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承見到齊軍變陣,於是想要跟著變陣,這樣他就能搶占了有利的地位了。


    但是,讓他想不到的是,當他們剛剛開始變陣的時候,船隻轉到了一半,竟然發現齊軍已經完成了變陣,正在隻朝著他們撲來!


    甚至雙方之間的距離,已經隻剩下不到二裏路了!


    若是以這個速度推算,他們怕是剛剛完成了變陣,對方的船隻就已經殺過來了。


    到了那個時候,失去了速度優勢的他們,將會被齊國人用跳幫作戰的方式,抵消掉吳國船隊的經驗優勢。


    正因為這樣,徐成當即做出了再次變陣,避讓敵人攻擊方位,並且因為轉圈的原因,剛好能夠擊打敵軍側翼的舉動。


    見到吳軍在水麵上左搖右擺,田白輕笑起來。


    “阿豹,傳令,全力加速,撞上去!”


    田白的臉色肅穆的可怕。


    昨天晚上,他與諸位將領推演了十幾遍,發現以田氏水軍的應戰能力,根本就不是吳國的對手。


    若想贏了吳國,必須要田氏鮑氏水軍一起聯手,然後損失八成的艦艇之後,才能戰勝了吳國。


    但是,這麽一來,有陷入了另外一種弊端——


    國高二卿帶領的水軍,必然不會在田氏鮑氏戰勝之後,饒過了他們。


    曆史必將重演!


    國高二卿,一定會乘著兩家最虛弱的時候,直接吞並了兩家的水師艦隊。


    如果一旦曆史重演的話,那麽,接下來的艾陵之戰,必然又是曆史上那種淒慘的結局。


    田書戰死,齊國十萬大軍損失殆盡,人類曆史上的第一次圍殲戰,出現在冰冷的史書上。


    而始作俑者的國高二卿,卻是拍拍屁股,毫無心理壓力的投降了吳國,繼續享受高官厚祿。


    以這時代的規矩,他們最低都是會被吳國賜予了一個中大夫的身份……


    田白不願意!


    他說服了眾將,說服了鮑氏子弟,這才有了今天的田氏主動迎戰的局麵……


    號角聲猛然變得短促起來,而鼓聲則更加的激昂。


    卻見齊軍翼龍船,猛然從兩側再次落下一根橫木,直接懸空在水麵上,架上了兩麵船帆,如此一來,這船隻就像是多出了一雙翅膀一般。


    田豹有些不忍心:“公子,讓突冒上吧,若是遲了,怕是落水的軍士……”


    田白默然不語,卻是伸出了五根手指,然後一邊估算著雙方的距離,一邊卻是一一彎下了手指。


    就在不停劃著之字變陣,始終咬住了吳軍正麵的翼龍船船隊,距離吳軍還有一裏距離的時候,田白大吼起來:


    “突冒!救人!”


    號角聲不變,刺耳的鑼鼓聲卻是響了起來。


    跟隨在特大號翼船身後的幾百艘突冒,上麵的士卒當即就行動起來。


    卻見足有三丈長,卻隻有八尺寬的大型突冒,桅杆處的士卒,猛然拽動繩索,將折疊在桅杆下的船帆,拉扯起來。


    狂風鼓起了船帆,狹長的突冒,就像是離弦之箭,又像是流星劃過天際,順著翼船還沒有平複的白色尾跡,朝著前方的戰場衝去。


    ……


    田白的視線,始終看向了前方的船隊。


    近了。


    近了。


    更近了!


    田白剛剛生出了細密胡須的臉上,全是一片肅穆。


    籠在袖口裏的手,卻是緊緊地攥成了一團。


    隻見齊軍無數翼龍船,就像是一枚枚離弦之箭,猛然撞上了剛剛調整過來的吳軍船隊。


    徐承不是庸手,若是換了一個將領過來,以田氏水軍的速度,剛才必然是直接就撞在了吳軍的側腰上了。


    一旦艦船最薄弱之處,被翼龍這種航速足足能夠達到近二十節的後世怪物給撞上,那麽必然會直接斷成了兩截。


    莫說是這個時代隻是有著最簡易水密艙的船隻了,就算是水密艙技術大成時期的宋朝船隊,一旦遭受了這樣的局麵,也必然是徹底大潰了。


    徐承手心裏全是冷汗。


    他從來沒有見過速度這麽塊的船隻。


    若是突冒,在全力航行的時候,倒是也能有了這麽快的速度,但是,那隻是短暫的急速行駛,頂天隻能維持一炷香的時間。


    突冒是風力、人力雙動力模式的船隻,平常時候,依靠船帆帶動船隻航行,一旦開始穿插、救援的時候,則會同時使用人力劃槳的辦法輔助航行,如此一來,突冒的速度自然飛快。


    但是,徐承沒有想到,齊人這種遍插船帆,甚至足以影響了士卒視線的船隻,速度竟然有這麽快!


    站在餘皇船頭的徐承,手心裏全是冰涼的汗水。


    吳王信任他,出發地時候,特意將餘皇撥付給他使用,作為旗艦。


    徐承當看到齊人的船隻,就像是突冒一般的速度,直接撲上來的時候,徐承臉都嚇白了。


    他連連變更命令,終於在齊人船隊到來之前,勉強使得吳國船隻,用最為堅硬的船頭,迎上了齊人艦隊。


    沒法了!


    徐承做了一輩子的水師將領,自然知道情況有多麽危機。


    此時的他,若是繼續掉頭,就會被齊人分割開來,到了那時候,吳國船隻一艘都留不下來的。


    若是他棄陣逃跑,不說吳王會不會殺了他祭旗,單單齊人銜尾追擊,就足以讓他的船隊全軍盡沒。


    “迎上去!”


    徐承大吼起來。


    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一生的時光,都放在了船上的徐承,卻是明白這個道理。


    此時的吳軍,若是不能將船隻的速度提起來,到時候,被齊人如此高速的船隻猛撞,到了那時候,不說船隻必然受損嚴重了,就連船上的士兵,也會大半跌落海中的。


    轉彎的時候,吳軍艦隊紛紛下降了船帆,這時候,水手們慌忙去升起了船帆,但是已經晚了。


    龐大的船隻,就算是在狂風的吹拂下,縱然想要提速,也需要一段時間的。


    更何況,接連變更航向的他們,此時的動力已經接近於零了,在側向受風的情況下,想要再次獲得充足的速度,無異於癡人說夢。


    就徐承命令剛剛下達的下一刻,隻見到齊人的怪異船隻,已經逼近了當先領航的吳軍艦船了。


    “撞上去!”


    雙方的艦長都在怒吼。


    卻見齊人士兵們,紛紛朝著船隻艦首方向跑來。


    他們的速度快,撞上吳軍船隻的時候,作用力是向後的,若是處在船尾的士兵,因為撞擊力和慣性的原因,很容易跌滑落海麵的。


    田氏士卒紛紛雙手抓牢了船舷,身體彎曲起來。


    而吳軍船隻上的士卒,則是紛紛跑向了船尾。


    他們的速度慢,若是撞擊之後,船隻必然是要被撞得後退的,如此一來,前方是士卒必然要跌落海底。


    “嘭!”


    就在雙方士卒甚至都還沒有做好了準備的時候,卻是感到腳底猛然傳來了一聲巨響,然後耳朵就失聰了。


    所有的耳朵,都在嗡嗡作響。


    雙方的戰船,猛然貼在了一起,然後短暫的分離之後,齊人船隻再次撞了上來。


    實際上這是錯覺了。


    巨大的速度,使得齊人船隻,撞上了吳人艦船之後,當即就讓吳人船隻後退了一段距離。


    而速度極快的齊人船隻,並沒有停頓,而是速度稍微緩了一緩,就在此撞了上來。


    “咯吱咯吱!”


    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響起,卻見吾軍的艦船,縱然士卒都在船尾,卻是船頭猛然下沉不少。


    若是將視線拉到了海平麵上,就可以看到,當齊人的船隻撞上來之後,吳國船隻的船頭,當即破開了一個大洞。


    洶湧的海水,倒灌進了船艙之內,冒出了巨大的水泡。


    如此一來,吳國船隻的船首,當即下沉不少。


    甚至,就連雙方船隻上麵的士兵,都有不少跌落了水麵,然後被洶湧的洋流,席卷進去。


    幾乎就在雙方首艦撞在了一起的第一瞬間,接二連三的巨響,就響徹開來。


    海麵上頓時亂成了一鍋粥,到處都是漂浮的木板,到處都是被海浪拋來拋去的士卒……


    有一個科學推理,很是有趣。


    正常的情況下,雞蛋撞擊石頭,縱然雞飛蛋打,石頭也是無損的,甚至拿了一萬個雞蛋,去砸一塊石頭,也不能讓石頭受損分毫。


    但是,當雞蛋的速度提高之後,則就不一樣了。


    當雞蛋的速度達到了一定的速度之後,則會和石頭同歸於盡,雙雙粉碎。


    而若是當雞蛋的速度,達到了更高的速度之後,則會直接撞碎了石塊,而雞蛋則會穿過石頭不會破損。


    記得有一年的賽車過程中,因為天氣炎熱,是以車手們都出了很多的汗水,然後旁邊有一個瓜農,覺得撒愛車手太熱,是以想要給賽車手一塊西瓜解渴。


    這瓜農隨手拋出的西瓜,不但砸碎了賽車的玻璃,更是直接爆掉了賽車手的腦袋,導致死機當場死亡。


    ……


    齊軍的艦船速度接近二十節,而吳軍艦船的速度,卻是很慢。


    如此一來,當齊軍艦船撞上了吳軍船隻之後,損失最大的反倒是吳國船隻。


    艦體破損,船舷破裂,船艙之內大量進水。


    幾乎就在一瞬間,就有三艘吳國船隻,被撞沉在冰冷的海底,巨大的氣泡翻出了海麵。


    海麵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正在吞噬著海麵的一切……


    甚至,就連掉落在海水中,正在逃離的士卒,都被巨大的漩渦,吸引進去。


    雙方的交戰,隻有短短的一炷香時間。


    甚至還不足!


    當齊軍船隊,穿透了吳軍艦隊,朝著不遠處的吳軍餘皇衝過去的時候,船隻的速度都慢了不少,甚至,還有一艘翼龍船,已經沉沒了。


    田氏的戰船,都是使用的快速烘幹方法,製作的龍骨。


    這種烘幹的辦法,相比於正常情況陰幹,是要脆弱一些的。


    如此一來,製作的船隻,本來就不耐用,遇上了這麽強烈的碰撞,沉沒也就在所難免了。


    突冒穿插在艦隻之間,不停地搜救著落水的士卒。


    春秋時代,戰爭還是講究禮儀的。


    縱然在原本的曆史上,明年吳國就會屠盡齊國十萬大軍,因而出現了有史以來的第一次圍殲戰,但是,田白卻是不能學習吳國的做法。


    突冒穿插在殘骸之中,將每一個落水的士卒搭救上來。


    ……


    看到一大半的齊國船隻,在船首破開了大洞之後,甚至裏麵灌滿了海水,竟然還能正常行駛,徐承就知道自己敗了。


    身後的吳軍小型船隻、運輸船,已經四散而逃,而他乘坐的餘皇……


    餘皇雖然威武,但是,速度實在是太慢,在這樣的情況下,莫說是逃脫了,就連轉向都很是困難的。


    “投降吧……”


    徐承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下達的這個命令。


    但是,他身邊的,大都是徐國子弟,這些人是徐國最後的貴族了,他不能不為了他們考慮。


    他徐承可以戰死,但是,徐國祭祀不能斷絕啊!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徐國已經沒了,國君逃遁楚國,他徐承背負著祖先的祭奉,縱然以身舌君,不敢忘祖啊!


    徐承將長劍架在了脖子上,他看著齊人船隻靠了過來,用齊人獨有的橫勾鎖住了餘皇的船舷,uu看書 ww.ukanu 徐承笑了。


    齊人沒有萬箭齊發,就足以證明船上的徐氏族人,是可以存活下來的。


    果然是首霸之國啊!


    果然是高舉華夷之辯的田氏小君子啊!


    他們沒有像越國那樣,直接斬殺了俘虜,他們依舊在遵守著華夏的規矩啊!


    徐承左手使勁,橫在脖子上的長劍就要橫拉。


    此戰之敗,非人力可挽回,實乃齊人船隻太怪也!


    臣下,唯有以身謝君恩了!


    徐承閉上了眼睛,手腕猛然用力……


    “家主,不要啊!”


    徐承的長劍,剛剛劃破了脖子上的皮膚,就被自己的族人給抱住了。


    “家主,不要啊,田氏小公子之妻,一樣是我夏朝後裔,有了這一份情意在,我們徐國的祭祀,興許不會滅絕呢!”


    徐玄囂一把奪下了徐承的長劍,身居淚下道。


    徐國本是夏朝諸侯,傳承到了周朝,前些年的時候,卻是被吳國吞並了。


    徐承渾身一楞,雙眼驀然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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