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府。


    冷風吹得書房的窗戶啪啪作響,冷烈把窗戶關上,轉身見到拓跋堯看著手上探子快馬加鞭送來的急件,眉頭心鎖的樣子,便問道:“王爺,有什麽大事嗎?”


    “拓跋藺在牧陽關失蹤了。”語罷,拓跋堯將信函揉成一團,在掌心中一握,慢慢張開手指,那封信已化成灰燼。


    “失蹤?怎麽會?”冷烈驚訝,“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他身邊不是嚴仇和嚴燁嗎?”


    據他所知,拓跋藺身邊的護衛個個非等閑之輩,而且還有一個極為神秘的銀睿峻。曾經他多方麵打聽這個人,隻知道他不是北越人,其他的卻什麽都打聽不到。


    拓跋堯臉色凝重的說:“他們在前天夜裏遇到黑衣人襲擊,那俊找了一整天,都沒有找到人。”


    “牧陽關兩邊都是懸崖峭壁,若有心人在設了埋伏的確危險,但以他們的行程,不該夜裏才到那的,他們該到鎮上才是。”冷烈疑惑的說。


    “你忘記了嗎?那天下雨了,一片煙霧朦朧,當然是難很辨清四周的環境,他們沒有迷路已萬幸了。”


    “他們也太大意了。”冷烈不知該不該同情拓跋藺,一般情況下,這種天氣是不應該趕路的,還是他有什麽事情需急回京。接著他又問:“那現在我們怎麽做?皇上若聽到拓跋藺失蹤的消息,肯定會震怒,聽王喆說,皇上身體不太好,最近容易泛累,氣色比以往差了許多。”


    “是嗎?”拓跋堯想起什麽,綻開一抹幽冷神秘的微笑,“那不是更好,他終於可以休息。”


    “王爺……”


    拓跋堯知道他想說什麽,抬手打斷道:“你派些人手去找拓跋藺,不管是生是死,一定要找到人。”


    “是。”冷烈應聲,然後又問:“那拓跋藺失蹤的消息要不要封鎖?”他擔心皇上皇後聽到,會受不了,還有早就想鏟除拓跋藺的人來說,這無疑是一個振奮消息。


    “不用,最好將這消息傳播開來,人人佳知。”拓跋堯勾唇而笑,似有惟恐天下不亂之意。


    “好,屬下馬上去辦。”冷烈雖有疑惑,但聰明沒有問,他知道主子做事向來有分寸,既然他要說把消息散播出來,必定有他的道理。


    冷烈離開後,拓跋堯在書房裏看了幾本奏折,忽然想起什麽來,便放下奏折走出去,在回廊的轉彎處,見到管事的張嬤嬤迎麵走來,他便問道:“王妃回來後都做了些什麽?”


    他原本打算安排一個丫鬟跟隨鳳雲汐,隨時監視她的一舉一動,可這樣做似太明顯了,以她那樣精明,一看就知道他的用意,所以幹脆讓管事的張嬤嬤留意她的動向。


    張嬤嬤正要去向他稟報,現在這裏遇到,行了個禮,便答道:“回王爺,王妃回來後什麽也沒做,聽她身邊的丫鬟說,王妃回來就倒床而睡,晚餐也沒起來吃。”


    她竟然這麽安分?拓跋堯唇角微揚,點了點頭,走了兩步,頓住腳步,回身對張嬤嬤說:“你吩咐下去,讓廚房弄些夜宵到景雲苑。”


    景雲苑是他們婚後住的寢宮,原本是拓跋堯的書齋,因所在處環境優美,拓跋堯知道鳳雲汐挑剔,所以就選了這個地方作為他們的婚後住的地方。


    夜裏,淡月被薄紗般的雲層遮住了光輝。隻剩幾絲淡淡的幽光灑在大地上。


    拓跋堯暢通無阻地走進景雲苑,鳳雲汐不習慣讓人守在門口,所以她服侍她的丫鬟都回房睡了。拓跋堯輕輕推開門,並又輕輕關上門。


    房裏並不是全黑暗,落角裏還有幾支燭光點燃著,大概是來到陌生環境,鳳雲汐睡前叫丫鬟一定要留著幾支燭光。


    因此,此刻的拓跋堯能清楚看到室內的一切,越過前廳,掀起珠簾走進內室,慢慢移到床邊,見到一張熟睡的臉孔露出棉絨外,兩邊臉頰緋紅,像隻熟透的蘋果,雙唇瑩潤,似含苞的花瓣,令人禁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他脫掉衣服,隻剩下裏衣,掀開被子鑽進去,手剛觸碰到她光滑的手臂時,才發現她會給他這麽大的驚喜,他先是一愣,接著像個毛頭小子似地興奮了,不斷地往前伸。


    原來他的新婚妻子還有裸睡的習慣,這真是他的福音啊!


    她睡得很熟,根本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而他非常不君子地摸著她的身子,那比剝了殼的雞蛋還要滑嫩的手感讓他滿意地連連點頭。


    說實在的,什麽婚前協議,他壓根就不想答應她,不管他愛不愛她,她是他選定的王妃,這輩子都是,而且他得盡快有個孩子,這樣一來,鳳丞相就完全靠往他這邊。


    武承帝想打什麽注意他很清楚,當初同意讓鳳雲汐嫁給他,無非想利用他來牽製太子那股勢力,他以為他即使有了鳳丞相,也難成氣候,不會對他選出來的太子有威脅。


    那又何妨呢,這麽多年來,他已習慣父皇對他的忽視和排斥,而他從來就沒有把他當作父親,不再期望他會對自己一絲的溫情,對於親情,他早就看淡了。


    懷裏的女人,將來會是他孩子的母親,不管她願不願,隻是……他不想趁人之危,再說,以她的性格,若是他強來的話,肯定對他抵抗到底,到時隻怕他吃不還被她整慘。她是他見過所有女人中,最讓他意外的一個。


    剛認識她的時候,那時她才五歲,坐在禦書房的台階上,粉嘟嘟的小臉有一絲紅暈,那雙水靈靈的眼睛,笑起來像月亮,紅紅的小嘴嘟起來,煞是可愛。


    他原本是來找父皇的,看到她可愛的樣子,忍不住多瞧了兩眼,誰知她猛地站起來,衝出他跟前,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彎起來,作了一個挖的動作,惡狠狠地恐嚇他說:“看什麽看,沒見過美女啊,相不相信本小姐我會挖了你的眼睛!”


    那時他被她嚇呆了,這麽一個可愛的小不點,變臉後居然是一個小惡霸!


    再見麵時她十歲,他被朋友帶去春滿園開葷,沒想到小小年紀的她,竟然打扮成小男孩的模樣,在春滿園門口擺地攤賣春宮圖,如果不是她那雙清澈中帶有幾許不符合年齡的狡黠,他真的認不出她來。


    之後陸陸續續聽到有關於她驚世駭俗的事。


    例如,城東的陳員外要娶第十二個小妾,她居然把新娘掉包了,換上一個六十歲的老婆婆,還在人家新房掛著彩條,寫著這才符合男才女貌。


    例如,她把炎將軍的千金拐去闖蕩江湖,兩人還被江湖上兩大黑道追殺,若不是鳳清歌出麵,隻怕她們現在屍首分家了。


    例如,她在買下城西廢墟弄什麽炸藥庫,結果把整個廢墟都炸了,幾乎連累了附近幾家染布廠,幸好沒有死傷。


    還有,城東的何三保,因為欠下不少賭債,隻好把家中的妻子賣去春滿樓,她知道後,反而把何三保弄去像姑館,更不知她用了什麽方法,嚇得何三保從此不敢賭,安分守已在城裏的菜場上賣起豬肉來,現在改名叫豬肉保。


    若說她起所做的事真的三天三夜都說不完,若沒有強大的心髒,肯定會被她驚世之舉而嚇跑。幸而他自小就清楚她到底是怎樣的人,其實認真說來,她並非是適合做他的王妃,武承帝也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放心把她指給他。


    想到此,他歎了一聲。


    就這時,聽到廳裏有輕微的腳步聲,大概是張嬤嬤把夜宵端上來,原本想叫她起來吃夜宵的,可看她睡得如此沉,又不忍叫醒她。前幾天趕路,想她並沒有好好睡,再加上兩夜的牢獄,她肯定累極了,才連晚餐都不起來吃。


    還是算了吧,他將睡得極沉的女人摟在懷裏,在她肩頸處嗅了嗅,一股淡淡梨花香鑽入鼻中,令他煩躁的心靈瞬間沉靜下來,想不到她身上還有這種功效,衝著這一點,他就沒有娶錯妻子。


    連日來的奔波疲勞漸漸在此刻放鬆的心情下慢慢襲來,他緊緊地摟著她,感覺她絲滑的肌膚在自己身上轉移,他滿足地睡了過去。


    夢裏的鳳雲汐感覺身體有些熱,本來她睡得好好的,可是手腳似乎被鋼鐵給禁錮了,她越是掙紮,越是掙不開。


    她的額上冒著淡淡的薄汗。因為她習慣祼睡,所以在睡覺前,怕夜裏會冷,特意叫小喬換了張棉絨被子,莫非這被子太厚了,不然她怎麽熱得很難受?


    掀開被子,一陣冷意立即鑽了進來,她瑟縮了一下,再次蓋回被子,然後想蜷曲著身體,卻發現自己動不了。伸手悄悄往下一探,赫然摸到一個濕熱的東西圈住她的身體,她第一反應就是彈起來大叫一聲,“啊……”


    本來抱著美人睡得正香甜的拓跋堯,在刺耳的尖叫聲中悠然轉醒,看見女人裸露在外的嬌軀,他第一反應就是狠狠地掐了一下她的豐滿。


    “啊……”鳳雲汐又慘叫一聲。


    她的聲音在這樣的情境下有些煞風景,不過不影響拓跋堯的心情,他一手枕著腦袋,一手輕輕地拂過她豐盈她的小腹,甚至在她腿根敏感的地方摸了摸。


    這一下,鳳雲汐從迷蒙的情緒中驀然驚醒,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此刻正祼著身體,雖然早就被他看光了,可是彼時非此時。她迅速扯過被子護在胸前,然後瞪大眼,含恨地指著他怒道:“拓跋堯,原是你這個色狼……”


    剛剛她還以為是什麽怪物,爬上她的床對她性騷擾,原來竟然是他。真看不出來,他居然如此惡劣,不,早就看出來,在那天被他由湖裏撈上來就知道,隻是她睡前忘記這不是她一個人的房間,才讓他有機可乘。


    “早安,我的王妃。”


    沒有了美好風景看,真有點可憐,拓跋堯懶懶地打了個嗬欠,極少笑的他,不知發什麽神經,嘴邊居然掛著一抺笑容,要是平時鳳雲汐一定會認為這是個奇跡,可是現在她卻極是討厭,因為這個笑容,怎麽看都覺得不懷好意。


    “這怎麽會出現這裏?”話剛問出口,鳳雲汐恨不得咬斷舌頭,這麽問真是多餘的。


    看著慌忙扯著被子,深怕會隨時掉來的鳳雲汐,拓跋堯低沉笑了,“傻瓜,這是我們的新房,再說,你忘記在牢裏,答應過我什麽了?”


    怎麽會忘記呢?若不是他提起,她真的想假裝忘記了,在牢裏,他說給他生孩子,她當時隻是敷衍他才答應了。想著,她低垂頭,悄悄往床沿移去。


    瞄了她一眼,拓跋堯豈不曉她想做什麽,故意歎了聲道:“唉,看來是有人想耍賴。”


    “誰說我耍賴的,我隻是不想而已,我們又不相愛,幹嘛要製造一個生命出來,你不知道,在沒有愛的家庭裏,孩子是不會幸福的嗎?”


    拓跋堯對她揚揚眉,“你怎麽會認我們不相愛?”


    靜靜地看了他好一會兒,鳳雲汐疑惑地開口了,“拓跋堯,你不一樣……”


    以前的他高傲冷漠,現在的他同樣是高傲,隻是他的冷漠為什麽會不見了呢?這樣她很不習慣。


    特別是他會笑了,可是笑起來卻令她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不是說他笑得難看,事實上,他笑起來很好看,就像冬天裏的冰雪遇到太陽般的感覺,可是她不知道,他的笑背後不知藏著什麽目的。


    如果說拓跋凜是一頭貪得無厭的柴狼,那麽,一直被皇上和拓跋凜壓製的拓跋堯,若一朝讓他得勢,必定成為一頭餓狼。試問這樣的男人,你敢相信與他有未來嗎?


    拓跋堯挑了挑眉,要是眼前的女人與別的女人在他說了那些話後相同反應,那隻能說明,她不是他想要的,幸好她的反應與別的女人不一樣。


    “怎麽,你不喜歡?”


    “說不上來喜不喜歡。”鳳雲汐隻是不懂,婚前她明明跟他說得很清楚,可是他卻刻意遺忘般,“你想要什麽?”他的轉變是在她掉到湖裏,被他扛回紫客棧後吧。


    “你懂的。”拓跋堯對她揚揚眉,“用你的心想想。”


    如果他不是拓跋堯,那麽鳳雲汐會以為這個男人對她有意思,可他是拓跋堯,即使他曾經幫過她,可在她的記憶中,他永遠是那個高傲不可一世的少年。


    自她五歲那年與他第一次見麵起,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永遠是波瀾不興,也許他會因為鞏固自己的位置而娶她,但她不願意承認,他的種種行為是因為喜歡她。


    何況,他曾跟鳳曉雲在一起過,新婚那晚,他們還擁抱在一起,至於後來沒有更過份的動作,那就不然知了,而且除了鳳曉雲,也不知會不會還有別的女人。


    鳳雲汐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突然發現嫁給拓跋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誠如哥哥鳳清歌所說,不僅會被他吃得死死的,而且有可能永遠看不透這個男人。哥哥還說,老爹會把她嫁給他,目的就是想讓這個男人管她,可是老爹有沒有想過,也許這個男人會傷害她。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不愛,不愛百毒不侵!


    “你喜歡我?”她不想問的,但還是問出來了,即使再怎麽卑鄙這種行為,但追根究底是女人的天性。


    拓跋堯看著她畏縮的模樣,意識到自己如果不把話清楚的話,某人也許隻把他的行為解釋成玩弄。


    “不討厭。”他坦承。


    的確,他從沒有討厭過她,即使她曾做過多麽驚世駭俗的事,在很眾人眼中,她是一個怪胎,一個離經叛道的野千金,但在他眼中,恰是她的特別之處。


    不然,他不會娶她為妻。


    鳳雲汐一愣,這是什麽答案,不討厭?不討厭並不等於喜歡,像就她不討厭她家街尾那個油嘴滑舌的阿豆仔,但若說她喜歡阿豆仔,這不可能的。


    見她不吭聲,以為她不喜歡自己的回答,拓跋堯有些氣餒了。第一次對女人坦白自己的心聲竟然是這樣,可知道,就算是鳳曉雲,他都不曾跟她這樣說過。


    “雲汐,給我生個孩子吧。”他的表情沒什麽變化,好似講的不過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什麽?”她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幾分。


    “跟我生個孩子有好處,比如自由,比如愛,也許我們會因為孩子而相愛。”他誘惑她,因為他知道她很喜歡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和愛的人組織一個家庭,一起帶著孩子去闖蕩江湖,後麵那個願望,他可能給不了,但他會適量給她一點自由。


    鳳雲汐看著男人一臉悠閑慵懶地躺在他們的床上,而他不經意半敞開的裏衣,袒露出麥色黝健的肌膚上,那點鮮紅的紅豆,與他的肌膚很鮮明的對比,早已見慣男人裸露身體的她,臉上不禁微微發熱,她撇過頭,壓下心底那股緊張。


    一個因利益與她成親的男人,一個會綁著她手腳在床上任意折騰她的男人,現在卻大言不慚地與她說,跟他生個孩子?


    拓跋堯不是腦子有問題?就是她鳳雲汐腦子有問題。


    想到此,鳳雲汐對他嫣然一笑,“拓跋堯……”


    “嗯?”他咧嘴而笑,以為她答應,洗耳恭聽。


    “等你弄懂什麽叫”愛“,我就答應給你生個孩子。”


    可想而知,被鳳雲汐拒絕的拓跋堯心情有多鬱悶,他想了很久也想不通,愛有這麽重要嗎?很多夫妻沒有愛,還不是一樣生孩子,一起白頭到老。


    ------題外話------


    不再冷漠的拓跋堯是不是有點人性化?先給你們打個預防針,雲汐和堯這一對前期甜蜜,後期大虐。


    如果看過《醉前塵之誘歡戀》的親們,還記得後麵出來的鳳雋嗎?嗬嗬,那是雲汐和堯的兒子。為什麽會姓鳳,我想你們會猜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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