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裏領導來了,出於對領導的尊重,大家都得去見一見,向天亮也不例外。


    向天亮剛走到電梯口,卻見縣政府辦公室主任羅正信,腆著大肚子冒了出來。


    接著,副縣長徐群先也從電梯裏走了出來。


    向天亮剛咦了一聲,羅正信就衝他搖了搖手,硬是把向天亮到嘴邊的話堵了回去。


    三個人來到了向天亮的辦公室裏。


    “怎麽回事?不是說市裏領導來了嗎?”向天亮好生qiguài,徐群先和羅正信都是懂規矩講規矩的人,怎麽聽說領導來了反而要躲起來呢。


    徐群先笑著問,“請教一下,什麽叫市裏領導?”


    “嗬嗬……老徐,你早上吃飽了撐的吧。”對徐群先的問題,向天亮咧嘴直樂。


    “請兩位正麵回答問題。”徐群先很是一本正經。


    羅正信笑道:“嚴格地說,凡副廳級及其以上,都算市裏領導,也就是說,市四套班子組成人員和兩院院長,要是不嚴格地說,市委大院裏凡是拎包的都算是市裏領導,你要是包容性強的話,甚至可以將市委大院裏的門衛和夥夫也叫做市裏領導。”


    向天亮鬆了一口氣,他聽出來了,來的並不是真的市裏領導,不然徐群先和羅正信不會坐在這裏說笑。


    徐群先伸出一根手指頭晃了晃,“真是時代不同了,一個市委副秘書長也敢自稱市裏領導,還搞得如此的興師動眾,長見識啊。”


    “哎,老徐你別亂說,市委副秘書長也是正處級,比你我還大一級呢。”羅正信笑著說。


    徐群先指著向天亮,“但是,天亮你得去見見。”


    羅正信跟著一唱一和,“對,天亮必須得去見上一見。”


    “什麽意思什麽意思?”向天亮瞅著徐群先和羅正信,“敢情你們兩個家夥,是要拿我尋開心啊。”


    羅正信樂了,“天亮,你說說,這位市委副秘書長還是你的老上級,你還去不去見他?”


    “那當然得見啊。”向天亮撓著頭道,“不過,我的老領導沒有幾個吧,張衡張書記,現在是市委**部長,高興高局長,現在是市政府副市長,除了這兩位,沒有其他人了啊。”


    徐群先說,“告訴你吧,張行,市建設局局長,現在已經是市委副秘書長,在五位副秘書長裏排位第二,剛才來的這位市委副秘書長,就是你的老領導張行。”


    “啊……”向天亮張大嘴巴合不攏了,“你們搞錯了吧,張衡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混到市委大院裏去了呢?”


    在向天亮的心裏,張行是被判了政治死刑的,他妻子因貪汙受賄被判刑十三年,他沒受到牽連、保住市建設局局長位置已是萬幸,怎麽可能還會進步呢,市建設局局長和市委副秘書長雖然是平級,但市委副秘書長的實際權力和影響力,比市建設局局長何上大上十倍。


    羅正信道:“千真萬確,我是在窗口親眼看到他下車的。”


    “暈死了。”向天亮罵道,“他媽的,一條鹹魚也翻了身,這世道,我是越來越看不明白了。”


    徐群先說,“我有一個朋友在市委大院工作,我剛打電話問了,我朋友說,任命張行為市委副秘書長的決定是昨天下午作出的,這紅頭文件還沒到,他人就先跑來了,我看啊,他主要是來炫耀的。”


    “有道理,有道理。”羅正信道,“咱們濱海縣的領導班子與張行有緣啊,陳美蘭書記,楊碧巧常務副縣長,還有天亮你,都是從市建設局出來的,都算是張行的老部下,他現在鹹魚翻身,來顯擺一下也是應該的。”


    向天亮問道:“老徐,你那位朋友知不知道,張行是怎麽混進市委大院裏去的?”


    徐群先道:“據我朋友說,市領導班子調整以後,張行就活躍起來了,來市委大院找領導匯報工作的次數明顯多了起來,有人注意到,張行找張宏書記的次數最低,一個市建設局長直接找市委書記匯報工作,這有點反常,所以有人猜測,張行與張宏書記的關係很不尋常,張宏書記上任不到一個月,就兩次去市建設局視察指導工作,更說明兩個人的關係很不一般,這次提名張行為市委副秘書長的人雖然是市委副書記周平,但大家都知道,周平副書記和張宏書現在是政治盟友,周平副書記的推薦,實際上就是張宏書記的推薦。”


    向天亮點著頭,他心裏想到了張行的親生母親王子桂老太太,王子桂老太太在西部地區工作期間曾第二次結婚,丈夫是個**子弟,向天亮聽王子桂老太太的寶貝女兒王含玉說過,她的親生父親正是姓張,難道說,張宏書記與王子桂老太太的丈夫有什麽關聯不成?


    羅正信的話,打斷了向天亮的思緒,“天亮,你可要小心了。”


    “我小心什麽啊?”向天亮好奇地問道。


    “這還用說嗎?我看張行今天過來,實際上就是衝著你來的。”


    向天亮不以為然地說,“老羅,你這話有點危言聳聽了吧,張行即使衝著我來的,那也拿我沒辦法,一個市委副秘書長,能掀起多大的ng啊。”


    羅正信道:“你還別不相信,張行人沒到,電話就先打來了,指名要見陳美蘭書記、楊碧巧常務副縣長和你,你想想看,他是來幹什麽的?”


    向天亮楞了楞,“既然指名要見我,你倆為什麽要攔著我啊?”


    徐群先忙著說,“這是陳書記的指示,她讓你不要下去,如果張行上你辦公室來,那就另當別論,如果張行問起,你就說忙於準備下午與三元貿易公司的談判準備。”


    聳了聳雙肩,向天亮不以為然地說,“見一見也沒什麽,醜媳婦總要見公婆嘛。”


    羅正信笑了,“張行現在畢竟不可同日而語了,陳書記怕你碰上張行會掐起來。”


    “嗬嗬……掐就掐唄,誰怕誰啊。”向天亮樂道。


    就在這時,丁文通推門而進。


    “領導,對不起,市委張副秘書長上樓來了,陳書記說,他是直接來找你的。”


    徐群先和羅正信急忙起身告辭。


    張行進來了。


    向天亮禮節性地起身歡迎。


    真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向天亮心道,上次在清河見到時,張行還萎靡不振的,現在卻是精神煥發,象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


    “張局,不知你大駕光臨,請原諒啊。”


    張行大氣地擺了擺手,坐到沙發上翹起了二郎腿,“小向啊,你我之間就不用客套了吧。”


    “剛聽說張局高升了,恭喜啊。”


    “都是革命工作,僅是分工不同嘛。”張衡微笑著說,“不過,你一句恭喜就夠了嗎?”


    向天亮心說,難不成還要請你喝酒,老子偏不遂你的願。


    “張局找我有事?”


    張行點著頭道:“我是來順便通知一下,市裏成立了三縣區綜合市場項目領導小組,副市長許西平同誌任領導小組組我,我是副組長。”


    “噢……”向天亮恍然大悟,“張局此來,是為了了三縣區綜合市場項目吧?”


    “對。”張行又點了點頭,“你是三縣區綜合市場項目濱海縣的實際負責人,咱們以後又要經常打交道了。”


    向天亮也點著頭,“那就請張局多多關照了。”稱呼“張局”而不叫“張秘書長”,向天亮是故意的。


    果然,張行還是很講究這些細節,“哎,我現在不在市建設局了,你別一口一個張局好不好?”


    “嘿嘿……叫順口了,改不過來了。”


    瞥了向天亮一眼,張行說道:“你小子,是故意氣我的吧?”


    向天亮陪著笑說,“心照不宣,心照不宣。”


    “你小子,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張行笑著說道,“我記得在你調離市建設局的時候,曾經當麵說過,我這輩算是完蛋了,你還說我是什麽什麽……對了,你說我是鹹魚,再也翻不了身,那些話你該不會忘了吧?”


    向天亮一本正經地反問,“我說過那樣的話嗎?沒有沒有,我怎麽可能說那樣的話呢?張局你一定是記錯了。”


    張行指著向天亮說,“我就知道你小子會耍賴,你就賴吧,反正我心裏記著就行了。”


    “張局,聽你的口氣,好象是要報複我吧?”向天亮笑著問道。


    “你說呢?”


    “我不知道。”


    張行忽地壓低了嗓音,“小向,你還真說著了,我是想報複你來著,你可要小心了。”


    “嗬嗬……沒關係沒關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你小子嘴硬。”


    “張局,那你準備姐何報複我呢?”向天亮又笑著問。


    “你以我是你啊。”張行瞪了向天亮一眼,“隻要你好好配合我的工作,你我還是朋友。”


    向天亮微微一怔,“配合?怎麽配合你的工作呢?”


    張行道:“我現在正式通知你,我奉市委之命,全程監督你們濱海縣政府與三元貿易公司和天星投資公司的合作談判,直到正式協議達成。”


    向天亮心裏吃了一驚,“張局,全程監督是什麽意思啊?”


    “我在你們濱海縣住下不走了。”張行有些得意地瞧著向天亮,“小向,我知道你那套鬼把戲,何去何從,你自己看著辦吧。”


    他媽的,向天亮心裏又罵開了,這不是強人所難,霸王硬上弓嗎?


    下午與三元貿易公司的談判,難道要讓張行參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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