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圖正在搶掠,忽然有軍卒來報:


    “君子,鮑氏有人駕車朝著田氏衝去了。”


    高圖既然敢在士人之鄉中搶掠,又怎麽沒有做了準備。


    不單單是田氏、鮑氏的門口,甚至城內大半士人之家,他都派了人看管的。


    “是鮑氏的哪一個小子?”


    高圖微微皺眉。


    鮑氏的動向,讓他心中有些慌亂。


    田鮑兩家素來形影不離,鮑氏既然去找了田氏,那麽說明他們必然是要有了動靜的!


    在這個關頭,田氏、鮑氏有所異動,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啊!


    小吏搖搖頭:“他們戰車太快,隻是看到那人身材很是消瘦,並沒有看清楚究竟是哪一位鮑氏君子。”


    “廢物!”


    高圖嗬斥一聲。


    當真是一群廢物,鮑氏和田氏之間,足足三百餘步,他在這裏安插了一小隊探子,但是沒有想到,這些人竟然沒有看清楚究竟是誰去了田氏。


    他仔細想了想,開口道:“那人身邊的侍衛有多少?”


    小吏急忙道:“君子,他帶著三輛戰車,隨行大約百人,甚至,在那人進了田氏大宅之後,鮑氏的戰車,就調轉了方向!”


    調轉了方向?


    也就是說他還是要返回去的!


    鮑氏子在這個時候去田氏宅院……


    高圖皺眉思索著:


    這麽一來,足以證明這人是代表鮑氏,前去詢問田氏的意見的!


    甚至,從他調轉了車頭的方向,足以看出這人肩負的使命是將田氏的回複,盡快帶回去的!


    高圖沉吟一番,卻是忽然想起了什麽,他急忙驚呼道:


    “這人在這個時候前往田氏,那麽說明鮑氏這個時候是想要有所異動的!”


    高圖的眼睛都瞪大了:“速速傳告夏公,鮑氏有變,田氏怕是也不能幸免了!”


    他一邊安排信使,前去城頭國夏處,傳遞自己的推斷,一邊卻是大吼道:“所有人都跟我走!”


    高圖將自己的一千人軍卒,分成了三份。


    其中一份負責絞殺那些叛亂者的家族,一份負責查抄這些家族的府庫。


    至於他身邊的士卒,卻是有接近五百人。


    這些人他原本是準備當做預備力量,預防有人狗急跳牆的。


    在這個時候,正好派上了用場。


    他必須要前去截住此人!


    ……


    田白帶著中軍,已經抵達了城門之外。


    近五萬人的大軍,將整個營丘包圍的死死的。


    旌旗連天接日,號角延綿無期。


    幾十麵各色的旗幟,遍插營丘城外。


    田白端站在戰車上,他看著遠處的夯土城牆,眼神微微眯了眯。


    他的身邊,鮑息一樣是乘著一輛戰車,與他並排而立。


    兩人雖然沒有打著主帥的旗幟,但是,兩人的身後,一眾小家族首領,畢恭畢敬的站在自己的戰車上。


    “小白,縱然此事就在眼前,但是,我還是覺得有些不敢置信。”


    鮑息感慨著:


    “我們效忠齊國多久了?怕是兩百多年了吧?”


    “兩百餘年來,你我祖上費盡心思,也要保下了這裏。”


    “這麽多年以來,齊都都不曾遭遇了外敵,但是,今日卻要破在你我的手上了!”


    鮑息的年紀更長一些,他早已過了而立之年。


    隨著年紀的增長,逐漸有了幾分多愁善感的鮑息,感慨連連。


    田白輕笑:“仲父,當知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齊都自從齊哀公之後,數度搬遷,百餘年混亂之後,這才定都此地,至今已然四百餘年了!”


    四百多年的都城,卻是顯得狹**厭至極。


    都城之內,甚至就連卿大夫們的子嗣都是安置不下了。


    兩人的身後,一眾小家族首領們紛紛應承起來。


    “是啊,小公子說的不錯,都城的確是需要修繕了。”


    “就是,就是,它都無法容納我們的子弟了呢!”


    鮑息看著身後那些點頭哈腰,恨不得倒貼上來的一眾族長們,哂笑一聲。


    “小白,該發起了!”


    對於那些小家主們的阿諛奉承,他是能夠理解的。


    任誰看到去年走的時候,隻有兵卒一萬的他們,不過是短短十個月的時間,竟然有了三萬新兵。


    要知道,他們田鮑兩家的士卒,都還在杞國一線布防呢!


    眼見他們的威勢越來越重,眾人自然不敢再小覷他們。


    田白點點頭,他低聲對著一邊的軍吏吩咐了一聲。


    那軍吏當即大吼起來:


    “諸軍聽令,公子有令,攻!”


    號角聲忽然激昂起來,脫去了上衣,將上衣耷拉在下半身的鼓手,拿起了三尺鼓槌。


    他肌肉虯結,雙臂驀然鼓起。


    “咚!”


    鼓槌落在了一人高的大鼓上。


    整個鼓麵震顫著,沉悶而激昂的鼓聲響起。


    “咚!”


    “咚!”


    “咚!”


    伴隨著第一聲鼓聲響起,連綿成片的鼓聲響徹營丘……


    戰鼓就是命令。


    當鼓聲響起的時候,營丘城外的軍卒頓時發起了攻擊。


    沒有試探,沒有佯攻。


    隻是第一波衝鋒,田白就下令全員而上,發起了強攻。


    城內新兵過半,田白知道自己不能給國夏練兵的時間。


    若不然,等到他佯攻城頭,試探出了敵人防守的薄弱處的時候,國夏招募的餘丁子弟,可就已經能夠上陣廝殺了。


    畢竟最有效的練兵方法,就是直接將士兵丟在戰場上。


    能夠在戰場上活下來的士兵,都會成為最精銳地方士卒……


    一排排聯軍,爆發出山崩海嘯的呐喊聲,朝著城牆衝去。


    他們扛著雲梯,推著攻城錘,就像是爆發了大戰的螞蟻,布滿了整個戰場。


    ……


    自從叛軍抵達濰水河畔之後,國夏就不曾下了城頭。


    這兩天的時間,他吃住都在城牆上。


    因為軍力不足,是以他直接征召了士人之鄉中的那些餘丁。


    這些人因為是家族裏的庶子,所以大都無法繼承了家業,成為一名世襲罔替的齊國士卒。


    但是現在好了。


    國夏已經明確表態,隻要此戰立了功,那麽他們都能得到一個國人的出身。


    這可是能夠參軍獲取戰功的。


    若是沒有這個身份,縱然他們再勇武,除非是被擢拔。


    若不然的話,就隻能一生無所建樹了。


    除非他們願意放棄了士人的身份,自甘成為一個再也不能再政治上有所作為的野人。


    隻有這樣,他們才能在商業上有所成就的。


    在九千老卒的帶領下,雄心壯誌的新兵們剛剛上了城頭,甚至手中的武器都還沒有抓穩,哪知道就見到了這震撼的一幕。


    隻見城下的叛軍,遮天蔽日,他們就像是洪水一樣,凶猛的衝向了營丘城。


    新兵們腿軟了。


    那震天的號角,那聒耳的鼓聲,就像是一個無窮盡的吸水海綿一樣,抽走了他們全部的精氣神。


    看著敵人推上來的一個個甚至比城頭還高的巨大器械,莫說是新兵了,甚至就連老卒,都有些犯怵。


    那一個個高聳入雲的玩意,究竟是什麽東西?


    ……


    國許負責南門的敵人。


    自從叛軍布下了營寨的時候,國夏就知道,這一次,怕是要有一場惡戰了。


    行軍一生的他,可沒有在敵人的布置上,看到了明顯的主攻方向。


    更是沒有在敵人的布局上,看到了什麽疏漏的地方。


    叛軍之中有高人!


    這是國夏心頭揮之不去的陰霾。


    當叛軍真的發動的時候,國夏反倒是常舒了一口氣。


    萬幸,敵人的動向,和他預料的一樣。


    不知道是叛軍藝高人膽大,還是叛軍之中那所謂的高人,隻是徒有其表。


    那人布置下這穩妥的四方合圍之局,反倒是真的四麵都發起了進攻!


    這倒是讓國夏心中的石頭落了地。


    為了應對敵人,他做出了一個最穩妥的四麵平等防禦的布局。


    本以為若是被敵人騙了,他怕是就要吃了大虧的。


    哪知道敵人竟然真的是發起了四麵強攻之局。


    “豎子,當真膽大至極!”


    國夏冷哼一聲。


    好小子,這四麵強攻,不分主佯的布局,實在是出人預料的很。


    “大將軍,城下的叛軍,當真是自大的很!”


    高莊皺眉不解。


    曆來攻城,從來都是先行試探,等到試探出了敵人的薄弱點,然後才好做到有的放矢,重點針對哪個地方。


    等到哪個敵人的薄弱之處撐不住的時候,那麽城頭就必然失手了!


    如此,方是以最小的代價,拿下城池的最好辦法。


    國夏點頭:“庶子小兒,一群無知之輩,妄圖利用老鼠打洞一般的辦法,想要奪下了京都,當真是癡心妄想!”


    高莊點頭,正要恭維幾句。


    夏公可是齊國上卿,可是執掌齊國軍事二十年的猛人。


    夏公吃過的鹽,要比那些小大夫們走過的路都多!


    他們不就是用宵小的手段,截斷了他們的五都之兵。


    然後要用海量的兵力,淹沒了他們麽!


    這算什麽?


    田氏人有句話叫做——十倍圍之。


    也就是說,守城的時候,守城軍卒的戰鬥力,是數倍攻城一方的。


    現在他們有一萬五千多人,而敵人不過是五萬左右罷了。


    這相差才三倍!


    也就是說最後的勝利者,必然是他們的。


    高莊正要恭維國夏,拍了拍他的馬屁。


    哪知道,下一刻國夏卻是開口道:“好了,你去北門督戰,記住了萬萬不可有失!”


    國夏這麽說的時候,眼神並不曾瞥了高莊一絲。


    他的眉頭緊皺著,視線一直都盯著城下正在朝著城牆奔來的敵軍。


    高莊心中咯噔一聲。


    莫非……


    天啊!


    這不可能吧!


    ……


    當田白攻城開始的那一刹那。


    高圖正好帶著人來到了上士之鄉。


    營丘雖然是都城,但是,士人之鄉依舊是隻有三個的。


    這是管子當年定下的規矩。


    兩百餘年來,齊人從來不曾違背了。


    他決定截下鮑氏子,從對方嘴裏逼問出他們鮑氏與田氏的打算是什麽!


    雖然這麽做會有可能得罪了鮑氏,甚至很有可能逼反了鮑氏。


    但是……


    隻要他不將此人弄死,就算鮑氏不滿,但是又能怎樣?


    不養忘記了,城內可是他們一家獨大的!


    ……


    鮑東得到了田乞的親口答複,這才辭別了田氏眾人,朝著外麵走去。


    田鮑之間,隻有短短的三百步。


    但是,這麽短的距離,卻是一個致命的陷阱。


    齊國的鬥爭早已炙熱,在這個時候,他相信自己就像是黑夜裏的燈火一樣,會吸引了無盡的殺機的。


    鮑東登上了戰車,立刻開口道:“速走!”


    哪知道就在他呼喊出了命令,禦手揚起了馬鞭,還不曾抽打到了戰馬身上,忽然身後就傳來了整齊的甲葉碰撞聲。


    “鮑家君子慢走,何不與某一敘!”


    一道略帶沙啞的聲音,在身後街道上響起。


    鮑東一楞,扭頭一看,就見到高圖正帶著數百軍卒,疾步而來。


    “走!快走!”


    鮑東臉色一變,急忙催促起來。


    但是為時已晚。


    隻見那奔騰而來的士卒,紛紛甩出了鉤爪,直接搭在了戰車的車廂上。


    縱然禦手不停地抽打著戰馬,但是,戰車都是紋絲不動。


    而高圖已經滿臉獰笑著朝著鮑東而來。


    “高圖,你想幹什麽!”


    鮑東臉色大變,uu看書 ww.uukashu.cm他大聲嗬斥道。


    他不是鮑氏的核心人,無法決定家族的方向。


    雖然說鮑氏已經在坐著推翻國高的事情,但是,都城內的鮑氏,卻是並沒有暴露。


    他若是提前暴露了鮑氏的意圖……


    一旦鮑家留在京都的人,被國高二卿一網打盡,他鮑東的罪過可就大了。


    “不幹什麽?”


    高圖滿臉的陰笑:“我新尋了一方女閭,服務還算不錯,不若鮑兄與我一並賞玩一番?”


    “高兄的好意,小弟心領了,隻是小弟還有事,就不去了!”鮑東臉色大變,一邊命令隨車士卒摘掉鉤索,一邊卻是下令趕緊走的。


    哪知道,高圖已經帶著人來到了高圖麵前。


    他皮笑肉不笑:“鮑兄不想去怕是不行了!”


    他臉色一扳:“孩兒們,給我請鮑兄前去品茗!”


    伴隨著高圖的話語,一眾兵丁伸手就去拉扯鮑東。


    “誰敢!”


    鮑氏兵丁大喝一聲。


    “嗤啦啦!”


    他們紛紛拉開了自身攜帶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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