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走,不送了……”


    白葉站在門口,揮手與虞馳等人作別。


    等到虞馳與一群學生,消失在道路盡頭,旁邊有個老大爺冒了出來,帶著幾分好奇問道:“小葉,那些是你朋友呀?”


    白葉懶得解釋,直接點頭:“對啊。”


    “難怪這麽熱鬧。”


    老大爺好奇心旺盛:“都是幹嘛的?”


    “學畫畫的。”白葉言簡意賅,他怕說複雜了,老大爺理解不了。


    “啊。”


    老大爺一聽,頓時拍著大腿,一臉錯億的表情道:“小葉呀,你怎麽不早說呢?早知道的話,我剛才就應該過來,求他們幫忙畫兩張畫啦。”


    “……”


    白葉無語了。


    作為曾經的畫家、美術生,他反感的事情之一,就是這種狀況啦。


    每當親戚朋友,同學同事之類,聽說他懂畫畫,張口一句話就是,幫我畫一張唄。


    仿佛他們天生欠人一張畫似的。


    推托吧,情麵過不去。不推托,就沒完沒了。


    哪天不勝其煩,他硬著心腸表示,自己是職業畫家,畫畫要收錢的。對方頓時翻臉了,一臉鄙視的表情。


    潛台詞是,我看得起你,才讓你幫忙畫畫。你不感恩就算了,居然還要收錢,簡直就是鑽進錢眼裏了。


    所以聽了老大爺的話,白葉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或者說他也不想回應了。


    老大爺繼續念叨:“對了,我家大孫子好像也挺喜歡畫畫的。聽說畫家也很賺錢,一幅畫幾千萬上億的,非常有前途。小葉,你覺得,這事靠譜嗎?”


    “咳咳。”


    白葉沉吟了下,婉轉道:“大爺,我從來不勸人學畫。”


    “為什麽?”


    老大爺很驚訝,表示不解。


    “古話說的好,勸人學醫,天打雷劈,勸人學畫,原地爆炸。”


    白葉一本正經道:“學畫太難了,動不動就欠債,一輩子都還不清。”


    “啊?”


    老大爺呆了:“學畫這麽耗錢的嗎?”


    “差不多。”


    白葉含糊其辭,果斷轉移了話題:“大爺,天色不早了,我要做飯了,今晚在我這裏吃飯唄?”


    “不了,不了。”


    老大爺醒悟了過來,急忙向村外走去:“差點忘了,我要去摘菜。”


    “……回見嘍。”


    白葉搖了搖頭,關上了院門。


    他轉身第一眼就看到了,牆壁上的竹畫。


    油畫竹子,要說多好,也不見得,就是有點新意。所以虞馳說什麽第一人,聽聽就好了,沒必要當真。


    白葉笑了下,也收斂了不該有的情緒,抬步走進了廚房,開始準備晚餐。


    很快到了晚上,城市之中燈火通明。在沿江邊上,有一處樹木茂密,充當了屏障,仿佛與城市隔絕起來的住宅區。


    二三十戶人家,錯落有致散布。


    這些都是典型的中式建築,大院獨屋回廊,庭台池塘、假山流水。清幽的環境,別致的景觀,使得建築處於界與未界,隔與未隔之間。


    庭院深深,層層相聯。


    外人進入其中,很容易迷失方向。


    但是對虞馳來說,這是他出生的地方,住了二十幾年的家。


    哪怕閉上眼睛,也不可能走錯。


    他步伐輕快,走進了一個古香古色的小樓中。


    三層小樓,古塔式結構,不過經過現代建築師的巧妙裝飾,在天花板、牆壁鑲嵌了許多盞白熾燈。晚上打開電源,小樓內部猶如白晝,不見絲毫的昏暗。


    需要說明的是,這小樓不是起居的地方,而是書房。


    上下三層,收藏了幾萬冊圖書、字畫。


    可以說,這小樓是住宅的核心。至少在虞家人看來,樓中的藏書、字畫,其中的價值是住宅的百倍、千倍。


    虞馳才進去,就看到一個相貌清峻的老人,獨坐在一經椅子上。在他的旁邊,則是浩如煙海的書籍。一層層、一圈圈,整齊排列,仿佛無窮無盡。


    “爸,我回來了。”


    虞馳走到老人身邊,很隨意坐在地板上。


    “今天辛苦了。”


    虞蒿收起了書,臉上露出了笑容。他不是嚴父,相反很重視與家人的交流、溝通,所以與子女的感情很好。


    他知道虞馳的心病,所以不管虞馳是培訓班,還是玩其他東西,他都鼎力支持。


    熟讀史書的他,從來沒有子承父業的封建思想。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兒孫自有兒孫福,強硬幹涉反而適得其反。


    隻要孩子能夠明白事理,不管做什麽工作,都值得讚賞。


    說句不好聽的,他這輩子的積蓄,也足夠虞家揮霍幾代人啦,不需要子孫多努力,一樣可以坐享其成。


    至於幾代之後,會不會坐吃山空。


    那時候他都化成黃土了,不需要考慮那麽長遠。


    “吃飯了嗎?”


    虞蒿微笑道:“今天阿福做了魚羹,鮮味很足,我讓他給你留了一份。”


    “行,一會兒我去嚐嚐。”


    虞馳應付一句,就迫不及待道:“爸,你還記得那個白葉嗎?”


    “嗯?”


    虞蒿眼眉微動,奇怪道:“記得肯定記得,不過好端端的,你提他幹嘛?他招惹你了,還是你招惹他了?”


    “不不不……”


    虞馳連忙擺手解釋道:“爸,你別誤會。不是誰招惹誰,而是今天我帶學生去文村采風,才發現他的工作室就在村子之中。”


    “然後呢?”虞蒿不關注旁枝末節,隻想知道重點。


    “爸,你直接看吧。”


    虞馳不解釋了,直接遞上了手機,打開那一段視頻。白葉拿著調色盤,揮筆作畫的過程,立即映入虞蒿的眼簾。


    從開始的起形,再到竹畫的完成,沒有任何間斷。


    虞蒿看完了,把手機還給虞馳,表情十分的平靜。


    “爸,怎麽樣?”虞馳興奮詢問。


    “什麽怎麽樣?”


    虞蒿的反應,也有些出乎虞馳的意思,他錯愕望著父親,目光中浮現狐疑不解之色:“爸,你沒看到嗎,這是油畫啊,在畫竹子……”


    “我知道呀,那又怎麽樣?”虞蒿反問,表情如一。


    這讓虞馳,覺得很不對勁,“他的油畫竹子不僅形似,還有傳統水墨畫寫意的風格。爸,這可是難得的創新啊,你不覺得這是前所未有的創舉嗎?”


    “前所未有?”


    虞蒿的表情,終於有些變化,輕輕笑道:“兒子,你天真了。”


    “啊?”


    虞馳一愣,驚疑不解:“難道以前有人這樣畫過?怎麽我從來沒聽說過呀。”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呢。”


    虞蒿淡聲道:“其實幾百年來,不少人都做過類似的嚐試。但是他們都失敗了,被掃進垃圾堆裏,讓人遺忘啦。”


    “怎麽可能?”


    虞馳又驚又惑:“為什麽?”


    “因為傳統。”


    虞蒿輕描淡寫道:“因為驕傲。”


    “呃?”


    虞馳懵了,不是很明白。


    傳統他勉強理解,畢竟據他所知,一些國畫畫家,說他們有所堅持也好,說他們因遁守舊也罷,反正他們瞧不起西方的一切藝術,自然也鄙視油畫。


    但是驕傲,又是什麽意思?


    對於虞馳的困惑,虞蒿又說了幾個字,讓他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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