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院占地麵積挺廣,大概是因為位於邊境,需要經常招待外國使者,代表了楚國顏麵的緣故,這裏的建築規格很高,透著楚國王族的堂皇大氣。


    與平民那種淺穴式泥牆草頂房不同,這裏最次的房子,都是泥牆瓦頂的,雖然在白景源看來,受技術所限,這些房子建得還不夠高,但開間卻很大,屋裏采光還是很不錯的。


    至於主殿,則是標準的諸侯規格,七開間,建在高高的石頭台基之上,整體為木質,漆了代表水的黑漆,頂上則鋪著代表鳳鳥顏色的火紅琉璃瓦,其精美程度,讓白景源這個現代人都忍不住咋舌——


    古建築與現代的高樓大廈,本就不該用同一套標準來衡量。


    現代人在古建築方麵,還真不一定幹得過古代人。


    事實上,古代人的腦域開發度與現代人差距並不大,之所以很多地方都比不上現代,不過是因為科技樹還沒來得及點亮。


    科技發展這件事,隻有時間才能解決。


    當然啦!如果他是個什麽技術都懂的硬核穿越者,想要彎道超車也可以。


    可惜他隻是個紈絝,對事物的認知全都停留在普通人層次,哪怕想要張擦屁股的草紙,都隻能指望匠奴給力一些。


    以前跟著奶奶看古裝劇,看到穿越者各種牛逼,隨便做個蛋糕、串串、麻辣燙,就能引起古人瘋狂追捧,好像古代人個個都愚笨不堪,什麽都沒見過一樣。


    每當這時候他都覺得編劇腦殘,完全想當然,然後奶奶就會罵他:“看個電視話恁麽多!不看就走開!你又不知道古時候的人什麽樣子!憑什麽罵人家編劇?你看這個女主好可憐的!嗚嗚嗚!”


    事實證明,每個時代的人,都有他們獨有的智慧,如果有機會回去,他一定要跟奶奶講,哪個編劇是真的腦殘!古時候的事才不是那個樣子!


    比如這樣的建築,現代人都不一定造得出來。


    廊簷木地板新抹過桐油,光可鑒人,白景源穿著厚底木舄走在上麵,一邊聽著那好聽的“咚咚”聲,一邊仰著脖子往上看。


    簷頂精巧的榫卯結構,讓他心情很好。


    自穿越過後,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這個時代的高級建築,這讓他對這個世界的發達程度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


    原來,它並沒有他想象中那樣野蠻。


    逛完庭院,到了下人們住的低矮棚屋,鹿兒就攔著他不讓他去了,說什麽貴足不踏賤地,隻是小事,他也不勉強,轉身進了花園。


    不知是這個時代的園林特色,還是疏於管理導致荒疏,花園裏到處都是自由生長的花草樹木,不少灌木腳下,還有枯黃的野草,花木大概也搭配得不是很恰當,本是春暖花開的時節,院子裏除了幾棵開敗的杏,就隻剩下兩棵含苞的梨,桃溪開得正好的桃,竟是一棵都沒有。


    白景源逛得很掃興,鹿兒見了,問清緣由,便笑著解釋:“當年襄公到此巡邊,恰逢桃溪盛景,便道別院之桃,實乃東施效顰耳!以後別院就都不種桃了。”


    原來如此!


    白景源點點頭,眼見著天色將晚,肚子也餓了,便往回走。


    走著走著,突然又問:“這裏也有東施嗎?”


    “也有?”


    這裏的雅言簡潔,出現歧義很正常,鹿兒滿頭霧水,隻當他問桃溪有沒有效顰東施。


    白景源問過便罷,此時已經走到前麵去了,鹿兒忙跑步追上,氣喘籲籲道:


    “東施是趙人,且已死去多年,自是不可能在桃溪!”


    白景源知他誤會,也不解釋,自顧自往回走。


    奴仆已將住所布置好,低調奢華有內涵,很符合白景源品味。


    抵達別院,一路休息很好的白景源跑去逛園子,皰彘則鑽進皰屋,關起門來烤製秘製羊排。


    羊排在船上已經醃了一天,現在烤出來正好。


    船上怕火,且運載量有限,不可能帶太多柴炭,可供皰彘發揮的餘地並不大,如今到了別院,又有了大大的皰屋,各種大開大合的菜,就都可以安排起來了。


    白景源回來的時候,外焦裏嫩的羊排剛烤好,老遠就聞到皰彘秘製的醬料味道,喜得他立刻更衣洗手!


    結果剛坐下,正要擦幹淨銅削,從那一整片的排骨上割一片下來,就見奴婢進來傳話,說勇毅將軍求見。


    白景源頓時就沒了胃口,諷刺道:


    “她哪需要求見?來來往往那麽多次,什麽時候把孤放眼裏了?”


    話音剛落,就見門口一美人身著水紅深衣,俏生生站著,明明已經聽到了他的話,麵上卻像什麽都沒聽見。


    臥槽!這是發什麽瘋?!


    白景源有點害怕,uu看書 w.ukanshu這女魔頭什麽時候這麽女人過啊!


    犧牲這麽大,看來所圖更大!


    心裏警惕,白景源還是忍不住可恥的多看了兩眼。


    見此,任沂輕笑出聲,不等他讓進,就相當自覺的走了進來。


    待她走得近了,白景源才發現,她竟趁著這麽點兒時間,染了指甲!


    這就更驚悚了!


    “白!初來此地,可有什麽不習慣的地方?”


    她竟然笑了!


    很溫柔的,像媽媽看著自家孩子的那種。


    女人的臉,你可真是說變就變啊!


    白景源哆嗦得更厲害了!最終還是擰眉喝道:


    “你又想幹嘛?!別打擾我吃飯!”


    任沂不答,拿起他放在桌上的銅削,掏出絲帕細細擦了,竟是幫他割起肉來!


    在別的貴族那裏,這種事都是婢女來做的,白景源不喜歡奴役他人,力所能及的事都是自己做,任沂很清楚他的習慣,卻非要厚著臉皮來幫他,實在不同尋常!


    “你到底想幹嘛?好好講話!不然我就要攆人了。”


    早就撕破臉皮,他都懶得費勁與她和睦相處了,若不是怕她坑自己,他都不稀罕搭理她。


    嗬!


    以前什麽樣的美女沒見過,想靠著美色在他這裏達成目標,簡直做夢!


    不想連最後一點自尊都失去,就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明白了他的意思,任沂這才笑著抬頭,一邊掏出細麻手絹擦手,一邊問他:


    “上次你給王後的信,都寫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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