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妃然追出門時,小狐狸已躍過花叢跑出了枕霞閣,一直往西院的方麵跑去。她覺得奇怪了,難道前麵有什麽吸引它了?


    聽說狐狸的聽覺和嗅覺很靈感,而且還有靈性,它會不會知道她問起彩靈,所以帶她去找人?


    好吧,反正她都睡不著,就去看看彩靈去西院做什麽,也順便去探下綺雲閣裏那個蒙麵女子。但當她追著小狐狸來到西院,剛跨過拱門,踏上長廊的時候,聽到前麵有人叫救命,聽聲音不是彩靈還會是誰?


    炎妃然定神一看,前方一前一後追趕著兩條黑影,忽然地,銀光一閃,看到後麵那人舉起手中的長劍,情急之下,她摘下頭上的珠花,迅速地彈了出去。


    聽到當的一聲,待她走過去,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那人,對方已縱身躍上牆頭,眨眼間身影已消失在黑暗中。


    她扶起嚇呆的彩靈,急問道:“彩靈,你怎麽啦?有沒有哪裏受傷了?”


    “公主……我……我沒事。”彩靈全身繃緊,聲音顫抖的回答。


    檢查過彩靈的身體,確定沒受傷後,炎妃然才鬆了口氣,然後問:“你怎麽會在這裏?那人為什麽追殺你?”


    “我……”彩靈不敢直視她,垂首低語:“我是來看看住在綺雲閣的女人,想幫公主你探一下她的來曆,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她們。”


    “她們?”炎妃然蹙眉,疑惑的問。


    彩靈點點頭,抬頭急急道:“是苗側妃和一個蒙麵人約在這裏說話,她們想查王爺什麽,不過聽苗側妃所言還沒查出什麽,而那個人卻叫苗側妃查下王爺帶回來的女人是誰,並與她好好相處,可能會幫助苗側妃。”


    聽彩靈這麽說,炎妃然心裏了然,不過好奇到底跟苗秋桐見麵的人是誰,便問道:“和苗側妃一起的人是誰你有聽清楚嗎?”


    彩靈搖頭說:“我聽不懂她們在說什麽,隻知道若苗側妃再查不出什麽來,她們的主人會考慮換人。”


    主人?會是誰呢?炎妃然沉思,苗秋桐是太後旨給拓跋藺的,除了是太後,她暫時想不出是誰,若是她的話,到底想查拓跋藺什麽?


    “對了,公主你怎麽會來這邊?”


    炎妃然半開玩笑的答道:“不是我,是小狐狸它嗅到你有危險,我是追隨它而來的。”說著,她往四周掃了一眼,又說:“好了,很夜了,有什麽事我們回去再說。”


    語畢,彎身抱起在腳邊打轉的小狐狸,轉身就離開。


    當她們走到長廊的交叉處,彩靈指著左邊的方向道:“公主,那邊就是綺雲閣。”


    炎妃然順著指尖看去,廊簷兩邊掛著紙紗燈籠,不算密集,但一直延申至尾,忽地,一陣冷風吹過,她們打了一個顫抖,一股極淡極淡的藥香隨風而來。


    這藥香怎麽這麽熟悉?炎妃然心底閃過一絲疑惑,於是她將小狐狸放到彩靈懷裏,叫她先回去。


    “這麽晚了,公主要去哪?”彩靈擔心的問。


    “隨便走走。”她揮揮手,邁步往綺雲閣的方向走去。


    前世她的二哥是宮廷的禦醫,自小跟在他身邊耳濡目染,因此對藥物十分敏感,剛才那股藥香雖然極淡,可她嗅覺不會出錯,正是拓跋藺腳上敷的藥膏,聽說是那位蒙麵姑娘祖傳秘方,對筋骨損傷很有效果。


    她不想往那方麵去想,相信拓跋藺不會騙自己,可在那股熟悉的藥香驅使下,她沒有考慮此時正夜深,再加上那姑娘實在勾起她的好奇心,擇日不如撞日,正巧此刻她所在的地方離綺雲閣不遠,去探下是什麽情況也好。


    沿著走廊至尾,藥味越來越濃。走廊的盡頭,是一處幽靜清雅的院落,抬頭,借著月光,看見匾額上用隸書寫著綺雲閣三個大字,而院裏麵透出柔和溫暖的燈光,顯然裏麵的人還沒有睡。


    炎妃然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時,就聽到院裏有腳步聲傳來,似是往她這邊走來的,還有輪椅被推動,摩擦著地麵發出“格格”的聲音。


    不知道為什麽,當她聽到“格格”的聲音時,腦海就出現早上嚴仇推著輪椅,帶拓跋藺離開枕霞閣的一幕。


    因此,她幾乎沒作任何思考,迅速閃回走廊裏一根柱子後,不一會,她探出頭,看到嚴仇推著拓跋藺由院裏出來。


    她心一沉,突然有一種諷刺的感覺。


    原來她被騙了!以為還在皇宮的他,居然在另一個女人身邊,若不是那股藥香引她來,她還被蒙在鼓裏頭。


    她很生氣,氣他騙自己。


    所以,當兩人走近,她沒有閃躲,由柱子後走出來,繞著抱胸,冷冷睨著他們,“我還以為你被皇上留在皇宮裏佳肴美酒作伴,原來是窩在自家的金屋裏呀。”


    不知道是氣過頭了,還是什麽,她的語氣裏酸中帶諷,由於炎妃然專注地盯著拓跋藺,並沒有發現自己的異樣。


    柱後突然走出一人,嚴仇和拓跋藺表現很淡定,但當他們看清是炎妃然後,兩人沒有原先的鎮定,臉色更是微微變了變,不過轉瞬間又恢複了正常。


    “娘子,這麽晚了,你怎麽會來這裏?”恢複淡定的拓跋藺笑著問。


    炎妃然冷哼一聲,“你也知道這麽晚了,怎麽會從一個單身女子的住出來呢?”


    聞言,拓跋藺濃眉微微一皺,可他還沒發表意見,一旁的嚴仇心急,替他說:“王妃,不是你想象那樣的,其實是楊姑娘身體不舒服,王爺才會來看她。”


    “哦,是嗎。”炎妃然並沒有因為這解釋而高興,她生氣的是自己被騙的事,以為他還在皇宮,傻呼呼的等到深夜,誰知他早就回來卻不告訴她,這叫她情以何堪。


    “娘子,我……”


    “誰是你的娘子?”未等他說完,炎妃然打斷他的話,狠狠瞪眼了他一眼,冷著臉轉身就離開。


    回到枕霞閣,青蘋一見到她就急急上前道:“王妃,你總算回來了,王爺其實早就回來了,原來是守門的沒及時來通知。”


    剛才她擔心王妃穿著單薄出外,拿著外套追出去時,王妃的身影早就不知道去向,而這時守門的來告訴她,王爺在亥時前就回來了,隻是接到總管的命令先不要去通報給王妃。


    “嗯,我知道,你們都下去吧。”


    她揮揮手,把室內的丫鬟仆人都遣退,以為終於可以安靜下來,誰知“格格”的聲音響起,知道是拓跋藺回來,趕忙想去把門關上,但對方似乎料到她有此一著,在她行動前已踏進屋裏。


    見此,她隻好作罷,一聲不吭的走回內室,上床準備睡覺。


    嚴仇把拓跋藺推到內室,然後退出去關上門,但他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站在門外守著,側著耳朵聽到拓跋藺輕聲問炎妃然。


    “然然,你生氣了嗎?”


    炎妃然冷哼不語,轉身背對他。


    拓跋藺笑睨著她。“你是因為我到綺雲閣而生氣嗎?你怕我會喜歡楊姑娘?你吃醋了?”


    “我什麽都吃,就是不吃醋。”她嘴硬不承認。


    “既然這樣,那你生氣什麽呢?幹嘛擺這種臉色給我看?”


    她轉身瞪著他,不敢相信這人敢惡人氣告狀,說她擺臉色他看。“我不是生氣,我是心裏不爽。”


    生氣和心裏不爽有什麽區別?拓跋藺沒有問出來,隻是在心裏暗笑一下,然後順著她的話問:“不爽什麽?”


    她沒有回答。


    “啊,我知道了,你是怕我跟你說一套,背地又另一套,與別的女人糾纏不清。”


    炎妃然一震,眸刀狠狠砍向他,“你說什麽?!”


    “我說你怕……”


    她沒讓他有再次複述的機會,毫無預警地飛來一隻玉石枕,他眼疾手快的接住,笑意不知不覺斂逸。


    “娘子,你想謀殺親夫?”


    “誰叫你說錯話。”


    “我說錯話了嗎?”拓跋藺搖著輪椅來到床沿,把玉石枕放到她懷裏,指了指她胸口說:“試問下自己的心,當看到我由綺雲閣出來時,你沒有害怕我會是另一個拓跋凜?”


    他知道她受前世的影響,對人性失望,心裏除了為炎氏洗雪沉冤外,再也沒有其他事。


    當時選擇嫁給他,也是想利用他為炎氏報仇。他不想她最後變成一個沒有感情的複仇者,他想她學會信任他,依賴他,就算做不到依賴,但起碼能相信他,相信他對她的愛,是永遠不會變的。


    “我沒有,是你騙我在先的。”


    拓跋藺一怔,“騙你?我騙你什麽了?”


    “你說留在皇宮裏,可是你明明回來了,卻不讓人通知我,讓我白白等了幾個時辰。”


    是的,在看到他出現綺雲閣時,她的確有一瞬間害怕他是另一個拓跋凜,可這個念頭很快閃過去,她在意的是他不該隱瞞她到綺雲閣的事,雖然是一件小事,可她就是該死的介意。


    “不通知你是因為不想你多想,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看完她就回來。”拓跋藺解釋道:“再說,敷腳傷的藥膏沒有了,那是楊姑娘家的祖傳秘方,隻有她才知道如何配藥。”


    炎妃然見他一臉認真,不像是在說謊,好吧,她可以接受這解釋。


    “你呢,這麽晚為何會到綺雲閣?”


    “我是散步不小心走錯路了。”炎妃然咬了咬唇,猶豫要不要把苗秋桐在府裏偷偷約見外人的事告訴他,不管苗秋桐是不是太後的人,在雍王府裏想查些什麽,可對她來說,總是一個威脅,再者,苗秋桐也不是省油的燈,若在王府查不出什麽,必定會將茅頭轉她。


    拓跋藺揚揚眉,盯著她,“嗯,隻是走錯路?”


    “不然呢,你以為什麽。”她白了他一眼,再翻身下床,扶他上來,替他脫下外套時,裝著不經意地提起看到苗秋桐約見外人的事。


    拓跋藺沉默片刻,“這個我知道。”


    “那你打算怎麽做?”


    “能怎麽做?”他自嘲的攤了攤手,“休了她還是會有別的女人進來。”


    聞言,炎妃然心裏一窒,明白他處在皇室中的無奈,想了想,心裏有了個主意,拍拍他的肩膀道:“這事就交給我處理吧。”


    拓跋藺躺下來,將她拉入懷裏,摟著她問:“你想如何處理?”


    “先保密。”要將苗秋桐合情合理趕出雍王府,又不會有人來補替這位置,必須想個周詳的計劃,當然這是她在心裏謀算,暫且不能告訴他,繼而她想起另一件重要事情。


    “對了,今天進宮情況如何?皇上打算如何處置楊立萬的事?”


    “之前不是讓刑部大理寺和督察院三司會審了嗎?楊立萬的罪證確鑿,不過此案牽涉太大,楊立萬隻是一隻棋子,下棋的人才是關鍵。”


    “可對方幾乎沒有留下任何證據,唯一知情的楊立萬已經死了,死無對證啊。”他們搜索的證據隻能證明楊立萬的罪,與他同流合汙的人是誰,盡管他們都能猜想到那個是誰,卻無證據證實。


    “倒也未必。”


    “你是不是有對策?”


    拓跋藺笑而不語。


    “是什麽?能透露一點嗎?”聽到他說有對策,炎妃然好奇極了。


    “天機不可涉露。”


    人就是這樣,越神秘越想知道,雖然炎妃然心裏好奇,可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因為她又想到另一件事。


    “哦對了,今天偷襲你的黑衣人,原本想抓住他們的頭領,讓他們供出指使者的,誰知頭領在說出真相的前一刻,被人射殺了。趙震宇是你的人吧,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麽,所以不讓我查下去?”


    “這件事情你就別理了,趙震宇會處理的。”拓跋藺似乎不想多說,想到今天她喬裝的事,不著痕跡的把話題轉移道:“還有,文統領跟我雖有些交情,但他畢竟是皇上的人,你若想繼續隱瞞懂武功的事,以後少跟他接觸。”


    “我雙重易容了,除非他有通天神眼。”


    拓跋藺唉了聲,拍拍她背說:“楊立萬的案明天皇上親自公審,我們早些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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