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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共叔魚想要達成目的,靠的從來不是曲意逢迎,而是尋求彼此利益的一致。


    之前他與任袖明爭暗鬥好幾回,好多想辦的事都沒辦成,在他看來,純粹是任袖不可理喻,連擺在麵前的好處都不知道占!隻知道意氣用事扯他後腿!


    在共叔魚這個不顧一切隻想讓羋氏江山千秋萬代的人眼裏,任袖這個外姓女簡直罪不可恕!沒真下狠手弄死她,也是看在她為羋氏生了兒子,又沒有禍國殃民的份兒上。


    他不理解任袖複雜的心緒,隻想把她送回後宮去“養老”,而任袖沒了男人也沒了兒子,隨著年齡增長,還缺了點安全感,如今活著就隻圖個大權在握的心安,共叔魚不讚同她繼續攝政,這動搖了她的立身之本,兩人能談得攏才有鬼!


    白景源其實也明白,共叔魚之所以不願意讓她繼續把持羋氏權柄,並不是因為對她能力的不認可,而是因為她不是羋氏子。


    他雖然是個西貝貨,可他頂著羋氏子的名頭,名聲很好,這麽多年做的事也很正,對王權式微的楚國來講,他當大王反而是一件幸運的事!


    共叔魚不願探究他究竟是不是羋氏子,這麽多年堅持力挺他,並不是對他有多少感情,而是因為這些年來,羋氏的王權日益穩固,是不爭的事實!


    且不說後氏倒台這種決定性的大事,就說他現在再也不用像先王當年那樣,像個工具人似的,給各家留下庶子,就是很明顯的一點。


    先王當年悲劇,可不僅僅是因為他性子軟弱。


    共叔魚氣勢洶洶的來,一見到白景源的麵,就露出了笑。


    先是對任袖行禮:“臣弟拜見嫂嫂。”


    再對白景源行禮:“臣拜見大王。”


    白景源在他麵前從來不擺大王的款,他剛進門,白景源就起身迎了上去,這個禮自然就隻能做做樣子。


    待到三人各自坐下,任袖在上,白景源在左,共叔魚在右。


    永壽殿沒有朝雲殿那樣的高台,大白天的,不管誰,都能將另外兩人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共叔魚絕口不提白景源不在的時候,叔嫂倆人針鋒相對的事,開口就是:“昨夜就知大王回宮,臣心裏揣著事一宿沒睡,要不是想著大王路途勞累,怕是連夜就要進宮來了。”


    愁得夜不能寐的大事啊!


    是什麽呢?


    正常人這種時候都會先問這個,但白景源不敢啊!沒看任袖眼裏已經飛起刀子了嗎?!


    “昨夜太晚,不然得知叔父回了王都,白定要上門拜訪,此次巡視各地河堤,遇到許多事情,還想向叔父請教!”


    共叔魚領兵在外,通信沒有任袖方便,白景源出京之後的事,他知道得的確沒那麽清楚。


    左右也不差幾句話的功夫,共叔魚倒也好脾氣,任由白景源將之前說過的那些事再說了一遍,還針對每件事提出了自己的意見,讓白景源收益頗豐。


    原本看到叔魚不顧禮儀硬闖進來,雖然他打著有事要說以至於夜不能寐、片刻不想等的幌子,她還是不高興,現在見白景源一碗水端平,甚至之前寫信,給她寫過的內容,給共叔魚的信裏麵並沒有,心情頓時就好了。


    “得了,這些事改天再講吧!反正一時半會兒也講不完,還是你叔父的事要緊!”


    竟是主動提起話茬。


    白景源暗鬆口氣,端起麵前的香飲子喝了起來。


    說了這麽久,他嗓子都快冒煙了!


    皰彘廚藝好,在花花草草方麵到底不如女人精通,尤其是養尊處優的女人,任袖宮裏專司香飲子的家仆就有好幾個,所謂的香飲子,就是在普通的花茶、藥茶裏麵,加了果汁、酒水乃至香醋等物,喝起來很特別,也很可口。


    眼見倆大佬又要鬥一場,白景源自認已經盡力了,端坐喝茶看戲,也不虧心。


    難得見她這般配合,共叔魚就算怕她挖坑,也是要抓住機會尋求大侄子的支持的。


    “前日收到消息,張氏已經率兵北上,說是帶著家兵,其實……”


    叔魚笑著攤了攤手。


    意思不言而喻。


    張氏領著楚國的兵,去大紀搶食去了,若光明正大以楚國的名義出兵也就罷了,現在先是把封邑換到了楚國北部,後又打著家兵的名義出兵。


    顯然,大紀滅了,那些世世代代被禮教束縛住的大世家,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其中尤以手握重兵的張氏,想法最多,也最直接。


    以前他們本就與諸侯國中的諸侯國無異,現在若能搶占大紀領土,說不定最後還能比楚國更加強盛!


    羋氏可以為王,張氏為何不可?


    “這麽重要的消息,叔叔為何不曾說過?”


    任袖到處安插探子,這種重要的事情,不可能不知道,除非有人故意阻攔!


    任袖之前熄滅的火,噌的一下就冒起來了!


    若他早說了張氏出兵的事,她又哪會堅持現在就出兵?


    任由張氏探路,再以張氏謀逆的名義,滅了張氏,順便占了張氏打下的領土,他不香嗎?!


    “茲事體大,uu看書.uukanhu 萬萬不可走漏風聲,娘娘時常意氣用事,不管不顧起來,根本不計較得失問題,我哪敢跟你說?”


    那眼裏的嘲諷,真是掩都掩不住!


    從前共叔魚瘦的時候,就像根竹竿,不管何時都是一臉嚴肅,如今胖起來了,表情反而生動許多,就是經常讓人覺得,他很欠揍!


    任袖脾氣本就不好,被這一激,又是委屈又是憤怒,竟紅著眼眶打算甩袖離開!


    白景源忙上前拉住她:“娘娘莫怒!您的想法大部分時候都很好,叔父的想法也大部分時候都很好,但老虎尚且有打盹兒的時候,你們也許也有考慮不到的地方,恰好別人想到了呢?我們本是一家人,何不彼此取長補短?左右我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又何必鬧笑話給外人看?”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誰都明白,可平日裏沒有白景源這個台階,為了顏麵,她也會仰著脖子走開,現在嘛,也不是不能聊聊。


    “你以為我永壽殿的笑話,誰都能看得見?”


    人是留了下來,為了顏麵,她還是要傲嬌一番。


    倆大男人也沒那麽多矯情勁兒,見她不作,三人便商議起北伐的事來,倒是一片和諧。


    可惜還沒來得及吃晚飯,就有魯太子蹇那裏的人來報,太子蹇竟然病重!


    魯國弱小,可豆包也是幹糧,魯太子真要死在鳳凰台,楚國是有嘴也說不清!到時候魯王若真發了狠打過來,楚國正值北伐與清內患的緊要關頭,可是大大的不妙!


    於是三人顧不得商議更多,白景源就帶著共叔魚匆匆出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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