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亮當然不會跟張行直接翻臉,兩敗俱傷,等於是虧本買賣,他怎麽會幹呢。


    而且,為了避免尷尬,和雙方下不下台的局麵出現,他壓根就不想和張行麵對麵。


    得找個中間人,或者說,是找個清河人常說的“托兒”。


    這個人首先必須嘴巴嚴實,能把秘密裝在心裏,象陳大寶和老劉頭之類的,肯定會壞事,這個人要與王子桂或張行有點關係的,而且能影響他們,必要時能“鎮”得住,能為他們出點謀畫點策,更重要的是,這個人沒多大個人的利益訴求,不是當前人事調整的關係人。


    有一個人選,一定能擔當這個重任,再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了。


    坐在檔案室的那張躺椅上,一邊呷著茶,一邊瞅著許衡太的背影,向天亮想到得意處,忍不住嘿嘿的樂出聲來。


    許衡太正趴在書桌上忙碌,桌上除了一台電話機,全堆著各種建築方麵的資料。


    這是檔案室裏固有的場景,許衡太幹活,向天亮閑著,知道向天亮麵對著大堆的文字資料會被嚇暈,許衡太可不指望他能幫著整理,不搗亂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小向,你在笑什麽呢。”許衡太頭也沒有回。


    “嘿嘿,我在想,在想您是怎麽和王老太太和好如初的!”


    向天亮故意把許衡太的注意,盡量的往王子桂身上引。


    “你有那份閑心,還不如多去下麵跑一跑!”


    說來也怪,許衡太近來的精神狀態很好,和王子桂的關係更是處得沒的說,這充分說明,兩個人之間達成了諒解和默契,這就是能充分利用許衡太當托兒的前提。


    據柳清陽證實,王子桂和張行是母子關係,這事許衡太確實不知道,既然如此,這個消息對許衡太具有絕對得震撼力,他肯定不會無動於衷。


    “老夫子,你就別笑話我了,我現在還敢出去嗎,下麵的人恨不得吃了我,罵我是王局長和張局長的狗腿子,而王局長和張局長又不放過我,逼著我找一隻雞去!”


    “一隻雞!”


    “殺雞警猴,殺一警百啊!”


    許衡太轉頭看了向天亮一眼,“聽你的口氣,對王局長和張局長好象有意見嘛!”


    向天亮點著頭,一本正經道:“有意見,非常有意見,我現在是風箱裏的老鼠,兩頭受氣,難受啊!”


    “那你找王局長和張局長說去唄!”


    “唉,我敢嗎。”向天亮湊近一些道,“要不,您老夫子麵子大,幫我說說!”


    “去去,少打我的主意。”揮了揮手,許衡太又轉過身去了。


    向天亮笑了笑,看看手表,按約定的時間,柳清清該打電話來了。


    果然,正想著,書桌上的電話響了。


    眼疾手快,向天亮拿過了電話,不能讓許衡太聽出是柳清清的電話,否則,會把柳清陽老師也牽連進來的。


    向天亮獎電話的聽筒,緊緊的貼在自己的右耳朵上,許衡太年紀大了,聽力本來就不好,現在他更難聽清是誰來的電話了。


    “喂,是哪位啊。”很平常的開場白


    電話那頭,柳清清咯咯的笑著,“天亮,這就開始了嗎!”


    向天亮噢了一聲,開口當然是答所非問。


    “是你啊,你好你好,是你小子啊,好久不見了嘛!”


    說著,向天亮掐斷了電話,這也是以防萬一,現在一個人對著電話說話,不怕許衡太懷疑,將要說的話,他已經背得滾瓜爛熟了。


    “嗬嗬……我麽,還那樣,為革命工作嘛……你小子嚴肅點,我能跟你比嗎……嗬嗬……”


    許衡太仍然背著身,沉浸在那堆資料中。


    “新聞,什麽新聞……你少來,我們建設局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哪來的爆炸性新聞啊……嗬嗬,本人現在大小也是領導,什麽事我能不知道啊!”


    許衡太的身體動了,換了個坐姿。


    “什麽,關於王子桂和張行的新聞,那是我們領導啊!”


    終於,許衡太動了,老腰直了直,兩隻耳朵明顯的豎了起來。


    向天亮捂著話筒,壓低嗓音,煞有介事的樣子。


    “……你,你說什麽……我們王局長和張局長,是,是是,是母子關係……我,我說,你是不是又喝多了!”


    向天亮越壓著嗓子,反而越引起了許衡太的注意,他已經放下鋼筆,完全直起了身體,向天亮確信,那句“我們王局長和張局長,是,是是,是母子關係”,許衡太應該聽清了。


    “我說,你在開玩笑吧……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小子胡說八道,什麽,證據,什麽證據……哦……嗯……我說兄弟,我心髒不好,你可別嚇我啊!”


    許衡太的反應更多了,他摘下老花眼鏡,一邊揉著鼻梁,一邊斜過了身子。


    “……哎,這種事可別到處亂說啊……嗯……噢……對對……嗯……是嗎……這樣吧,現在我在上班,走不開啊,這樣吧,幾時我過來找你,見麵再說……好,再見!”


    放下電話,向天亮“傻”住了。


    許衡太俯身過來,拿走他膝蓋上搖搖欲墜的電話,慢慢的放回原位。


    “小向,誰來的電話啊。”問得挺隨意的,和平常一樣,但向天亮明顯的聽出了顫音。


    “啊……是一個朋友來的。”向天亮心裏直樂,老夫子,你終於上鉤了。


    許衡太一臉的關心,“出什麽事了!”


    裝蒜。


    向天亮一臉的凝重,又是皺眉,又是搖頭,又魂不守舍的自言自語著。


    “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他們,他們竟然是……這,這怎麽可能呢!”


    許衡太終於忍不住了,伸手推了向天亮的胳膊一下,“小向,到底出什麽事了!”


    “沒,沒什麽。”向天亮完全“清醒”過來了,“沒什麽沒什麽……我去趟洗手間啊!”


    急忙起身,腳步匆匆,向天亮很快消失在門口。


    其實,向天亮根本沒去洗手間,一出局辦公室的門,他就站住了。


    果然不出向天亮所料,幾乎是後腳趕著前腳,許衡太從檔案室出來,匆匆忙忙的穿過辦公室,走進局長室裏去了。


    對許衡太的進門,王子桂有些意外,因為過去的那段故事,盡管雙方都基本上放下了,盡管同處一個單位,同一層樓上班,近在咫尺,低頭不見抬頭見,但許衡太還沒有主動來過她的辦公室。


    “老許,你找我有事!”


    許衡太點點頭,“子桂,我剛才聽到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


    王子桂笑道:“老許,你還是過去那個臭脾氣,我們之間,有什麽事不能說的!”


    “這件事事關重大。”許衡太一臉的嚴肅。


    “哦……你坐下說。”王子桂收起了笑容。


    “我說了,你可要沉住氣啊!”


    “放心吧,我都是老太婆一個了,還有什麽事我沒經過沒看過的!”


    許衡太小心翼翼的說道:“剛才在檔案室,小向接到一個朋友的電話,電話裏,他那個朋友說到你和張行的事,說你們,說你們是……我是無意之中聽到的!”


    王子桂的身體震了一下,臉色凝住了,“說什麽了!”


    “小向的朋友說,你和張行是,是母子關係……”


    “什麽。”王子桂蹦了起來,僵立著足有幾五六秒鍾,臉色慘白得可怕。


    然後,她身體晃了晃,頹然的跌坐到辦公椅上。


    沉默。


    “子,子桂,這,這是真的嗎。”許衡太走近一步,低聲的問道。


    王子桂不愧為久經考驗的人,很快的冷靜下來,慢慢的抬起了頭。


    “老許,你相信嗎!”


    許衡太也很冷靜,“從你對張行的關心程度上看,我相信!”


    “好吧,我告訴你,這是真的!”


    “噢……”許衡太點著頭。


    “你還記得劉重德嗎,張行也是他的兒子!”


    “我知道!”


    王子桂揮著手道:“我以後再告訴你吧,現在我問你,知道打電話給小向的人是誰嗎!”


    “不知道,應該是小向很要好的朋友。”許衡太搖著頭道。


    王子桂微微的歎息一聲,“這個節骨眼上,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啊!”


    “子桂,這事有多少人知道!”


    “我和老劉,張行的養父母,還有,還有柳清陽!”


    許衡太道:“難道是老柳……他應該不會啊!”


    王子桂搖了搖頭,“我相信不是柳清陽,你和他相交一輩子,以他的為人,任何情況下都不會說出去的!”


    “子桂,現在是非常時期啊,大家都知道你在幫助張行,可一旦你們的關係爆光,你不但幫不了張行,很可能還會毀了他一輩子!”


    王子桂一臉的凝重,“老許,你說怎麽辦!”


    許衡太思忖著道:“當務之急,是找小向談談,既然他知道了,就可以開誠布公的談,當然,還要設法封住他的嘴,然後通過他找到他的朋友,同樣是封住他的嘴,以我的估計,這種幾十年前的事,肯定是被偶然發現的,知道的人一定不多,我們要搶在傳播出去之前做工作,一旦傳播出去,就無可挽回了!”


    也隻有這個辦法可行,王子桂送走許衡太,一個人想了許久。


    終於,她重又打起精神,伸手拿起了電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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