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子莫若父,對於高銘的說辭,高博不置可否。


    不過他的眼睛,還是離開了電腦,從新走到了客廳,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端著在沙發坐下。


    他喝著水,潤了潤喉嚨,才開口道:“兒子,你覺得,白葉為什麽能成名?”


    “咦?”


    這個問題,讓高銘錯愕。他想了想,試探道:“因為有本事?”


    “說具體一點,不要那麽籠統。”


    高博表示不滿。


    “事實啊,他懂的東西多,有才華。”高銘振振有詞:“又是雕刻又是建築又是繪畫,堪稱是全才。”


    “全才就能成名嗎?”


    高博不屑,“據我所知,各大美院之中,類似白葉這樣的全才,可不在少數,但是又有哪個,像他一樣有名?”


    “呃。”


    高銘遲疑,“那是由於,那些人沒有他的本事。要知道,他雖然樣樣精通,卻不是樣樣稀鬆。基本沒個領域,都有自己獨到之處,所以才讓人驚歎。”


    “這話算是說到點子上啦。”


    高博點了點頭,娓娓而談:“一個美院,少則幾千學生,多則上萬人。不同的專業,不同的領域,要論專精的程度,白葉肯定不是第一。說句不客氣的話,在一些藝術的表現力上,白葉的功底也未必有一些藝術生好。”


    “可是那些藝術生,還在底層中掙紮,處於默默無聞的狀態,而白葉卻已經一飛衝天,聲勢越來越強,沒有衰落的趨勢。”


    “不出意料的話,以後的藝術行業,就算不是他獨領風騷,也肯定是金字塔頂尖的存在。”


    高博的評價,不可謂不高。


    高銘撇了撇嘴,看似不以為然,卻沒有反駁。或許他心裏也清楚,高博這話實現的可能性很大。


    進入美院了,他才知道自己願意不算什麽。世界這麽大,有才的人太多了,整個美院更是人才濟濟。


    哪怕他的畫,在培訓班的時候,數一數二。但是在美院中,卻成了不怎麽出挑的存在。


    凡事最怕對比,高銘也忍受不住自己的“平庸”,他也渴望成名,成為世人關注的焦點。


    問題是,這事……努力過了,才知道難。


    在高銘看來,要成名才華出眾是硬性條件,更重要的還是機會,不過高博似乎有不同的看法。


    “機會?”


    高博嗤之以鼻:“給你機會,你能抓得住嗎?學校之中,定期舉行各種活動,本身就是一種合理的篩選機製。在同樣的條件下,誰又可以脫穎而出?”


    高銘鬱悶了,感覺又被打擊了,索性問道:“爸,你到底想要表達什麽,直說了吧,不要繞過繞去。”


    “我是想告訴你。”


    高博淡聲道:“在如今資訊大爆炸,藝術業蓬勃發展的今天,想成名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


    “怎麽說?”高銘眼睛放光。難道說,父親對他的平庸,也看不過去,打算指點竅門給他。


    事實證明,純粹是他想多了。


    “特色,風格。”


    高博沉聲道:“我剛才就說了,白葉的藝術功力,從來不是紮實、最厲害的,但是他卻屢屢創造了奇跡,從別人意想不到的角度,重新詮釋了藝術的魅力。”


    “這種創新、創意、創造力,往往是藝術家最為欠缺的能力。這是他獨有的思維,與眾不同的藝術細胞。”


    高博歎道:“筆力不行,可以練。功力不足,可以積累。但是對藝術的理解,卻是與生俱來的本事,別人再羨慕也不頂事。”


    “別人有的,他也有,無非是次一點。但是他有的東西,別人卻苦求不得,他不成名誰成名?”


    高博直接道:“知道剛才那幅畫,我為什麽不敢點評嗎?”


    “為什麽?”高銘連忙抬頭。


    “就是由於,我在畫上,看到了……”


    高博皺眉,似乎有點糾結:“我不知道怎麽形容,反正在我看來,那幅畫上的一些景物,似乎不是畫出來的。”


    “啊?”


    高銘愣了,“不是畫的,難道還是印的?”


    “……印什麽印。”


    高博噴了,口吐芬芳,“你腦子呢,被豬吃了?我的意思,這麽淺白,你都聽不出來?不是畫的,不是普通的畫法,那就是采取了新奇的技法。”


    “不行……”


    高博吩咐道:“你,趕緊,訂機票。我要親自過去,親眼鑒賞才可以確定判斷。”


    畢竟隔著電腦,不管照片的像素再怎麽清晰,由於光源的不同,質感肯定不如親眼欣賞。


    “新技法!”


    高銘懵了懵:“真的假的?”


    作為藝術生,他可是很清楚,新技法的出現,這意味著什麽。


    “所以才要去確認。”


    高博催促:“趕緊的,去訂票。”


    “哦。”


    高銘慌忙應聲而去。


    “新技法?”


    與此同時,在虞宅之中,虞蒿聽到了傳訊,也有幾分驚訝:“高博真是這麽說的?”


    “是!”


    說話的不是虞馳,而是虞蒿的一個學生,也是中海美院的導師。他接到了高博的電話,又研究了白葉作品的照片之後,最終帶著疑問上門向虞蒿求教。


    “我看一眼。”


    虞蒿伸手索要,接過學生遞來的照片。十英寸規格的照片,也不算小了,完全可以當成是小品畫。


    隻不過這照片的像素,肯定不如巨幅大作直觀。細節看不清晰,隻能大略的感受到,這幅的氣勢雄渾。


    “咦。”


    虞蒿也在懷疑:“這大寫意畫,真是白葉畫的?”


    “肯定沒差。”


    學生苦笑道:“哪怕之前,沒聽說過他也擅長大寫意。但是這種氣勢,這樣成熟的風格,從來沒在畫壇出現過。除了他,應該沒有別人了吧。”


    “……或者是這兩年,他在私下練的?”


    虞蒿揣測,表情恢複波瀾不驚。或許他也麻木了,畢竟這幾年,白葉各種折騰,大家也逐漸接受,他是天生鬼才的定義。


    “嗬嗬,或許。”學生隻能幹笑,還能說什麽。


    虞蒿收斂心神,一雙老眼逐漸閃著精光,“構圖老辣,但是筆法透著稚嫩氣息,有不少敗筆的存在……嗯,我現在有點相信,這是他的作品啦。”


    “至於新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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