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兄長……”


    季姬的臉色通紅,她一麵急急扯過錦被,蓋在自己身上,一邊卻是焦急的請季康子出去。


    門口的那些丫鬟也是的,就不知道攔住兄長啊!


    “啪!”


    季康子上前,一巴掌將季姬打得嘴角都破了。


    季姬愣住了,豆大的眼淚在眼眶裏旋轉。


    季魴侯嚇得縮在被子一角,不敢露頭。


    他用被子裹著腦袋,渾然忘記了自己的後背還在外麵露著。


    季康子卻恍若無視,他打完了之後,自顧自的走了出去。


    季康子走出去之後,季魴侯慌忙從被子裏鑽出來。


    他急切抓住了季姬的手,追問道:“怎麽辦?我們怎麽辦?家主好像生氣了。”


    季姬從小到大,哪裏被人打過。


    甚至就連原本和季魴侯在一起的時候,大兄都沒有說過她一句。


    如此一來,也就使得季姬越來越放縱,原本和季魴侯還隻是偷偷摸摸的,但是,後來他們已經越來越膽大。


    甚至,就在家裏麵,也開始無法無天起來。


    而這段時間,季康子忙於國事,正在處理邾國的事情,使得回家的時間越來越少……


    季姬和季魴侯這一對叔侄之間的不倫關係,也就愈發的囂張了。


    甚至,就連大白天的,兩人也在院落裏胡來……


    這季魴侯出身季孫氏,享受的是貴族教育,自然行事風格溫和得體的很。


    再加上,季孫氏曆來都會與美貌女子成親,是以,後代的相貌自然是極美的。


    最主要的是,季魴侯此人雖然名字裏麵有一個“侯”字,實際上卻是閑暇在家的。


    他並沒有擔任職務,使得空閑時間很多,與季姬交往的時間也就更多了。


    季魴侯乃是魯國執政季康子的親叔父,雖然不是嫡子,但是,以他的地位,不管是金錢還是權勢,一樣都不差的。


    如此一個有相貌、有時間、油嘴滑舌、地位不差、還有權利的謙謙公子,自然更討女人喜歡啊!


    更何況這季姬,更是一個不差錢、不差權,有著大把空虛寂寞時間的貴婦!


    季姬身為季康子嫡妹,自然受盡了百般恩寵。


    這麽一個女子,再加上原本在家族的時候,就與季魴侯有關係。


    等到她嫁給了陽生之後,享受了夫妻感受,正是新婚似漆,恨不得一刻不分的時候,夫君卻是一離開就是經年……


    而季魴侯又在她麵前晃悠,這季姬能夠忍住了不偷腥,才是有鬼了呢!


    正所謂日久見人心。


    季姬陷入了季魴侯的溫柔之中,無法自拔,她享受被嗬護的感覺,喜歡被甜言蜜語包圍的愉悅。


    但是,就在剛才,她卻是感到了寒冷。


    剛剛她大兄生氣,扇她的時候,這季魴侯明明能夠阻攔,但是,卻是,卻隻顧自己藏在被子裏。


    季魴侯不但無視她被大兄打臉,更是連一句阻攔的話語都不敢說。


    這就算了。


    等到大兄走出去之後,這人竟然先問怎麽辦?該怎麽躲避大兄的怒火,而不是來看看她還在流血的嘴角。


    她的嘴唇都被大兄打破了!


    季姬很生氣。


    剛才大兄進來的時候,她正驚詫,於是開口讓大兄出去。


    哪知道,大兄卻是一巴掌扇了過來。


    她的牙齒,割破了口腔內壁……


    火辣辣的,好疼啊!


    她疼的眼淚汪汪的,隻恨不得季魴侯能夠趕緊將自己抱在懷裏,安慰安慰自己。


    哪知道這家夥,卻是開口就問他們應該怎麽辦?


    該死的,難道沒看到自己嘴唇都破了啊!


    季姬惱怒極了。


    季魴侯卻是並不知道懷裏素來火熱的季姬已經發怒了,他見到季姬不動彈,當即追問道:


    “你快想個辦法啊,家主發現了我們的事情,若是不能讓他息怒,今後可就糟了啊!”


    季魴侯並沒有出仕。


    作為上一代庶子的他,若是去了地方,頂天也就是一個縣司馬罷了。


    魯國不比強國,擁有新占據的地方。


    他們魯國國力不強,又處在群強環抱之中,境內城邑不說增多了,能夠保住不丟失,就已經算是了不得了。


    別說他們魯國,就算是強悍若宋國,又能怎樣?


    打不破強國包圍的魔咒,就算是戰力強悍,還不是被壓製的死死的。


    國內沒有新城,他們這些庶子,就很難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


    別看季康子乃是魯國執政,執掌諾大的一個魯國的朝政。


    但是,就算是他,想要違規給自己家的庶子安排一個合適的事情,也是很難的。


    畢竟就算是別的公卿家族不說,三恒之間的關係,是要維持的。


    三大家族之內,每一代都有多少子弟?


    不說旁支生育的子孫了,單單是三代嫡係之內,生育的子弟又有多少呢?


    這也是為什麽魯國三恒能夠容忍孔子執政,卻是不能容忍儒門執政的原因。


    當然,孔子一樣敏銳的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是以在他的任上,發生了墮三都的事情。


    墮三都這件事,明麵上是為了削減三恒(季孫氏、叔孫氏、孟孫氏三家公族旁支,因為權力很大,世代富貴,是以稱之為三恒),實際上卻是三恒出身的子弟,占據了魯國朝堂大半位置。


    不管是孔子幹掉三恒,還是三恒趕走了孔子,本質上都是對於魯國權力的爭奪。


    就像是動物一般,打走了所有的競爭者之後,剩下的那一個,就享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了。


    季魴侯隻是一個庶子。


    雖然是季康子的親叔父,但是,在以嫡庶為才能的魯國,季魴侯想要出仕,頂天也隻能做了一個縣城的司馬而已。


    就算是季康子徇私,也隻能給他安排一個縣大夫的位置。


    若是再高一點……


    魯國龐大的士大夫階級,閑賦在家的弟子何止上萬,這麽多人都等著空缺的位置呢!


    他們又豈會放棄了這個機會?


    季魴侯不曾出仕,他的財政能力就完全依靠家族的月奉。


    有一句土話,叫做——手中無銀,不能胡行,手中無印,腰杆不挺。


    這左手抓錢,右手抓權,季魴侯兩者都沒有占到,他又如何敢與季康子分辯呢?


    季魴侯說完之後,見到季姬竟然隻是哭泣,甚至還隱約有加大的模樣,他不由得急了。


    可萬萬不能讓家主厭惡與他啊!


    萬一家主斷了他的月奉,他季魴侯可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你快點想個法子,以家主的脾氣,怕是還在院子裏等著呢!”


    季魴侯急眼了,不由得伸手去推正在哭泣的季姬。


    季姬哭的很傷心。


    她完全想不到,剛剛還在你儂我儂,情意綿綿的季魴侯,竟然忽然之間就變了一副臉色。


    就在剛才,自己搖的時候,他還滿嘴纏綿呢!


    季姬一想到剛才的柔情,不由得更加委屈了!


    她肩膀不停地聳動,哭的都開始抽噎了。


    季魴侯伸手推她,這讓季姬直接爆發了。


    “你給我出去!”


    季姬一把扯過被子,讓不著寸縷的季魴侯滾出了被窩。


    “你走,你走!”


    季姬雙腳不停地踢騰季魴侯。


    她實在是太生氣了。


    這男人,一點擔當都沒有,剛才都還跟她纏綿悱惻的呢!


    這一會卻是這個嘴臉,隻顧著他自己了!


    他難道就不知道,自己背叛陽生,跟他在一起,可是冒了很大的風險了。


    那可是齊國的君主啊!


    季姬想起了一件往事……


    想當年,蔡國進獻了一個公女,給齊國齊恒公。


    那蔡姬年紀要比齊恒公小了兩倍,足以當齊恒公的爺爺了。


    蔡姬很是受寵,有一次,她與齊恒公在船上玩耍。


    齊恒公因為年輕的時候,曾經落水受驚,是以很是害怕。


    但是,為了蔡姬,還是忍了。


    蔡姬正是十幾歲的年紀,正活潑好動呢!


    (不得不說,男人的眼光,永遠都不會變。)


    蔡姬見到齊恒公害怕的樣子,於是咯咯大笑起來。


    她與齊恒公開玩笑,於是,站在小船上,來回晃悠。


    齊宮之內的湖泊,本來就不大,這船隻,自然極小。


    於是,蔡姬這樣左右晃悠,船隻就仿佛是要翻過來,翻入了湖中一般。


    齊恒公已經滿頭白發了,老年人自然惜命,於是大驚失色,急切讓蔡姬停下。


    哪知道,蔡姬非但不停下,甚至還變本加厲,使勁晃悠起來。


    齊恒公自然是更怕了。


    蔡姬見到齊恒公的模樣,笑的更加的開懷。


    等到上岸之後,齊恒公甚至兩腿顫顫,都已經無法行走了。


    齊恒公大怒,於是將蔡姬送回了蔡國。


    他本意是要懲罰蔡姬一番,讓她以後不要這麽跳脫。


    但是,哪知道蔡侯的操作更秀。


    蔡侯直接給蔡姬又許配了一個婆家,甚至急切的就給嫁出去了。


    如此一來,被戴了帽子的齊恒公,哪裏會忍受,直接對蔡國發起了大戰,最後甚至演變成一場十餘個國家的大亂戰。


    季姬一想起這件事,就更加的委屈了!


    她忍受的是什麽?


    這是冒著被大國齊國宣戰的風險啊!


    一旦陽生知道了此事,必然會學習自己的老祖,直接對著他們魯國下手的。


    而莒地被齊人拿下,魯國已經三麵出於齊國的包圍之中了。


    衛國又是齊國跟班,至於陳蔡那邊,又被田氏往來行娉,關係正在靠攏……


    若是大戰一起,他們魯國必然隻有一個結局——交出她季姬,送上昂貴的禮物,以此祈求大國饒恕……


    季姬知道,到時候必然是隻有這麽一個結局的。


    而不管最終的結局是不是這個,她的命運都隻有一個!


    要麽被親哥哥賜死,以別的女子替嫁齊侯,以此消除齊侯的複仇之心。


    要麽就是陪嫁級別更高的女子,送上她賠罪,到時候齊侯自然會悄無聲息的弄死她,然後笑納魯國新女。


    不管最終的結局是什麽,他季姬都是有著九成九的可能,是要被“死亡的”!


    季姬冒著的風險,可是自己的生命啊!、


    見到季魴侯這個模樣,季姬越想越氣,她一腳將季魴侯踹到了地上。


    季魴侯正要發火,猛然見到季姬一眼的決絕,頓時慌了。


    他隻是一個庶子,還是上一輩之人。


    雖然說在這個時代,講究的是孝道,但是,他是庶子啊!


    明顯得罪了家主季康子的他,若是在失去了季姬的庇護,那麽,他在這個家,可就慘了。


    季魴侯眼睛一轉,急忙撲過來:“丫頭,你咋了,我沒有看到,你竟然流血了,對不起,對不起……”


    季魴侯手忙腳亂的就去擦拭季姬嘴角的血跡。


    實際上這個時候,季姬也就是還有點滲血罷了,她嘴唇內壁咬破了,滴了兩滴血,被口水一摻和,就變成了粉色。


    “滾!”


    季姬一腳踢打在季魴侯的雞上。


    季魴侯嗷嗚一聲,就像是一個煮熟了的蝦子,雙手捂著要害,彎曲在了地上。


    婢女正好得到了季康子的吩咐,要她們進來給兩人穿戴。


    剛剛邁過了房門的婢女,看到了這一幕,於是留下了季姬擊雞記的故事。


    ……


    季姬和季魴侯穿戴整齊之後,來到了院子裏。


    季康子正站在滿牆的薔薇下,他盯著一朵粉色的薔薇,正在出神。


    順著他的目光,可以看到,那粉色的薔薇花朵裏麵,有一隻蜂子,正在勤勞的采蜜授粉。


    季姬一腳差點沒有踢廢了季魴侯,她也有些後怕。


    她已經認命了。


    自家兄長這麽大的怒火,怕是隻有一個可能——她將要被送回齊國了。


    畢竟齊國現今的威勢可是顯赫的很呢!


    在晉國內亂方平,內部局勢險峻的時候,齊國已經成為了當之無愧的霸主。


    至於楚國……


    楚人雖然強悍,但是,楚國還沒有從被吳國滅國的廢墟之中醒來呢!


    這一點,從陳蔡之間的倒向,就能夠看出來了。


    季姬雖然是女子,但是,在這個時候,儒家哪裏敢提出了“女子無才便是德”。


    雖然說周朝的女性政治地位不如商朝。


    畢竟商朝的女性,是能夠統帥全國兵馬,出去打仗的。


    但是,周朝的女子,一樣是有著繼承權的。


    甚至,周人的女子,更是能夠向男方提起了離異。


    季姬身為魯相家的女子,自身的政治素養一樣不低。


    更何況,季康子能夠從整個季孫氏之中,將她挑選出來與陽生聯姻,本身就是看中了她的政治能力。


    在季康子的打算裏,這屬於是一本萬利的事情。


    他投資一個廢棄公子,一旦素來喜歡內亂的齊國,再一次發起內亂,那麽陽生也不是沒有了機會的。


    有了他們魯國的支持,最起碼陽生的贏麵會大了很多。


    這樣一來,他挑選給陽生的女子,就會成為齊國的王後。


    這可是有著莫大的政治權利的,一旦等到季姬成為了齊國太後,若是君主年幼,更是能夠主掌齊國朝政。


    到了那時候,他們魯國還不是要得到了千萬倍的回報了!


    ……


    季康子想的有些出神了,絲毫都沒有注意到,身後發生的事情。


    且說那季姬和季魴侯出來之後,忐忑的站在季康子身後,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但是,季康子不知道在想什麽,是以竟然想的出神了,沒有發現兩人。


    季姬朝著季魴侯擺手,擠眉弄眼的指了指院子門口,讓他趕緊走。


    季魴侯稍微有些遲疑,但是,見到季康子正在想事情,是以,趕緊一溜煙跑了。


    季康子回過神來的時候,身邊已經隻剩下季姬和幾個侍女了。


    季康子的臉色,當即就陰沉下來。


    “他人呢?”


    季康子的語氣有些不善。


    季姬急忙上前,抱住了季康子的胳膊:“大兄,不要這麽凶巴巴的嘛,這裏隻有咱們兄妹啊,哪裏有別人?”


    季姬搖晃著季康子的胳膊,企圖用每一次都能蒙混過關的手法,來讓季康子息怒。


    “你給我站好了!”


    出乎意料的,季康子竟然沒有發怒,也沒有像往常那樣,溺愛的捏了捏季姬的鼻子。


    他滿臉的陰沉,話語卻是平淡中,竟然帶著幾許難以抑製的驚恐。


    季姬本來就是一個聰慧的女人,她立刻嗅到了不一樣的氣味。


    “阿兄,發生了什麽了?”


    生長在政治家族,不論男女,隻要是嫡係子孫,就沒有酒囊飯袋。


    貴族教育中,很少有被溺愛到了無腦的子孫出來。


    季姬滿眼的擔憂。


    不管私下裏怎麽胡鬧,她終歸都是季孫氏的子孫。


    至於什麽出嫁隨夫的笑話,笑笑就可以了。


    古往今來,政治聯姻的女子,有幾個會忘記了自己的出身呢?


    若是都隨夫了,又怎麽會還有政治聯姻這麽個東西呢?


    兩百年前,晉國執政被女婿陰謀暗害,他的女子得到了消息之後,立刻回來報信。


    有人詢問道:“丈夫與父親孰輕孰重?”


    該女子回答道:“父親隻有一個,丈夫卻是全天下隻要帶把的都可以。”


    而後,就有了人盡可夫的成語。


    這樣的故事,在春秋時代,可不止一次,諸如鄭國、衛國也曾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由此就可以知道,最起碼在春秋時代,出嫁之後女子,還是以自己家族為重的。


    這一點,也符合政治聯姻的本意。


    畢竟一旦政治聯姻失去了作用,那麽就不會有人願意將自家的子女,嫁到了異國他鄉了。


    季姬私生活如何,無關她是季孫氏子女的事實。


    是以,見到家主大兄有心事,季姬當即緊張起來。


    實際上,在春秋時代,雖然對於女子的道德要求也提高了,但是,對於私生活這一點,旁人還真的沒有多少幹涉力。


    正因為這樣,夏夫人、桃花夫人、文薑、宣薑、羋月、趙太後等等的故事,才能流傳下來。


    她們的故事能夠流傳,固然是因為事情的本身不符合當時的主流觀念,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也說明了當時的道德要求,對於這件事本身的約束力不大。


    若不然的話,以這些主人翁的權力,早就將這件事給壓製下來。


    放眼整個曆史,這樣的事情很多,但是,像春秋時代這樣,能夠稟筆史書的,卻是少之又少。


    ……


    季康子揮手讓侍女退下。


    他歎息道:“齊人出兵了,就在今早,我得到了消息,齊軍已經三天之內,奪走了我們八座城邑了啊!”


    “什麽!”


    季姬饒是早有了預判,但是,還是有些不敢置信。


    “大兄你說的是真的?為何這麽大的事情,之前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季康子歎息連連。


    他哪裏想得到會這樣啊!


    齊軍隻是出動了兩百輛戰車而已。


    若是在之前的時候,兩百輛戰車雖然也很是嚇人,但是,並不是就能攻城略地的力量了!


    時代發展到了今天,就算是小國,諸如邾國這樣的小國,也有了五百乘的實力。


    時代的局限性,讓季康子下意識的就拿戰車的數量,來評判齊人的戰鬥力。


    他卻是忘記了,齊人一輛戰車的編製,是完整的一百零八人。


    而齊國能夠直接爆發了二十萬人士兵的。


    這還是在齊國國內生產力不變的情況下。


    季康子忘記了,齊人出動了兩百輛戰車,這可是整整兩萬人啊!


    多丘陵地帶的齊國,是天下諸侯中,最先對軍製進行改革的國家,齊國兵法,對於天下的影響,直接奠定了華夏兵法的格局。


    最先改革軍製,甚至出現了最早的特種兵(齊技擊)的齊國,雖然在曆史的浪潮中,最終成為了別人的墊腳石,但是,齊人對天下的影響,卻是一直延續到了現代。


    甚至,孫子兵法,是華夏在世界上最暢銷的書籍。


    魯人是守舊的。


    這不是因為魯國的地理位置,也不是因為魯人的習性。


    魯國是兩公之後,是周室的守護力量。


    相比於齊國這個負責征討的國家,魯人從一定意義上來講,是為了維護周室的統治,而存在的。


    周室存在的基礎是什麽?


    那就是周朝的規矩,也就是周禮。


    這也就是為什麽儒家能夠在魯國發源的原因。


    不管魯國公卿,不管魯國三恒,不管魯國士大夫怎麽排擠儒家,這一點從根本本上是不會改變的。


    他們與儒家的爭鬥,本質上來講,隻是為了穩固權力罷了。


    畢竟,當初孔子直接斬殺少正卯的事情,可是壓在魯國士大夫頭上的緊箍咒。


    麵對這麽一個高舉周禮大棒,自身行事卻不拘一格,偏生還能讓對方至死都無法反駁的存在,魯人們能讓儒家得勢,才是有鬼了。


    規則之內的刀子,士大夫們都不怕,大家都知道怎麽玩。


    但是,你違規了規則,偏生還有一片伶牙俐齒,高舉規則,讓對方無話可說……


    那麽對不起——整個規則圈子,再也不會給了你一絲機會。


    這就是政治鬥爭的規則。


    沒有規矩,卻無時無刻不在講究規矩的圈子。


    魯人士大夫們哪怕心中也對周禮不滿,但是,他們還是要做出了一副維護周禮的模樣。


    這一點,不管是政治體係,還是軍事體係上,魯人都不得不守舊。


    正是因為這樣的認識誤區,使得季康子忘記了齊人的一輛,可不是魯人的一輛!


    按照周禮,一輛戰車跟隨步兵在25--35左右,魯人至今還在遵守這個規則。


    他們卻是忘記了,楚人現在一乘戰車,已經開始跟隨120名步兵,齊人跟隨的數量是108人,就算是守舊的秦人,都已經開始跟隨七十名士卒了。


    正是因為這個差異,使得季康子在知道齊人派來了兩百兩戰車的時候,卻是一點準備也沒有。


    因為按照魯國慣例,兩百輛戰車,也就隻是一次耀武揚威的軍事行動罷了。


    雖然周人滅商的牧野之戰,也隻是出動了三百乘戰車罷了……


    看到季康子的神色,季姬就知道,這一次怕是齊人來勢很猛了!


    “那大兄你的意思呢?”


    季姬不得不問。


    這事關她的終身幸福。


    “你去齊國吧!”


    季康子長歎一聲。


    季姬是他的嫡親妹妹,兩人又是一母同胞,父親去世之後,他待季姬就像是寶一樣。


    甚至,就連季姬嫁給陽生之後,還要作妖,都是包容了。


    但是,他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季姬的臉色一變:“大兄,我很可能會死啊!”


    季姬渾身顫抖起來。


    她不想去齊國。


    不單單是因為這一去,再也沒有了回來的機會,更主要的是——陽生來到魯國的時候,在國內是早已娶妻生子了的。


    甚至,陽生的兒子,都與她的年紀差不多呢!


    季姬自然知道,在魯國,陽生要哄著她,要讓她做了家庭之主。


    但是,這是看在了寄人籬下,她又是魯國執政之妹的原因下。


    她一旦回到了齊國……


    不說陽生之前的妻妾會與她爭寵,單單是陽生的那些子嗣,她都無法搞定了。


    到時候,她人生地不熟的,在齊國被人弄死都是不知道呢!


    季姬不敢回去!


    季康子輕歎一聲:“去吧,我會以嫁禮送你回去的,我會給了你九個媵妾,這些女子,就是你的後盾。”


    季康子給季姬已經安排好了,甚至,在陽生成為了齊侯之後,他就開始安排了。


    因為之前安排陽生和季姬婚禮的時候,他沒有采取媵妾的辦法,使得這個時候,不能再請求大國之女陪嫁。


    若不然的話,他真想請求晉國公女陪嫁的。


    晉國與魯國一樣,都是周室公族之後,一樣都是姬姓。


    若是早前的時候,請求了晉國同嫁,那麽季姬去了齊國,就一定不會受了委屈的呢!


    畢竟,晉國乃是霸主,就算是迫於內亂,不大插手天下事物。


    但是,晉國公女所在,就算是陽生敢和晉國開戰,也不會輕易的招惹她們的。


    因為不值得。


    季康子給季姬安排的是鄭國和衛國的女子。


    這兩個國家,實力要比魯國差一些,更何況是陪嫁給齊國君候,是以,雖然送嫁這件事說起來不好聽,得到的實惠,卻是一點也不少的。


    因此,早在半年前,衛國和鄭國就答應了。


    甚至,他們的公女,早已經送入了魯國,被季康子安排在了都城暫住。


    ……


    季姬認命了。


    她低下頭,抽噎了一陣,抬起頭來的時候,卻是滿臉的淚水:


    “大兄,前往齊國的事情,我認可了,但是,阿妹隻有一件事想要祈求大兄同意。”


    季姬的臉上掛著決絕。


    季康子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他能夠猜出來的。


    怕是為了季魴侯了……


    季康子歎息一聲,徐徐點頭。


    季姬閉上了眼,美麗的桃花眼下,淚水成河:


    “阿妹若是去了之後,大兄不得為難魴侯,若不然的話,阿妹不得心安啊!”


    又是季魴侯!


    季康子指甲陷入了手掌內……


    他隻恨不得將這個族叔亂劍砍死。


    但是,麵對季姬祈求的眼神,季康子隻得緩緩點頭。


    季姬笑了。


    她生的極美,又是方方綻開的花蕊,臉麵上自帶一種嬌羞。


    此時這梨花帶雨,頓時美豔的就連薔薇,都是失去了顏色。


    季康子歎息一聲,抬腳朝外走去:“這幾天,你就休息休息吧,我會派人請和的,到時候,莫讓陽生察覺到了破綻。”


    季康子怎麽會不知道一年沒有經受男子的女人,是與時常開放的女子,是有著差別的。


    這一點,隻要是一個稍微有些經曆的男人,都是能夠察覺到的。


    陽生姬妾並不少,怎麽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呢!


    所幸的是,他找來了兩國公女陪嫁,這就是六個女子,再加上他還要挑選兩個家族女子,這樣一來,就有了八個女子給陽生使用。


    等到他新鮮感過去之後,季姬的身體,也該複原不少吧!


    隻是,讓季康子發愁的是,他尋找與季姬同輩之人,倒是好找,畢竟他的妹妹,實在是不少。


    但是,若是再給尋找一個侄女輩的,就有些艱難了。


    若是從旁支裏麵尋找自然是適合者眾多,但是,他為了自己的利益,是必須要找了三代之內的嫡女的。


    這就有些難辦了!


    ……


    大野澤西側的城邑,盡數被齊國占據。


    自此之後,齊人就打通了進攻魯國腹心的道路。


    雖然這些地方在魯人地手中,是要飽受了盜蹠騷擾的。


    但是,這些城邑隻要是打上了田氏的標簽,盜蹠就不會來騷擾了。


    盜蹠雖然所做所為,在貴族們看來很是叛逆,但是,這人的作為可是素來遵守本心的。


    田氏的作為,最得盜蹠欣賞,尤其是田氏以大小鬥之術,救活天下無盡黎民的舉動,讓盜蹠心馳神搖不已。


    就在鮑牧率軍拿下了灌地的時候,盜蹠便從另外一邊,拿下了另外一座地勢險要城邑——闡城,送給了田氏。


    用他的原話,魯國不仁,隻顧公卿萬代,卻是枉顧天下黎民,此等禽獸之國,留他城邑何用?


    盜蹠就是春秋曆史上最大的一個叛逆之人。


    這人出自魯國貴族之後,曾祖是曆史名人柳下惠。


    他雖然是庶子,但是,兄長卻是魯國中大夫。


    若是此人稍微準守一點點的周禮,那麽他一輩子將會衣食無憂,權勢無雙的。


    畢竟大夫們都是有著自己的封邑的,盜蹠若是在自家封邑內,那就是君主一般的存在。


    但是,這人卻是感慨為什麽兄長可以繼承了大夫的位置,而他隻能頂著一個上士的名頭,坐在家裏混吃等死呢?


    這人先是不解,於是前往都城求解。


    但是呢,那個時候少正卯雖然以學識聞名魯國,可是因為並不曾開設了私學,是以他不曾聽聞了少正卯的演講。


    至於登門拜訪……


    庶出的弟子,和嫡係子孫,那是有著天差地別的社會地位的。


    庶出的盜蹠,雖然能夠求見少正卯,可是出麵接待的,隻會是少正卯家裏的家宰,或者是家族弟子。


    就算是能夠見到少正卯一麵,也不得相談的。


    都城一行不得解釋之後,盜蹠便周遊魯國。


    正是這一趟魯國之行,讓他看到了魯國繁華之外的另一麵。


    因為魯國遵守周禮,使得魯人黎民的出路,要比其他國家更加的艱難。


    甚至可以這麽說,在魯國隻要是出身不好,那麽人的成就就已經注定了。


    盜蹠看到了很多,正是這番見識,讓他萌生了叛逆之心。


    因為周遊天下的事情,使得盜蹠的兄長惱怒與他。


    盜蹠縱然是嫡子,但是,他也是卿大夫家的弟子,就算是隻有一個上士的出身。


    但是,等到他成年行了冠禮之後,安排了職差,還不是能夠晉升的啊!


    上士和大夫,可是隻有一級之差了啊!


    但是,這小子竟然枉顧自己的身份,竟然與那些賤民接觸。


    這樣一來就使得兄長柳展大怒,於是派人嗬斥盜蹠,讓他盡快回去。


    盜蹠正處在叛逆期,自認為自己做的不錯,哪知道猛然被嗬斥,當然要生氣了。


    這人做的很是極端,他將兄長派來,代表兄長的家老,給揍了一頓。


    然後柳展更加生氣了,於是威脅他要斷絕了關係。


    這一下更加激怒了盜蹠。


    於是盜蹠直接在此錘了家宰一頓,然後直接帶著周邊活不下去的黎民,落草為寇去了。


    柳展身為中大夫,那在魯國,也是絕頂的人物啊!


    這麽一個丟麵子的弟弟,他哪裏能夠坐得住。


    於是,柳展召集麾下士兵,前來圍剿。


    縱然弟弟叛逆,但是,終歸是自己的弟弟啊!


    他想的是打敗了盜蹠的烏合之眾之後,將這小子擒拿回去,讓他知道士大夫的厲害。


    但是,哪裏知道……


    這盜蹠雖然做的很是叛逆,但是,這小子的能力的確不是蓋的。


    他身邊不過是聚集了幾百個活不下去的黎民,但是,在他匆匆訓練了月餘時間之下,竟然將自家老哥派來的正規軍,給殺得大敗。


    盜蹠打贏了老哥,心中卻是更加瞧不起腐朽的周室製度了。


    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帶著麾下,攻破了周圍的一個城堡,將裏麵的物資一搶而空。


    柳展失敗之後,魯國大嘩。


    柳展自覺顏麵盡失,又得到了奏報,說是盜蹠開始搶劫了。


    柳展氣惱之下,宣布與盜蹠斷絕關係。


    更是直接發起了麾下全部兵力,要來攻打盜蹠占據的山區。


    但是,盜蹠大敗柳展,更是攻破了周邊的城邑,一時之間名聲大起,於是魯國活不下去的黎民,全部都來投靠盜蹠。


    一時之間,附眾數萬。


    整個魯國大為震驚,朝廷命令柳展平叛。


    但是,哪裏知道,這盜蹠,雖然出身低微,但是,軍事能力卻是甚強。


    他先後戰勝了自家老哥聚集起的全部軍隊,然後又戰勝了其他卿大夫的軍隊。


    這麽一來,盜蹠身邊的百姓更多了,甚至很多人都是搬家帶口的前來投靠。


    盜蹠的名聲雖然更響亮,但是,盜蹠知道自己終究是被世俗不容的。


    於是,他直接帶著部眾,遠遁大野澤。


    這大野澤方圓數百裏,湖內島嶼無數。


    這裏單單是魚蝦種植,便能養活十萬百姓。


    盜蹠跑到了大野澤,更是讓魯國朝野震蕩。


    那些年,魯國對盜蹠的戰爭,那是每年都要發生的。


    甚至,因為盜蹠的事情,使得大野澤這個內陸湖,竟然出現了專門用來作戰的船隊水師。


    但是——


    盜蹠能夠名垂青史,能夠在春秋時期數十起黎民起義之中,堅持的時間最長,甚至——大野澤部眾一直延續到了秦末漢初,甚至在滅秦之戰的時候,還有從此地脫穎而出的諸侯王。


    由此,就足以見到盜蹠手段和眼光的獨到之處。


    他紮根大野澤隻有一個竅門,騷擾周邊城邑,使得地方不敢全力前來圍剿,甚至為了不被報複,甚至還要默許境內盜蹠探子的活動。


    同時,若是朝廷大軍來征,那麽就遊擊,等到朝廷大軍疲乏的時候,則搶走或是燒光朝廷製造的舟船、工坊。


    正是因為這些手段,使得大野澤已經成為了魯國境內一個化外之地。


    甚至,直到魯國滅亡之後,大野澤都還是一塊特殊的地方。


    由此,足見盜蹠的厲害之處。


    這人雖然能力很強,但是,為人卻是有些赤子之心的。


    他看不慣諸侯們自己醉生夢死,枉顧天下蒼生。


    同時,對於那些能夠打破了壁壘,敢為天下先之人,卻又是極為看重。


    盜蹠送來了城邑,這倒是讓田逆對他改觀不少。


    田氏在大野澤附近,一樣是有著城邑的,那就是阿城。


    阿城雖然在大野澤的一角,但是,一樣是盜蹠的覆蓋範圍。


    隻是,讓他詫異的是,盜蹠不管如何禍害周邊城邑,可從來不曾對田氏境內動手。


    甚至他聽家主那邊的說法,說是,盜蹠還是與阿城有著合作的。


    阿城周邊出產的糧食,大都流到了盜蹠的手中……


    田逆本以為家族是為了盜蹠搶來的物資,才與盜蹠做生意的。


    但是,此時看來,怕是事情不止如此啊!


    當然,若是說盜蹠是田氏養的——田逆就不相信了。


    盜蹠不是那麽好收買的。


    但是,盜蹠的這一手,就讓田逆看不懂了。


    這是什麽意思?


    闡城在大野澤的東邊,與灌地正好是隔湖相對的。


    他為何不自己占據了闡城?


    盜蹠完全是有這個實力啊!


    更何況,闡城的後方,就是田氏的領土,以盜蹠和田氏的關係,他若是拿下了這裏——魯國又怎麽敢大軍相迫?


    田逆覺得自己實在是看不懂……


    ……


    就在田逆帶著齊軍,奪下了八座城邑的時候,田白正在鮑息家中做客。


    杞國派遣行人,與鮑氏做了溝通,他們想要鮑氏出嫁一女,作為姒小宛的陪嫁媵妾的。


    鮑氏乃是姒姓,正是符合陪嫁製度之人。


    鮑牧正好出征在外,而鮑息卻是當即就答應了。


    甚至,對於杞國另外一個陪嫁世婦,他還熱切的指點了幾個大家族。


    姒姓之國雖然之前的時候,他們周邊,就在莒國南方,有一個曾國(繒國疑為同一國家),但是,很久之前,繒國沒有抗住莒國的攻擊,被滅國了。


    繒國的殘餘去了魯國,成為為了曾氏,現今雖然在魯國職位不高,但是,族人倒是很多。


    鮑息尋找田白過來就是想要問問他對於媵妾的要求的。


    因為在吳國南方,一樣是有著一個姒姓之國的。


    越國國君一樣是姒姓。


    隻是,越國與南蠻聯姻太久,使得血脈已經稀薄了。


    有著大河的阻擋,越人與華夏的聯係很少,甚至一度曾經百十年都不曾往來。


    更何況,越人斷發紋身,與華夏的審美觀實在是相差甚遠。


    “白,前日杞君使者來了我這裏,與我商談媵妾之事。”


    鮑息坐在主位上,對著田白說明了自己的意思。


    “我給杞國的推薦是兩個,一個是魯國的曾氏家族,這個家族手中掌握了四座城邑,雖然隻是下大夫的出身,但是,實權卻也不少的。”


    田白安靜的坐在一邊,仔細的聽著。


    他的心態已經改變了不少。


    這樣的事情,若是在姒小宛沒有破了他的(* ̄︶ ̄)的話,田白必然是要反對的。


    但是,與姒小宛的一天荒唐,卻是讓田白成熟了不少。


    鮑息依舊是在說著:“但是,曾氏畢竟地位太低,與你無用啊!”


    “吳國南方,卻有越國,此國前些年被吳國滅國,淪為了吳國附庸,但是,去歲春日,卻是被放歸了屬地。”


    “此時,越國正在發憤圖強,這個時候與你聯姻,卻是可以借助田氏的力量,到時候,等到他們成功,那麽你對於越國的恩德,可就大了。”


    “到了那個時候,你帶著田氏執掌齊國,他們也能成為你的助力。”


    田白安靜地聽著。


    從本心來講,他是對越國無感的。


    “這方天下,難道沒有姒姓之國嗎?”


    田白皺眉道:“姒姓本是夏後,卻是已經不存了嗎?”


    鮑息歎息一聲:“時間太久了啊!”


    “原本國朝初立的時候,夏後之國還有七十餘國的,別的不說,那漢水小霸的鄧國,一樣是夏後,不過是被商室派了國君罷,鄧國周邊,有一蘇國,一樣是夏後。”


    “隻可惜連年征戰,現今殘存的姒姓之國,隻剩下了三個了啊!”


    “三個?”


    田白詫異道:“杞國、越國是姒姓之國,還有一個是哪個?”


    鮑息苦笑:“秦國那邊倒是與該國有著聯係,自從周室東遷之後,我們山東諸國,便於那邊斷了聯係了!”


    他指著西方:“就在秦國之西,順著山道蔓延,行走月餘,有一平原卻是夾雜在群山之中,該地諸侯數十,以巴國蜀國為大,有一個次一等的國家,名喚夔國。”


    “這夔國,一樣是姒姓之國。”


    鮑息搖搖頭:“隻是此國距離我們路途遙遠,uu看書 ww.uukashu 怕是有萬裏之遙,若是往來,沒有一年時間更是難行,更何況此行道路艱難,所經之國便有數十,委實是往來不便啊!”


    夔國?


    田白愣住了。


    說實話,這個國家在哪裏,田白根本就不知道的。


    但是,他似乎記得,四川那邊有一個叫做夔州的地方吧?


    似乎是這麽一個字。


    難道是在那個地方嗎?


    ……


    田白當即開口道:“仲父,你告知杞國使者,就以夔國公女為媵妾。”


    他看著鮑息,笑道:“那邊往來不便,你我倒是應該多放了一份的心思。


    田白根本不知道自己搞錯了地方。


    鮑息之所以說走秦國,是因為這邊若是經過秦國,道路要稍微好走一點。


    但是,夔國根本就不在蜀中。


    夔國的地理位置正在秭歸一代……


    田白和鮑息都識趣的沒有提剩下的一個媵妾是哪裏的。


    按照周禮,女子作為妻子出嫁,是要陪嫁兩個世婦的。


    該女子和兩個世婦,都要分別帶上自己的一個妹妹,一個侄女,一同出嫁,這就是所謂的媵妾。


    日此一來,定下了一個妻,實際上就要迎娶了九個人。


    ……


    鮑牧有些遲疑:“婚期隻剩下一個月了,怕是使者還沒有到了夔國,就已經到時間了啊!”


    “無妨!”


    田白輕笑:“我相信夔國那邊會同意的,再說了,周禮隻是規定了陪嫁製度,可沒有規定了世婦是要如期到達的。便算是晚過來兩年,又有什麽區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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