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昨晚賀東辰帶雲嬗去見了家長,翌日,徐卿便讓傭人備了大禮去醫院見雲姨。雲姨身體恢複得不錯,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


    徐卿過來時,看護正陪她從樓下花園回來,見徐卿帶著大包小包過來,她心裏著實過意不去,連忙迎了徐卿進去。


    徐卿現在是首長夫人,她的夫家隻能在新聞裏看見,這讓雲姨看到徐卿時,就忍不住束手束腳,難有過去的親近之意。


    0多年前,她初到賀家時,因著徐卿是孤女的身份,對這個總被賀老夫人刁難的少夫人感到心疼,可如今徐卿搖身一變,不僅是京城徐家的二小姐,更是首長夫人,這樣的際遇,讓她不勝唏噓。


    如果賀老夫人知道徐卿不是孤女,而是京城鼎鼎大名的徐家之後,不知道會不會悔得從墳墓裏跳出來。雲姨給徐卿奉了茶,看著桌上那些名貴的營養品,她道:“夫人來就來,怎生的還提著東西過來?”


    徐卿拉了雲姨的手坐下,“來探病得有探病的樣子,再說以後我們就是親家了,別說這種見外的話,平白讓人覺得生分了。”


    雲姨抿嘴,自是知道徐卿提的是什麽,她縮回了手,道:“醫院不吉利,夫人還是早些回去,別染上髒東西了,那我就罪過了。”


    徐卿心知雲姨還是和她生分,她歎息一聲,說起昨晚之事,她說:“東辰很喜歡雲嬗呢,之前聽說你不同意,他還和他父親發了一頓脾氣,說什麽這輩子若不能與雲嬗廝守一生,終是孤家寡人也要等一世。雲姨,我知道你是心疼女兒,怕她嫁進富貴人家會受到苛待。如今我不是賀家人,自是不能保證你什麽,但是東辰他父親的品性,你也是了解的,萬不會讓東辰把人娶回來,還苛待她的道理。以前的門第之見,都是舊風氣,已經過去了,現在的年輕人隻講究愛與不愛,你怎的也學得這麽固執?”


    雲姨知徐卿與她這般推心置腹,是真的很滿意雲嬗,可她……思及此,她重重的歎了一聲,“夫人,您是有所不知,我意已決,是雲嬗沒有這個福份。”


    徐卿見雲姨把話都說死了,心裏隻覺得可惜,她道:“雲姨,你又何苦這麽固執?昨晚我瞧著他們倆在一起,眉眼間都是滿是情意,何苦要棒打鴛鴦呢?”


    雲姨不說話,徐卿縱使想勸,也覺得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與她說了會兒話,她就起身離去。雲姨要把那些名貴的營養品還給徐卿,稱無功不受祿,徐卿氣得瞪她,她才作罷,送徐卿進了電梯,她轉身回到病房。


    看著一堆的營養品長籲短歎,她知道她固執了,再這麽下去,必會失了雲嬗的孝心。可是她不能讓她嫁給賀東辰,真嫁了,那才是害了她。


    徐卿前腳剛走,賀夫人後腳就來了,她倒沒有拎東西,她覺得她出現在這裏,已經是抬舉了雲姨,所以一進去就是趾高氣昂的模樣。


    雲姨剛收了茶杯,見賀夫人進來,她皺了下眉頭,賀夫人不客氣的坐下,雲姨隻得洗了杯子,重新泡了杯茶過來,賀夫人喝了口茶,才傲慢道:“雲姨,你知道昨晚東辰提出要娶雲嬗的事了嗎?”


    雲姨已經從徐卿那裏知道了,這會兒隻作不知,搖了搖頭,“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賀夫人瞧她裝傻,也沒有點破她,道:“我不知道你打著什麽主意,但是我提醒你,當年公公仙逝時,你可是在他床頭發了毒誓的,想要讓雲嬗不幸,你盡管答應這門婚事。”


    雲姨心驚不已,是了,當年她發誓時,賀夫人還在場,她微微攥緊拳頭,若不是當初她篤定雲嬗與賀東辰不會有什麽,她不會發那樣的毒誓,以致於鬧到今日這般進退維穀的田地。


    她道:“夫人不必前來提醒我,我自然記得。”


    賀夫人臉上有點過不去,她這樣知進退,倒顯得她咄咄逼人了。她其實也並非那麽見不得雲嬗,隻是不想與雲姨平起平坐罷了,隻要一想到她要與一個下人稱親家,她心裏就難受。


    所以一直從中作梗,又怕招來賀家父子厭棄,才一直躲在暗處使壞,不敢搬到台麵上。


    她將茶杯放回圓桌上,看雲姨還站著,她道:“這人啊,就得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是自己能覬覦的,就早點放手,雲姨,你這麽懂進退,怎麽就養出這麽個女兒來?”


    雲姨被她數落得麵色泛青,她道:“夫人所言甚是,回頭我會好好說說雲嬗。”


    賀夫人轉頭看她,瞧見她臉露不豫之色,她道:“自古以來,就是什麽鍋配什麽蓋,你也別怨我說話難聽,怨就怨你自己出身不好,連帶的拉低了你女兒的出身。這些年賀家收留你們,希望你們能知恩圖報。”


    雲姨咬著下唇,垂在身側的手已經捏得發白,她就沒被人辱到這種地步過,她梗著脖子,道:“夫人教訓得是。”


    賀夫人見自己也沒話可說了,她拎著包站起來,看著雲姨青白交加的臉色,她道:“你出去休息吧,別回頭怨我虐待病人。”


    說罷,徑直推門離去。


    守在門外的看護見賀夫人離開後,她快步走進來,見雲姨的臉色就像大病了一場,饒舌的看護忍不住道:“這位比剛才那位可差得遠了,賀老爺什麽眼力娶了這麽個女人回來?”


    雲姨瞪了看護一眼,冷聲道:“賀家的事還不值當你一個外人來嚼舌根,我有點累了,休息一會兒。”雲姨說完,掀開被子爬上床,臉色已經不好了。


    看護看著她的背影,不滿的撇了撇嘴,不過是個傭人,擺什麽臭架子?


    雲嬗絲毫不知道醫院裏發生的事,處理了高仿的事,接下來又要去參加時裝發布會,賀雪生不在,這些事都落在她身上,可偏偏母親身體不好,她又不能離開桐城,隻得派了副總過去。


    下午接到看護的電話,說母親身體不好,一直高燒不斷,她放下手中事宜趕去醫院,醫生剛給雲姨做了檢查出來,剛巧就撞上匆匆趕來的雲嬗。


    兩人站在門外,醫生道:“你母親身體裏的殘毒已經清理得差不多了,這次發高燒是心頭鬱結所致,病人現在受不得刺激,不要讓她憂思繁重,否則病來如山倒,人老了身體也吃不消。”


    雲嬗默默聽了,送走了醫生,正好遇上看護,一問之下,才知道今天徐卿與賀夫人先後來過,據說徐卿隻是來勸慰母親,但是賀夫人則是一番訓斥以及冷嘲熱諷就離去。


    看護道:“我要有個女兒,我哪裏還管別人說什麽,我瞧著那賀先生真是人中之龍,這要擱那古時候,就是做皇帝的料,怎麽你母親這麽想不開,就偏偏不答應你們的婚事。”


    看護的言下之意,就是雲姨假清高,雲嬗抿著唇,沒說什麽,但是當天下午就給看護結了工資,重新去找了個看護。


    留這麽個會嚼舌根的看護在母親身邊,母親這不病也得氣病。


    雲嬗在病床前守著,雲姨燒得臉頰通紅,液體打上了,額上也貼著退燒貼,可是高燒反反複複的,一直沒有退下來。


    雲嬗心急如焚,縱使在賀東辰這件事上,她對母親多有怨恨,此刻也怕她挺不過這一關,急得一整夜沒合上眼。


    賀東辰聽說雲姨發高燒,他急著要來醫院,卻被雲嬗製止了。說到底是他們昨晚見家長鬧的,這會兒讓賀東辰來醫院,於母親來說又是刺激。


    賀東辰見她不讓他去醫院,他細細叮囑她好好照顧雲姨,也要好好照顧自己,這才掛了電話,心裏竟是難受之極。


    他一直以為,這世間沒有他強求不了的女人,那日將雲嬗變成他的,他就打定了主意,這輩子無論多麽艱難,都絕不會放手。


    可是事實卻不盡然,如果雲姨執意反對,他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活了這麽大年紀,他第一次討厭自己的家主身份。


    雲姨發高燒,到後半夜已經燒到了41度,嚇得雲嬗剛嗆,叫來醫生,醫生隻說讓她觀察,她哪裏還坐得住,一分一秒對她來說都是煎熬。


    所幸快天亮時,燒退了,隻有輕微的低燒,雲姨也醒了過來。看著守了自己一夜的女兒,她看著她,那目光竟讓雲嬗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雲嬗怕雲姨說些什麽讓她難受的話,急急的起身,道:“下麵飯堂早飯開始賣了,您燒了一晚,我去買點粥回來,您多少吃一點。”


    說完,她逃也似的離開,雲姨看著女兒逃跑的背影,終是什麽也沒說,沉默的閉上眼睛。


    雲嬗買了青菜粥,還有兩個饅頭,以及兩個小菜,她端著東西來到門外,新請的看護還沒有上班,她在病房門口徘徊,實在鼓不起勇氣進去麵對母親。


    她知道,每當母親以生命相要挾,她再堅定的決心,也會動搖。這是她的母親啊,她怎能枉顧她的性命,隻圖自己幸福?那樣的話,就算她最終嫁給了賀東辰,她也不會幸福。


    雲嬗抿了抿唇,還是推開門進去了。醫生來給雲姨做了檢查,知她是憂思成疾,也開導了她,但是老人冥頑不靈,根本就很難開導。


    醫生抬頭,見雲嬗端著飯食進來,他笑道:“你女兒這麽孝順,你也得想開些,我見過的病人,哪個不是把老父老母扔給看護,自己三兩天才來一次,雲小姐已經是我見過最孝順的了,簡直把醫院當成家一樣的守著你。”


    雲姨抬頭看向女兒,女兒眼底攏上一抹青影,她昨晚燒得昏昏沉沉,也知道她一直在身邊,給她換被汗打濕的衣服,又拿熱水給她擦身體降溫。


    她何嚐不是借著雲嬗的一片孝心在威逼她?思及此,她心裏苦澀難當,真恨不得昨晚燒傻了,她就什麽都不管了,由著她和賀東辰在一起。


    可但凡她還有一絲神智在,她就不可能做出這種事,這是她對賀老爺子的承諾,人無信則不立,她既然已經發了誓,就萬沒有枉顧誓言的道理。


    可憐就可憐在她的女兒,唉!


    雲嬗送走了醫生,打開飯盒,拿碗盛了白粥端過去,豎起病床上的小桌板,將碗放在小桌板上,道:“您多少吃點吧。”


    “你守了我一夜也累了,吃完飯就回去休息。”雲姨縱使病得昏昏沉沉,也知道她一眼都未曾合過,隻要她一動,她必然在身邊。


    醫生說得對,她有這麽一個孝順的女兒,她還有什麽想不開?


    雲嬗從小到大,都沒有讓她操心過,她超乎尋常孩子的懂事,功課也做得好,放學準時回家,會幫她做事,可她從來不讓雲嬗幫她端茶送水,打掃衛生。


    其實在雲姨心裏,她也自有一番驕傲,雲嬗每每考試成績比賀允兒優異,她總覺得臉上特別有光,與有榮焉,說得大概就是這種心理。


    所以她不讓她做傭人做的事,讓她好好學習,莫要讓她為她操心。


    當年雲嬗被桐城A大與京城軍校同時錄取,其實她更屬意的是桐城A大,可最終女兒瞞著她,背著行囊去了北方,她生了好一陣子氣,最終還是妥協了。


    今次她要和賀東辰在一起的事,若不是那個毒誓,她隻怕早就妥協了,胳膊擰不過大腿,當母親的怎麽擰得過女兒?


    她沉默的吃著東西,也不提她和賀東辰的事,雲嬗自然不會提,陪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拿著饅頭,不是滋味的啃了起來。


    她們母女從來沒有鬧得這麽僵過,這會兒都不知道該怎麽說。


    雲嬗吃了半個饅頭,因為一整夜沒睡,有些頭昏腦脹,身體疲憊得很,隻怕是一挨枕頭就會睡著的節奏,可偏偏要強打起精神來。


    她道:“之前那個看護我已經辭了,我另請了一個看護,您若覺得不滿意再和我說,我再換。”


    雲嬗沒解釋換人的理由,雲姨心裏卻已經知曉,她“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吃完早飯,雲嬗需得去公司,臨行前,她看著母親欲言又止。最終,她還是什麽都沒說,轉身離去。


    關上病房門,她坐在外麵的長椅上,等著新看護過來,不一會兒就來了個伶俐的丫頭,二十歲左右,長得特別討喜,聽她說話,倒不會像之前那個看護那樣不知進退,雲嬗放心把母親交給她,然後乘電梯下樓。


    剛走出電梯,就落入一副懷抱裏,她嚇了一跳,抬起頭來撞進那雙含笑的眼睛裏,她頓時鬆了口氣,拽開攬在她腰上的手,皺眉道:“怎麽來這裏了?”


    說罷,還朝四下裏警惕地看了一眼,雖然知道母親現在在病房,未必會撞見他們,她還是很謹慎。心知不能再過多的刺激母親,否則真把她刺激出個好歹來,她都不能原諒自己。


    賀東辰的手重新摟回她的腰上,道:“你一夜未回,我擔心你,就過來看看,雲姨燒退了嗎?”賀東辰仔細瞧著她,她氣色不好,眼窩處還有一抹鴉青之色,看來是守了一晚上。


    雲嬗張嘴打了個嗬欠,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困意,她點了點頭,道:“嗯,早上就退了燒,我剛才盯著她喝了一碗粥,吃了半個饅頭,氣色比昨晚好了,才敢放心離開。”


    說起來,母親吃的那個半個饅頭,還是她吃剩了吃不下的。


    賀東辰聞言,心裏鬆了口氣,瞧她站著就要睡著了,一打嗬欠,眼裏就淚水漣漣的,他道:“今天別去上班了,回去睡會兒,瞧你累成這樣,我都恨不得昨晚守在床榻前的是我。”


    雲嬗知他是心疼了,心裏暖暖的,她窩進他懷裏,“要真是你,她可能會氣得跳起來,嗬,好困!”


    賀東辰瞧她眼角沁出眼淚來,再也忍不住這裏是人來人往的醫院大廳,彎腰將她打橫抱起,大步朝醫院外走去。雲嬗一驚,慌忙要他放她下來。


    賀東辰心情極好,看起先沒注意的人都紛紛看過來,他道:“你再鬧騰,讓所有人看見,待會兒傳到雲姨耳朵裏就再好不過了。”


    雲嬗頓時安靜下來,不敢再鬧了。


    賀東辰抱著她來到停車場,將她塞進副駕駛座,然後上車,發動車子朝賀氏集團駛去。雲嬗昏昏欲睡,尤其是他在身邊,她格外安心,一靠到椅背上,就睡著了。


    賀東辰最近也發現雲嬗有些嗜睡,再加上飯量也增了,他薄唇微勾,眼睛掃向她平坦的小腹,掠過一道精光,他傾身吻了吻她的唇角,待紅燈轉綠,發動車子繼續前行。


    這個遲鈍的家夥,必定還沒有發現,他先偷著樂幾天吧。


    車子駛進賀氏集團地下停車場,雲嬗睡得正香,賀東辰不忍心吵醒她,直接將她抱出車外,然後乘電梯上樓,一路上所有人都愕然地看著賀東辰懷裏熟睡的人兒,心想他們馬上就要有總裁夫人了。


    賀東辰將雲嬗放在休息室裏的大床上,她有些驚醒,不過看到那張無比熟悉的俊臉,她也就什麽都不管了,香甜的睡了過去。


    賀東辰拉過被子給她蓋上,在她額上印上一吻,然後起身出去了。


    原是想送她回公寓的,但是一來一去花費時間不說,他昨晚沒看見她,也是想得緊,就把她帶到公司來,至少在他忙碌的間隙,可以偷偷溜進來與她溫存一會兒。


    可賀東辰的如意算盤落空了,他忙得腳不沾地,根本沒時間和她溫存。


    雲姨高燒退下去之後,一直沒有睡意,想到女兒,她心如刀絞,她拿起手機,猶豫了許久,還是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對方知是她,道:“你要的東西已經備好了,是給你送過去,還是你自己來拿?”


    “你給我送來吧,避開晚上就成。”雲姨下定決心道,有些事她必須盡快下定決心,方能挽回。瞧著賀東辰那態度,是非雲嬗不娶,她動作再不快點,隻怕就來不及了。


    “好,錢也準備好,我一會兒就給你送過來。”


    雲姨皺了皺眉頭,又問了一句,“效果怎麽樣?”


    “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用了這藥也秒變小貓咪,任人宰割,你說呢?”那端傳來一聲諷笑,那是風雨場所裏用來助興的藥,有些初入行的姑娘不肯,給喂點這藥,立馬老實了,還有那些上了年紀的老爺們,家裏的姨太太怕不能盡興,也給用這種藥。


    雲姨這輩子沒做過這樣齷齪的事,更何況要對付的還是自己的女兒,她抿了抿唇,掛了電話,怔怔地看著病房門,心裏隻道,雲嬗,不要怪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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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嬗做了一個夢,夢裏槍聲不絕於耳,身前有人擋住她,子彈擦著她耳邊飛過,驚險無比。可那些子彈,都射在了擋住她的健壯身軀上,她睜眼望去,眼前一片血色,模糊了視線,然後她看到賀東辰在她眼前倒了下來。


    她絕望的撲了上去,看他身上全是子彈眼子,鮮血從槍眼裏湧出來,止都不止不住,他身上立即湧滿了一癱鮮血,她嚇得不敢碰他,想叫,喉嚨卻像是被人扼住,發不出一點聲音。


    賀東辰朝她溫柔一笑,似乎在安撫她不要怕,一切都結束了,然後緩緩閉上眼睛。


    絕望如潮水淹沒了她,她大叫一聲“不要!”,猛地坐了起來,她怔怔地看著前方,殘陽似血,將休息室染得血紅一片,她急促的喘著氣,夢裏那樣撕心裂肺的絕望還未消失,她顧不得幾近虛脫的身體,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在外麵審批文件的賀東辰聽到她不安的大叫聲,飛奔進來,推開門見她滿頭大汗的坐在床上,他快步走過來,就被剛下床的雲嬗一把抱住,她聲音輕顫著,“嚇死我了,還好你沒事。”


    賀東辰皺了皺眉頭,沒見過雲嬗這樣害怕的模樣,不過女人主動投懷送抱,還是讓他心情很是愉悅,他拍著她的背,低聲道:“做惡夢了麽?夢是反的,別自己嚇自己。”


    雲嬗鬆懈下來,整個人就虛軟得直往床上跌,夢中的情形還在腦海裏回蕩,她緊緊抓住他,賀東辰被她扯得栽倒在床上,怕壓壞了她,他連忙伸手撐著床,看她倒在床上,他眉眼含笑的調侃道:“今天怎麽這麽熱情,當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雲嬗瞧他笑得壞壞的,再不是夢裏那種他毫無生氣躺在地上滿身流血的情形,思及此,她多少還是有些心有餘悸,哪怕這隻是一個夢,也讓她感到莫名的不安。


    她伸手圈住他的後頸,將他往下拉,雙腿環在他腰上,也學他的模樣壞壞的挑眉,“對啊,想得心都疼了,你是不是應該有點表示?”


    瞧身下人越來越大膽,也越來越沒臉沒皮,賀東辰倒是開心,他低頭吻住她的唇,一開始還很溫柔,哪知受了驚嚇的雲嬗,要的不是他的溫柔,而是一場歡暢淋漓的歡愛,動作自是大膽無比。


    賀東辰被她撩得繳械投降,又顧忌她可能懷孕了,不敢欺負得狠,終是覺得沒能滿足。


    結束時,雲嬗幾乎是掛在他手臂上,被他抱進了浴室。兩人坐在浴缸裏,賀東辰撩起水,細致的幫她清洗身體,啞聲道:“剛才夢見了什麽,嚇成那樣?”


    雲嬗抿了抿唇,她是真的嚇壞了,忍不住往男人懷裏鑽了鑽,賀東辰被她磨蹭著起了反應,倒吸了口涼氣,連忙按住她嬌軟的身體,低聲道:“再磨蹭,我可就對你不客氣了。”


    雲嬗頓時臉紅,扭頭瞪了他一眼,然後轉過臉去,剛夢中情形說與他聽,賀東辰輕笑道:“是夢,再說白天做的夢都是反的,別胡思亂想。”


    雲嬗點了點頭,將頭倚在他肩窩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往身上澆水,此刻倒也顧不上嬌羞了,她道:“賀東辰,你有沒有事情瞞著我?”


    賀東辰皺眉,“你指的是什麽?”


    “你覺得我指的是什麽?”雲嬗偏頭看他,其實總感覺他有事情瞞著她,可又說不清是什麽事,因著這個噩夢,她心裏驟生一股不安。


    賀東辰兩指並攏,連忙指天發誓,道:“我在外麵沒有別的女人,隻有你一個。”


    雲嬗瞧著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啞然失笑,這人以為她是怕他在外麵有情人麽?他每日和她回家,晚上又把多餘的精力都發泄在她身上,她再怎麽樣,也不會疑心他在這方麵的忠誠。


    她伸手拉下他的手,笑道:“我服了你了,我又沒有問你這個。”說是這麽說,心裏還是甜絲絲的。


    賀東辰瞧著她笑逐顏開的模樣,知道自己取悅了她,他低頭在她肩上咬了一口,她在他懷裏輕顫著,他擁著她靠在浴缸上,道:“過幾日我們去看看房子,等雲姨病好了,就把雲姨接過去,你那房子終歸是太小了。”


    雲嬗臉上的笑意漸漸凝住,昨晚母親雖然什麽都沒說,但是她的反應已經說明了她的態度,怕是不會那麽容易答應搬進去,她道:“再說吧。”


    賀東辰嘴唇動了動,到底沒再多說,免得破壞這好好的氣氛。


    泡了一會兒澡,祛了身體的疲乏,賀東辰拿浴巾將她身上的水擦幹,然後抱著她回了休息室。自從上次她在休息室裏睡著後,賀東辰的休息室裏也準備了兩三套她的衣服,以免他臨時想幹點什麽,又要叫季林去準備衣服。


    他顧不上自己身上的水還沒擦幹,轉身去衣櫃裏拿了一套衣服過來,連內衣內褲都準備妥當,他從衣架上取下內衣,雲嬗看著他結實的胸腹間滿是水珠,伸手欲拿過內衣自己穿,他卻不讓,她臉紅的瞪他,“快去把身上的水擦幹,免得著涼了。”


    賀東辰搖了搖頭,“先給你把衣服穿上。”


    雲嬗看他拿著她的內衣,她臉紅得快要滴血,瞧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其實手上忍不住一直在揩油吃嫩豆腐,她努力忽視他的行為帶來的羞澀反應,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道:“以前你和……,嗯,你也這樣幫她穿衣服?”


    賀東辰正吃嫩豆腐吃得開心,忽然聽聞她問起之前的事,手指一顫,就聽她低吟了一聲,垂眸瞧她臉紅耳赤的模樣,就算他以前做過,這會兒也不能承認,他嚴肅道:“沒有!”


    雲嬗本來隻是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以免產生一些羞恥的反應,瞧他嚴肅的模樣,直覺他在撒謊,她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真的沒有?”


    這句話,大有抗拒從嚴的意思,賀東辰嚇得手心裏捏了一把汗,女人都是無法理喻的生物,他要是承認了,說不定她要幾天不讓他上床,隻得用無比堅定的語氣道:“真的沒有。”


    雲嬗收了目光,其實也不是吃醋,畢竟哪個男人沒有點過去,可是一想到曾經有個女人,也像她這般擁有過他,她心裏就忍不住冒起了酸泡泡。


    賀東辰細觀自家女人的神情,不知道她怎麽就問起這事來了?難道這是懷孕綜合症?思及此,他頓時眉開眼笑,將隻穿了內衣的女人摟到自己大腿上坐好,道:“我知道我的過去不是紙一樣清白,但是向你保證,今後的歲月裏,我隻有你一個女人。”


    他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雲嬗要還鬧,就太不知進退了,她悶悶的點了點頭,還是有些不開心。她可真的就隻有他一個男人,這未免太不公平了。


    賀東辰仔細給她穿上衣服,倒是想將她壓在身下再來一次,但是思及她可能懷寶寶了,隻得強忍著還沒怎麽滿足的欲念,迅速套上衣服長褲,帶她下班回家了。


    ……


    四月中旬,雲姨出院了,這段時間,雲姨再沒提讓雲嬗與賀東辰分開的事,雲嬗以為母親默認了。雲姨出院那天,賀東辰開車過去接的。


    雲姨看到兩人連袂出現,竟難得的沒有給臉色看。賀東辰從雲嬗手裏接過行李,道:“雲嬗,你去扶著咱媽。”


    聽到賀東辰脫口而出的咱媽,雲姨與雲嬗皆朝他看去,他倒是怡然自得,雲姨與雲嬗心裏卻是驚濤駭浪,雲嬗小心翼翼地察看母親的神色,沒有什麽反應,她不由得輕籲了口氣。


    雲姨看了雲嬗一眼,倒沒說什麽,似乎真的默認他們的婚事。雲嬗見狀,自是欣喜不已。瞧出端倪的賀東辰更是高興,這場仗,他們似乎快要勝利了。


    雲姨看著他們高興的模樣,心緊了緊,她自然知道自己不再緊逼,是為了讓他們放鬆警惕。她抿了抿唇,推著雲嬗道:“我沒事了,去幫大少爺拿點東西。”


    “不用,讓雲嬗扶著您。”賀東辰此刻焉然已經變成了一個合格的女婿,什麽事都搶著做,不能累著嶽母大人,也不能累著媳婦。


    雲嬗隻好扶著雲姨走出病房,新請的看護聰明伶俐,這會兒幫賀東辰拿了些東西,送他們下樓,又說了些吉利話,賀東辰給了她一個大紅包,她摸了摸紅包的厚度,笑得見牙不見眼。


    賀東辰開車送雲姨母女回公寓,之前出了那事,賀東辰原本是想把雲姨接到他公寓去住的,又擔心她在他那裏會不自在,再加上雲姨似乎默認了他們交往,他們也不敢太囂張,隻得先送她們回雲嬗的公寓。


    公寓裏的家具全都換過,煥然一新,雲姨回到家,也不看兩人,聲稱累了,要回房去休息。雲嬗看著她的背影,倒也沒強求,畢竟她現在的默認對他們來說,也相當難得。


    賀東辰見丈母娘進了房間,他走到雲嬗身邊,伸手將她摟進懷裏,表情極為不舍,現在雲姨回家了,雲嬗自然沒有夜宿他那裏的道理,再加上他還要求表現,也不能跟著雲嬗住到這邊來,因此他們要短暫的分開了。


    雲嬗被他嚇了一跳,連忙要拉開他的手,賀東辰卻將她拉進餐廳,這個角度,若是雲姨從房間裏出來,是看不到他們親熱的。


    賀東辰將她抱起來放在餐桌上,大手按住她的後頸,薄唇吻了上去,雲嬗擔心母親出來撞個正著,會刺激到她,連忙推他。


    可男人不動如山,吻得越發纏綿,舍不得與她分開,晚上不能摟著她睡,教他怎麽睡得安穩?


    雲嬗感覺到他的不舍,終是軟了身體,默默的回吻他。年輕男女碰上彼此就一吻不可收拾,甚至沒有察覺到來廚房裏倒水的雲姨。


    雲姨站在客廳裏,看見那兩個快要融為一體的男女,她一張老臉窘得通紅,忍不住咳嗽了幾聲。賀東辰與雲嬗聽到咳嗽聲,立即如觸電般分開彼此,看到站在客廳裏尷尬不已的雲姨,雲嬗連忙跳下餐桌,理了理被他扯亂的衣服。


    而賀東辰則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臉皮再厚,這會兒被丈母娘撞個正著,也沒臉再待下去,連忙說了幾句讓雲姨好好休息,他明日再來看她的話,便匆匆離開了。


    雲嬗臉頰又紅又燙,站在餐桌旁,不自在的扒拉著紙巾,雲姨看了她一眼,什麽都沒說,拿著水杯往廚房裏走去,雲嬗道:“媽,還沒燒開水,我去吧,您身體不好,還是回房歇著。”


    說罷,她搶過母親手裏的水杯,一頭紮進廚房裏。


    雲姨看著女兒的背影,悵然的歎息一聲,轉身回了臥室。


    雲嬗站在流理台前,將水壺裏的水灌滿,然後放到電插座上,等著水燒開。想到剛才被母親撞破,她就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也怪他們情難自禁,那樣敏銳的兩個人,都沒有發現母親出來了。


    燒好了水,雲嬗把水送進去,雲姨正靠在床頭想事情,雲嬗走過去,見母親看過來,她道:“晚上您想吃些什麽,我去樓下買菜。”


    “你看著買就好了。”雲姨接過水杯,絕口不提剛才的尷尬。


    雲嬗點了點頭,看母親臉色不太難看,也就轉身拿了錢包出去了。她走出公寓,總覺得有人跟著她,等她轉過身去,卻什麽都沒有看見,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成職業慣性了。


    上次與賀東辰散步回來,她就覺得有人一直跟著他們,但是對方並不會讓她覺得存在威脅,就好像隻是暗地裏保護他們。


    她想起賀東辰在美國遇襲的事,心想有可能是賀東辰的保鏢,也就沒放在心上。可賀東辰的保鏢,怎麽會跟著她?


    雲嬗去樓下新鮮蔬果超市買了菜,然後回去做飯。


    雲姨大病一場,即使出得了院,但是傷了根本,身體大不如前。雲嬗做好飯去叫她吃飯,就見她躺在床上睡著了。


    近來母親看見她,也不會再逼她和賀東辰分手了,她慶幸之餘,也感覺到母親心事重重,越發的沉默寡言。有些反對,鬧得魚死網破,說不定她還能堅持自己的初衷。


    可母親這樣的消極反應,反倒讓她心裏隱隱不安,唯恐她把自己逼出個好歹來。


    她給母親掖了掖被子,然後起身出去,看著一桌的飯菜,她也沒了胃口。一直等到快九點,雲姨才醒,看見母親出來,雲嬗連忙去熱飯菜。


    熱好飯菜出來,她們沉默的吃著飯,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雲嬗餓得很,隻管埋頭吃飯,雲姨放下碗筷,看著已經添了碗的雲嬗,道:“雲嬗,明天給許淵打個電話,就說我們請他吃飯。”


    雲嬗差點被嘴裏的食物噎著,以為母親又要整什麽妖蛾子,一時沒敢接腔,見母親一直盯著她,她才道:“許師兄最近有任務在身,比較忙,不知道有沒有時間。”


    “你先把電話,沒時間再說。你經常和雪生小姐出去吃飯,找個高檔點的地方,像盛世豪庭那樣的,請人家吃飯,總不好怠慢了人家。”雲姨道。


    雲嬗放下筷子,一時弄不清母親葫蘆裏賣什麽藥,為什麽突然要請許師兄吃飯了,像是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她道:“我住院期間,他經常來看我,是人都得有感恩之心,請他吃頓飯,你也不用胡思亂想。既然現在你和大少爺在一起,我也不會不識趣的再撮合你和許淵。”


    雲嬗聞言,她倒是鬆了口氣,隻要母親不再撮合她和許淵,那她就沒什麽顧忌了。當著母親的麵,給許淵打了電話,許淵剛結束了任務,本來還打算去醫院看望雲姨,沒想到她已經出院了,連連恭喜。


    雲嬗便將母親請他吃飯的事和他說了,許淵正好要休假三天,完全有時間過去,隻是聽說雲姨這麽客氣,又覺得不好意思,最後還是答應下來,便讓她確定好地方給他發短信。


    雲嬗點了點頭,又說了幾句話,便掛了電話,回頭撞進母親略有些深沉的目光裏,不知為何,她心裏咯噔了一下,總覺得有什麽事要發生似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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