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雪生去問了醫生,醫生說他剛做了手術,要通了氣才能吃東西。她默默地回了病房,剛走到病房外麵,就聽到裏麵傳來熟悉的男中音。


    她神情振奮,推開門快步走進去,看到那道頎長挺拔的身影,她眼眶一熱,喊了一聲,“哥哥,你怎麽來了?”


    賀東辰轉過身來,看見她跳著腳衝過來,他緊走了幾步,伸手攬住了她,擰眉道:“你腳受傷了,怎麽還走這麽快,快過去坐下!”


    賀雪生吐了吐舌頭,下意識撒嬌,“看到哥哥來看我,我激動嘛。”


    沈存希躺在病床上,見他們親昵的抱在一起,他皺了皺眉頭,心裏很不悅,那股嫉妒排山倒海的向他襲來,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她在他麵前露出這樣開心的笑容。


    賀東辰扶著她在椅子上坐下,沈存希這才注意到她走路確實有點跛,他問道:“你受傷了?”


    賀雪生還來不及回答,賀東辰已經搶先一步,道:“她受傷了你不知道?”


    沈存希眼神複雜地睨著賀雪生,賀雪生心虛的垂下眸,她訕笑道:“就是一點小傷,不礙事的。”


    “我問你的時候你為什麽要撒謊?”沈存希心裏很不悅,她就在他身邊,她受傷的事他還要通過別人才知道,尤其是這個別人還有可能是他潛在的情敵。


    “……”賀雪生沒想到他會如此咄咄逼人,她低低道:“我隻是覺得沒必要告訴你。”


    沈存希頓時怒了,語氣更是惱怒,“什麽叫沒必要,那你覺得什麽才有必要告訴我?”


    賀東辰看著他,不難猜測到他突然發怒的原因,但是該護短的還是要護,他淡淡道:“沈先生,雖然你救了雪生,但是你沒權力吼她,她不想告訴你,自然有不告訴的必要。”


    沈存希瞪著他們,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的直跳,他閉上眼睛,斂了斂怒氣,語氣慢慢變得平和,“確實沒有告訴我的必要,我對你來說,不過就是個外人。”


    賀雪生猛地抬起頭,看著他淡漠的神情,她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但是最後還是把所有的話都咽回肚子裏。何必解釋,又有什麽好解釋的?


    賀東辰的目光在兩人身上徘徊了一圈,他說:“雪生,我讓雲姨做了你最愛吃的粥,你去外麵的小會客室裏吃點,我和沈先生談談。”


    賀雪生看向賀東辰,見他衝她點頭,她又看向沈存希,他並沒有看她,她收回目光,轉身出去了。


    賀東辰在椅子上坐下,看著躺在病床上像小孩子鬧別扭的沈存希,他眼底掠過一抹笑意,他以手支著下頜,說:“讓我來猜一猜,你把我當成你的假想敵了吧?”


    沈存希抬眸,死死地盯著賀東辰,壓低聲音道:“賀先生,你別忘了,你已經結婚了。”


    “我結婚了與我疼愛雪生並不衝突。”賀東辰故意將話說得很曖昧,誤導沈存希,看他抓狂,他眼底的笑意更深邃。


    沈存希上下牙關緊緊咬合在一起,從齒縫裏迸出一句話來,“你想享齊人之福?依諾也答應嗎?”


    “我們相處得不是很好嗎?”賀東辰答非所問,此刻床上的男人,若是有力氣,一定恨不得撲過來咬斷他的脖子,不過他現在是一隻病貓,不,確切的說,他現在是一隻殘貓,所以他一點也不懼怕他。


    沈存希怒到極致,俊臉微微泛著紅暈,他咬牙切齒道:“我不管你給依諾灌了什麽迷湯,讓她這麽依賴你,但是她是我的女人,我不允許任何人染指她!”


    “沈存希,別隻說不練,雪生是不是你的女人還不一定。還有,別把你那齷齪的思想套用在我和雪生身上,你要敢用你自己杜撰出來的事情汙辱她,我會毫不遲疑將她帶走。”賀東辰這句話說得很輕,但是話語裏的威脅卻是分明,他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雪生!


    沈存希盯著麵前的男人,他看不懂他,賀東辰對他有敵意,但是這種敵意無關男女之情,他忽然轉移話題,問道:“五年前,你在哪裏發現依諾的?”


    賀東辰一愣,隨即失笑,他這話題倒是轉移得快,他說:“這個問題我暫時不會回答你,等你養好身體,再來找我。”


    賀東辰站起身來,他轉頭看著小會客室,離得有點遠,他們又刻意壓低了聲音,賀雪生聽不到他們在交談什麽,但是卻看得出來他們之間的氣氛並不融洽,所以一直盯著這邊。


    觸到賀東辰投來的視線,她連忙若無其事的低下頭,繼續喝粥。


    賀東辰收回視線,看著沈存希,道:“謝謝你昨天救了雪生。”


    “我救我的女人不需要你謝。”沈存希氣哼哼道,剛才他也是讓他們之間的摟摟抱抱給刺激了,其實如果賀東辰真的對依諾有什麽的話,這五年早就發生點什麽了。


    賀東辰也不和他計較,轉身離開,他走進外麵的小會客室,賀雪生立即站起來,望著他,道:“哥哥,你要回去了嗎?”


    “嗯,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賀東辰看著她疲憊的模樣,格外心疼。


    賀雪生下意識看了一眼病房裏的男人,雖然他的燒已經退了,但是在沒有請到看護以前,她還要留在醫院裏照顧他,她搖了搖頭,“我明天一早回去,這裏晚上沒人,我不放心。”


    賀東辰點了點頭,也不強求她跟他回去,“好好照顧自己,我明天一早來接你。”


    “嗯。”賀雪生莞爾一笑,哥哥是最貼心的人,她什麽都不用解釋,他就能理解她,“那我送你下去。”


    “不用了,你還傷著,我走了。”賀東辰側身向病房門口走去,賀雪生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她才收回目光,坐下來喝粥。


    病房裏,沈存希躺在病床上,一眼就能看見賀雪生戀戀不舍的模樣,他的心像針紮似的,想要轟她回去,又實在舍不得,隻得躺在床上和自己生悶氣。


    ……


    連清雨沒料到情況會急轉直下,本來她是想看宋依諾出糗的,結果竟誤入了她的圈套,連視頻都拍攝下來,看來是有備而來。


    她心裏很不安,生怕警方會順藤摸瓜查到她頭上。


    彼時,她正在沈宅陪沈老爺子吃飯,沈老爺子已是風燭殘年,整個人蠟黃消瘦,精神欠佳。看到連清雨醒來,又恢複得很好,他心裏十分欣慰。


    她的心神不寧,他自然也注意到了,“小六,在想什麽?”


    連清雨回過神來,看見自己拿著筷子舉在半空中,她連忙縮回手,笑道:“想到好久沒有陪爸一起吃飯了,心裏有些感傷。”


    聞言,沈老爺子感歎道:“幾個孩子裏,還是你最孝順,知道回來陪我吃頓飯。”


    連清雨看見老爺子臉上布滿了失落,她放下筷子,伸手覆在老爺子滿是褶皺的手背上,輕輕握住,“爸爸,以後我天天陪著您,您別難過。”


    沈老爺子拍了拍她的手,蒼目裏閃爍著淚花,“吃飯吧,吃飯吧。”


    連清雨全副心思都在剛才的報道上,她哪裏還有心情吃飯,勉強撐到沈老爺子吃完飯,她胡亂編了個借口,拿著手機匆匆走出別墅,撥通那個電話,她問道:“銀鷹,你看見新聞了嗎?人被宋依諾抓住了,人贓並獲,現在人已經被送去警局了。”


    連清雨雖然極力穩住自己的情緒,但是依然有些歇斯底裏,萬一那些人把她供出來,她在沈存希麵前就永遠洗白不了。


    “急什麽?我會這麽蠢,讓她們供出你來嗎?”銀鷹不悅道。


    “什麽意思?”連清雨當然知道銀鷹的手段,為了留後手,他絕對不會留下任何把柄,六年前的事他就幹得十分漂亮。


    “字麵意思,好好理解一下,還有下次不要這麽衝動,賀雪生不是從前那個心思單純的宋依諾,會等著你再插她一刀,放聰明點。”話音未落,那端就掛了電話。


    連清雨氣不打一處來,昨晚確實是她太興奮了,沒有想那麽多,才會想著打鐵趁熱,一下子將宋依諾打得爬不起來,是她太輕敵,以為宋依諾還是從前那個單蠢的宋依諾。


    她再打電話過去,那端直接關了機,她恨不得砸了手機。


    可是心裏到底不安,她想找個人問問,卻發現自己除了銀鷹,再也找不到人可以依賴。那一瞬間,她感覺到她的人生如此的失敗。


    她,從來就是孤伶伶一個人。


    為什麽宋依諾運氣那麽好,她也是孤兒,可是她比她幸運多了,她有人愛有人疼有人關心,可她呢?她什麽都沒有。


    正因為如此,她更加憎恨她!


    她握著手機,想了想,還是決定趕去醫院,從沈存希那邊探探口風。


    ……


    賀雪生接到雲嬗打來的電話,警察已經抓到了昨晚舞會的始作俑者,據說是會所的職員,那名職員招認了所有作案經過,甚至供出了幕後指使者。


    “是誰?”賀雪生問道。


    “是宋子矜,警方已經派人傳訊她,馬上就會真相大白。”雲嬗道,她其實並沒有聯想到宋子矜,畢竟這幾年她和雪生小姐井水不犯河水,根本沒必要爭對她。


    賀雪生眉尖蹙緊,怎麽會是宋子矜?這麽多年過去了,她和宋子矜隻在醫院裏見過一麵,而且她根本沒有承認過自己就是宋依諾,她還要這樣算計她,實在無法理解。


    “雲嬗,你過來接我,我要去警局一趟。”賀雪生掛了電話,她在病房門邊站了一會兒,才推開門走進去。她走到病床邊,那原本閉上眼睛小憩的男人,似乎感應到她的到來,忽然掀開眼瞼,靜靜地凝視著她。


    她的心跳忽然漏跳了一拍,她不自在的移開視線,說:“我要出去一趟,大概兩個小時左右回來,這段時間你若有什麽需要,可以按鈴叫護士小姐幫你。”


    沈存希微眯了眯鳳眸,“你要去哪裏?”


    “去警局一趟,聽說警方已經抓到了昨晚的始作俑者。”賀雪生說完,轉身正準備離開,她的手被男人握住,她腳步一聲頓,回過頭去看著他,“還有事嗎?”


    沈存希隻管看著她,像是要將她印在靈魂裏,過了許久,他才道:“注意安全,早點回來,我等你!”


    賀雪生分不清心裏是什麽感覺,隻是胸腔裏像是揣著一隻活蹦亂跳的小鹿,一下下撞著她柔軟的心髒,她輕輕掙回手,點了點頭,道:“我很快就回來。”


    說完,她轉身一瘸一拐的走出病房。


    來到樓下,等了幾分鍾,雲嬗的車駛過來,她拉開門坐進副駕駛座,示意她開車。她們的車剛離開,有一輛火紅色的跑車駛進了醫院。


    宋子矜沒想到警察這麽快找上門,當傭人領著身穿製服的警察走進門時,她如遭晴天霹靂,臉色迅速變得蒼白,警察手執逮捕令,直接帶走了她。


    宋子矜嚇傻了,直到被警察塞進警車裏,她才回過神來,大聲叫道:“我要找律師,我要找律師,劉嬸,通知我爸媽,通知老爺保釋我。”


    劉嬸聽她叫聲淒厲,她一下子回過神來,轉身跑進別墅,開始打電話求救。


    警察將宋子矜帶回警局,麵對警察的指控,她一句話都不說,隻說要等律師過來。她中午看到新聞時,想到宋依諾避過一劫,她還在惋惜,卻沒想到警察馬上找上門來了。


    她唯一想到的是,就是昨晚的事東窗事發了,她心裏很後怕,舞會造成了踩踏事件,賀雪生蒙受了巨大的損失,聽說沈存希為了救她,重傷在床,她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她越想越害怕,小腹一陣陣抽痛起來,她拚命吸氣吐氣,可是小腹痛得更劇烈了。


    她雙手牢牢扣在桌麵上,因用力而十指發白,她連忙叫道:“救命,救命,我要生了,我要生了。”


    守在外麵的警察麵麵相覷,聽她說要生了,又不可能放任她不管,隻得去請示。宋子矜的身份雖然不光彩,但是到底是豪門之女,他們不可能冷血到讓她在警局產子。


    所以當賀雪生她們趕到警局時,一輛救護車也駛了進來,直接停在了警局前,醫生護士跳下車,不一會兒就抬著一個大腹便便的女人出來,推上了救護車,救護車忽嘯而去。


    雲嬗去打聽了,才知道被推走的人是宋子矜,她向賀雪生回稟,“是宋子矜,聽說要生了,雪生小姐,我們要不要去醫院?”


    賀雪生暗暗思忖,宋子矜要生孩子了,估計一時半會兒也生不出來,她沒必要過去幹等著,她說:“送我回醫院吧,等她生了再告訴我。”


    很不巧的是,宋子矜生孩子的醫院,正是沈存希住院的醫院。


    賀雪生到了醫院才知道,她想著這樣也好,省得她來回折騰。她回到樓上VIP病房,透過玻璃窗,她看見連清雨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她冷冷一笑,然後推門進去。


    病房裏有股濃鬱的香水味道,那是連清雨身上帶來的,她聞到心裏就不舒坦,這次的事情,連清雨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罪名全推給了宋子矜,但是不代表她沒有在幕後策劃。


    她想,她絕不能再姑息她下去了,否則她還以為她很好欺負。


    聽到開門聲,病房裏的兩人同時看過來,看到賀雪生回來,一喜一驚,尤其是連清雨,她望著直衝她而來的賀雪生,微微擰緊了眉頭,隨即想到沈存希就在旁邊看著,她強忍著心裏的不悅,熱絡的喊道:“四嫂,你來看四哥嗎?”


    賀雪生絲毫不掩飾對連清雨的厭惡,她說:“我不是你四嫂,也當不起你這聲四嫂,怕折了壽了。”


    連清雨臉色青白交加,這個死女人,簡直不識好歹,她以為她願意喊她四嫂,但是在沈存希麵前,她沒敢露出馬腳來,她有些委屈道:“四嫂,瞧你這話說得,太讓我傷心了。”


    賀雪生眯了眯眸,看著眼前這張令人生厭的臉,她冷笑道:“連清雨,你不用在我麵前裝,誰都知道你的司馬昭之心,還有也不用我套近乎,你要討好的人,從來都不是我。”


    沈存希從宋依諾走進病房那一刻開始,目光就一直落在她身上,她說的那句“我不你四嫂”,無疑的傷了他的心,他抿緊薄唇,淡淡開腔,“你不是說去警局嗎,怎麽這麽快回來了,人見到了嗎?”


    接連幾個問題拋過來,賀雪生冷靜了一些,現在不是揭穿連清雨的時候,她勉強壓下心頭竄起的無名火,道:“沒有,警局那邊說還沒有抓到,不過已經供出指使者的身份,說是個男人。”


    她說話的同時,視線若有若無的掃過連清雨,看她聽到她說是個男人時,瞬間變得坐立不安起來,她眼底劃過一抹暗芒,她敢肯定,這件事與連清雨脫不了幹係!


    沈存希隱約感覺到病房裏的氣氛有點不對勁,有一股火藥味兒。他能夠理解,依諾見到連清雨時,必定是恨得咬牙切齒,若不是因為她,她不會在新婚之夜蹲進牢房,不會被人擄走,不會一失蹤就是兩年,不會失去孩子,不會……宛如從地獄裏爬出來一樣的重生。


    這些事情壓在他心上,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隻要他多了解一分她曾經受過的苦難,他就對連清雨多一分怨。


    在這個世界上,他最想護得周全的女人,最終卻因為他一時遲疑,因為他最親的人,而遭受了毀滅性的災難,他饒恕不了自己,更饒恕不了連清雨。


    可是,他到底虧欠了她,他讓她從小顛沛流離,讓她失去母愛父愛,甚至為了救他,她失去了清白。他做不到對她完全的無視,那樣冷血的自己,恐怕連自己都會厭棄吧。


    “男人?是商場上的競爭對手嗎?”沈存希問道。


    賀雪生搖了搖頭,莫高深測地看了連清雨一眼,然後丟了一句,“誰知道呢,說不定是某些人貪戀著得不到的東西,背地裏使陰的,誰說得準?”


    連清雨總感覺賀雪生那話就是衝著她來的,她去了警局,是不是已經知道些什麽了?她越想越坐不住,騰一下站起來。


    要論心理素質,在商場上摸爬滾打,甚至從那樣的地方爬出來的賀雪生,絕對會高過於一直躺在病床上,智商與段位都還停留在六年多前的連清雨。


    看她站起來,沈存希與賀雪生同時看過去,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還沒說話,賀雪生就道:“連小姐,你慌什麽,我又沒有說你。”


    連清雨咬緊唇,暗暗在心裏罵了一句,她笑得很虛弱,說:“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事,我先走了。”


    沈存希諱莫如深地看了她一眼,並沒有挽留。連清雨片刻都坐不住,拎起包匆匆離開。賀雪生望著她的背影,忍不住冷笑了一聲,她對沈存希道:“我出去一下。”


    沈存希眉尖微蹙,還沒說話,賀雪生已經一瘸一拐地走出病房,他眼神逐漸變得沉暗。


    ……


    賀雪生在電梯間前找到連清雨,她雖然扭傷了腳,但是步伐很從容,看起來不像是刻意去找她,但是絕對是刻意出現在連清雨麵前。


    連清雨想事情想得出神,沒有發現身邊的人就是賀雪生,電梯雙門打開,她走進去,賀雪生跟著走進去。雖然極度厭惡與她同處在一個密閉的空間,但是有些話她還是要說。


    “連清雨,這次的事情有你的一份功勞吧?”如此堂而皇之的詢問,就算她反駁,她也已經確信,隻是暫時找不到證據,她是怎麽和宋子矜聯起手來的。


    “我……”連清雨走神得厲害,在驚覺自己將要脫口而出什麽時,她忽然反應過來,瞪著站在她麵前的賀雪生,她冷笑道:“宋依諾,你是來套我話的?”


    賀雪生聳了聳肩,“我需要套你的話嗎?我隻是想提醒你一句,不要玩火自焚!我現在不想對付你,隻是想看看你還能怎樣掙紮,不代表我就會心懷仁慈放過你。”


    連清雨心裏心虛得厲害,也不敢再和她多歹,電梯一到,她立即走出去,走得要有多快就有多快,恨不得馬上從她眼前消失。


    賀雪生看著那道僵直的背影,伸手按了樓層數字,電梯緩緩合上,她再沒看她一眼。


    回到病房裏,沈存希躺在床上,鳳眸浮動著湛湛清亮,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見她看過來,他拍了拍床邊,溫聲道:“過來。”


    賀雪生看了他一眼,並沒有依言走到病床邊,而是徑直去打開玻璃窗,讓新鮮的空氣透進來,卷走病房裏殘留的香水味兒,那味道充斥在鼻端,怎麽都覺得惡心與不舒服。


    末了,她還是覺得不舒服,又按了鈴叫來護士,把病房消了毒,直到呼吸裏全是福爾馬林的味道,她才覺得舒坦了些,走到病床邊坐下。


    沈存希瞧著她一連串詭異的動作,終於反應過來她這麽做的原因,他搖頭失笑,知道她討厭連清雨。剛才她走進病房,看見連清雨在這裏,她的神情一瞬間變得尖銳,甚至是充滿敵意。


    可是她反應這麽大,連空氣都要消毒,真的出乎他的意料。


    賀雪生悶悶地坐在那裏,瞧沈存希似笑非笑地睨著她,看得她心裏直發毛,她道:“看什麽?我臉上有髒東西?”


    說罷,她抬手摸了摸臉。


    沈存希搖了搖頭,隻道:“就是覺得你比以前更可愛了。”


    賀雪生蹙了蹙眉頭,聽不出他這話是褒是貶,“剛才我去問過醫生,他說隻要你通了氣,就可以吃東西,你通了氣沒?”


    她問得一本正經,沈存希自然知道通了氣是什麽意思,難得的俊臉上浮現一抹紅暈,他尷尬的移開視線,看天花板看地,就是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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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你話呢,有什麽不好意思的?”賀雪生見他不回答,又問了一句,沈存希咬了咬牙關,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通了。”


    賀雪生點了點頭,“那我打電話叫人送飯過來,你想吃什麽?”


    “你吃什麽我就吃什麽。”沈存希心裏惱恨,這丫頭真是一點也不識情知趣,轉念又一想,她要怎麽問自己,才算識情知趣,問他放屁了嗎?


    好吧,通了氣的說法還是比較有美感一點。


    賀雪生看了他一眼,打電話給雲嬗,讓她去買兩份粥送過來,這個時間點很晚了,雲嬗為處理白天的事情已經焦頭爛額,但是誰讓她是秘書呢。


    她去最近的福膳坊買了兩份燒骨粥,還不忘記帶了一份賀雪生最喜歡吃的水晶蝦餃,送去醫院。


    賀雪生看著來回時間沒有超過半個小時,心裏越發感歎雲嬗的辦事效率越來越高了。她接過外賣,瞧她眉宇間深凝的疲憊,她道:“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雲嬗點了點頭,又像沈存希問了好,這才轉身離去。


    沈存希傷在尾椎骨,不能坐起來,更沒法自己吃飯,賀雪生將病床搖到合適位置,不會加重他下半身的負擔,這才端起燒骨粥,舀了一勺放在嘴邊,試了試溫度,然後送到他嘴邊。


    沈存希眸色幽深,靜靜地望著她,心裏鼓著幸福的小泡泡。夢裏都在渴望她能這樣溫柔的望著他,沒有敵意,沒有怨恨,有的隻是彼此最珍貴的那份情感。


    可是他知道,此刻的她,並非對他沒有怨恨,隻是將怨恨收了起來,因為他剛剛救了她,等他的傷一好,也許她就會故態複萌。


    薄慕年說得對,他若不趁這段時間死皮賴臉的纏著她,也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賀雪生極力忽視他的目光,他的眼神時而溫柔,時而深情,又時而憂鬱,看得她頭皮直發麻,她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她說:“連清雨什麽時候來的?”


    “你剛走她就來了。”沈存希不動聲色地望著她,她會主動問起連清雨,他很意外。


    “哦。”賀雪生低頭,拿著勺著攪動著碗裏的粥,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聽說她在病床上躺了快七年,醒得真及時。”


    沈存希聽不出她這話是感歎多一點,還是嘲諷多一點,他說:“依諾,六年多前的事,是我不對,悲劇是我造成的,別怪她,她也很可憐。”


    賀雪生冷笑,“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有同情心,也一如既往的護著她。”


    沈存希瞧著她忽然變得尖銳的神情,他歎息一聲,“依諾,我沒有護著任何人,當年我答應保護你,卻讓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被人帶走,這是我的能力缺失,我負全責。”


    賀雪生眼裏堆滿了嘲諷,說得大義凜然的,最終還不是為了護連清雨,她什麽都沒說,默默地喂他喝完剩下的半碗粥。


    “我請的看護明天會來照顧你,有什麽需要你盡量向她提,你也知道,我公司最近出了很大的麻煩,我不可能天天守在醫院裏,謝謝你昨天出手相救。”賀雪生此刻的態度很疏離,她原本是想提醒沈存希,連清雨並不是他的妹妹,但是現在看來,完全沒有必要了。


    她怎麽忘記了,就算連清雨不是他妹妹,也還是他的救命恩人。


    沈存希眉尖微蹙,她的脾氣說來就來,讓他一點心裏準備都沒有,看著她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他,他歎息道:“依諾,要我怎麽做,你才會重新信任我?”


    “也許,再也不可能了。”賀雪生走出病房時,說了這麽一句。


    信任?她怎麽還敢把信任交到他手上?五年前發生的那一切,小憶的去世,時時刻刻都像懸在她頭上的一把利劍,她已經無法再信任他了。


    沈存希看著她蒼桑的背影,有那麽一瞬間,他仿佛明白,他剛才說錯了什麽。她的心太敏感了,她讓護士將病房裏消了毒,不是吃醋,是明明白白厭惡這個人,厭惡到空氣裏有她的存在,都讓她感到惡心。


    他不由得想起薄慕年說的那番話,她變了,真的已經不再是從前的依諾了。


    一夜無話,賀雪生躺在小會客室的沙發上睡了一晚,後半夜,她被手機震動聲吵醒,是雲嬗打來的,聽聲音還有著掩飾不住的困意,“雪生小姐,宋子矜生了,生了一個女兒。”


    賀雪生坐起來,她捏了捏眼角,宋子矜給人當小三,為的是傳宗接代,生了個女兒是什麽概念,她心裏很清楚,“嗯,我知道了。”


    “還有一件事,我剛剛調查到,我們最近正在極力爭取的代理權的中間商,是包養宋子矜的金主,宋子矜對你下手的原因,是有人將你和秦總在一起的照片快遞給宋子矜。”雲嬗道。


    賀雪生抬頭看了一眼病房內,之前他們談僵後,病房裏就再也沒有動靜了,她穿上鞋子,輕輕推開病房門走出去,“什麽樣的照片?”


    “秦總握你手的照片,角度取得很曖昧,大概讓宋子矜誤會了。”


    “我知道了。”賀雪生掛了電話,女人的怨恨從來都沒有道理的,她和宋子矜也算是新仇加舊恨,她想弄死她也在情理之中。


    她靠在牆壁上,冷意透過薄薄的衣服傳來,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噤。


    沈存希聽到她在外間接電話,也看見她開門出去,他心裏有種說不出的無力感,他們之間明明剛剛才有了鬆動,現在好像又走進了死胡同。


    ……


    翌日,賀雪生離開病房時,沈存希還沒醒,她交代請來的看護一些注意事項,在床邊站了許久,才轉身出去。


    如她所說,公司裏事情很多,她不可能一直待在醫院,那些後續的處理,都需要她出麵。沒有告別,是因為他們還會再見。


    走出醫院,雲嬗已經等在那裏,見她過來,她拉開車門,等她坐進去,她才關上車門,迅速上車駛離。她邊開車邊匯報警方最新的進展,“昨天去佰匯廣場鬧場那三人招了,說是有人指使她們做的,還往她們戶頭上打了一萬塊錢,經他們指認,指使她們的是宋子矜的專用司機,打款的也是宋子矜的戶頭,警方已經確定,這件事是宋子矜所為。”


    賀雪生偏頭看著醫院,說:“我總覺得這件事沒有那麽簡單,昨晚我試探過連清雨,她就是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現在所有的髒水都潑在宋子矜身上,倒把她摘得一幹二淨。”


    “雪生小姐,會不會是你對她的成見太深了,所以覺得她在這兩件事裏一定起了作用。”雲嬗猶豫了一下,還是這樣問道。


    “那你說,照片是誰拍了寄過去的?”賀雪生直指問題核心。


    雲嬗啞口無言,她怎麽忽略了這個,拍照片寄照片的人是何居心?“可是我們沒有證據證明連清雨一定參與過。”


    “是,我們沒有證據證明,因為連清雨不會傻的露出破綻讓我們抓,就像六年多前,她從樓上摔下來,把她自己撇得幹幹淨淨,也一點證據不留。”賀雪生咬牙切齒道,她不得不承認,連清雨裝起無辜來,還真拿她無可奈何。


    “我們現在怎麽辦?”雲嬗抬頭看著後視鏡,這才發現賀雪生眼底鴉青一片,明顯沒有睡好。也對,出了這麽大的事,她豈能睡得安穩?


    “派人跟著她。”賀雪生想起前天晚上在醫院外麵看見的那個男人,連清雨背後有這樣一個人指點,難怪她們找不到證據。


    “是,我知道了。”


    賀雪生閉上雙眼,俏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疲憊,良久,就在雲嬗以為她睡著時,忽然聽到她說:“我讓你找的房子找到了嗎?”


    “你說的那個地方幾年前重建了,沒有找到,問過附近的鄉親,大家跟被洗腦了一樣,說沒有這樣的房子,雪生小姐,你是不是記錯了?”前兩天雲嬗就得到了消息了,隻不過這兩天接二連三的出事,要是賀雪生不問起,她還真給忘記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賀雪生並沒有多失望,隻“嗯”了一聲,仿佛睡過去了一般,再也沒有發出聲音來。


    賀雪生回了一趟賀宅,洗完澡換了身衣服,她又立即出門,雲姨追出來,將一個紙袋塞到雲嬗手裏,她說:“這是給雪生小姐燉的老母雞湯,補身體的,你盯著她喝完,她最近瘦了很多。”


    雲嬗看著手裏銀色的保溫桶,她的目光仿佛被那閃耀的銀光刺痛了,她不想爭寵,可是心裏還是忍不住吃味,她最近也瘦了很多,難道她就沒有發現?


    仿佛知道女兒在想什麽,她說:“給你也準備了一份,別怪媽媽偏心。”


    雲嬗頓時喜笑顏開,伸手攬住媽媽的肩,道:“我才沒有。”


    “去吧,好好照顧自己。”雲姨也不戳破她那點小心思,目送她們離去,她才轉身回別墅。


    到了公司,她們乘電梯上樓,助理看見她們過來,連忙迎上去,對賀雪生道:“賀總,有位夫人要見您,我請她到會客室去了。”


    賀雪生挑了挑眉,“誰?”


    “她說她姓宋。”助理怯生生的答道。


    賀雪生立即明白來人是誰,所有證據都指向宋子矜,宋子矜現在剛生了孩子,要是被刑拘的話,隻怕身體受不住,宋夫人愛女心切,自然會上門來求她。


    隻是送法移辦的是她,要起訴宋子矜的卻是沈存希,她做不了這個主。


    “讓她等著吧。”賀雪生冷冷的說完,徑直進了辦公室。雲嬗同情地看了一眼助理,連忙提著雞湯進去。


    雞湯才喝到一半,外麵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賀雪生抬起頭來,就見宋夫人怒氣衝衝的往這邊走,兩個助理礙於她的身份,再加上她潑辣的性子,想攔也攔不住。


    賀雪生悠閑的喝完雞湯,宋夫人已經用力推開門,大步流星地走進來,怒瞪著賀雪生,怒斥道:“宋依諾,別以為你換個姓,你就高貴到哪裏去了,你一樣是個沒人要的野種!”


    四周響起抽氣聲,此起彼伏。


    雲嬗看見賀雪生變了臉色,她連忙將人轟了出去,把門關上,她守在門邊,以防宋夫人會做出對賀雪生不利的舉動。


    賀雪生站起來,靜靜地看著宋夫人,冷笑道:“您說得真好,就算您丈夫已經東山再起,成為上流社會的一員,您還是一個粗鄙的山野潑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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