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陳大器的自我爆料,自然讓旁邊眾人吃了一驚,但是卻不敢相信,眼睛充滿了懷疑。


    倒是鄧少英,比較了解陳大器,看他的言辭,以及清澈的眼神,就知道對方說的基本屬實。


    至於原因……


    鄧少英一琢磨,就差不多明白過來。


    顯然這些雕塑展,白葉沒怎麽放在心上,幹脆交給陳大器負責,算是一種曆練。


    用意是好的,沒想到卻捅出了婁子。


    鄧少英搖頭,心裏頗為無奈。他清楚陳大器的實力,其實有資格參與這樣的雕塑展,奈何名氣不大,才沒受到邀請。


    白葉“偷龍轉鳳”之舉,也算是成全了陳大器。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


    天意啊。


    然而這時,有人皺眉道:“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我有證據……”


    陳大器慢聲道:“不僅是人證,還有許多物證,都可以證實這個雕塑是我獨立完成的……”


    他信誓旦旦,白葉又沒有反駁,自然讓眾人將信將疑。


    因為這種事情,在行業中並不稀奇。


    許多開工作室的雕塑家,在訂單多的時候,就會把其中一部分,交給自己的助手完成,自己把握大方向就好。


    更過分的,還是一些藝術家,因病去世之後,他的家人、助手、學生之類,拿著藝術家生前的印章,繼續以藝術家的名義,“創作”大量的作品,流入到市場中。


    所以才說,藝術行業水深,亂象叢生。


    不過正是這個原因,所以白葉才會這麽輕易選擇退出麽?


    不是自己的作品,肯定不會在乎啊。一些人覺得自己,似乎得到了真相。對他們來說,也是好事呀。


    還有聰明人,目光微微一閃,立即開口道:“鄧總監,這事可以押後再說。快開幕了,各級官員也來了,我們快去迎接。等到展覽結束了,再回來討論這事也不遲。”


    他是在賣乖,也是在賣好。


    因為白葉對大家來說,已經不是威脅啦。與其在這裏施壓,得罪中海美院雕塑係,不如先把這事揭過去。根本不用秋後算賬,這個雕塑就已經糊了,不再是大家的競爭對手。


    兩個原因。


    一是雕塑,提前亮相,對大家來說,肯定不公平。


    第二個原因,就是陳大器的自爆。哪怕是他的作品,卻掛著白葉的名號參加展覽,也是一種犯規。


    有些事情,做得說不得。


    一說就完蛋。


    這個道理,在場眾人十分明白。就算腦子有不好使的,也在旁人的提點下,恍過神來。


    興師問罪的風波,頓時消弭於無形。


    一群雕塑家,立即簇擁著幾個老頭,浩浩蕩蕩朝路口方向而去,恰好趕上一排車隊的到來。


    鄧少英落在後頭,看了白葉與陳大器一眼,語氣恨其不爭:“你們……哎!”


    他一歎氣,也沒說什麽,揚長而去。


    剩下三人,一陣沉默。


    林羨魚秀眉微蹙,這才開口吐槽道:“小題大做,一點失誤而已,至於這麽大陣仗嗎?”


    “利益之爭。”白葉早看透本質了:“或者說,他們瞄準了大獎的榮譽,以便揚名海外。”


    林羨魚頓時無話可說,她又不是天真無邪、不通世事的白蓮花,對於一些勾心鬥角的事情,哪怕沒有經曆過,也有所耳聞。


    所以很清楚,但凡涉及到這樣的事情,壓根沒有對錯之分。


    “是我的錯。”


    陳大器沮喪、陰鬱。


    事情明明很順利的,已經快到了收獲的時刻,卻忽然發生了這事,這讓他覺得非常鬱悶。


    “無所謂了。”


    白葉拍了拍了他的肩膀,安慰道:“拋開這事不談,你看……大家對你的雕塑,應該還是蠻喜歡的。”


    “嗯。”


    陳大器抬頭,目光看向了遠處。


    隻見這時候,哪怕開幕典禮,快要開始了。但是密集的人群,大量的遊客,卻沒有湧去禮台。


    相反大部分人,還是留在鐵人雕塑四周,一邊觀賞雕塑,一邊與雕塑合影。歡聲笑語,透過了層層波浪,在空中擴散。


    陳大器陰鬱的心情,也不由得複蘇了幾分:“也是,至少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他們喜歡雕塑,就是對我的最大支持。”


    榮譽什麽的,他當然也想要,但是大眾的喜歡也不錯呀。


    畢竟在曆史上,很多雕塑在完成之時,得不到專業評論家的肯定,卻由於大眾的喜歡,逐漸形成了口碑,再慢慢地積累人氣,最終折服了評論家,讓他們改口、拜服。


    更何況在專業領域中,雕塑的評價未必會低。


    陳大器也注意到了,在熱鬧的人群中也有一些人拿著筆紙,似乎在記錄著什麽。不出意料,那不是記者,就是評論家。


    沒有官方的獎勵,有民間的口碑,也不算白來一趟。


    陳大器自我寬慰……


    “那個……”


    冷不防,林羨魚問道:“大器,那個幕布是你自己遮掩的,還是工作人員的事情?”


    咦!


    白葉一聽,心中一動:“小魚,你是懷疑……”


    “我不是懷疑,隻是覺得奇怪。為什麽,別人的幕布都沒掉,就你的幕布掉了。”


    林羨魚輕聲道:“如果是自己失誤,那我們就承認,無話可說。要是工作人員的失誤,總不能怪我們了吧。”


    “就是啊。”


    白葉深以為然,立即轉頭問道:“大器,你負責組建雕塑,最終應該是工作人員幫忙搬運過去,你從中協調指揮。那麽幕布呢,是你自己披上去的嗎?”


    “這個……”


    陳大器臉色變了,有幾分慘白之色。


    “怎麽了?”


    白葉察言觀色,發現陳大器表情有異,他頗為不解:“是你自己披上的,就認了吧。人嘛,誰都有馬失前蹄,大意失荊州的時候。吃虧了不要緊,記得吸取教訓,以後不要再犯就是了。”


    陳大器嘴唇蠕動了下,額頭發角冒起了細微的汗漬,他的聲音變得十分幹澀:“我知道……你們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回來。”


    說罷,他慌不擇路似的,衝向了一個方向,消失在人海中。


    “喂!”


    白葉阻攔不及,隱約有點預感,口中卻輕罵:“這麽冒失,也不穩重一些,容易吃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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