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不雇個人幫你看店,白天晚上的都一個人,忙得過來嗎?”管傑問。


    “忙倒是不忙,就是有點耗人”。老張放下碗,把管傑給他的煙點上,對管傑說,“雇人,一個月沒有五六千過不去,與其把錢送給別人花還不如自己看幾個月。旺季也就三五個月,剩下的日子人就少了,大酒店拚命打折的時候就沒人住我這裏了,所以旺季一結束我就關門,然後回家摟著老婆一夜睡到大天亮”。


    老張眯著眼一臉的幸福,像是冬天在被窩裏一樣的舒服。


    “這就是我老婆給我送來的”。老張對著桌上的飯菜努努嘴說,“老婆在城裏,早晚接送孩子,中午給我送頓飯。”


    “挺好”。管傑羨慕的說。


    “吃點?”老張拍拍桌上的密封盒說,“這裏還有米飯,夠你吃的。”


    “合適嗎?”


    “什麽合適不合適的,反正我又吃不完”。老張打開密封盒,裏麵還有大半盒的米飯,老張從抽屜裏拿出一雙一次性筷子放到盒子上說,“來來來,我正愁吃不完呢”。


    管傑走近櫃台裏麵,端起密封盒吃了起來。


    “嫂子手藝不錯,比外麵飯店的飯菜做得好吃多了”。


    “我老婆就是對吃有講究,別的什麽也不會。”老張嘲諷的詞語中滿是自豪的寵溺。


    “張哥,荒岩島怎麽不開放啊,你看沙灘上每天都有上萬人在玩,要是荒岩島開放了要有好多人去,門票就能收入不少呢,至少有大好幾千萬吧”。


    “迪若公司才不缺幾千萬呢,要是他們缺錢了,沙灘一圍,每個人收百八十的也照樣人滿為患。”


    “說的也是”。


    吃完飯,管傑稱讚了好幾遍飯菜好吃,老張沒有提及下午有個女孩來找管傑的事。


    不是老張睡著了就是阿麗機靈的躲過了老張的詢問,管傑想。


    從天一居賓館出去,左前方的商業街向天空拋灑斑斕的色彩,正對麵的沙灘上被幾個十米高的高射燈照的燈火通明,濃烈色彩的遮陽帽不見了,全是烏黑的頭頂,白色的沙灘幾乎被黑色取代。


    在海水裏尋找刺激的人不時被一陣陣海浪弄得尖叫不停,若不是人多,這種叫聲真的會讓人以為是在拍恐怖片。


    晚上的人比白天多一倍,密密麻麻的如同春天某個角落裏鑽出的小草,嗖的一下,在你看不見的時候衝破了土壤,突然出現在大地上。拿著塑料鏟子對沙灘猛挖的孩子從來沒這麽賣力過,像是不挖到地下寶藏決不罷休似得。


    通往海上平台的大橋兩側安裝了燈帶,十幾秒變一次顏色,然後橋的邊緣就把這些彩色反射到下麵,把白色的沙灘和海麵染成了一副時尚的摩登畫卷。


    從引橋開始,燈帶一直延伸到海上平台的盡頭,在海上平台的另一側結束,仿佛海上大橋隻有這麽一段,到海上平台就結束了一般。


    橋上的路燈中規中矩,白色的光芒照亮著來來往往的車輛,海上平台如巨型燈塔一樣屹立在海上,閃著迷人的光芒。


    遊船中心的工作人員拿著喇叭在碼頭邊一遍一遍的播放錄音,“坐船的快點啊,最後一班,最後一班。”


    不出五秒,喇叭聲再次響起,“坐船的快點啊,最後一班,最後一班。”


    “幾點發船?”管傑靠鐵製的半人高門邊問。


    水手一般黑的瘦高男人按下手中喇叭的暫停鍵,對管傑說,“五分鍾之後。坐船先去買票”。男人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小房子。


    管傑買了一張單人票,回到男人這裏把票遞給他,男人把票撕了一個口又遞給管傑,然後把鐵欄杆一樣的門打開讓管傑進去。


    “上去隨便坐,沒幾個人”。男人說完又打開喇叭繼續喊著。


    沿著固定在海麵上的漂浮碼頭,管傑上了那艘唯一還亮著燈的船。


    船上下兩層,下層除了靠窗的兩排沙發座椅外什麽都沒有,也沒有遊客。一層的門口有間廁所,上麵是一個身穿長褲長褂的黑人圖案和一個身穿連衣裙的紅色人形圖案,也就是說這個廁所是男女共用的。


    樓梯就在一層門口靠外一點,樓梯下是個機房。


    沿著樓梯來到二層,上麵分成兩部分。靠近樓梯的一側是露天的木製座椅,後半部分是室內,沿著窗戶放著兩排沙發座椅,長條形的沒有分割線。再往裏是駕駛室,儀表盤前麵是一個舵,和商店裏賣的裝飾品一樣,一個看上去不太年輕的男人靠著椅背,從他的側麵看過去應該是睡著了。


    三對情侶樣的年輕乘客都坐在露天的座椅上,人手一部手機,偶爾和身邊人交換信息。


    管傑走近後麵,在一側沙發上坐下來。


    岸上的喇叭聲停住,黑瘦的高個子男人向船這邊走來,管傑知道是時候出發了。


    晚上的浪不大,坐在這艘船上雖然不能叫如履平地,但是船身還算平穩,沒有衝浪般的那種忽高忽低,讓人時而超重時而失重的感覺。


    星空在海上格外的璀璨,就像是這些明星是海上專有的,uu看書 ww.uknshu.om 陸地上看不到似的,就連月亮都偏心的比陸地上大了好幾圈。


    黑瘦的男人下去了,留在一層沒有上來,外麵的三對情侶終於放下手中的手機,牽著彼此的手,對著天空指指點點,氣氛曖昧又溫馨。


    駕駛室的門沒關,管傑走近駕駛室。


    “來跟煙?”管傑掏出煙盒抖出一支。


    開船的男人單手扶在船舵上,左手從煙盒裏抽出那隻煙,管傑把點燃的打火機伸到煙前頭,男人等煙亮起火星後從打火機的火焰上拿開,在嘴裏吸了一口,煙前頭立刻都被點著了,在不是很亮的駕駛室裏閃紅色光芒。


    “內地來的?”男人問。


    “嗯”。管傑也抽出一支煙,給自己點上。


    看管傑嫻熟的抽煙,男人滿是褶皺的臉上放鬆的笑了笑,像是很享受香煙的味道。


    管傑並不喜歡抽煙,但是他明白,在有些時候必須來上一根。


    隨話說得好,‘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的叫兄弟,雖然不少人都知道這句話也知道這句話說得沒錯,但是極少人認真分析過其中的道理。


    同過窗、扛過槍,不是說一起經曆過就能有質的飛躍,而是一起度過了相同的時間、有過同樣的閱曆,彼此對對方的認同,通過對對方的認同和歸屬來接納和提升自己。


    簡單的說就是:通過表揚那些和自己有著相同習慣的人來抬高自己。


    這是人性的一部分。吸煙也是同樣的道理。


    管傑靠在旁邊,不時的轉動脖子,讓自己看上去像個充滿好奇心的遊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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