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京城。


    此刻,天剛蒙蒙亮,太和殿內,文武大臣分列兩旁,神情肅穆,不苟言笑,崇禎皇帝高坐龍椅之上,目光炯炯地望向眾人,腰杆筆直,卻難掩他眉宇間深深的疲倦之情。


    崇禎微不可查地歎了一口氣。


    心想自己這個皇帝,實在是當得太累了。


    每天的早朝,崇禎皇帝都會參與,因為他立誌做個賢明的君主,想要中興大明,所以再苦再累,他也咬牙堅持了下來。


    論起勤奮程度來,朱由檢比他的先祖,明朝開國君王朱元璋都要勤快得多。


    每日下朝後,崇禎還要批閱四五百份奏折,一份奏折一般都是幾百字到好幾千字不等,仔細看完奏折後,崇禎還要給出自己的意見,哪怕一份奏折花費他兩分鍾,處理完五百份奏折,也需要十六七個小時!


    所以淩晨一兩點鍾休息,對崇禎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飯般平常。


    隻是他雖然如此努力,但國事卻是在一天天地,頹敗了下去。


    這讓崇禎感到有些茫然。


    參加朝會的官員很多,但是真正能和皇上說話的,隻有四品以上的大臣才有機會,當然那些聞風上奏的禦史言官們,不在此列。


    今日的崇禎,心思仿佛一團亂麻般,而又憂心忡忡。


    皇太極率領大軍悍然來犯,一路上聲勢浩大,各地官兵皆是不敢出戰,皆都是城門緊閉,隻求自保,坐視敵兵在各地肆虐,燒殺搶掠。


    而有關敵軍的具體情報,各地傳回來的也是各不一樣,有說敵兵隻有幾萬人的,也有說敵兵足足幾十萬人的,總之是各有說法,哪一個都不同。


    並且後金大軍都是騎兵,往往早上出現在這裏,晚上就出現在百裏之外的那邊,這也讓明國的官員們,搞不清敵軍的實力虛實。


    究竟這兩地的敵軍,是否同一隻兵馬呢?


    是的話,敵軍共有十萬,不是的話,那敵軍就是十萬加十萬,共二十萬。


    這個答案,怕是隻有天知道。


    崇禎也被這些來自各地的,說法不一的奏折,給搞得焦頭爛額。


    僅僅是分辨奏折裏信息的真假,便已經讓崇禎心力交瘁,難以自拔。


    所以此刻龍椅寶座上的崇禎,看似鎮定,其實頭腦卻是昏沉沉的,宛若一團漿糊般,不知接下來,自己到底應該怎麽辦。


    “諸位卿家,敵情如何?可有最新消息傳來?”崇禎故作威嚴地問道。


    兵部尚書張鳳翼,猶豫了一下後,硬著頭皮上前一步,出列稟道:“啟稟皇上,敵軍此行,有蒙古人為向導相助,有戰馬輔助,來去如風,我軍難以判斷敵軍動向,也很難適時部署兵力,予以圍堵。”


    崇禎聽了,頓時臉上便露出不悅之色,道:“怎麽?朕的堂堂大明,居然會找不到一支可戰之兵,以對付敵酋皇太極麽?”


    張鳳翼低下頭,小心翼翼地答道:“皇上,我軍雖然兵多,但大部分皆是步兵,戰力戰意雖然不遜於敵,但奈何機動力與敵相比,相差遠矣!敵軍一擊不中,可輕鬆撤退,遠行千裏,而我軍追之不及;


    若是我軍守備薄弱之處,敵兵便可利用其人數優勢,大舉攻之,擊破我軍。”


    崇禎聽了,頓時也覺得嘴裏發苦。


    崇禎自然明白張鳳翼說的意思,無非就是自己這邊雖然人多,戰力上也不遜於人,但是機動力太差,兩條腿的人,追不上四條腿的戰馬,喪失了戰場上的主動權,隻能任由敵軍來去如風,己方卻隻能徒呼奈何。


    “永平府已經陷落,下一個地方,又會是哪裏?”崇禎喃喃自語道。


    張鳳翼不敢做聲。


    用腳指頭想,崇禎也能想象得出,後金皇太極,如今一定正在己方境內,肆意劫掠不休,但對敵方的具體兵力多少,具體戰略目標和意圖,無論是崇禎,還是兵部尚書張鳳翼,都是一頭霧水,不知所以。


    所以皇太極的冒險之所以能成功,也和大明朝廷滿朝文武的過於腐敗無能,有著很大的關係,各地官員為了推脫自己的責任,在奏折裏盡量地美化自己,將一些錯誤的情報,稟告給了崇禎。


    或誇大敵軍的數量,或誇大己方殺傷敵人的數目,要麽就是怕出事,輕描淡寫裝著己方這裏什麽事情都沒有的,種種種種,不一而足。


    也就是說,不僅僅是後金的進攻過於犀利,造成大明情報工作的滯後,這些腐敗無能的官員,也在客觀上,起到了敵人幫凶的作用。


    “遵化城那邊可有消息?”崇禎皺眉問道。


    “這個……”猶豫了一下後,張鳳翼硬著頭皮說道:“遵化城依舊處在敵軍的包圍中,應該尚未被敵軍攻破,袁崇煥袁大人已經派遣驍將趙率教,率領四千精兵,前去救援遵化了。”


    崇禎皇帝聽了,麵無表情,不發一言。


    看起來,遵化城多半已經凶多吉少了。


    昨天晚上,自己的姐姐遂平公主便連夜進宮,uu看書 .uukansu在禦書房大鬧一場,讓自己出兵救援方逸。


    隻是婦道人家,真真是頭發長見識短,遵化能救,朕不早就派兵過去救了?隻是現在敵情未明,手中兵力也是有限,便是崇禎,也不敢擅自下達救援遵化的命令,唯恐上了皇太極的惡當。


    畢竟後金‘圍點打援’的這一經典戰術,可是名聲在外,就連崇禎都聽說過,身為皇帝,首先考慮的是整個大明的形勢,而不是一城一池的得失,至於方逸方世兄,崇禎隻能祝他好運了。


    就在這時,兵部右侍郎亓詩教匆匆而入!


    亓詩教原本不在兵部任職,但因此次後金入侵事件,崇禎一怒之下,將原來的兵部尚書王洽打入大牢,準備治罪,於是原兵部右侍郎張鳳翼得以升任兵部尚書,以至兵部右侍郎一職空缺。


    原本像這種侍郎的官職,各個官員大佬都是拚了命地爭搶不休,不過對於兵部侍郎這樣的職位,文武百官則紛紛躲避不迭,誰也不敢去。


    這個職位是高危職業,實在太危險了,如今正慘在大牢中的王洽,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最終是亓詩教主動請纓,崇禎皇帝大喜,便命他接替兵部右侍郎一職。


    隻見亓詩教匆匆來到,在大殿上急忙跪倒,雙手高舉一封文書,稟道:“啟稟皇上,遵化城大捷!方逸方知縣,力斬敵酋貝勒嶽托,斬敵將覺羅拜山,那日蘇,斬獲敵軍首級兩千具!”


    亓詩教此言一出,頓時滿座皆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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