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美昕心頭一震,她抬頭望著宋依諾,隻覺得此刻的她無限淒涼,她展開雙臂抱住她,柔聲道:“依諾,沒關係,縱使沒有他們,你也長大成人了。”


    韓美昕心中憐憫,雖然她自小出生貧寒,但是她的父母卻是將她當成寶貝一樣養大,從不曾讓她受半分委屈。反觀依諾的身世,她實在太可憐了。


    宋依諾將下巴擱在她肩窩上,聲音裏帶著一抹蒼涼與蕭瑟,“即使知道他們不要我,我還是想知道他們是誰,美昕,我是不是已經無藥可救了?”


    “你不要這樣想,也許他們有什麽苦衷。”韓美昕安慰她道。


    宋依諾笑得淒涼,能有什麽苦衷呢?如果她是男孩,這一切會不會就變得不一樣了?這個想法盤旋在腦海裏時,她自己都覺得心驚,她怎麽會如此想?


    院長說對方帶著保鏢,還叫那位中年男子首長,那是極有權勢的紅色家族,才會有這樣的稱呼。既然如此,他們就不可能連一個孩子都養不起,可他們不要她,任她流落在外,豈不是因為她無用?


    宋依諾長吸了口氣,還是壓不住心裏波濤洶湧的恨意。從未想過去恨,此刻卻恨意如潮,難以紆解。過了許久,她才道:“美昕,我們回去吧,這個地方我不想再來。”


    韓美昕點了點頭,“好,我們回去,你明天就結婚了,不要再想這些不愉快的事情,快快樂樂的當個新嫁娘吧。”


    “嗯。”宋依諾點頭,韓美昕這才挽著她的胳膊向福利院走去,恍惚中,她耳邊似乎響起了兩道童稚的笑聲,她轉過身去,身後什麽也沒有,那聲音也消失了。


    宋依諾注意到她的異樣,她問道:“美昕,怎麽了?”


    韓美昕搖了搖頭,“沒什麽,我們走吧。”


    兩人走出福利院,拉開車門上車。韓美昕發動車子,盯著遠處的老槐樹有些出神,眼前似乎有些亮光閃過,將一幕定格成永遠。


    “美昕,美昕……”耳邊傳來由遠及近的聲音,韓美昕回過神來,看著宋依諾,“怎麽了?”


    “你在看什麽?”宋依諾感覺韓美昕心神恍惚,“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我來開車?”


    “不用,我們回家吧。”韓美昕倒車,迅速將車駛上路,後視鏡裏那棟教堂似的建築越來越遠,她心裏有種奇怪的念頭,可是怎麽會呢?她有父有母,怎麽會來過這裏?


    車子駛出一段距離,前麵有車隊浩浩蕩蕩的開過來,前後兩輛奔馳,中間一輛紅旗,與韓美昕的紅色瑪莎拉蒂擦身而過,迅速駛遠。


    韓美昕不經意的看了一眼,感歎道:“現在的有錢人真多,奔馳開道,中間那輛紅旗,好像是軍用車啊。”


    宋依諾轉頭望去,隻看到了最後那輛黑色奔馳,她也沒有多想,她收回目光,對韓美昕道:“美昕,今天我們來孤兒院的事,你暫時不要對任何人講。”


    “哦,你放心吧,你的事我不會對任何人講。”韓美昕保證道。


    宋依諾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她從包裏拿出那枚金鎖片,怔怔盯著出神。韓美昕偶爾看她一眼,心裏止不住歎息一聲,依諾的命運真是多舛啊!


    ……


    拘留所內,一名警官走進連默所關押的房間裏,他道:“連先生,煤礦前任礦主已經抓到,他承認把有風險的煤礦賣給你,你的嫌疑已經洗清了,你可以走了。”


    連默坐在地鋪上,他站起來,笑盈盈道:“警官辛苦了。”


    “走吧,你的管家在外麵等你。”警官臉上有著凜然不可侵犯的神色,等連默走出去後,他拉著鐵門“哐啷”一聲鎖上,那聲音猶為驚心動魄。


    前行的連默忽然頓住腳步,他回過頭來看著那道鐵門,神色詭譎,然後他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


    連默走出拘留所,一位年逾半百的老者等候在外麵,他腕間搭著一件深藍大衣,見他走出來,他快步迎上去,將大衣遞給他,“穿上吧,外麵冷!”


    連默接過大衣抖開穿在身上,大步走出去,老者連忙跟上,來到座駕旁,老者拉開後門,等連默坐上去,他才關上車門,迅速繞過車門,小跑著來到駕駛室,拉開門上車,然後發動車子。


    車子駛出去,一直未曾吭聲的連默突然道:“白叔,已經安排好了嗎?”


    “是,少爺,已經按照你吩咐的安排好了,小姐那邊也會配合你。”白叔是連家的仆人,一生忠於連家,哪怕連默要做如此冒險的事,他還是一聲不吭的盡力幫他安排好。


    “萬無一失?”連默偏頭看著窗外迅速倒退的街景,眉目冷沉陰鬱。


    “萬無一失。”白叔答道。


    連默閉上眼睛,不再說話。白叔抬頭透過後視鏡看了他一眼,總感覺眼前的少爺越發難以琢磨,老爺子的仇恨壓在他肩上,隻怕太過沉重了。


    過了許久,連默才睜開眼睛,一雙漆黑的眸裏精光湛湛,這一次,他要殺沈存希一個措手不及。常言道,誅佛誅心,對付敵人,就要從他最在意的東西下手,而沈存希最在意的便是——宋依諾!


    連默走出拘留所半個小時後,沈存希得到消息,他望著站在辦公桌對麵的朱衛,眯起雙眸道:“他出獄了?”


    “是,半個小時前,連家的管家去接的。”朱衛道。


    沈存希按了按眉心,連氏如今隻剩下空殼子,股東是不會讓連默回去,他說:“不用管他了,沒了連氏,他也掀不起多大的風浪。”


    “可是……沈總,一個人一旦失去了所有,他會比瘋子更可怕,我們要不要加強防備?”朱衛建議道。


    沈存希略微皺眉,他思慮了一下,道:“加派人手守在依苑附近,切莫讓他接近依諾,還有派人監視他的一舉一動,有反常舉動立即向我報告,這兩天我騰不出手去對付他,一切等婚禮結束再說。”


    “是,沈總,我這就吩咐人去辦。”朱衛點了點頭,轉身出去了。


    沈存希從椅子上站起來,他走到落地窗前,窗外飄著鵝毛大雪,覆蓋在高樓大廈上,像披著一身銀裝,今年入冬早,冷得也早,近幾日積雪不化,又連日下雪,道路兩側的人行道上都積著厚厚的積雪。


    瑞雪兆豐年,可他卻覺得今年的雪下得有些詭異。


    他從西裝口袋裏掏出一盒煙,抖出一根含在唇上,打火點燃,輕煙嫋嫋,他的心莫名添了煩躁,一根煙抽完,他轉身走到桌邊,將煙摁進水晶煙灰缸裏,青煙騰起,星火撲滅,他拿起擱在桌上的車鑰匙,取下落地衣架上的大衣,快步走出去。


    韓美昕送宋依諾回了依苑,依苑亦是張燈結彩,大門上與落地窗玻璃上都貼著喜慶的雙喜,從花園到別墅那段路,甚至搭了圓形拱門,紫色的裝飾唯美浪漫,在一片銀妝素裹裏,更顯得喜慶。


    看到這些裝飾,宋依諾才終於有了種即將步入婚禮殿堂的真實感受。


    別墅裏煥然一新,蘭姨早已經等在那裏,見她回去,歡喜得緊。宋依諾鬱鬱寡歡的心情被她的熱情驅散了不少,倒沒有之前那樣沉重了。


    韓美昕跟著走進去,蘭姨看著她,笑道:“這位是韓美昕小姐吧,長得好俊俏,我常常聽夫人提起你。”


    “蘭姨,你好。”韓美昕落落大方的向蘭姨打招呼,蘭姨高興得不得了,她說:“韓小姐,快請坐,瞧我們太高興了,招待不周,還請韓小姐見諒。”


    宋依諾站在旁邊,聽蘭姨一口一個韓小姐,她笑著糾正道:“蘭姨,她不是韓小姐,現在應該叫她薄太太了。”


    “對對對,是薄太太,來人,把點心端上來。”蘭姨笑道,家裏好久沒這麽熱鬧了,她高興得不得了。


    韓美昕聽宋依諾取笑自己,她斜眼瞪她,宋依諾吭哧吭哧的笑起來,“走,我們去那邊坐。”


    回到依苑,宋依諾要開朗了許多,這裏才是她真正的家,能讓她無拘無束的地方。沈宅就是一座囚牢,時刻都讓她喘不過氣來。


    兩人在沙發上坐下,傭人端來茶點,不再打擾她們聊天。明天就是婚禮,今晚是不能免俗的告別單身。但是宋依諾的朋友很少,娘家人……她也不知道誰是她的娘家人。


    宋家,因為宋子矜的事,他們現在已經形同陌路,而董儀璿似乎也不諒解她的隱瞞,現在能陪在她身邊,送她出嫁的隻有美昕了。


    “美昕,你還沒有告訴韓爸爸韓媽媽,你和薄慕年結婚的事情嗎?”


    “嗯,我想再等等。”提起薄慕年,韓美昕臉上的笑容落下去,她今天不去上班,也是因為和薄慕年鬧情緒,那個深不見底的男人,她總是看不透他。


    “等什麽?”


    “我也不知道,總覺得我和他的關係不安定,也不到時候告訴我爸媽。”韓美昕拿起一塊茶花餅吃起來,一邊吃一邊讚道:“好吃,依諾,你也吃一塊。”


    宋依諾感覺到她在轉移話題,前幾天晚上他們去覲海台私人會所吃飯,她感覺得到美昕和薄慕年之間出了問題,隻是她自顧不暇了,也顧不上她。


    她拿了一塊茶花餅,剛咬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奶酪的味道太重,還是別的原因,她隻覺得胃裏翻攪起來,她連忙放下茶花餅,朝洗手間跑去。


    韓美昕急得站起來跟過去,宋依諾剛跑進洗手間,胃裏已經平複下來,她輕拍了拍胸口,耳邊傳來韓美昕焦急的聲音,“依諾,你怎麽了?”


    “可能是涼了胃,我沒事。”宋依諾從洗手間出來,再也沒動那塊茶花餅。


    “要不要叫醫生來看看,你明天還要舉行婚禮,可不能受涼。”韓美昕關切道。


    “不用了,不是什麽大問題,喝杯熱水就沒事了。”宋依諾搖了搖頭,並沒有放在心上。兩人又說了會話,外麵雪下得越發大了,韓美昕蜷縮在沙發上,看著外麵的鵝毛大雪,她一臉向往道:“這樣的天氣最適合吃羊肉火鍋了,依諾,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去吃羊肉火鍋的情形嗎?”


    “嗯,當時我們很窮,付了房租後,生活很拮據,那天我們像是犯了饞癮,很想去吃羊肉火鍋,然後我們就去了,點了兩份羊肉,十分白菜,結果吃完回來直冒口水。”說起窘迫的往事,兩人都不覺得丟人,反而津津樂道,這樣的日子,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是啊,害我咽了一晚的口水,要是現在能吃頓羊肉火鍋,告別我們的單身多好啊。”韓美昕感歎道。


    “那還不簡單,我們現在就去買。”宋依諾說風就是雨,立即站起來,拉著韓美昕向別墅外走去。別墅附近有生鮮超市,一應俱全,兩人買好羊肉與蔬菜,冒著大雪紛飛,往家裏走去。


    剛走到依苑外麵,就見依苑前站著兩個男人,一深沉一內斂,都穿著黑色大衣,戴著皮質手套,如清風朗月般卓越不凡。


    看見她們倆走過來,兩個男人連忙迎上去,一左一右的接過她們手裏提著的塑料袋。


    宋依諾愣愣的看著他們,“你不是說今天不過來了嗎?”


    沈存希接過袋子,一並握住她的手,他眉目深沉地凝著她,“怕某人見不到我會想我,所以我不請自來了。還好來了,趕上一頓豐盛的羊肉火鍋。”


    “鼻子真靈!”宋依諾取笑道,空落落的心髒卻慢慢被他填滿。她想,也許她是個形式主義者,雖然他們已經領了證,但是沒有舉辦婚禮,就總覺得差點什麽,所以他要舉辦婚禮,她才沒有反對。


    沈存希但笑不語,牽著她的手往依苑裏走去。


    而另一對倒不像他們這樣自然,反倒有些別扭。薄慕年接過韓美昕手裏的塑料袋後,韓美昕就退開到離他幾步遠的地方,甚至連視線都沒有與他交鋒。


    薄慕年站在那裏,目光陰鬱地盯著她。韓美昕不看他,低頭默默向依苑走去。薄慕年神情添了幾分惱怒,伸手欲牽她的手,她卻直接避開,某人深沉的俊臉上不隻有惱怒,還徒添了幾分尷尬。


    他快走幾步,追上韓美昕,咬牙道:“這在別人家裏,你能不能不要和我鬧了?”


    韓美昕腳步未停,對他的話更是充耳未聞,薄慕年惱恨極了,這丫頭強起來,他真拿她沒辦法。很快,他們走進別墅,蘭姨已經將一應配料準備好,她接過他們手裏的塑料袋,拎著進了廚房。


    宋依諾對沈存希道:“我們買了很多菜,要不把你朋友們都叫來,大家一起熱鬧熱鬧?”


    沈存希和薄慕年都來了依苑,想來他們今晚的告別單身聚會也會取消了,畢雲濤是愛鬧的人,若是沒有鬧成,隻怕心裏也是遺憾的。


    沈存希想了想,道:“郭玉和雲濤很喜歡吃羊肉,那就把他們叫上,你們買的那點肉應該不夠,還要再去超市買些。”


    “我去!”薄慕年的目光死死盯著坐在沙發上不看他的小女人,聲音裏多了一抹咬牙切齒的意味。


    宋依諾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見韓美昕拿著手機打遊戲,她直覺他們夫妻倆鬧別扭了,她說:“美昕,你和薄先生一起去吧。”


    韓美昕頭也不抬,盯著手機屏幕,道:“我沒空,我要玩遊戲。”


    空氣裏有些尷尬因子在悄然浮動,宋依諾偷偷望向薄慕年,他下顎緊繃,薄唇緊抿,那目光恨不得殺死韓美昕,就在她不知所措時,薄慕年忽然抬腿向韓美昕走去。


    他走到她身邊,伸手拿走她的手機,關了遊戲,然後將她從沙發上拽了起來。韓美昕惱怒地瞪著他,“薄慕年,把手機還我。”


    “幾歲了還玩遊戲?”薄慕年眉頭打結,不悅地盯著她。


    韓美昕聽到他藐視她的年齡,她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反唇相譏,“再老也沒你老。”


    薄慕年死死地盯著她,他周遭的空氣都被凝結住一般,韓美昕並沒有退縮,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火藥味十足。


    宋依諾看著他們,感覺到了那一觸即發的危險情勢,就像那晚在覲海台私人會所,薄慕年再三問韓美昕“你愛我嗎”,她剛要出聲解圍,就被沈存希拉住,他衝她搖了搖頭。


    薄慕年的情緒瀕臨失控,最終他還是克製住,大手鉗製住韓美昕的手腕,輕易將她往門外拽去。


    宋依諾追了兩步,她回頭看著沈存希,焦急道:“他們會不會打起來?”


    “老大不會對女人動手,放心吧。”沈存希走到她麵前,伸手攬著她的肩。剛才他車開到半路,接到薄慕年打來的電話,這個說話向來直接的男人,跟他繞了半天,最後竟是要找理由去依苑。


    能讓薄慕年放下驕傲不是件容易的事,至少他的前女友沒有做到。


    宋依諾看著大門外那兩道漸行漸遠的身影,心裏還是忍不住擔憂。薄慕年不會對女人動手,不代表美昕不會惹他發怒,美昕的脾氣有時候強得油鹽不進。


    ……


    薄慕年拽著韓美昕走出依苑,外麵的雪越下越大,撲簌簌落在他們頭上、肩上,眼前白茫茫一片,甚至瞧不清他的模樣。


    他一直拽著她走出很長一段路,才逐漸放慢腳步,最後停了下來。他轉過身來,望著默默跟在他身後的女人,有雪花飄落在她眼睫毛上,她睫毛顫動,像一雙羽翼在他心裏輕刷,他的心瞬間柔軟下來。


    他伸手,欲撫摸她的臉蛋,她反應極快,迅速後退一步,躲開了他的手。


    薄慕年的手僵在半空中,目光死死地盯著她。韓美昕不看他,轉身向生鮮超市的方向走去。薄慕年僵站在原地,他盯著那道漸行漸遠的身影,胸臆間堆積著一股怒氣,無處可發泄。


    他快步追上去,大掌牢牢鉗製著她的手腕,迫她停下腳步來,他一手握著她的下巴,迫她迎視他鋒銳的目光,他輕啟薄唇,聲音比這冰天雪地還要寒冷,“打算這輩子都不理我,嗯?”


    韓美昕避無可避,隻得望進他的眼底,她輕笑著,用不甚在意的語氣道:“一輩子也太長了,我可耗不起。”


    薄慕年眉頭緊鎖,這丫頭是分分鍾要將他氣炸的節奏,“是麽,我以為一輩子太短,我們下輩子還要耗在一起。”


    “別,下輩子你還是饒了我吧,我要是看見你,一定會繞道走。”韓美昕言笑晏晏,像情人之間的溫存,偏偏語氣裏多了種輕慢,讓人心裏不舒服。


    薄慕年鉗製著她下巴的手忽地用力,恨不得將她下顎捏碎,他湊過去,聲音低柔,“韓美昕,我倒是想知道,你到底還有沒有心?”


    “我有沒有心,也與薄大少無關吧,你別忘了,咱們這是契約婚姻,我隻提供這具破敗的身體供你蹂躪,可不提供心。”韓美昕挑釁地望著他,若論氣死人不償命,她韓美昕不輸給任何人。


    薄慕年氣得眼角直抽,他挨近她,兩人的唇瓣隻有一線距離,微微嘟唇就能吻到對方,他說:“如果我執意要你的心呢?”


    “笑話!薄大少拿什麽來要我的心,你要得起嗎?”韓美昕冷笑道,是她沒有認清事實,才會一頭栽進他編織的情網裏,以為他們可以終成眷屬。


    “我要不起還有誰要得起?他嗎?你可真癡情啊,可是你別忘了,你的身子已經許給了我,你以為他會要你的這殘破的身體?”薄慕年怒道,心頭那股無名火熊熊燃燒起來,以至於口不擇言。


    韓美昕臉色一白,像是被他踩中了痛處,她惱羞成怒,小手毫不惜力的拍開他的手臂,“啪”的一聲,似乎驚醒了這沉寂的雪天,她反唇相譏,“比起癡情,誰又比得過你薄大少?”


    薄慕年咬緊牙關,不想和她吵,吵架傷的不止是神,還傷心,他收回手,“韓美昕,我現在不和你吵,一切等婚禮結束後,我們再談。”


    “沒什麽可談的,隻要你在離婚協議上簽字,我就謝謝你了。”韓美昕轉身,不再看他。


    “離婚協議我已經撕了。”


    “我可以再打印兩份。”


    “你打印十份來的結果都是一樣,韓美昕,當初沒人逼迫你在契約上簽字,既然簽了字,那就是一輩子的事。”薄慕年努力克製自己的脾氣,不想再讓自己的情緒失控。


    韓美昕氣得不行,這個無賴!“你不簽我會起訴你婚內強.暴。”


    “我婚內強.暴你十次百次,隻要我不簽字,你就別想離婚。”薄慕年不屑道。


    韓美昕:“……”


    “再說,我聽你叫得挺歡暢的,應該是很享受才對。”


    “薄慕年!”韓美昕咬牙切齒地瞪著他,要說不要臉,薄慕年敢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薄慕年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抬步向前走去。


    韓美昕站在他身後,沒有跟上去,他走了幾步,停下腳步來回頭望著她,冷聲道:“跟上!”


    韓美昕心不甘情不願,但是觸到他眼底那抹威脅時,她還是跟上去。


    ……


    薄慕年他們買了羊肉回去時,別墅裏已不複剛才的冷清,郭玉三人已經到了,畢雲濤從樓上下來,看見薄慕年他們走進來,他笑著調侃道:“老大,今天還是托了你的福,我們才有幸來四哥家裏走一遭。”


    嶽京調侃:“你這話說得差,我們是托了老四媳婦的福。”


    “對對對,是托了四嫂的福氣,不僅有眼福還有口福。”畢雲濤靠在扶手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他性格比較逗比,又是標準的吃貨,哪裏有好吃的就往哪裏鑽。


    宋依諾不曾想自己成了他們的話題,她窘迫道:“以後有時間,你們多來走動走動,蘭姨會做很多地方菜,比五星級酒店的大廚還做得好。”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嶽京道。


    畢雲濤吊兒郎當的下樓,他說:“其實二哥才是真正的吃貨,你瞧瞧他答得多爽快,也不怕打擾四哥四嫂恩愛。”


    說話間,倒是沒人注意到薄慕年和韓美昕之間的別扭。


    郭玉一如既往的少話,但是出口絕對是一語中的,“你也別謙虛了,你和老二不相伯仲。”


    畢雲濤:“……”


    嶽京:“……”


    蘭姨出來接走薄慕年手裏的袋子,她笑道:“家裏很久沒有這麽熱鬧了,你們要是不嫌棄我手藝差,盡管過來,我給你們做好吃的。”


    畢雲濤滿口答應下來。


    蘭姨很快將洗好的菜端上桌,也不知道她上哪裏去找來的銅火鍋,放在餐桌上煮著,鍋裏燜煮著羊肉,咕嚕嚕的冒著熱氣,一時羊肉的香味四處飄散,畢雲濤饞得直流口水,“四哥,我們可以上桌了嗎?快餓死了。”


    “就你餓死鬼投胎。”沈存希笑著斥道,然後招呼著大家過去坐。


    幾個男人往餐廳裏走去,宋依諾與韓美昕落在最後麵,宋依諾擔心地望著她,低聲道:“美昕,你沒事吧?”


    “我沒事,去吃飯吧。”韓美昕不想在此時告訴宋依諾,她明天就要結婚了,應該快快樂樂的結婚,不能再為她的事情操心費神。


    宋依諾知道她有心事,她不肯說,她也不好再問,兩人走到餐廳,大家都已經坐下,隻有沈存希和薄慕年身旁留著兩個空位,那意思相當明顯。


    韓美昕看了薄慕年一眼,還是在他身邊坐下,畢竟這種場合不是她鬧別扭的場合,哪怕剛剛才吵了架,也不能讓大家都感到不自在。


    宋依諾悄悄鬆了口氣,她在沈存希身邊坐下,銅火鍋裏已經煮開了,肉香四溢,沈存希招呼大家動筷子,畢雲濤一點也不客氣,拿起筷子夾了一片羊肉放進沾碟裏沾了沾,然後送進嘴裏,囫圇吞棗般吃進去,燙的直吸氣,“好吃,好吃,比我們在外麵吃的羊肉火鍋味道還要鮮。”


    郭玉瞧著他的吃相,他說:“有肉豈能少酒,我車裏有幾瓶好酒,我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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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存希也起身跟出去,走出別墅,外麵風雪交加,寒氣無孔不入,兩人攏緊了大衣,小跑著來到車旁,郭玉道:“這雪下得越來越大了,不知道明天會不會是個好天氣。”


    “是啊,下雪比下雨強。”沈存希自嘲道,他倒是沒什麽,就是苦了依諾要穿婚紗,這麽冷的天,不知道會不會凍出個好歹來。


    兩人走到車身旁,郭玉開了電子鎖,車燈明明滅滅,他打開後備箱,拿了幾瓶酒出來,然後關上尾箱。見沈存希要走,他叫住他,然後打開車門,從後座上拿了一個粉色長方形禮盒出來遞給沈存希,“老四,這裏麵是件披風,前些年家裏人送的,我用不上,送給弟妹吧。”


    沈存希打開盒子,看見裏麵躺著的披風,是貂毛做的,保暖性很強,他笑道:“這可謂是雪中送炭,我代依諾謝謝你。”


    “兄弟之間客氣什麽。”郭玉握緊拳頭捶了他一下,然後彎腰抱起放在地上的酒,和他往別墅走去,“我聽說連默放出來了?”


    “嗯,下午放出來的。”


    “你和老大聯手都沒能困住他,他也實在不簡單。”郭玉麵色凝重道。


    “他之前身為律師,知道怎麽抓法律的漏洞,也是我們布局布得太倉促,沒有將他困死。他能輕易逃脫,也不在我們的意料之外。”沈存希道。


    “他是個危險的人物,比他爺爺更危險,你要當心,莫要著了他的道。”郭玉叮囑道。


    “嗯,我會注意的,等婚禮結束,會重新布局。”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進別墅,兩人十分有默契的不再提這個話題。


    沈存希禮盒放在茶幾上,然後把酒遞給蘭姨,讓她拿進去溫熱。畢雲濤和嶽京不愧是吃貨,他們出去了一趟,這兩人已經將鍋裏的羊肉消滅了大半。


    過了一會兒,蘭姨把溫好的酒送上來,沈存希起身為他們斟滿,然後舉起杯子,道:“來,為我們美好的明天幹杯。”


    宋依諾和韓美昕沒有喝酒,而是蘭姨事先用豆漿機打好的花生汁,幾人碰了一杯,仰頭一飲而盡,沈存希再給他們斟滿酒,這才坐下。


    宋依諾夾了羊肉放進他碟子裏,“別空腹喝酒,傷胃。”


    沈存希淺笑盈盈地瞧著她,因為她的溫聲細語,昨日的不快全都消失。


    畢雲濤瞧著這兩人含情脈脈的秀恩愛,他捂著眼睛大叫道:“四哥,你們再看下去,要虐死我們這三個單身汪了。”


    沈存希笑道:“既然知道,就趕緊結婚,省得伯父伯母著急。”


    “我們哪有你和老大幸運,想結婚也找不到對象啊。”嶽京感慨道。


    “少來。”沈存希斥道:“誰不知道你嶽大公子招招手,那女人如過江之鯽,前赴後繼。”


    “老四,在招女人喜歡方麵,我還真不如你。”嶽京笑眯眯道。


    畢雲濤咳咳的假咳起來,然後瞪了嶽京一眼,“二哥,你再胡說,當心把四嫂氣跑了,四哥找你算賬。”


    宋依諾尷尬地垂下頭,默默吃肉不吭聲了。沈存希給她夾菜,郎情妾意,真是羨煞旁人。畢雲濤放下筷子,他一手托著下巴,看著這賞心悅目的一對,突然道:“四哥,四嫂的肚子沒問題吧?”


    “噗哧”一聲,宋依諾嗆著了,沈存希連忙起身抽了紙巾給她擦嘴,宋依諾接過紙巾按著嘴,低聲咳嗽起來,沈存希抬頭瞪畢雲濤,他道:“你關心你四嫂肚子做什麽?”


    “我是擔心四嫂肚子裏有小蘿卜頭,明晚鬧洞房咱們可以溫柔點來,所以提前問問。”畢雲濤無辜的解釋,老大結婚不大辦宴席,鬧不成洞房,好不容易盼到四哥結婚,他已經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了。


    宋依諾臉頰通紅,窘得恨不得鑽到桌子下麵去。


    沈存希幽幽道:“明晚我們會住在沈宅,你要敢在老爺子眼皮子底下胡來,你盡管鬧。”


    提到沈老爺子,畢雲濤頓時像霜打的茄子焉了,“那我還是等二哥的結婚再鬧。”


    “那你可有得等了。”嶽京端起酒杯慢悠悠地喝起來。


    一頓飯吃了近三個小時,因為有了畢雲濤這個逗比,飯桌上也不冷清,吃完飯已經九點多了,外麵雪還在下,他們都喝了酒,各自叫了司機來接,他們明天要當伴郎,得回去換衣服,隻有薄慕年留下了。


    薄慕年醉得不輕,一晚上都在喝悶酒,一瓶威士忌,幾乎被他一個人喝完了。韓美昕坐在他旁邊,看他喝悶酒也沒有阻止,等他自己灌醉自己。


    沈存希明天要從沈宅出發來依苑迎親,今晚就應該回去準備,但是他喝了酒,不想回去,就留在依苑,明天一早回去。


    宋依諾安排好薄慕年和韓美昕的房間,她回到房裏,就見沈存希仰躺在床上,他脫了西服,扔在地上,領帶鬆鬆垮垮的掛在脖子上,領口解開三顆紐扣,露出結實的胸膛。


    她彎腰撿起西服,緩緩走到床邊,低頭看著他,呼吸裏是烈烈的酒香,她輕歎道:“沒事喝這麽多酒做什麽?不難受麽?”


    沈存希突然睜開眼睛,嚇了她一跳,她捂著砰砰直跳的心口,“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睡著了。”


    沈存希拍了拍身側的位置,示意她過去坐,宋依諾不疑有他,走到他身邊坐下,誰知他的大手忽然纏上她的腰際,用力一拉,就將她拉躺在他身側,他迅速翻身壓在她身上,醉意醺然地盯著她,溫軟的指腹輕輕摩挲她的臉頰,“依諾,明天我就要召告天下,你是我唯一的妻。”


    宋依諾看著他的眼睛,他眼中光亮閃爍,她亦伸手捧著他的俊臉,學著他的語氣道:“明天我也要召告天下,你是我的男人,任何人都不能覬覦。”


    沈存希心念一動,他俯下頭去,親吻她的唇瓣,兩人呼吸絲絲入扣,膠著在一起,半晌,他氣息粗喘著放開她,他啞聲道:“什麽時候你肚子裏才有我的小蝌蚪?”


    宋依諾似乎被他唇上的酒氣醺得也醉了,她臉頰緋紅,明眸善睞地盯著他,她說:“那你得努力啊。”


    “我還不夠努力麽?”沈存希輕笑道,他晚晚那麽努力的耕耘,就是不見她肚子裏有消息,大姨媽準時得讓他咬牙切齒。


    宋依諾咬唇,被他問得啞口無言,她轉移話題,“你今晚真的不回去嗎?人家說新婚前一夜在一起不吉利。”


    “你讓我在這裏睡一會兒,酒醒了我就回。”沈存希從她身上爬下來,自覺的爬到枕頭上睡好。宋依諾側身看著他,無語的搖了搖頭。


    “要睡也要先把臉和腳洗了呀。”


    男人沒理她,不一會兒就睡著了。宋依諾爬起來,隻得去浴室裏接熱水過來給他擦臉擦手,讓他睡得舒服些。


    ……


    翌日清晨,宋依諾被鬧鍾鬧醒時,沈存希已經不在身邊,她坐起來,伸手抓了抓頭發,已經六點了,昨晚下了一晚的雪,映得窗外比平常亮堂了幾分。


    一會兒化妝師們就會到,她得先去洗個澡,等她們過來化妝做造型。她洗完澡出來,臥室裏響起敲門聲,然後韓美昕走了進來,“依諾,化妝師到樓下了。”


    “好,請她們上來吧,我已經收拾好了。”宋依諾拿吹風機吹頭發,她的頭發長長了一些,剛剛齊肩,此時濕漉漉的披散在腦後。


    韓美昕很快去而複返,化妝師們魚貫湧了進來,迎親隊九點到達依苑,所有她們的時間還算充足。


    跟著化妝師一起過來的還有三位伴娘,宋依諾的朋友很少,唯一的朋友韓美昕已經結婚,不能當她的伴娘,所以沈存希重新找了三位。


    八點四十,宋依諾定妝完畢,她穿著婚紗坐在床邊上,心裏既幸福又忐忑。韓美昕站在她旁邊,手裏挽著披風,這是早上沈存希離開前交到她手裏的,請她在依諾下樓前給她披上,以免她著涼。


    樓下花炮聲響起,房間裏的伴娘們激動起來,“新郎來了,快把門鎖好,別讓他輕易娶到咱們的新娘。”


    宋依諾的心忽然提了起來,樓下很熱鬧,紛亂的腳步聲逐漸往樓上來,她雙手擱在胸前,緊張得手心微微出了汗。


    耳邊喧鬧,她卻什麽都聽不見了,目光緊盯著緊閉的房門,不一會兒,房門打開,沈存希穿著一身白色禮服走進來,清俊卓雅,他的目光緊緊地鎖著坐在床邊的女人,心口澎湃著激烈的情緒,他終於等到她,她是他今生的摯愛。


    沈存希從眾人的目光裏打馬而過,很快來到宋依諾麵前,宋依諾微仰起頭望著他,她眼眶微濕,從這一刻起,他將是她生命裏最重要的親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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