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來之,則安之,到了省城就別想急著離開,這個道理向天亮懂。


    這個道理還是硬道理,硬道理就一個標準,得讓高玉蘭高興。


    高玉蘭高興,諸事皆順,高玉蘭不高興,問題就很嚴重。


    回到高玉蘭家,離午飯時間還早,向天亮趕緊討好,開足馬力,順水推舟,竭盡全力,傾巢出動,直殺得昏天黑地,鬼哭狼嚎,殺敵一千,自傷八百,勝者累趴,敗者氣懸。


    戰場更是多變,先從車庫到客廳,再從書房到臥室,最後是浴室裏的大浴缸。


    戰火紛飛,烽煙四起,遍地狼藉,丟盔卸甲。


    是饑餓把浴缸裏的向天亮喚醒。


    高玉蘭不在,向天亮這才想起來,高玉蘭是在臥室的床上“死”過去的。


    向天亮伸手打開嵌在牆上的小壁櫥,那裏有高玉蘭常備的香煙,雖然女式煙不凶,但好歹也能過過癮。


    但煙沒抽一半,向天亮就聽到開門聲,還有,腳步聲、關門聲和鎖門聲。


    向天亮怔了。


    不是高玉蘭,因為向天亮聽到的是皮鞋後跟的落地聲,而高玉蘭在家裏是從不穿皮鞋的。


    而且,是兩個人的走路聲。


    女人,兩個都是女人。


    向天亮的耳朵很尖,馬上判斷出客廳裏的兩個女人,並不是她的女人顧秀雲和葉楠。


    腳步聲嘎然而息。


    向天亮傻了。


    因為,因為向天亮又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手槍保險打開的聲音。


    向天亮頓時臉色大變。


    自己的槍還在自己身邊,就在高玉蘭放香煙的小櫥子裏,人在槍在,槍跟人走,永遠將槍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哪怕是在與女人狂歡的時候,向天亮也沒有忘記過這條鐵律。


    但是此時此刻,向天亮疏忽了另一條鐵律,一旦發現異動,第一反應必須是執槍在手。


    晚了。


    浴室的門瞬間被推開,門口多了一個黑洞洞的槍口。


    還有一個冷冰冰的女人的聲音。


    “這位,如果你不想聽到槍響,就乖乖地待著別動。”


    向天亮很本能,本能得讓脖子以下都沉入水裏,隻露出一個腦袋和兩個手掌。


    還剩小半截的女式香煙,輕輕地落在冒著熱氣的水麵上。


    浴缸裏被活捉,真是幹淨利落,狼狽之極,向天亮心裏苦笑不已,這算是甕中捉鱉的最高境界了吧。


    那黑洞洞的槍口就倚在門沿上,一動不動,高手,拿槍的人絕對是個高手。


    栽了,向天亮承認,他這回是栽到姥姥家了。


    當然不敢動,除了兩個眼珠子,向天亮有過這方麵的訓練,這個時候,除了乖乖就範別無選擇。


    人可以身不動,但思想不能停止。


    來者何人?


    首先,肯定不是自己的熟人,因為向天亮的記憶裏,自己的熟悉的女人都屬於百花樓,百花樓裏會用槍的的女人隻有李玟和許燕許琳母女三人,她們正在香港開花結果呢。


    其次,來者一定是高玉蘭的熟人,因為向天亮沒有聽到破門而入的聲音,能用鑰匙開門而入,肯定不是生人。


    還有,決不是非法闖人,大白天,堂堂的省委領導宿舍區,歹徒裏沒有傻瓜。


    自己人,至少可以列入自己人的範圍。


    向天亮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終於,聽到了說話聲,是兩個女人的。


    一個說,“怎麽樣?”


    另一個說,“她還在昏睡,沒有其他人。”


    一個說,“我這裏有一個。”


    另一個說,“男的?”


    一個說,“小白臉。”


    另一個說,“非強製性的嗎?”


    一個說,“顯然不是。”


    另一個說,“養小白臉,她可真夠可以的。”


    一個說,“算是老當益壯吧,但確切地說不是小白臉,頂多是個小流氓而已。”


    另一個說,“現在怎麽辦?”


    一個說,“你是法官,你說了算。”


    另一個說,“你是警察,先由你來。”


    一個說,“審審?”


    另一個說,“審。”


    一個說,“咋審?”


    另一個說,“這還用我說?”


    一個說,“當然,萬一她秋後算帳,我一個人可扛不住。”


    另一個說,“好,我和你一起扛。”


    一個說,“這就說定了?”


    另一個說,“說定了。”


    一會兒,浴室門邊的槍口晃了一下。


    “這位,你出來。”


    向天亮說,“我出不來。”


    “那你就爬出來。”


    向天亮說,“我爬不出來。”


    “那你滾出來。”


    向天亮說,“我更不能滾。”


    “這位,你放明白點,現在你處於我的槍口下。”


    向天亮說,“明白,白,可是我,對不起,我。”


    “嚕嗦,我隻警告一次,再不出來我就開槍了。”


    向天亮說,“別,我,我沒穿衣服。”


    “混蛋。”


    向天亮說,“對不起,我可以這樣出來嗎?”


    “不許動。”


    向天亮說,“我不動,我不動。”


    一條浴巾朝向天亮飛了過來,“接著了。”


    向天亮左手稍稍往上一伸,浴巾放慢了飛行速度,散開來緩緩地落在他的手上。


    與此同時,借著浴巾的掩護,向天亮的右手迅速伸出,將小櫥子裏自己的手槍拿在了手中。


    “這位,你老實點,現在我怎麽說,你就怎麽做。”


    向天亮陪起了笑臉,“我老實,我一定老實。”


    “慢慢地站起來,站起來的同時把浴巾圍上,小心別露出你的那個東西,否則我會一槍把它打爛,然後,舉起你的雙手放在你的頭頂上,慢慢地從浴缸裏走出來,這位,我隻警告一次,你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向天亮照著做,非常的規範。


    轉過身來,向天亮終於看到了兩個女人。


    年紀都在三十上下,一個長發,一個短發,一個白襯衫黑裙子,一雙黑色的高跟鞋,一個白底黑條衫,紅色的短裙,白色的運動鞋。


    都是美女啊,向天亮的兩眼陡然亮了。


    短發女人拿著的是一把六四式手槍,向天亮認得出來,這種手槍在一線警察裏已經不常用了,這個女人應該在公安係統的內勤部門任職。


    長發女人冷若冰霖,果然象個法官。


    “老老實實地出來。”短發女人喝道,槍口始終對著向天亮。


    要玩真的嗎?向天亮邊想邊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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