會用韓文寫歌,嚐試過但是卻還是要很多修改。”許蘊明曾經用韓文寫過歌詞,可是漏洞很多,拿給那些作詞家的時候都會被改很多,所以真正自己獨自作詞還沒有過。


    鄭秀妍看著曲譜,還有上麵對她來說很困難的中文,眉頭皺了皺,然後又舒展開來對著許蘊明說道:“這樣吧,我幫你寫歌詞好不好?”


    許蘊明正喝著開水,聽到她的話一愣:“你寫?”


    鄭秀妍點點頭,表情很堅定,“我一定會寫出來的,不要小看我。”


    許蘊明笑了笑,記得鄭秀妍好像韓語也不怎麽精通,畢竟小時候在美國生活,不過他不想打擊鄭秀妍的信心:“好啊,不管什麽時候,隻要你寫出來我就要。”


    鄭秀妍看了看許蘊明,然後看了看手上的曲譜狠狠點了點頭,她打定主意,不管怎麽樣一定會寫好歌詞,這是她第一次覺得可以幫助許蘊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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