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亮和孫自在打著如意算盤的時候,十樓的副書記辦公室,市委副書記餘勝春也正和市委組織部長肖子劍談話。


    同樣的話題,但氣氛明顯的不同。


    作為主管黨群工作的副書記,餘勝春正是肖子劍的頂頭上司。


    話題當然是後天的市常委會議,會議將將對這個幹部調整的所有候選人進行表決,作為負責組織工作的領導,要做好會議前的全部準備工作。


    市委書記陳美蘭的工作方式,與其他領導大不相同,每一需要調整的職位,先由組織部確定兩個候選人,由常委們舉手表決進行二選一與以往的一選一截然不同。


    還有一點,以前是一攬子表決製,要調整的幹部人數太多時,就集中印在一張或幾張紙上,由常委們在每個人的名字後麵打勾或打叉,這一次也不一樣了,而是分別對每個職位的候選人進行舉手表決。


    陳美蘭的“改革”力度既大又快,別說肖子劍反對,就連餘勝春也有點不適應。


    肖子劍來找餘勝春,倒不是要“節外生枝”,也不是向餘勝春示好,而是來試探餘勝春的底線的。


    在市委大院,餘勝春的處境與肖子劍有些相似,沒有一個同盟者。


    而餘勝春的背景卻有些複雜,早些時候,他受過前任省委書記李文瑞的賞識,現在,他受到省委副書記高玉蘭的提攜,但是,他和現任省委書記黃正忠也有聯係,不久前,他還和省長李書群搭上了關係。


    甚至連省委另一位副書記陳益民,都很欣賞餘勝春的工作能力。


    象餘勝春這種情況,被圈內人戲稱為“好幾手”,與領導們都說得上話,關係卻又都不很深,除非出現重大變故,否則他是不會旗幟鮮明地倒向某一邊的。


    所以,餘勝春的副書記當得相當的穩當,無功,也無過。。


    肖子劍要試探的底線,是餘勝春對省長李書群有幾分忠誠,因為他自己就是李書群的人,他在濱海的首要任務還是拉人。


    對肖子劍的來意,餘勝春是心知肚明,對肖子劍的背景,他比向天亮知道得還要早。


    “老肖,總的來說,我個人也認為,陳書記在幹部選撥製度的改革上,步子邁得是有點大了。”


    肖子劍說,“書記碰頭會上,你應該提醒一下陳書記。”


    餘勝春微微一笑,“提過了,但是是二比一,少數服從多數,我必須遵守組織原則。”


    肖子劍搖著頭道:“一百三十個職位,兩百六十個候選人,至少要舉手兩百六十次,每一次三分鍾,也需要十幾個小時,這常委會議夠跑五個馬拉鬆了。”


    “你也不必太過擔心,這也就僅此一次吧。”餘勝春笑著說,“這一次情況比較特殊,市委組織部兼管正科級幹部,從下一次開始,科級幹部就要交還給四個區的區委組織部管了,以後咱們就用不著跑馬拉鬆了嘛。”


    “這倒也是。”肖子劍點著頭問道,“老餘,我聽說,聽說高玉蘭副書記在咱們濱海市?聽說要住一個月?”


    “老肖,你這一連三個聽說,有點過分了吧。”餘勝春含笑道。


    “我過分了?”


    “明明知道高副書記在,你一口一個聽說,還不過分?”


    “沒有公開,隻是心照不宣,我說聽說不過分啊。”


    “老肖,你是聽說,我也是聽說,咱倆一樣。”


    “這麽說,你也是心照不宣啊。”


    餘勝春哈哈而笑,“老肖啊,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認為高副書記是來為人家撐腰的?”


    “哎,這話不是我說的,這話是你老餘說的。”


    肖子劍知道自己多嘴了,說事可以,提到人,而且這個人是領導,這就變得敏感了。


    餘勝春瞥了肖子劍一眼,“老肖,你對這次幹部調整,是不是還有什麽想法?”


    “想法?沒有沒有。”肖子劍連連搖頭。


    “不夠坦誠了吧。”餘勝春又笑。


    肖子劍苦笑,“咱們做下屬的,有想法又能怎麽樣,總不能跟領導對著來吧。”


    餘勝春不緊不慢地說,“有想法不說,也是不妥的,在我的印象中,你老肖不是這樣的麽。”


    沉吟了一下,餘勝春道:“我支持你說出自己的想法,當然,我不一定支持你的想法,這是兩碼事。”


    “謝謝。”肖子劍問道,“老餘,你聽說大小通吃了嗎?”


    “又是聽說。”餘勝春笑看著肖子劍。


    肖子劍笑道:“沒辦法,我隻能是聽說,這畢竟是捕風捉影的事。”


    餘勝春點著頭道:“我也聽說了,而且傳得很廣,但就是沒人肯定。”


    “他們,他們是不是太貪了?”


    “他們是誰?”


    “陳書記,還有向天亮。”


    稍作停頓,餘勝春說,“這可以理解,如果換成是我,我也會這樣做。”


    肖子劍道:“一百三十個職位,一個也不給別人,這有點……無論怎麽說,明的暗點,都說不過去吧。”


    “老肖,勝者為王,贏者通吃,這是現實哦,而且。”


    “而且什麽?”


    餘勝春笑道:“而且,你現在可以韜光養晦,等你有實力的時候,你也可以大小通吃。”


    “那麽,餘副書記也是這麽想的嗎?”


    “哈哈……當然了,雄心壯誌不可沒有,但能否實現還靠造化。”


    肖子劍望著餘勝春,“難怪李省長說,論忍字功,我遠不及你啊。”


    哦了一聲,餘勝春淡淡而笑,“你我知根知底,我就明人不說暗話,我這幾十年,靠的就是一個忍字。”


    “值得我學習一輩子啊。”肖子劍一半感歎,一半恭維。


    “不必自謙,其實你也很會忍。”頓了頓,餘勝春笑著問道,“老肖,你常和李省長聯係?”


    “啊……是,是。”肖子劍道,“李省長常提起你老餘,嗯,他多次說,讓我有事多與你溝通,多聽你的意見。”


    餘勝春想也不想,又是搖頭,又是擺手,“老肖,我和你不一樣,你千萬別誤讀了李省長的意思。”


    想拉我入夥,餘勝春心道,這怎麽可能呢。


    餘勝春態度不明,似是而非,肖子劍號稱老狐猩,也一時摸不清餘勝春的底細。


    再說了,餘勝春又想,與向天亮這家夥鬥,能有勝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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